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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桂英别传·同人续 (15)作者:xzy16888 - 长篇色情小说

[db:作者] 2025-09-21 12:21 长篇小说 5950 ℃

【穆桂英别传·续】第十五章 杨门之子

作者:xzy16888

2025/09/20首发于第一会所

字数:12255

  笔者言:铺垫情节就不吊着诸君胃口了。

  停更期间,如果有想交流的,都可以私信我,若是有见地,我们可以深入交流,在下拜谢了。

  上回说到穆桂英风雪之中含泪葬了张金定与李翠萍二位英烈,跪于荒岭新坟前,任那鹅毛大雪淹没腰身,如同一尊渐渐失去温度的白玉狮子。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我细细道来。

  寒风卷着雪沫抽打铁甲,穆桂英浑然未觉,心底却如同燎原野火,将杨家一门忠烈横死的悲怆、朝廷坐视的寒心、以及那通往西夏腹地的隐秘路径,烧铸成一口翻腾着阴谋与仇恨的熔炉。

  她疑那路径直通西夏,疑那袭击杨家女眷的歹人便来自彼方,疑这环环相扣的背后,是一张由西夏人亲手织就、欲将杨家血脉连根拔起的弥天大网。

  只恨证据渺茫,难窥全豹。

  风雪的呼号如同万千冤魂齐喑,卷过她颤抖的肩胛与深陷积雪之中那异常圆隆紧绷的后臀曲线,将那悲愤碾入无声。

  当穆桂英如冰雕般跪在风雪之时,她遍寻不着的独子杨文广,却被笼在一室令人昏眩的暖香脂粉之中。

  这处醉杏楼,藏在穆柯寨以东四十余里一片三不管的山坳里,楼分三层,雕梁画栋糊着厚厚的桐油纸,隔绝了外面的严寒。

  红纱灯笼高挑,映得大厅人影幢幢,乌烟瘴气。

  中央烧着盆大的兽炭火盆,融融暖意夹着劣质的酒气、脂粉香、汗酸味熏蒸弥漫。

  杨文广裹着一身上好的云锦箭袖袍子,簇新面料压着单薄的少年骨架,裹不住脸颊上被酒气蒸腾出不自然的红晕。

  他蜷在铺着厚厚熊皮褥子的朱漆条凳上,半个身子几乎窝进一个浓妆艳抹的歌伎怀中。

  那歌伎身段丰腴,裹着件刺眼的桃红褙子,露出一片腻白的胸脯,正吃吃笑着,将一枚剥好的蜜渍杏脯往他微张着的嘴唇里送。

  几滴琥珀色的糖汁顺着他的唇角滴下,粘在崭新的锦袍前襟,洇开一片暗痕。  他浑然不觉,一双被酒水浸得发亮的眼睛,死死盯住面前乌檀木小几上那翻飞的骰盅。

  “五魁首哇。八匹马啊……哎哟喂,杨小官人,您这把又悬哟。”对面坐着的汉子短须横张,面庞油腻放光,正是李元昊心腹乔装的掌柜钱老三。

  他蒲扇般的大手攥着骰盅摇得震天响,目光却似鹰鹫,牢牢锁住杨文广身边桌上那摞几乎堆成小山的银锞子。

  “开——”

  骰盅顿落,三粒骨碌碌的骰子停下,“二三三,八点小!”

  “又……又赔了?”杨文广酒气上涌的舌头有些不听话,瞪着那点子,脸色白了白。

  钱老三哈哈一笑,毫不客气地将他面前那堆刺眼的白银划拉过去一大半。  “时运不济,莫要灰心。下把押大,定能翻盘。您是什么身份?浑天侯的少爷。

  这点银子您看得上?玩的就是个爽利。来来来,再满上!”他拍着桌子吼着小厮上酒。

  旁边一个绿衫细眼的帮闲凑上前,麻利地将一只温过的酒壶塞进杨文广手里,眼珠子滴溜转着劝道:“小官人莫慌,输赢兵家常事。您瞧钱大哥都让您押了,这把必然翻本。前些日子您那手气可猛着呢。啧啧,那会儿您赢的银钱,够兄弟几个在楼上暖阁里快活三日啦。”

  杨文广的脸“腾”地一下红得发紫,捏着酒壶的手指都哆嗦起来。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晃过前次被灌得半醉后,被连哄带推送进楼上一个香暖熏蒸的厢房,帐幔低垂,满床玉体横陈,那从未经历过的滑腻温香、软玉压身的滋味……又猛又快,如电流钻骨,让他脊背都窜起一阵麻酥。

  羞愧?恐惧?还是那股被撩拨得无法自控的心痒?杂糅成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邪火,烧得他喉咙发干。

