#科幻

作者：隙间の参宿七

　　第十二卷-终焉的审判

　　12-1

　　“那是什么……”看到那正在冥王星表面冉冉升起的不可名状之物，沈湘琴的瞳孔剧烈地颤抖起来，这象征着终焉的可怕存在使她的心中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恐惧。

　　不仅仅沈湘琴，这出乎意料的展开，无疑震撼了弦神们。但终究对自己的力量有一定的自信，其中有些弦神开始设法弄清楚那个奇怪的东西的本质。

　　最先取得突破的无疑是夜瞬，这能够看穿光锥之外的命运行少女几乎在那个球泡破裂了前的一瞬间，便将自己的时间追溯能力投射到了球泡的内部。

　　于是，宇文真颜生生地挖出自己心脏，化作那个不可名状的存在的养分的那一幕，便清晰地呈现在了夜瞬的眼前。夜瞬的小腿不住地颤抖着，她不敢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这种仪式的存在，能够将那个曾经自诩她父亲的疯子，变成吞噬世界的恶饕，更不敢相信，如此的恶果竟是那充满了原始社会一般血腥野蛮的邪教仪式所产生的。无论如何，那个怪物的存在已是事实，此时的夜瞬只能看到这一切，却无法对此做出改变。

　　我时间弦神，居然也无法改变既成的命运吗？夜瞬哀叹自己的无能。

　　“看它的样子，它好像朝着太阳的方向来了。”夏沐春仔细地分析了这个东西的运动轨迹。

　　“我能这附近感受到熵和能量的流动。那玩意现在就像是一个漩涡一般，把周围蕴含着能量的物质缓慢地往里边吸，与此同时，它将某种承载着熵的概念释放进了我们的宇宙。”

　　“一般的暗蚀者，不都是这个尿性吗？”凌尘摇了摇头。

　　“可是这玩意的规模显然不是之前的暗蚀者所能企及的。”刚刚结束了能流感知的沈湘琴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这下子，麻烦可大了。夜瞬，你能看到什么别的东西吗？”齐天显心急如焚。

　　“不能——而且——不——这，不是这样的。”

　　此时她所预知到的未来居然是一片混沌，正如曾在夏威夷的地下所感受到的那样，无光，无声，无色，无形，仿佛是宇宙从未存在过。这死寂竟是如此永恒，无论夜瞬如何徒劳地拖动着时间轴，依旧看不到一丝光芒。

　　“难道，永恒的黑暗才是我们的未来吗？”

　　夜瞬无力地跪了下来。仿佛是为了维护世界本身的因果论，那套在未来和过去上的两把大锁，居然从未对她这号称时间支配者的弦神有丝毫的通融。

　　“专心战斗，夜瞬。”叶天璇瞬间从虚空之中抽出了她那拥有斩断时空的力量的利刃。“无论那个东西是什么，只要它对人类有着潜在的威胁，我们就必须除掉它。”

　　“我们也来帮忙！”齐天旻不知道从那里冒了出来，此时的她身上金光闪耀，这纯金色的光芒几乎同时也出现在了其他弦神们的周围，并沿着神冕的周围缓慢地涌动着。“在稳定化力场和凌尘的强相互作用力增强的作用下，你们的神冕将会变得固若金汤，能量什么的也将全权由我负责，请放心地将你们的最高输出打出来吧！”

　　“让你们见识一下吧！不想着输出的奶妈不是好奶妈哦！”唐融雪几乎瞬间从座位上弹起，手中不知什么时候便出现了一柄巨大的镰刀。“让你们见识一下【生命】的韧性罢！”

　　“所有运算和信息都汇总给我，我会综合我能收集到的所有视觉，让你们对整个站场能够即时，立体的把控。对了，我的远程打击能力可不容小觑，我的极星能爆会随时舰队的炮火一起为你们提供火力覆盖。”

　　“啊啦拉，那岂不是没什么辅助或者输出能力的我尴尬的要命？”邵陵挠挠头。“我可不想当吉祥物啊。”

　　“那就直接冲上去搂火咯！”刘亦昕的手中电光闪耀“我早就准备好了！”

　　邵陵脑袋一热，手中顿时凝聚出一大团闪烁着耀眼白色光芒的零素。“这么说起来——我的零素好像不止可以变成普通物质？”

　　《万象原典》的书页飞速地翻动，很快便停留在了记录正电子物质信息的那一页——这看上去像是某种法器或是魔法书之类的东西，实际上却记录了所有能够让没有物质信息的物质本身——零素，具现化为某种具体物质的信息。

　　曾经被邵陵完全【解构】后的物质的全部信息都可以被邵陵在《万象原典》中登记在册。而被解构后消解了原本含义的物质已经变为了哲学意义上的物质本身——也就是邵陵所使用的零素。对于她来说，零素就像是可供任意捏造的黏土一般，足以让她创造出这世界上存在过的——甚至从未存在过的任何物质。而有些物质本身就相当致命。

　　因此邵陵并非像是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毫无输出能力，相反，创造之神用她的黏土所捏造的东西甚至本身就具备任何你能想象到的破坏力。

　　比如将零素捏造成等量的电子-正电子对，那么它们随后的湮灭将会将它们完全转化为强伽马射线，而根据质能守恒，物质本身中浓缩的能量，其量级已经难以计数。

　　"小心点，准备要上了！"弦神们迅速在叶天璇的信标传送下调整好了阵型。将正十二面体号的操纵权限转交给姬舞岚之后，叶天璇撕开空间，并瞬间将所有人拉扯到了那个不可名状的东西之前。按照夜瞬的说法，这玩意的名字似乎应该叫做“尼铎格尔·勒维亚坦”或者“尼铎格尔·利维”,无论如何，这玩意似乎是夜祚平变的。

　　“弦神们——很抱歉再次相见的时候，我以这种形态出现在了你们的面前，但是——容我请求，请不要阻止我们——为整个世界带来【永恒】”夜祚平的声音已不再是原本的男性声线，甚至已经听不出人类的感觉。明明身处没有空气的太空，这夹杂着浓厚的痰音的声音却好似整个宇宙在回响。

　　“所谓的永恒，就是永远沉寂的死亡吗？我已经对你们所信仰的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神识有了认识了，如果你们所追求的永恒要以整个太阳系文明为代价，那么，这永恒不要也罢！”夜瞬恼怒道。“时域——开！”

　　随着夜瞬伞中短剑刀光突现，顿时一片黑色笼罩了整个太空战场。“伙伴们，快点把你们的combo打出来！速战速决！”