  他竟鬼使神差地松开了攥紧酒壶的手,旁边那歌伎软绵绵的手立刻扶了上去,半杯滚烫的浑浆酒“咕咚”一声灌进了嘴里。

  辛辣刺激得他眼冒金星,剧烈地咳嗽起来。

  钱老三趁机将骰盅又塞到他冰凉发粘的手里:“是爷们儿就痛快些。

  押准了大小,是银子生息,是妞儿脱衣,都由您小官人说了算!”鼓噪声中,杨文广只觉耳膜嗡鸣,胸腔里的酒水如同点燃的滚油,烧掉了最后一丝清明。  输赢、后果、娘亲阴沉的脸……统统被那股烧灼的暖流和“暖阁”的诱惑冲得稀碎。

  他哆嗦着,将面前仅存的几个银锞子连带母亲去年亲手缝给他压岁的鹿皮小袋,一股脑全推向了乌木条案前方标着“大”字的红漆圆圈里。

  动作因颤抖而幅度过大,小袋口子松开,里面几颗金瓜子清脆地砸落在银堆最上头,在油灯火苗映照下刺目地跳动着黄光,更引得周遭一片压抑不住的倒吸气声。

  “押定离手——开!”骰盅重重顿落。

  骰子翻滚的嘎哒声似敲在人紧绷的弦上。

  钱老三猛地揭开——幺二三,六点!小。

  “哎呦喂我的小官人。”

  钱老三故作惋惜地一捶桌子,声音像钝刀子割肉,“真真是点背啊!您这最后这点家底儿……这……这可叫兄弟我怎么说?”

  他手指灵活如蝴蝶穿花,只一划拉,那堆闪着刺目光泽的银子和金瓜子瞬间变了位置,尽数堆在了钱老三自己的面前。

  桌面瞬间空了大半,只余孤零零几个不值钱的铜板。

  杨文广如遭雷击,瞬间酒醒了大半。

  脸色的红潮极速退去,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

  他盯着空空如也的桌面,冷汗沿着鬓角涔涔而下,粘腻冰凉。

  “我……我的……”他嘴唇翕动,语不成声,那是天波府最后遗存的几丝体面。

  他猛地从歌伎腻软的怀里弹起,动作之大带翻了凳子。

  那鹿皮袋子,是娘亲的东西。

  “还……还给我。不算!这局不算!”他扑向钱老三,眼睛赤红,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全然没了平日装点的半点体面。

  钱老三脸上那点皮笑肉不笑的“惋惜”瞬间消失,换上一种山匪般的凶横狠戾。

  他没起身,只抬脚,穿着结实牛皮靴子的脚掌猛地蹬在杨文广急切扑来的瘦削胸膛。

  “嘭!”一声闷响。

  杨文广只觉得一股巨力撞上来,胸口剧痛,身子腾空飞起,狠狠撞翻了一个堆满酒坛的架几才噗通摔在地上,碎瓷与浊酒哗啦啦淋了他满头满身。

  火辣辣的疼从胸口蔓延开,窒息般难受。

  刺耳的哄笑声、歌伎的尖叫、钱老三粗嘎如破锣的声音冷酷地扎进耳膜:“小子。醉杏楼的规矩,天皇老子来了砸盘也得认。输了想赖账,拿命填。”  两个彪形大汉立刻如鬼魅般逼上前,蒲扇般的大手像铁钳般一左一右将他死死扭压在地。

  冰冷的酒汁混着耻辱的泪糊了一脸。

  那只脚还在他胸口使劲碾了碾,肺里的空气都被挤榨出来。

  “没钱?好说。”

  钱老三弯下腰,油腻的胖脸几乎贴到他耳边,喷着令人作呕的酒蒜气,“你那浑天侯娘不是有条御赐的金丝盘螭犀带?或是她那把削铁如泥的紫玉嵌柄的匕首?听说还有件贴身穿着刀枪不入的鲛绡软甲……啧,弄一件来抵账?不然嘛……”  他拖长了腔调,目光阴毒地在杨文广苍白惊恐的脸上扫了个来回,“兄弟们只能割了你身上点值钱物件,送到穆柯寨给你娘当个醒脑的念想了。手脚还是……第三条腿?”

  刺骨的寒意沿着杨文广的脊椎疯狂上窜。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铁箍,瞬间将他勒紧,连叫都叫不出声。

  割肉?还是被废了?娘亲知道他在此烂赌欠下巨债、还被押着要偷她性命般重要的宝物……冷汗混着地上的酒水,如冰冷的蛇缠绕身躯,让他抖得更厉害。  就在绝望几乎将他溺毙时,一个清朗冷硬的声音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穿透一室喧嚣:“住手。谁给你们的狗胆,敢动杨少爷?”