　　夜瞬的话语几乎瞬间便通过齐天显以纠缠光子构建的数据链传递到了其他弦神的脑海之中。

　　“一决胜负吧！类星——天陨！”程湮的手中顿时凝聚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这显然是一个迷你的黑洞，而伴随着无数光点随着吸积盘落入黑洞，黑洞两极顿时迸发出耀眼的喷流，随着其旋转扫荡着整个战场，黑洞的强大引力同时也将那个从后背生长出无数漆黑的触手的夜祚平，向着它的中心拖拽。“下面轮到你们了！”

　　“天罡之枪——”“裂空狂舞——”“烈风——破——”“相位裂解——”“血祭——死灵幻现！”“阳电子——Explode！”“霜断——千秋雪——灼焰红莲——寂灭”

　　几乎在一瞬间，弦神们纷纷祭出了自己最强大的杀招。刘亦昕那破空的耀眼电弧，叶天璇空间裂隙的炫目刀光，夏沐春那初速度极端接近光速的中子简并物质箭矢，几乎同时在这怪物的身上爆闪起来。而徐梦祈枪尖挑出的那道如同阿瓦达索命的，足以破坏一切的绿色光芒，连同唐融雪那嘴上说着是死灵术实际上却灌注了对于暗蚀者完全是毒药的生命力的狂暴收割，再加上邵陵无心插柳随随便便转化出来的几百公斤阳电子的湮灭，则进一步创造出了世界上对于暗蚀者来说最为致命的环境。沈湘琴更是离谱，在零点二秒之内变换了自身冰和火的两种形态，先是将整个战场的温度压低到了极端接近绝对零度的状态，随后却瞬间将自己切换成了火形态。随着附着灼热的真红莲华的大剑猛烈地劈下，刀锋之处又瞬间迸发出创世一般的至高温度。

　　不但如此，迎接夜祚平的还有人类历史上最为庞大的星际舰队的重子炮的集火，以及虽然在远处，但却依旧毁天灭地的齐天显——他所释放的量子共振波极其不讲道理地可以穿透任何防御手段，而这一次，齐天显设定的共振频段刚好是夜祚平的核心的共振波形——自从上次和夜祚平交手之后，齐天显将战斗中曾经看到过的夜祚平的核心的波形记了下来。现在，它已经派上了用场。量子共振炮从不在任何没用的东西上释放自己的能量，而其所有能量将在量子共振的作用下，堆叠在极小的目标之上，极高的选择性和超高的能量密度让它成为了世界上最为致命的杀招。

　　弦神们以自己强大的功率，再次彰显了什么叫做人类的顶级战力。

　　然而，那股凶煞的气息并没有因为六名弦神的集火而减弱丝毫。弦神们顿时傻了眼。在确认了自己没有空大之后，他们意识到了一件事——这并不是游戏，只要有血条的都能猴死。此时的夜祚平的存在形式，似乎已不是人类所能理解的了。这个敌人，和以前的暗蚀者完全不同。以前的暗蚀者，只要功率够，基本都得凉——无论是面对弦神们的大招，还是面对几千万吨当量的超级热核武器。

　　但此时的夜祚平竟在如此规模的打击下，完全不为所动。

　　“呵……有两下子，不得不说，你们刚才的那一套作为反暗蚀者手段的确十分有效。你们中的任何人，对于我们的暗蚀者来说恐怕都是梦魇级的存在，即使是【之前的我】，恐怕也没有办觉悟在你们手下坚持五分钟，但如今的我，已经和之前的我完全不同了。放弃吧，以如虫豸般孱弱的人类之躯，你们是不可能战胜【永恒】的……”

　　正当此时，一道灼热的火光打断了夜祚平的话语，沈湘琴高举起手中的燃烧着炽热的火苗的大剑。“夜祚平，我不知道你说的永恒对于已经死去的你是有多么的美好，但我知道那一定是全体知觉生命的灾难。无论如何，我都要阻止你。”

　　但那炽烈的十字火焰居然在夜祚平的面前戛然而止。沈湘琴顿觉不妙，本应无坚不摧的蝶火大剑此时竟被挡住，而挡住她招式的，却仅仅是夜祚平的……手。

　　“沈湘琴……和几天前见到你时一样，你还是没有任何长进，你永远带着那股仿佛自己是上帝的宠儿，万物之灵一般的傲慢，以及那种自以为是的正义感，你所以为的生命的伟大，在整个宇宙的命运面前毫无意义，你们赖以为生的恒星百分之零点一的亮度变动，就能对你们的世界造成一场末世天劫。沈湘琴，你精通热力学，熟悉万物运转的趋势，但居然连宇宙最基本的法则都不愿接受，怎敢拒绝这世界上最为完美无瑕的永恒……”

　　“对不起，比起虚妄的终极，我更希望看到我所守护的世界繁花盛开，生生不息。”

　　“既然如此。”夜祚平的另一只手轻轻一抖，一柄长剑——生砥——瞬间出现在他的手中。“那好，我宣布，剥夺你进入永恒之伊甸园的资格。”

　　几乎如闪电一般，长剑高高地举起，朝着沈湘琴劈下。

　　“太慢了！”沈湘琴轻振蝶翅，闪身于夜祚平身后，手中大剑却并未抡起，却瞬间化作一把锐利的骑枪，直直地刺向夜祚平的后背。

　　“结晶枪·秩序之裁”

　　如沈湘琴所预想的那样，锐利的冰刃枪尖瞬间将夜祚平捅了个对穿。

　　但是，夜祚平仿佛没有任何变化。

　　“雕虫小技。”

　　沈湘琴脸色大变，她急忙尝试抽身，但这一刻，她猛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变成了石头一般，已完全动不了了。

　　几乎在沈湘琴剑出瞬间，无数漆黑的溶胶，化成一根根骇人的触手，将沈湘琴的身体紧紧缠住。

　　然后，几乎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地，无数巨大的黑色尖刺以尖刺指向沈湘琴的方向，凭空出现，猛地朝着沈湘琴刺了下去……

　　“呃啊！”沈湘琴发出一声凄惨的呜咽，便不动了，坚韧的神冕竟像琉璃一般瞬间破碎，沈湘琴几乎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刺穿。

　　“沈湘琴！”唐融雪发出一声惊呼。她下意识地将自己的生命力沿着链路转移到沈湘琴的身体之中。

　　伴随着生命力的注入，沈湘琴慢慢恢复了意识，但身体遭受重创带来的剧痛顿时令她肾上腺素水平急剧升高，不知道她的身体里哪儿来的那么多力量，顿时她手中骑枪再次化作大剑。随着大剑上的灼热之火再次重燃，沈湘琴猛地一转身，伴随着血肉被撕裂的剧烈痛楚，沈湘琴将大剑抡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轮舞，将束缚她的黑色触手全部斩断，插入她身体的尖刺也在瞬间拦腰折断。

　　沈湘琴用最后的力气扑动蝶翼，闪回了齐天旻和凌尘身边，他们有弦神中最强的防御，那是此时这片站场上唯一安全的地方。

　　伴随着生命力的滋润，沈湘琴支离破碎的血肉逐渐开始再生，由蚀母构成的尖刺也一根一根地被旺盛的生命力所完全溶解。

　　“谢谢你，小雪。”沈湘琴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大家注意，这家伙的攻击，能穿透……神冕……”

　　“唐融雪……你倒是比沈湘琴这个莽夫要清醒的多，不过我也提醒你一句，面对终极的力量，你那点可怜的生命力不过是大海面前的小水洼罢了。”

　　“感谢提醒。”唐融雪挥了挥手中的镰刀。“不过我也提醒你一句，生命的韧性可比你想象的要强的多。”

　　“我已经把沈湘琴给奶回来了，估计过一小会儿她就能完全恢复。在这期间她就交给你们了，凌尘，齐天旻。”

　　“没问题。”

　　但这个短暂的间隙并没有给众人丝毫喘息的机会，随着一声悲鸣，无数密集的黑色浆液从夜祚平身上四散开来，经过了之前的交手，弦神们对夜祚平的出招风格有了相当的了解，那就是……

　　夜祚平，特别喜欢无死角的地图炮轰。

　　这一次的攻击作用半径是五千公里，这几乎接近地球的半径了。甚至可以说，如果不强行脱战的话，几乎没有什么办法躲开。

　　“该死，又是那该死的脑浆涂地的鬼技能！”众人这么想着。

　　但夜瞬在这之前零点零二秒预知出了夜祚平的攻击造成的破坏范围。这一次，夜瞬瞬间拔出藏在伞中的短剑，时间流逝顿时大幅减缓，这零点零二秒的短暂“前摇”也被夜瞬瞬间变成了20余秒，这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把大家带到攻击威力相对来说可以承受的地点，同时齐天旻，凌尘两人也将防御相关的技能功率全开。

　　时间恢复正常流动，托夜瞬的福，这一波的全范围轰击仅仅造成了齐天旻所创造的增强神冕的表面绽放出了几十朵绚烂夺目的烟花。至少目前为止除了沈湘琴之外还没有人受伤。

　　但这也意味着一件事，弦神们的阵型从之前充满侵略性，进攻性的攻击阵型收缩为了紧密防御阵型，这也直接导致了队伍中攻击范围较小的弦神们几乎完全无法发挥作用。整个体系的DPS顿时骤降。

　　“不得不说，你们的配合比之前那一次要强的多了。但是，一直被动防御可没有什么用。”

　　的确，此时弦神们只能使用超远程攻击手段对着两万公里外的夜祚平发起打击，但这个时候，夜祚平这个目标显然不像是能用肉眼看到的玩意——他在弦神们的信息化视野中仅仅被标记成了一个目标点，而此时彼此正在以第三宇宙速度的数倍彼此环绕，而夜祚平这个极小的目标对于弦神们的索敌能力绝对是完全的考验。尽管刘亦昕，夏沐春和齐天显三个弦神不断地向着夜祚平所在的目标进行轰击，标记着毁伤效果评估的侧边栏中却不停地闪过“轻轻擦过，完全没有打中”，不禁令人血压飙升。

　　不但如此，夜祚平还不断地释放出威力巨大但却百发百中的蚀母导弹，为了尽量降低自动索敌导弹对自身神冕强度的影响，弦神们只能尽可能地拉出眼花缭乱的机动来规避蚀母导弹，这更是进一步地降低了弦神们的命中率。舰炮火力支援的命中率就更加惨烈了，堪称人体描边大师。

　　但也正是如此，夜祚平的攻击威力也被大大降低了。随着夜祚平积蓄的力量逐渐耗尽，如此规模的大范围轰炸根本无法继续维持。

　　但夜祚平的速度并没有因为炮击的结束而有丝毫的减慢，伴随着一个正常飞行器绝无可能做出的锐角转弯，夜祚平化作了一颗拖着长长的黑色的彗星，很快消失在宇宙中。

　　但他再一次改变了方向，并朝着正在进场的人类联合舰队直直地冲去！

　　此时的夜祚平已经完全无法用一般的光学手段观测了，蚀母化成的彗发，漆黑一片的彗尾，让此时的他完全丧失了任何反射光，而那股标志着暗蚀者特质的强烈混沌反应也同一时间消失了。

　　“消失了？”

　　包括弦神在内的所有人此时都是如此想的。

　　“该死，跟丢了！”齐天显愤怒地一锤大腿。“就和月球上的那两个暗蚀者一样……”

　　但是，几乎没有任何预兆地，夜祚平猛烈地撞上位于联合舰队边缘的“蒙特利尔”号战列舰的舰体，战舰十五级铁幕力场和包裹夜祚平的彗发的猛烈撞击顿时在漆黑一片的太空之中创造出了一颗光芒四射的小太阳，但这短暂的闪耀很快就被更大的爆炸取代了——

　　“蒙特利尔”号装载聚变燃料的燃料仓，在夜祚平周身的混沌环境下发生了殉爆——这来自暗蚀之本源的力量能够强行将物质中潜藏的所有高品位能量全部释放，这直接导致了所有聚变燃料中最为易燃的1#聚变燃料被强行聚合引燃，随后便引爆了一场巨大的热核爆炸——与夜祚平直接接触的那部分，甚至已经出现了铁元素——而铁元素是正常的核聚变反应炉中绝不应该也绝无可能出现的元素。

　　铁元素是聚变反应的最终产物，是一切核反应最终的灰烬。出现在恒星核心的铁元素甚至能够变成恒星的杀手，足以将一颗熊熊燃烧的恒星彻底杀死。

　　巨大的核火球消散之后，成千上万吨的金属熔岩四散开来，“蒙特利尔”号已经不复存在。

　　而在这之后，夜祚平继续在本就稀疏的舰群中划出一道道死亡的曲线，每当他穿透一艘战舰，这艘战舰便和其舰员，连同所有的梦一同湮灭在炽热的火球之中。

　　似曾相识啊。

　　“拖延不是办法，你们要知道……逃避是没有作用的。”夜祚平的话语仿佛震荡着整个空间，这一刻的弦神们感到简直自己的内脏都在随着夜祚平的声音振动。

　　但此时的夜祚平极其难以定位，在接近五十艘战列舰战损之后，齐天显撒在周围空间中的一个单光子总算找到了线索——在滤掉所有来自夜祚平所制造的大爆炸的光芒以及一切干扰光，只留下星空背景之后，齐天显利用自己超强的演算能力和模式识别机能总算定位了星光上的一团黑色的阴影。