  压在身上的力道骤松。

  杨文广如同离水的鱼猛地大口吸进带着脂粉呛味的空气,泪眼模糊中瞥见李元昊高大的身影挡在他与凶神恶煞的钱老三之间。

  来人一身不起眼的灰布夹袍,却挺拔如岩松,锐利的眼神扫过全场。

  喧闹污浊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刀锋劈开瞬间的寂静。

  钱老三脸上的凶横飞快变作错愕与一丝惧色,瞬间挤出一层油滑的假笑:“哟!是李头领。您老怎么有空……”

  “赌债多少?”李元昊打断他,声音不高,却自有威势压住场子。

  钱老三搓着手,目光闪烁:“嘿嘿……杨少爷手紧,一时运气欠佳,连本带息嘛……不多不少,纹银二百七十两,外加三颗小金瓜子。”

  连本带息?杨文广脑子嗡地一声。

  方才推出去的绝没那么多!但此刻他喉咙像是被堵住,哪敢吭声?

  李元昊面无表情,眼风一扫那两个松开杨文广的打手,冷冷道:“赌桌无情,债却讲理。

  二百五十两,抹了零,今日两清。”他手探入怀中,摸索片刻,取出一个沉甸甸有些磨损的粗布钱袋,看也不看径直丢在钱老三怀里,分量坠得钱老三双臂一沉。

  钱老三掂了掂,脸上假笑堆叠:“李头领爽快。这点面子必须给。只是嘛……下次杨少爷想来玩耍,还须您老……”

  “管好你的嘴。”李元昊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气,“再有多余的话,这地方也就该换人了。”他的目光如淬了冰的刀锋,刮得钱老三头皮一紧,所有小心思瞬间冻僵。

  他干咳几声,忙不迭作揖躬身:“那是自然。自然。绝无下次!杨少爷慢走,李头领您大人大量!”

  李元昊不再理会,俯身一把拽起瘫软如泥、身上粘满酒渍秽物的杨文广,粗壮的手臂稍一用力,几乎将他悬空提起架起。

  一股浓重的汗气与尘土味瞬间包裹了杨文广,竟让他有了一丝绝处逢生的、荒谬的踏实感。

  “走。”字如金铁交鸣落入杨文广耳中,不容置喙。

  天色将晚未晚,雪霁初晴,晚霞将山林枯枝涂了层冰冷的金。

  寒风如刀切割着杨文广脸上未干的泪痕与酒渍。

  出了醉杏楼那令人窒息的暖浊,凛冽的寒风如同冰锥兜头砸落,瞬间激得还残留几分昏沉酒气的脑袋剧痛无比。

  胃里翻江倒海,未消化的酒肉混杂着惊惧一起涌上喉咙。

  “哇……”他再也抑制不住,猛地挣脱李元昊的手臂,扑到路边干枯的灌木丛边,剧烈地呕吐起来。

  秽物喷溅,染污了昂贵的锦袍下摆与积雪,一片狼藉。

  酸腐恶臭弥漫开,他弓着腰,吐得涕泗横流,浑身脱力般颤抖。

  身后李元昊沉冷的目光落在那瘦弱的脊背和染污的锦袍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与掌控的快意。

  “吐干净了,清醒些。”

  李元昊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没有斥责,也毫无温软,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山风吹透前走一段,不然寒气入骨,有你受的。”

  他解开自己身上的半旧夹袄,随手裹在杨文广冻得瑟瑟发抖、又因呕吐而汗水湿透单衣的身板上,那动作粗疏,毫无体贴可言,却实实在在地挡去了最刺骨的寒风,“自己站好。”

  回寨的山路崎岖蒙雪,走得异常艰辛。

  杨文广脚步虚浮深一脚浅一脚,裹在李元昊那件宽大的粗布夹袄里像只惶恐的鹌鹑。

  冷空气刺激着鼻腔里的呕吐余味,恐惧未消,那几颗金瓜子碎裂的脆响和钱老三威胁的狞笑还在耳边回旋。

  他看着前方李元昊沉稳如山、在雪中踩出一个个坚实脚印的背影,那股绝望中被他强行扯出的虚幻安定感再次发酵膨胀起来。

  “李……李叔……”他在冷风里哆嗦着唤了一声,声音带着哭腔。

  “嗯?”李元昊没回头,脚步不停。

  “今天……多亏您……救命之恩……”

  杨文广艰难地吸着冷气,试图压下那份羞耻,“可那赌债……二百五十两,这么多……娘亲那边……”

  李元昊脚步微顿,终于侧过脸。

  夕阳的余晖将他侧面冷硬的线条勾勒出来,半明半暗。

  “银子,是小事。”

  他声音低沉,却有种奇异的力量,“为将之人,沙场挣命,金银粪土罢了。要紧的是你娘……”

  他目光如炬,直刺杨文广眼底的惊慌恐惧,“若知道她的独苗苗在醉杏楼这种销金窟里烂赌到身陷险境,甚至差点被逼要偷她贴身保命之物……”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着杨文广面无人色地打了个冷颤,“她会怎样?悲痛?失望?还是……对你彻底寒心?你父亲杨帅在天之灵……”

  余意不言自明,字字如针扎向少年最不敢触碰的禁忌。

  杨文广浑身猛地一震,如同被抽掉了脊骨,几乎要瘫软下去,“那我怎么办?”他脱口而出,带着濒死的乞怜,“娘要是知道了……我……”

  “管好你自己!”