　　得到最初的踪迹之后，齐天显迅速调动其他单光子，并锁定了夜祚平的轨迹。

　　而在得到了夜祚平的实时信息之后，夜瞬迅速预知了短暂时间内夜祚平的轨迹。

　　“小璇，瞬子，动手！”

　　又是一阵叶天璇标志性的暴力传送，所有弦神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夜祚平的路径前方。这一刻，夜瞬伞中短剑光芒一闪，一个巨大的零光速拦截泡展开在夜祚平的面前。完全被降低为0的光速使得这片空间内的速度上限也变成了0，这意味着一件事：

　　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在这片空间里移动了。

　　与此同时，凌尘一改之前仅仅只是用强互作用力来构建龟壳的行径。与邵陵一起，使用零素构建缠绕的锁链，并给零素施加长程强核力的性质，使其变得坚韧无比，并将夜祚平紧紧地缠绕住。与此同时，压制夜祚平感应的量子迷雾，以及各种各样花里胡哨的电子战手段全部套在了夜祚平的身上，更过分的是，叶天璇居然使出了某种类似空间锚的手段，将夜祚平死死地钉在原地。

　　“抓住你了……夜祚平……”

　　“无法摧毁我的存在，就开始干扰我的攻击吗？的确长进了不少啊……弦神……但是……这还不够……”

　　夜祚平的被紧缚的身体迅速化作粘稠的液体，随后完全炸成无数的小液滴。

　　这些小液滴随后在别处凝聚，恢复了夜祚平原本的形态。

　　此时唯一限制住夜祚平的，只有夜瞬所创造的低光速死域。夜瞬不愧是弦神中唯一拥有全局控场的存在，尽管夜祚平已经挣脱了弦神们制造的重重牢笼，但却依旧只能在这片只针对夜祚平的参考系生效的慢雾之中缓慢地爬行——并承受弦神们持续不断的高功率输出。

　　“哼……要和我打近战吗……那我就……会会你们……”

　　几乎在一瞬间，夜祚平没有握剑的另一只手中，无数漆黑的气流逐渐凝聚，并幻化成巨大的树状——或者说，藤蔓状。

　　这些藤蔓瞬间化作虚影，然后以99%光速弹射出去，将夜瞬紧紧地缠住。

　　此刻正在全心全意地创造低光速领域的夜瞬没能即时注意到正在向自己来袭的漆黑藤蔓，她试图斩断这些藤蔓，可它们完全是虚幻的东西，即使是夜瞬那能斩断时间的短剑也无法切断它。好在“藤蔓”并没有影响夜瞬的机动性，也没有给夜瞬造成什么明显的不适，在枪林弹雨之中，夜瞬好算没有被什么东西打到。

　　但很快，夜瞬就发现了不对劲，自己的灵能储备居然在瞬间见底——这时她才注意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自己的身体中飞快的流逝。果然是这些黑雾——它们在中和她的能量！虽然夜瞬依旧能维持自己的速度，但她却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释放出覆盖全场的黑雾，为队友们创造输出环境了。

　　果然，暗蚀所创造的极端高熵环境能够做到所谓真正意义上的摧毁能量——或者说是将能量耗散到一文不值。此时，无论夜瞬以多快的速度制造灵能，都赶不上能量被夜祚平摧毁的速度，夜瞬，已经没有什么办法再使用技能了，甚至连最简单的传送都做不到。

　　"卑鄙！居然玩起了这种下作的手段！有本事正面刚啊！"夜瞬暴怒起来。“叶天璇！捞我一下！”

　　一个完美的信标传送，夜瞬被丢回了队伍的核心区。夜祚平的能量中和手段也随着夜瞬坐标的突变而无法继续锁定她。齐天旻急忙给夜瞬以最大功率充能——这样看来，夜瞬的全场控制也暂时没用了。

　　“诸位！我会将辅助组拉入全频段隐身状态，DPS组，请尽情输出吧！”齐天旻进行了广播。“天哪，湘琴姐，夜瞬姐，请你们……尽快好起来！”

　　“上啊……弦神们……”夜祚平勾了勾手指。

　　“夜祚平！你的嚣张到此为止了！”程湮手中轻轻一挥，成百上千颗漆黑的球状物从他的袖中飞出。这是无数由扭曲的万有引力常数构建的低质量黑洞。黑洞鱼雷，程湮相当有杀伤力的杀招，这些微型黑洞不仅在其存在的过程中能够不断吞噬物质，将一切撕裂并放出致命的射线爆，更是在其寿命耗尽的时候，在超强的霍金辐射引发的蒸发中创造出威力远超任何武器的大爆炸。

　　随着引力场的引导，黑洞鱼雷以高速飞向夜祚平，与此同时，邵陵将自己所储存的部分零素转化为了反中子-中子对团块，并将他们捏成了巡航导弹的模样，在自身的湮灭造成的反冲中，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反物质导弹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弧线，沿着与黑洞鱼雷完全不同的方向飞向夜祚平。

　　没有了夜瞬的全局控场，众人只能尽可能地追逐着夜祚平的尾巴，此时正张开着弦神之翼的弦神们和已经变得像是一颗逆飞的流星的夜祚平互相追逐，画着复杂的曲线，试图咬住对方的尾巴，在三维空间的战场之上，谁能优先到达敌方的后部，谁就占据了先机。这简直就像——战斗机的狗斗。

　　一开始，弦神并不占据上风，但夜祚平尽自己可能所拉出来的“锐角机动”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随着时间的推移，来自宇文真颜的力量在夜祚平体内的蓄积正在不断消耗，但弦神这些澎湃的人形自走反应炉却在不断地积累新的能量，即使夜祚平能够设法中和某人的能量，但也终究抵挡不了号称全宇宙最强充电宝的齐天旻那狂野的能量饲喂。

　　渐渐地，渐渐地，夜祚平感到略微有些力不从心，而这终于给了弦神们一个机会。

　　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弦神们再度将全套电子战套在了夜祚平的身上。随着夜祚平速度的骤降，已经追逐他许久时间的几千枚黑洞鱼雷和反物质导弹几乎在同一时刻砸在了夜祚平的身上。

　　与此同时，几个偏向远程的弦神也抓住机会狠狠地用雷电，光束和被加速到极端接近光速的炮弹轰炸起来。

　　伴随着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夜祚平的身体被不断地撕裂成无数细小的液滴，又无数次重新凝固起来。

　　刚刚有了些希望的弦神们此时又陷入了绝望之中，这可怎么个打法嘛！无限再生也太赖皮了。

　　但夜祚平也不好受，无数次地承受弦神们的集火，逐渐地改变了夜祚平身体中的能量水平，这样下去，来自宇文真颜的力量坚持不了多久。

　　但他能感到，那个正寄生于自己身体中的存在，正在加速地孕育之中……那个存在，就像是一个胎儿……或者说……一个肿瘤一般，疯狂地利用夜祚平这个容器，吸积着什么东西。而它吞噬的东西，也刚好包含了组成夜祚平的要素。

　　看来，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夜祚平一次次地发动袭击，但弦神已经逐渐摸清了他的攻击规律。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某些改变。

　　属于暗蚀者的躯体突然之间完全融化，并整个变成了一柄黑色的长枪。

　　然后，猛地向着此时正处在弦神们阵型中央的唐融雪刺去！

　　12-2

　　唐融雪是弦神们再生肉体的根源，如果能解决掉她的话……

　　如他所愿，完全由暗蚀者所构成的长枪瞬间刺穿了唐融雪的胸膛，无数的碎肉顿时伴随着血红色的雾气绽放在太空之中，其中包含着唐融雪的部分心脏组织。

　　没有理会队友们震惊的眼神，唐融雪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很爽，能再来一下吗？”

　　再看，唐融雪胸前的伤口瞬间消失——在那一刻之后的零点五秒内那些血肉的碎片仿佛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直接向着唐融雪胸口的大洞凝聚起来，并立刻将破洞完美地修补起来。甚至连同被撞出一个洞的衣服也顺便被修补好了——不必大惊小怪，弦神的衣物本就是神冕的一部分，至于力量展开之前的衣服似乎已经被某种力量给隐藏起来了。

　　“啊……略感疲惫……”刚刚恢复了身形的夜祚平顿时感觉到一种剧烈的空虚感。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这标志着他作为一个暗蚀者的力量源泉——暗蚀核心，已经开始枯竭，退化了，它逐渐失去了原本的性质，逐渐凝缩。再这样下去，夜祚平很快就……

　　“果不其然，敢于挑战我生命之弦神体内生命力最为富集的心脏区域，你很勇哦？”唐融雪的血之镰刀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收回了血管，一柄不知道什么用处的折扇却突然出现在了唐融雪的手中。

　　“你的实力，我姑且认可。唐融雪……但是……这还不够……”

　　“别和他废话了。”刘亦昕不耐烦地说。“天罡之枪——凝雷式！”

　　刘亦昕的手中凝聚起炽热的雷电，并化作巨大的雷之枪，向着夜祚平投下。

　　“唉……不好好说话的人可真多……”

　　雷霆的威光，伴随着锋利的雷之枪，向着这敢于挑战它的全能的暗蚀者，降下了天罚。而这是，夜祚平那颗衰退了的核心已无法继续为他提供接下这一招或是闪开所需的任何能量了。

　　但就在这一刻，夜祚平将其由那种人类根本难以理解的高熵态WAMP粒子构成的暗物质壳的底层——也就是最接近核心的那部分，用一种完全不可理喻的方式“点燃”了，而任何有质量的物质，其内部都包含着巨量的能量。这瞬间供给了他更多的能量。

　　事实上，一般存在形式的WAMP粒子是完全惰性的，根本不可能发生任何与正常世界的相互作用，暗蚀核心的力量改变了它的存在形式，让它能够从原来如同以太般分散在宇宙中的介质——也就是俗称的暗物质，凝聚成了组成暗蚀者的粘稠黑浆，但这种存在形式的WAMP无论怎么说，都是这个宇宙的物质组织形式，而此时在紧贴着夜祚平衰退的核心周围，一层WAMP正在发生剧烈的燃烧反应，生成的是高能的光子，反中微子，以及一种并不应当处于本宇宙的亚原子粒子——PPAP。后来科学家们才弄明白，这种粒子虽然在正常的宇宙规律下不可能存在，但却在扭曲的法则中，变得能够稳定地存在了。而夜祚平衰退的核心尽管无法继续吸收本宇宙的能量，但却依旧能够颠覆这个宇宙的法则。

　　现在，夜祚平的输出功率，竟突然开始猛增，与此同时，夜祚平的身形相比以前也越发地庞大起来。很快，夜祚平的输出功率竟达到了原本的五十倍，而且还在继续增加。但他的眼神却逐渐变得暗淡了起来。

　　刘亦昕以虚粒子幻化成的雷霆之枪，被夜祚平身上瞬间弹出的几千根粗大的黑色触手完全裹住。但这还没结束，几乎是同一时间，那完全是虚相态的雷枪竟已出现在了夜祚平的手中，以和之前分毫不差的方式，夜祚平猛地将雷霆之枪向着刘亦昕投下，与此同时，成千上万根由蚀母组成，但模样和雷枪分毫不差的雷枪，从天而降，如疾风骤雨般倾泻在刘亦昕附近。刘亦昕本可以立刻撤离，但就像之前沈湘琴的那样，无数的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将她缠了个结实。

　　“呜啊——”刘亦昕还没来得及发出呜咽声，三根雷枪瞬间从她的身体穿过，顿时将她的神冕如同蛋壳般击碎，甚至连负责后勤的齐天旻都未能来得及为她补充神冕的能量，而仅靠能量链路自身的传递速率。想要补充更是几乎完全不可能——这简直像是用小水管往一个底部破了一个大洞的大缸里灌水试图将大缸灌满的行为一般。

　　齐天旻和凌尘在意识到刘亦昕的神冕破了之后立刻以最高功率向刘亦昕传递神冕，并将神冕的暗蚀抗性，坚固性以及反射率极大提高。两个后勤组已经将输出功率调高到了几乎要完全超载的地步，才勉强将刘亦昕的神冕维持在了一个安全的强度内。而唐融雪总算抓住了一点儿空当，得到机会开始修复已经昏迷过去的刘亦昕那残破不堪的身体。程湮的反应最慢——因为他并不是后勤组的成员，之前注意力全部在夜祚平身上，但他总算在夜祚平的功率达到不可理喻之前在刘亦昕面前创造出了一面由紧密堆叠的微型黑洞所构造出的保护幕墙，暂时将这些完全不像是一个暗蚀者能够制造出的雷枪全部吸入其中。

　　尽管黑洞能够吸收掉那些致命的雷枪，但由于动量守恒，程湮也无法接着继续顶住。夏沐春不得不放下了手中不断地发射着简并物质箭的长弓，并转而全力创造与夜祚平的冲击方向相反的力，以帮助程湮挡住这些不得了的东西。

　　“这下……你可把我惹急了……”夜祚平并没有因为对刘亦昕的有效攻击最终失败——被其他弦神们尽全力捞了回来而感到任何遗憾。他不再移动分毫，属于终焉暗蚀者的堡垒姿态已经启动，之前就开始膨胀开的身体外层逐渐脱离原本的身体，并继续膨胀，最终凝聚成了一层厚重的暗蚀护盾，任弦神们如何去攻击，都无法击破它分毫，就连空之弦神叶天璇，此时居然也无法锁定护盾内的一切。更为恐怖的是，之前攻击刘亦昕的那些从天雷枪现在已经化为灼热的爆裂火球，然后——