  李元昊猛地低喝,带着教训般的严厉截断他恐慌蔓延的话头,“这次我替你兜住下不为例。回去照常演武读书,规矩半分不许错。莫让你娘察觉半点。她如今身上担子千重万斤,经不起你再添半分寒心。那些银子,我自有办法填补,不须你提半个字。”

  “下不为例”几个字砸在杨文广心头,成了他唯一可见的浮木。

  “演武读书”四个字却让他本就发沉的脑袋更懵了。

  “可……可演武场冷得滴水成冰,扎马步一站就是一个时辰,筋骨都冻麻了。  还有那些拗口难懂的军阵策论……”

  “苦?”

  李元昊鼻子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嗤,大步向前,步伐不减,“你娘幼年学艺,大雪封山也要赤膊对练。你爹少年从军,三九寒天破冰渡河奇袭敌营。哪个不是刀尖舔血熬出来?就这点苦也受不了,莫说替你杨门洗清污名,便是将来想在穆柯寨安安稳稳立足也难。这点筋骨皮肉的苦若都熬不住……”

  他话锋陡转,声音里陡然注入一股令人心悸的狠辣与诱惑,“那就真该去醉杏楼里多输几场,让钱老三用刀告诉你是冻僵的骨头硬,还是他们刮肉剔骨的钢刀硬!”

  这番话夹冰裹雪,劈头盖脸浇在杨文广身上。

  前一半是杨家先辈英烈如山岳般沉重的压力,后一半则是钱老三脚踩胸口、刀尖指向下体的恐惧。

  冰火两重天煎熬着这未曾经历风雨的少年心志。

  他猛地一哆嗦,寒气直透背心。

  李元昊话里那股子赤裸裸的江湖狠戾,竟比演武场的寒风更能让他清醒地意识到现实的冰冷与残酷——不按这位李叔的“规矩”走下去,钱老三那血腥黑暗的下场,似乎并非虚言恫吓。

  而演武读书,似乎成了通向安稳的唯一路径。

  巨大的压抑与一种被暴力强行嵌入的认同感让他呼吸艰难,却又无法反驳一个字,只得低下头,默默承受着这沉重的“恩情与教训”,咬牙跟上那道风雪中的铁脊背影。

  大雪后的穆柯寨在薄暮中如一头蛰伏的巨兽。

  寨墙上冰棱尖锐如刀。

  议事厅廊下风灯摇晃,光晕昏黄。

  穆桂英已在门口伫立良久。

  那身沉重的铁甲在雪葬婶娘回来后便不曾卸下,此刻被厅内炭炉散出的微温烘着,冰冷与暖意混杂,紧贴着她汗湿紧裹战袍的身体,粘腻沉重。

  甲叶缝隙里干涸泥雪又被体热蒸腾出泥土与金属的腥锈味,混着她身上因剧烈悲恸与寒冻后强行压抑住激荡气血而愈发鲜明的熟妇汗息,丝丝缕缕钻入鼻腔。  穆桂英高大轩昂的身形在灯影下拉出一道沉稳却孤寂的斜影,目光则牢牢锁在演武场方向那条通往寨门的主径上。

  杨文广的身影在晚膳时分仍未出现,一股沉重的疲惫混着莫名的不安正悄然爬上她因连日操劳紧绷而愈发凸显锋利的狼腰线条。

  犀带束住的小腹之下,那对无论着何等宽松罗裙也无法完全遮掩的丰隆饱满、被臀后冷硬的甲裙托出惊人轮廓的浑圆月轮,在来回踱步焦躁等待时无意识绷紧,浑圆硕实的臀肉随着脚步在冰冷金属内衬下隐隐滑动,每一次摩擦都唤起一种被压抑身体深处对温暖与休憩的原始渴求,却又被她强行以武者的意志压下。  终于,在薄暮最后一缕微光的边沿,脚步声混着咯吱的积雪声由远及近。  穆桂英猛地抬眼望去。

  李元昊高大敦实的身影先踏入门廊昏暗的灯光范围。

  在他身后,跟着杨文广,那半新的锦袍上污渍刺眼——酒肉呕吐的污迹已被杨文广依李元昊之命胡乱用沾了雪的披风擦过留下大片水痕——少年面庞苍白,眼神躲闪,垂着头,步履微微趔趄,裹着李元昊那半旧的粗布夹袄,单薄的肩膀在暮色寒风里抑制不住地轻颤。

  “娘……”杨文广声音发紧,低着头不敢看穆桂英的眼睛。

  穆桂英的心猛地一沉。

  目光如电,瞬间从儿子身上的污迹掠过他仓惶疲惫的脸,最后落在李元昊身上:“李头领?文广这是……”

  清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目光锐利探寻。

  李元昊拱手施礼,神态沉肃坦荡,甚至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无奈:“寨主见谅。属下今日本欲检验几个小子的骑射,见文广精神不济,动作有疏失,料他先前随属下苦练过猛未能恢复,恐其硬撑伤了根基,便临时改了计较,带他们几个去后山冰瀑下打熬筋骨寒潭站桩半个时辰,又令其搬运石块以固下盘之稳。”  他说得煞有介事,气息沉稳,“文广底子尚薄,寒潭凉气入骨又搬运耗力,有些脱力,又在雪地上摔了一跤,沾了些泥雪,是以狼狈。幸而未曾伤筋动骨。属下虑其年轻逞强误了根本,便命其休息缓口气再回,故此迟误。”

  他一番话语滴水不漏,合情合理。

  穆桂英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动一丝。

  她目光重新落在儿子紧攥着袖口那因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的手指上。

  脱力是真的,苍白是真的,眼中那份掩不住的后怕也是真的。

  她心头那刚起一角的疑云被李元昊这席话推过来的沉重忧虑压了下去。  看着儿子冻得瑟瑟发抖的模样,再想到葬身雪野的婶娘尸骨未寒,一股尖锐的酸涩涌上鼻尖。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对李元昊点头道:“有劳李头领费心管教了。”

  “是属下本分。”

  李元昊垂目恭敬道,随即话锋一转,语带诚恳,“寨主,文广年幼,然根骨不俗,若能潜心熬打,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只是……”

  他微微停顿,似乎斟酌语句道,“年少气盛,偶尔难免心思不定。练功之事,既重根基,也须劳逸结合张弛有度。属下见其前段时日进益甚快却也耗费心神过甚,这两日便依其性情,放他稍事休憩散心一番。只要在演武课业上用心足矣,倒也不必全然拘缚其身心。过刚易折,还请寨主……”

  他这话点到即止,意犹未尽,将一幅全心为少主根基前程着想的拳拳护卫之心袒露无遗。

  穆桂英心中微动。

  这番话确说到了她心坎里,她深知自己武学兵法霸道凌厉,对文广管教向来偏重严厉刚直,每每训斥都怕损伤其稚嫩心气。

  李元昊这“重根基也讲究劳逸”、“不必全然拘缚其身心”的说法倒似是另辟蹊径的柔和路子。

  再联系前段时日文广在李元昊管教下勤勉规矩了不少,甚至偶尔演练枪法亦能初现章法。

  她眼神深处那抹疑虑彻底散去,甚至浮上些许疲惫的宽慰与感激。

  “李头领所言有理。文广根骨资质原是不差……唉。”

  一声蕴含无限复杂情绪的叹息逸出,“此事,我自有计较。你且带他去厨房传些姜汤热食,换身干爽衣物,早点歇息吧。”

  “是。”李元昊不再多言,微微欠身示意,伸手稳稳扶在杨文广僵硬的肘弯,暗劲轻托,带着他步履虚浮地走向厨房方向,身影穿过明暗相间的廊柱阴影,消失在转角。

  穆桂英盯着儿子那裹在粗布袄里蹒跚的背影,那背影似乎也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令人不安的灰暗阴影,却又在李元昊那道坚实背影的笼罩下变得模糊难辨。  晚风从寨墙孔洞呼啸灌入,吹得风灯剧烈摇晃,灯光将穆桂英挺立的身影拉长扭曲投在冰冷的地面上,高大孤绝,却似被无形重担压着,显出了一丝难掩的疲惫弧度。

  她终于缓缓转身,沉重的铁甲相碰发出冰冷的闷响,靴底带着未融的积雪碾过石板地面,向着自己的居所走去,留下身后一片愈发深沉的暮色。

  夜阑雪重,万籁俱寂时,唯有穆柯寨深处一座暖阁内烛光未熄。

  李元昊粗壮的手指捏着一只劣质陶土酒杯自斟自饮。

  烛火跳跃,将他岩石般的侧脸投影在窗纸上,时而狰狞如鬼魅。

  下首跪着的,正是那醉杏楼中的钱老三,此刻敛了油滑,恭敬低声回报白日情形:“少主训导甚是得力。那小崽子回去路上又吐了一回,吓破了胆子。还问小的能否缓两日……小的照您吩咐,狠狠逼了他一回。他此刻只怕比那挨了刀子的鹌鹑还老实。定不敢在寨中露出半分马脚。”

  他嘿嘿干笑两声,带着邀功的谄媚。

  角落里还躬身肃立着一人,身形精瘦剽悍,正是李元昊的心腹侍卫罗刹鹰。  李元昊一口饮尽杯中浑浊的烈酒,火辣辣的暖流灼烧着喉咙,那冷硬的唇角才泛起一丝近乎满意的弧度。

  他目光投向窗外浓黑如墨的庭院深处,那方向直指浑天侯所居的精舍,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掌控猎物步入牢笼前的幽深算计。

  “做得不错。”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独有的漠然,随手将那粗陶酒杯磕在几案上,发出清脆声响,“钱老三,明日一早备些温养补气的寻常药材送去穆老寨主处,就说文广少年精进但根基难免耗损,需温和疏导,请他嘱咐厨房添至少爷药膳中。罗刹鹰!”