　　几乎没有任何征兆地，夜祚平转火了夏沐春。他知道攻击现在由全部弦神力保的刘亦昕已无意义，无数仿佛从空间的深渊中窜出来的爆裂火球如同冰雹一般向着夏沐春覆盖过去，形成了一层密集的弹幕。但夏沐春还是容留了一小部分注意力，在火球阵向她袭来的瞬间，她直接赋予了自己一个150000公里的位移矢量，和300Km/s的超高速度矢量，瞬间夏沐春便完全脱离了战场。在确认了对自己的集火已经结束之后，她才转身继续返回战场——

　　但是，之前为了抵抗持续不断的雷枪向着程湮的黑洞阵猛烈撞击造成的压力，夏沐春给程湮赋予了一个非常大的加速度矢量——也就是一个极其巨大的力，现在夏沐春突然撤出战场，可之前的矢量仍未被解除，而夜祚平也已转火——这个巨大的力在夜祚平的火力消失的一瞬间就将程湮以亚光速弹了出去。夏沐春不得不再次调整自己的位置的速度，追上已经远离战场0.1天文单位的程湮，并解除了作用在程湮身上的那个巨大的力。

　　但程湮也因瞬间加速而受了严重的内伤，从夏沐春接到程湮的那一刻，她就看到程湮在不停地吐血。的确，没有夏沐春的惯性抑制能力，1200G的超重，即使是在神冕保护下的弦神也无法承受——而普通人在这个时候，已经不仅仅是被压成肉膜的关系了——简直会当场质壁分离，然后变得像是离心管里离心过的悬浊液一样，完全固液分离，并按照固体残渣的密度来区分彼此的层次。

　　“对不起……程湮……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没关系……没关系……”程湮用力地呕出一团团被超重撕裂的内脏。他的声音已经变了，肺脏被撕裂的他现在有严重的气胸，还合并了纵膈摆动，没有当场死掉，还能发出一丝丝如同漏气了的气球一般的声音，已属不易。

　　“受伤的话……还是找唐融雪小姐看一看吧……”夏沐春搀扶着残破不堪的程湮，试图返回战场。

　　“不必了……”程湮挣扎着从裤腰带中取下了一管血清——这是来自唐融雪的圣血血清，并且是在唐融雪觉醒之后制备的，浓缩着她最高强度的再生术。用力震荡混匀因为超重而已经有些沉淀的圣血，将几乎要卡住的针头推出，猛地刺破衣服刺进大腿的肌肉之中，药液自动在气压作用下注入。程湮感觉自己逐渐好转了一些，口中的血肉和碎肉竟也被逐渐吸收掉。

　　“我们……还是太弱小了……没有力量……”已经有所好转的程湮慢悠悠地说。“无论如何，只要我们还是肉做的，总有一万种办法，打败我们。一般人是这样，你也是一样。”

　　“但是……我们已经是弦神了……我们还能怎么办……”

　　“经过这件事……我想到了一些……我感觉，也许人类这种存在，无论是对【暗蚀】这种敌人，还是【弦神】这种力量，都太过脆弱和渺小了。也许我们……必须……”

　　“必须什么？”

　　“我不知道，只知道，能够被区区1200G的加速度就能搞成这个样子的身体就算再比普通人强大，面对这个充满了极端的暴烈宇宙来说，也强不到那里去。宇宙是残酷的……我们必须变得更强……如果我们不想被这个残酷宇宙所吞噬，就必须能适应它……因此必须寻求一种，能够胜任弦神的职责的存在形式。”

　　“什么存在方式？”

　　程湮摇摇头。“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不是血肉之躯——因为，flesh is weak……肉体带来的孱弱和限制，已经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总之……是时候舍弃这禁锢我们思想和灵魂的血肉皮囊了，我们必须寻求新的突破……”

　　…… ……

　　在夏沐春闪开之后，夜祚平再次改变了自己攻击的形态，从密集的火球，变成了由玄冰·霜箭组成的密集箭雨，他选中的第一目标是齐天显——这没有错，敌方的低位既然敢和他面对面地对拼，显然已经作好了挨打的准备，但这些位于远程高位的单位一个个都缺乏防御，是最好的目标。但很显然，作为一个完全没有任何近战能力的指挥官，齐天显并不会傻傻地挨打。很快，夜祚平便发现自己刚刚火力集中打击的对象竟然只是齐天显所创造出的一个完全无法辨别真伪的虚像，而场上正在对着他发射量子共振波的齐天显居然已经有了2127483648个，并分散开成为一片稀薄的概率云，以完全无法预测的热运动轨迹正片云层中上下翻飞——这些齐天显，每个都是正版，但却都是假的，无论集中火力消灭那一个，其携带的存在都会在瞬间被平摊到其他的个体上——夜祚平甚至怀疑齐天显还远在战场之外存放了无数随时可以变成本尊的分身，因此他很快放弃了击毙齐天显的企图，并再次向齐天旻发起了进攻。

　　但想要击破齐天旻的防御，便必须做到比她更强的输出功率，才有可能。而齐天旻的峰值输出功率能够达到和一颗小型恒星相仿的程度——10^22数量级，这是一类红矮星的光度。想要在瞬时输出下击破齐天旻，就必须输出更多的能量——

　　这个能量的符号必须为负，才能做到和齐天旻的有效中和。而这一击，必然能将所有弦神全部击坠。

　　夜祚平的输出功率顿时再次提高了两个数量级，伴随着核心的继续退化，核心周围的WAMP燃烧壳层的燃烧功率进一步增大，而燃烧产生的PPAP余烬又反而极大地增大了核心的压力。夜祚平的暗蚀护盾壳层也因此受到了极大的辐射压，开始急剧膨胀，现在，所有人都能看到在冥王星轨道上逐渐膨胀开来的这个暗红色球体了，伴随着功率的增大，暗红色球体的直径进一步飙升，最终竟达到了竟然的14000km，大于地球的直径。

　　然后，轰然爆裂——

　　【Corrosium：Flash！】

　　（注：Corrosium由腐蚀Corrosion和金属元素词缀-ium组成，表示腐蚀之素，即蚀母）

　　…… ……

　　我们至今不知到这场巨大的爆发的现场究竟会是怎么回事，这场巨大的“闪烁”已经很难用人类的语言来描述，无论如何，这次能量爆发恐怕只有太阳演化到红巨星阶段末期那次真正的氦闪所爆发出的能量才可以比拟，其诡异的超距作用甚至突破了光速壁垒，让远在几十个天文单位的地球的天空中短暂地出现了一个比一百个太阳还要亮的光点。这个光点几乎维持了整整一分钟才完全熄灭。