  他目光转向另一人,“明日加哨外谷小道,尤其留心朝廷或有信使,一旦出现,按丙字方案拦截。务必干净。杨文广之事,只要瞒得好,便是最牢靠拴住浑天侯的钩索……”

  他顿了顿,烛火映得他眼中精芒一闪,“至于那小崽子?让他再‘松快’几日。下次‘散心’,便让他尝点更深些的‘甜头’。由俭入奢易……”

  最后几个字化在一声含义不明的冷嗤中。

  精舍之内,一盏孤灯如豆。

  穆桂英终究卸下了冷硬的铁甲。

  沉重的甲叶被一块块拆解安置在架上,衬里湿透的棉甲散发着混杂了汗味、血腥锈气与一丝极淡女儿体息的复杂气息。

  她只余一身贴身细棉中衣。

  烛光摇曳,勾勒出轩昂身姿上令人心悸的起伏轮廓。

  胸前那对沉甸若雪山蟠桃的双峰被汗湿紧紧粘裹的棉布勾勒得更加惊心动魄,挺拔浑圆的弧线因绷在单薄的内衣下而近乎裂帛,浑圆饱弹的乳廓被织物勒出清晰的轮廓。

  卸去战甲后的松乏感中,更显那支撑巨大尺寸的双峰之下紧束腰身线条之利落强悍,柳腰纤细如弓弦却绷着一股母豹般的韧劲,紧绷贴湿薄绒的小腹隐隐呈现出常年锤炼形成的结实平坦肌理,随着她压抑的呼吸微微起伏,如同荒原上力量涌动的柔韧曲线,汗珠隐现处有沙丘般连绵的柔和肌理。

  下首是骤然膨胀开的一道浑圆惊人的圆月弧线——那饱胀浑圆硕大的丰隆将布料撑显出山峦般的轮廓,臀峰圆润紧绷如磐石,饱满的脂肪层在烛光下被绷紧的布料绷出丝绸般的光泽,内里却隐隐透出力士开弓般惊人的深藏张力,微微一动便似有水光流动。

  烛光照不见的暗影里,还有一小处被刻意忽略却极不协调的异常圆浑腴润的凸起——自守寡以来便被强行束缚的隐秘羞处,在情欲的漫长囚禁中被反复煎熬摩擦后,今夜在巨大悲恸心防稍懈后更觉一阵异样,酸胀麻痒涌动。

  她走到案前,想处理些文书平抑心神,指尖触到冰冷的玉镇纸,又猛地缩回,如同被灼伤。

  白日李元昊那番关于文广“劳逸结合”“不必全然拘缚其身心”的言语,此刻又盘旋上来。

  管教的边界在哪里?逼得太紧如陷金山强攻,恐重蹈覆辙,伤了这独苗身心。  若放得太松,又岂非纵其空负家世辱没门风?这战场争锋的决断千钧她运筹帷幄,可这教养独子的微妙分寸,却让她第一次感到一种沉入黑暗无法呼吸般的束手无策、胸臆酸堵。

  案头清茶早冷透,苦涩之极。

  指尖落在粗糙纸面,却终无一字落墨。

  夜深如潭,雪光映窗。

  晨光吝啬地透进精舍窗扉时,穆桂英已在演武场中央站了半个时辰。

  寒风如刀,将她昨夜未曾深眠下眼下的青灰都刮得淡了,只余一份刻骨的疲惫刻入眉梢。

  一身藏青束袖劲装紧裹住那副曾叱咤沙场的躯壳,更将每一道力与美的线条都清晰呈现。

  束腰犀带勒得结实的小腹微微凹陷,其上便是饱胀高耸如倒扣雪峰、随每一次深呼吸而激烈弹抖撑衣的惊弧浑圆,棉布下乳头在冰冷空气中绷紧如珠。  那双曾踹断契丹名将马槊的笔直长腿如同打入冻土的白玉桩般扎在冰冷的黄土地面上,纹丝不动。

  汗水沿着她光滑劲实的背脊沟壑无声淌落,浸染了贴身的细织棉布,散发出温热的乳香与汗息特有的体味混杂气息。

  每一次拉满那张需四石力的寒铁宝弓,绷紧的狼腰后那浑圆耸翘如磨盘的巨大饱满曲线便随之沉落蓄力,紧致丰圆的臀肌在发力瞬间绷出的坚硬线条被棉布包裹凸显得淋漓尽致,又在满弓凝滞时复归惊心动魄的浑圆饱满,宽厚的臀幅下是那双比例完美紧实的小腿肚,肌肉群绷紧着如绞钢索。