　　而在战场上，这次大爆炸产生的效果更加惨烈，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这种震撼——亮的让人眼前一黑，完全看不清任何爆炸的细节。耀眼地能够瞬间让背对着它的人双目失明，它产生的空间震荡的余波让叶天璇直到两分钟后才得以再次恢复了空间知觉——尽管在之前被宇文真颜扔“空间闪光弹”直接晕倒那件事之后，叶天璇便学会了短暂地压制自己的感觉以防止对精神的冲击。在整个攻击期间，她不得不不停地使用目视传送来寻找掩体，但强光和空间歪曲下想要准确传送，难度也和非欧几何有着对应关系，叶天璇好几次差点躲闪不及被直接汽化。

　　而其他的损失包括但不限于人类联合舰队的三分之一战舰直接被炽热的X射线烤化，齐天旻那号称敢站在黑洞两极脸接伽马射线暴（GRB）的超强神冕竟也被击破，齐天旻也受到了辐射损害——能不当场变成哥斯拉也是拜唐融雪所赐，以及夜瞬总算恢复了一点儿能量，及时展开了低光速区域，抑制了部分扩散波，才让叶天璇有机会带着已经完全破防了的大家四处移动，找到了掩体。

　　就在那一刻，夜祚平的核心受到的压力达到了极限，瞬间爆发式地重燃，而这一过程近乎失控，最终引发了大爆炸。

　　齐天旻迅速进入“冥想”状态，超高的静息功率也让她能够尽快恢复原本的状态，而此时的夜祚平，虽然已不如爆发前夕如此的暴烈，但依旧是他最开始水平的50倍。此时夜祚平已经损失了一半的壳层物质——他们大多在剧烈的爆发中直接被以亚光速喷射出去，但原本看起来近乎浮肿的他竟再次恢复了正常状态。此时的夜祚平，不但核心已经已原本25倍的功率重燃，而且壳层的WAMP依旧还在发生剧烈的反应。此时的夜祚平进入了一个相对的短暂稳定期。

　　——但这也只是饮鸩止渴罢了。

　　此时的夜祚平脱离了堡垒模式，并且——

　　径直朝着唐融雪冲去。

　　此时的唐融雪正奋力地为在刚刚那场导致夜祚平损失了25%质量的Corrosium Flash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的众人补充流失的生命力，修复被破坏的组织——即使是叶天璇这种把闪避点满了的狠角色，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灼伤，更遑论其他人。这个时候再次挑战唐融雪，胜算显然更大一些。

　　“决斗吧！唐融雪！”夜祚平再次凝聚出黑色的歼星之枪，向着唐融雪刺去。

　　但唐融雪并没有避开夜祚平的攻击，反而是猛烈地一抬手，攥住了夜祚平的枪头。侵蚀的利刃切进少女娇嫩的皮肤，带来了一丝令人愉悦的快意之感，红色的液体从唐融雪的血肉模糊的手心中汩汩流出。

　　但这才是唐融雪的目的。

　　几乎在一瞬间，这些血液便感知到了唐融雪的召唤，化为了一片血红色的猩红地狱，将二人环绕在其中。

　　而唐融雪一边不断地用凝聚的粉色具现化生命力光团轰炸着夜祚平的壳层，在他的后背上轰开一个个深达核心的端口，一边不紧不慢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着夜祚平走来。作为掌握世间一切生命的诞生，成长，进化和消亡的运行规律的【生】之弦神，她的存在本就是暗蚀者的反面。对夜祚平的那些把戏，她早已少见不怪了。

　　“没有逃跑反而向我走来了吗……也好……”夜祚平冷笑。“那么，请接招吧！半径两千五百米的蚀母水花喷射！”

　　顿时，无数蚀母从夜祚平的身体之上如同鳞片一般脱离下来，并化作锐利的熵针，向着唐融雪以暴雨梨花一般的架势刺了过去。这一刻，仿佛漆黑的暴雨降临这个世界，要以那燃烧着的硫磺之火，烬灭整个世界！

　　但暴雨一般的熵针欧拉竟无一例外全部被某种力量拦截了。唐融雪事先布置的猩红地狱竟在一定范围内蚕食了夜祚平的湮灭领域，而现在这片区域已是唐融雪的主场。

　　不断地从这片猩红的血阵中召唤出细小的生命源质能量球，便足以将如雨般的熵针融化。

　　和熵针中和后的生命源质还有剩余，便瞬间炸开成无数的花火，点亮了漆黑的夜空。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没用的……全部无駄……”唐融雪手中血镰收敛，却不知何时浮现出一柄折扇。“不过，如你所见，我的生命力也并非是无穷无尽，只要消耗大于产出，总有用完的时刻，但我显然不会傻傻地这样和你一直耗着……虽然看样子更早枯竭的是你，但最终收割者，也不是我。”

　　“你的意思是……”

　　“显生宙：青燕尾，第三十六式……”

　　唐融雪突然之间从怀中掏出一朵巨大的红色莲花，莲花绽放瞬间——

　　“你给路哒哟！”

　　嘭地一声，一阵强光闪过。待这强光的致盲效果完全结束，唐融雪已不知去向，但夜祚平感到了另一个强大的存在正急速逼近，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少女音，叶天璇从夜祚平的熵针暴雨的空隙之中瞬间窜出。一个五段闪现，便瞬间将自己拉到了和夜祚平贴脸的位置。

　　“你的对手是我！夜祚平！”

　　“叶天璇……你知道我的目的吧？正如七叶曾经和你说过的那样……要想战胜永恒的恐惧，唯一的方法只有，把你自己变成永恒。”

　　再一次地以优美的姿态，从夜祚平不断凭空放出的触手和尖刺之间灵活地穿行，叶天璇手中利刃已经出鞘，她那伴着一阵阵明亮白光的虚影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雅的曲线，像是飘摇的绸缎，又像是白色的闪电，这一刻，剑锋直指夜祚平！

　　“经过我的一些思索，我似乎对你的想法有了一点理解，你说的——永恒，定然是那种造成恐惧的永恒的反面。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永恒究竟是什么，但我至少能明白一件事……我们的力量还不够，人类的身体还是太过弱小了，我们必须寻求某种更高级的存在形式——而这种存在形式，就是你说说的永恒。”

　　“但是对付你，这份脆弱的血肉之躯所承载的力量还是绰绰有余，既然你已成为人类文明的威胁，那就请不要怪罪我下死手。”

　　“喝……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热血沸腾起来了呢……弦神们!”