  杨文广垂首肃立在数丈开外,手持一柄轻便花枪,在寒风中摆着再基础不过的“苍松拏天”枪桩。

  他今日穿戴整齐,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乱,脸色比昨夜好了些许,只是眼底深处那份睡眠不足的浑浊和微不可察的倦怠惊恐无法磨灭。

  动作一板一眼,严格按照李元昊所授要领,腰不塌、肩不晃,倒真有几分少年郎习武的端正模样。

  只是那看似沉稳的姿势下,握着枪杆的手心却冰凉发粘,冷汗无声渗出粘腻了枪杆。

  穆桂英的目光如鹰隼,隔着冰冷的空气落在儿子身上。

  那挺直的脊背、合度的桩步看似无可挑剔。

  可那眼神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木讷疲惫、那持枪手腕微不可察的乏力轻晃,却如同针尖般刺着她的心。

  她张了张口想指导一句发力要领,话到嘴边,眼前却晃过昨日风雪新坟,晃过父亲穆羽叹息的眉眼,终化作一句沉沉的压抑叹息,哽在喉头。

  箭尖微颤,泄了一股凝而未发的锐气。

  “娘……”杨文广见她收了弓弦,才敢低低唤了一声,声音像被风噎住。  穆桂英没有立刻应声,只是缓缓放下寒铁弓。

  那对高耸挺拔的浑圆双峰随着动作轻微震颤,被紧裹的胸乳撑起的衣物线条柔韧弹动。

  她大步走到场边摆放马鞍兵刃的木架旁,拿起一块干燥吸水的细软棉布。  那饱满浑实的臀峰随着步履在紧绷的棉布下压磨着,每一次沉实踏地都带动惊人的圆隆线条如水波微漾。

  她没有为儿子揩拭额头的冷汗,只将手中的棉布递过去:“擦擦吧。早课已毕,活动开筋骨便是……念书要紧。”

  声音里的紧绷比昨夜冰雪更冷硬。

  关切是真的,可那沉重的压力感和无从纾解的失望也无声弥散开来。

  杨文广心头咯噔一下,惶恐更盛,慌忙接过布胡乱抹着脸,更不敢看娘亲的眼睛。

  “是……娘亲……”他低声应着。

  那份小心翼翼如同惊弓之鸟的姿态落在穆桂英眼中,让她心头那阵滞涩烦闷更添几分。

  管教之难,如负山行冰。

  “回吧。”穆桂英最后只吐出这两个字,再不多言。

  她率先转身大步离去。

  沉重的脚步踏在霜冻的土地上,发出闷响。

  那藏青劲装裹束下健与美交织的腰臀轮廓在这空旷演武场投下浓重而孤绝的剪影。

  每一步踏下,纤长紧实的狼腰劲摆如鞭,下方却骤然抛甩出一道浑圆硕实的饱满月轮曲线,饱满欲裂的圆隆臀部在动作间绷出惊人的饱满紧绷,深藏在厚实脂肪下的结实的臀肌群提供着强大的推动力。

  裤料紧绷处隐隐有水渍——那是剧烈运动后汗迹浸透布料又被寒风吹冷。  冷风贴着地面卷过,似乎都绕开了这道蕴含着巨大爆炸性能量、正被心事重重缠绕的躯体。

  杨文广望着母亲的背影消失在演武场角门,那股无形的压力仿佛也随之远去。  直到此时,他才敢微微直起发僵的腰背,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浊气。  指尖却抖得更厉害了。

  他抹了一把额头冰凉的汗液,仿佛抹在刀刃之上,惊惧未消,寒意透骨。  杨文广在穆柯寨中,竟真真如同换了个人一般。

  晨起习武功课,他必定是最先一个到演武场的。

  穆桂英为他安排下的枪法路数、骑射根基、兵法韬略,无论寨子里请的武教头讲授,还是穆桂英亲自示范点拨,他皆垂手侍立,眼神专注,口中必恭谨应答:“是,娘亲。”

  “孩儿记下了。”

  “谢师父教诲。”

  语气平和驯顺,一丝儿火气也无。

  见了寨中叔伯长辈,更是恭敬有加,拱手问安,礼数周全得如同世家名门刻板教条里教出来的模范公子哥儿。

  他娘亲穆桂英看在眼里,心头那压着一方铅石般的担忧,终是透进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欣慰微光。

  连日积攒的疲累,连同风雪里浸透的寒意,似乎都在这份“懂事”的慰藉中,顺着她紧束蛮腰的犀带之下、那对因长久紧绷而愈发浑圆饱满如满月的硕臀深陷檀木椅的短暂间隙,稍稍释散开些许僵硬。

  就连操劳过度时常紧咬下唇而愈发清晰如削的侧颌线条,在午后暖阳短暂投落时,也似乎软化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私下与老父穆羽叙话,言语间也难免透出几分对李元昊这套虽不亲厚却果然收效的管束之法,流露出几分带着忧思的认同:“李头领这法子……确是严苛了些。然文广眼下……倒也省了不少口舌心力。”