　　叶天璇的【破空之刃】与夜祚平的【生砥】猛烈碰撞，这两种破坏力的极端，竟都无法伤及对方的剑刃分毫。而任何一方的攻击，对于对方都是致命一击。

　　乒乒乓乓的打铁声，竟然在这片本来没有空气的太空中回荡着……空间刃和暗蚀刃的相撞，竟振动了整片空间，让不该出现的的打铁声回荡在太空中……

　　但对攻了数轮，两者竟没有一个对对方造成任何有效的打击。没有人露出破绽。通常情况下，这样的对战应该在第一回合就以“叶天璇直接切断了对面的武器和首级”为结局。

　　“你的力量不错……但是……还差一点……”

　　“……你要知道，你们现在的力量，在【终极】之前，还是太过弱小了……”

　　“我知道，所以，愿意以这样的状态和你战斗的我……果然还是太傻了。”

　　“你果然还是和以前的那样，从你离开培养槽开始，你就一直是那样……无论遇到多么强大的敌人……都从未害怕过……你让我想起了她……我的挚爱……你简直就像……心若的转世……”

　　“……看看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你在亲手摧毁她牺牲生命也要守护的世界……你不配喜欢她！”

　　“……但是……早晚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的……是不是啊……张心若……不……现在的你应该叫做叶天璇……”

　　“……什么……你居然知道我……”叶天璇略有些惊讶，但她旋即镇定下来。张心若已经是她的前世，她没有关心前世的人际关系的责任。

　　“用鲜血……证明你的实力吧！...... 咔！”

　　叶天璇的大臂猛然出力，手中的刀撇开了【生砥】，然后，将那刀锋猛地刺向夜祚平的胸膛。而在这一刀出手的瞬间，无数细密的空间刃几乎同时在夜祚平身上闪耀——这是叶天璇对空间刃运用的极致——裂空之舞，剑未动而刃已动，以密密麻麻的次元刃直接将敌军化作碎片。

　　这一刻，叶天璇将自己的武艺发挥到了极致，与此同时，叶天璇还祭出了对于她来说，无论是能量消耗还是对计算力的要求都极其离谱的那一招——空间超叠。这一招会将一个环形空间结界完全压缩成为一个奇点，在空间之中的任何物体发生的任何运动只有回到原地的结果。叶天璇以空间锚，将夜祚平钉在了原地。

　　这一刀，夜祚平再也无法招架。

　　夜祚平最后的力量衰竭了。启动仪式之后，将自己的全部献给了终极的他，他本身就已是一缕残魄，而宇文真颜的力量也大部分都被导向了夜祚平所无法理解的领域，只有一小部分能够帮助他战斗。

　　每一次施展暗蚀者的权能，组成他的要素便流失一分，终于，在鏖战之中，他油尽灯枯。

　　随着叶天璇的利刃刺穿他的胸膛，夜祚平如同装满水的气球一般，再次膨胀出一个由他的壳层物质组成的稀疏气壳，这个气壳反复地膨胀和收缩了数次，如同一颗即将死亡的不羁心脏，正最后地挣扎着。

　　然后——炸裂开来，无数的液滴四散飞溅。这些四散的暗物质液滴很快便回归了正常状态，逐渐消散。扩散开的暗物质在恢复能级时发出了明亮的光，将夜祚平曾存在的那一点渲染的如同一朵巨大的血色玫瑰，像是对夜祚平的最后挽歌。

　　收下吧，叶天璇，这是我最后的绝唱了。

　　“做得……好……叶天璇……还有……弦神们……”

　　“…………永别了”

　　只有那一柄已不再有任何暗蚀者气息的长剑 【生砥】，漂浮在玫瑰星云的中央，一面散发着明亮的白色光辉，一面逐渐地冷却，颜色从蓝白色，逐渐变为黄白色，又变成橙黄色，再而红色——然后暗红，最后冷却成完全的黑色，完全不再有任何光泽。

　　夜祚平，作为一个暗蚀者的日子，结束了。这一缕残魄也终将消散，就如同终极所渴望的那样，万物寂灭，无色，无声。

　　在夜祚平消失那一瞬间，有一道黑影闪过阵前，叶天璇敏锐的地看到，那是自己曾在记忆空间里看到的——自称【七叶】的暗蚀者0199号。叶天璇本以为她要趁机搞事，但她却冲上前去，抢走了原本夜祚平手中的那把长剑——已经光芒涣散的【生砥】，遁入虚空之中。

　　但麻烦还在后头。

　　夜祚平身体所炸出的这些小液滴似乎并没有随着他的精神一并消失，也没有像一般暗蚀者被杀死，壳层剥离时留下的星云那样消散在宇宙空间中，却越聚越大，并很快汇聚成了无数流星，猛烈地砸向冥王星的地面。

　　这些流星很快便如同外星的异形一般生长，并发育成一团团的浓厚黑浆，逐渐地——

　　将整个冥王星包裹起来？

　　“那是什么？”——

　　夜瞬看到这不可思议的现象，震惊到。

　　“难道那家伙没死？”

　　“不……他在刚才，显然已经消失了。我能感受到那属于夜祚平的气息已经完全不存在了……但是那股极其凶煞不祥的气息依旧存在……或许夜祚平仅仅只是一个容器。我们刚才和他的战斗，虽然有些艰难，但和我们交战的，终究也只是受到了某种【强化】的夜祚平本身罢了。”叶天璇托着下巴想。“而他大概的确已经是死了……”

　　“但是……如果夜祚平是【容器】的话，那我们岂不是……把更不好的东西……给放出来了……”唐融雪挠了挠头。

　　“不。根据我在刚才的战斗期间的观察，夜祚平不过只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水气球，即使我们不找上门，这个水气球依旧会爆炸……我不知道希拉斯是怎么想的，这个仪式的效果又是什么——但很显然，夜祚平体内所暗藏的这个东西，才是仪式的目的。夜祚平是希拉斯以他的某种我们完全搞不清原理的所谓法术所复活的，实力极端强大，远超任何自然形成的暗蚀者，他的存在，是希拉斯，以及整个神谕最后的底牌。但如今，希拉斯不仅大动干戈地弄来了数量史无前例的2000万人作为他的这个仪式的祭品，甚至不惜摧毁自己最后的底牌的手段来举行这种规模的仪式，但我们之前也并没有绞杀神谕在太空的残余势力——这并非是要和我们拼个鱼死网破。那么，只能这么理解了，他们所制造——或者说召唤出的这玩意——就是希拉斯的终极目标。”

　　“也就是……”

　　“用最坏的思维想，这玩意……就是终焉……就是希拉斯所说的那个……终极……”

　　冥王星已经被吞没了三分之一。

　　“什么——”

　　望着如同演化晚期的红巨星一般逐渐膨胀的冥王星，叶天璇语气沉重地说：

　　“没错……这——就是最终决战，我们已经退无可退。赢了，我们就所向披靡，输了，我们——以及所有人类，就万劫不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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