  然,画皮画骨难画心。

  这杨文广骨子里憋着的那股被钱老三恐吓、被李元昊压抑、更被他内心对“暖阁软玉”刻骨铭心的隐秘渴求所催生出的暗流,岂是一个“乖巧”便能束缚住的?恐惧与诱惑如两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少年心底的幽潭,日夜噬咬着那层被强行糊上的、薄如蝉翼的“规矩”假面。

  于是乎,这“乖巧”的根,便开始悄然向寨外蔓延生发。

  先是演武课毕,或掌灯夜读的功课结束。

  杨文广必定依着“规矩”去向母亲细细禀报完一日所学所练,言辞恳切条理分明,甚至能复述几段武经中拗口的章句,惹得穆桂英疲惫眉宇间终凝出一丝真实的暖意,颔首嘱咐:“嗯,不错。时辰不早了,回房早些歇息,莫要熬伤了眼睛。”

  “是,娘亲也请安歇。”杨文广深深一揖,眼神纯良温驯。

  可当他转身退出娘亲那弥散着清冷药香与皮革气息的幽静精舍门槛,穿过重重肃穆冷清的庭院回廊,待那身影彻底没入自己独居小院月洞门的瞬间,一丝如释重负又夹杂着按捺不住野望的气息,猛地散逸开来。

  他那原本端肃挺直的肩背霎时微不可察地松垮了毫厘,眼神深处那点强装的专注也悄然涣散,唯余下压抑不住的火苗在眼底跳跃闪烁。

  接下来的光景,便只有他贴身伺候、被李元昊特意安排下的那个哑仆心知肚明了。

  哑仆会熟稔地为他飞快解下寨中那一身象征身份的箭袖锦袍,换上质料普通、样式市井的赭色麻棉窄袖袄,又悄然递过一顶遮挡耳目的寻常毡笠。

  更衣间隙,杨文广指尖微颤着自紧束腰带深处的暗袋里摸出三两枚成色尚可的小银锞子——这些并非自母亲处取用,亦非上次赌债所得,而是他变卖了母亲年前所赐一方并不显眼的家传青玉螭龙小印攒下来的。

  换装停当,活脱脱便是一个急于寻乐的山野少年哥儿。

  月隐星稀,寨门紧闭。

  自有那李元昊暗中打通的门路。

  侧门夹墙根处一块看似牢靠的厚实木栅,经年雨水虫蛀,早已在内里腐朽得透了。

  杨文广身子清瘦,屏息贴着冰冷湿滑的岩石,只需稍一用力——伴随着轻微木屑剥落的窸窣声及扑鼻的霉腐潮气,人已如滑溜鱼儿般灵巧地侧身钻出了森严禁锢的穆柯寨墙根。

  冰冷的夜风夹杂着山林气息,刀片般刮擦着刚换上的廉价麻布衣衫。

  寒气刺骨,他瘦削的身板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然而胸腔里却“怦怦”狂跳,一股夹杂着逃离囚笼般的释放感、对未知享乐的灼热渴念,如奔腾野马瞬间冲散了所有寒冷与惊惧。

  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沉默如铁兽般、灯火阑珊的山寨轮廓,眼神复杂地挣扎了一瞬,随即紧咬牙关,狠狠一压头上毡笠,再不迟疑。

  脚步迅疾如脱兔,沿着李元昊那粗壮手指曾在雪地上“偶然”划出的一段枯枝“指引”般的小径,身影很快便融入了墨黑浓重的松柏林影深处,消失不见,朝着那个被风雪掩盖过一次罪孽的醉杏方向。

  此一番,非独他一人知晓。

  距那腐朽木栅数十步外一棵虬结如鬼爪的老松背阴处,一个穿着夜行薄棉劲靠、身姿精瘦如豹的身影——罗刹鹰,从一片嶙峋山石的暗影中无声无息地滑脱出来,身形舒展间竟无半点枝叶摩擦声息。

  他看着杨文广消失的林子方向,唇角勾出一个无声而漠然的冷笑弧度。  随即身形微动,也如一道贴地流淌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片墨黑的针松林海,尾随而去。

  枯枝败叶在他脚下似有灵性般避让弯曲,未曾发出一丝惊扰鸟雀的清响。  此一番暗度陈仓,那表面上在穆柯寨内温顺知礼、苦读兵书的少主,背地里这恣意纵情的脚步已踏得愈发急促,奔向那无底深渊的间隔亦越发稀短急促。  这假面之下的沉溺放纵,便如同冬日里悄然封堵溪流的冰面,其下裹挟污秽的暗流正越蓄越深,只待一个契机冲破那层薄冰,便将喷涌出覆顶的浑浊黑水。            (第二卷 暗流涌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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