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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似梨花又香风(1v1港风骨科)】(35-39)
作者:Momoi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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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变故
黑色奔驰在曼谷的夜色中疾驰,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车窗上。
阿彪从后视镜里瞥了眼闭目养神的裴司,忍不住开口:“老大,咱们演这出戏给何伟雄看就行了,您干嘛真往自己身上捅一刀?”
索温坐在副驾驶,闻言转过头,故作高深地摇头晃脑:“阿彪,这你就不懂了,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阿彪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你一个泰国佬,装什么文化人?”
索温也不恼,嘿嘿一笑:“跟老大混久了,总得学点门道。”
裴司仍闭着眼,唇角却微微勾起一丝弧度,没搭话。
阿彪又问:“老大,咱们现在去哪儿?”
裴司这才缓缓睁开眼,黑眸在昏暗的车厢内泛着冷光:“回香港。”他顿了顿,语气轻慢,“这出戏,少了我就不精彩了。”
索温立刻转过头,邀功似的说道:“老大放心,我来之前已经把温慕云的眼线都关起来了,让他们递了假消息回去,保证温大少现在还以为您在曼谷被何伟雄的人追杀呢!”
裴司“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车窗外飞掠而过的霓虹灯上。
——
温梨踩着软底拖鞋在温公馆转了一圈,愣是没找着温正义。
她拎着裙摆蹬蹬蹬跑下楼,正巧撞见管家福伯端着茶盘往书房走。
福伯,爹地呢?她伸手拦住人,歪着头问,我找半天了。
福伯眼神闪烁了一下,低头道:老爷一早就出门了,大小姐。
温梨皱了皱眉,转身往书房走。大哥温慕云向来起得早,这个点肯定在书房处理文件。
她轻轻敲了敲门,没等回应就推门进去。温慕云正坐在红木书桌后,金丝眼镜下的目光沉静,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参茶。
大哥,爹地去哪了?她走到书桌前,手指搭在桌沿,昨天回来就没见着。
温慕云放下钢笔,镜片后的眸光微闪:爹地在养和医院。
温梨愣住,爹地怎么了?前天我问你,你还说他很好!
温慕云起身,绕过书桌走到她面前,声音温和:爹地怕你担心,不让我们说。他伸手想揉她的发顶,却被她偏头躲开。
所以......她声音发紧,爹地咳血多久了?
温慕云轻叹一声,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和依旧:叁个月前开始的。
叁个月?!
温梨猛地抬头,叁个月前她还在为爹地送她的钻石手链欢天喜地,而那时候爹地就已经......
为什么......她声音发抖,为什么不告诉我?
温慕云伸手想扶她,却被她后退一步躲开。他收回手,语气平静:阿梨,这些事你知道了也帮不上忙。
这句话像把刀狠狠扎进温梨心口,她突然想起何家联姻的事,想起裴司带她去泰国时说的话,想起这些天家里诡异的气氛,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那我的婚事呢?她声音很轻,爹地要把我嫁给何家的事,也是因为......
温慕云镜片后的眸光一沉:谁告诉你的?
重要吗?温梨突然笑了,眼圈却红了,反正你们也没打算告诉我,对吧?
温慕云看着温梨倔强抿着的唇,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伸手将人轻轻揽进怀里,掌心抚过她柔软的发顶,声音温润如常:阿梨,还记得大哥以前答应过你什么吗?
温梨把脸埋在他西装前襟,赌气不吭声。
温慕云也不恼,自顾自地继续道:大哥说过,阿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她微乱的发丝,答应你的事,大哥一定做到。
书房里的古董座钟滴答作响,阳光在红木地板上缓缓移动。
阿梨不想嫁人,那就不嫁。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其他的事交给大哥,你只管做温家的小公主,好不好?
温梨揪着他西装前襟的手指微微发颤,她想起小时候被其他房的孩子欺负,大哥也是这样摸着她的头说有大哥在。那时候她觉得,只要大哥在,天塌下来都不怕。
可如今......
她突然仰起脸,杏眼里水光潋滟:那爹地的病呢?大哥也能治好吗?
温慕云抚着她发丝的手微微一顿,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几不可察地暗了暗。
温慕云修长的手指捧住温梨的脸,拇指轻轻抚过她泛红的眼角。阳光从百叶窗斜斜切进来,在他金丝眼镜上投下一片冷光,镜片后的神色模糊不清。
大哥会尽力。
他声音很轻,像在哄孩子,可温梨分明感觉到他指尖有一瞬间的僵硬。
温梨往后退了半步,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爹地......她声音闷闷的,到底是什么病?
温慕云摘下金丝眼镜,揉了揉眉心:肺癌。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医生说......好好治疗的话,还能有一两年。
温梨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却没哭也没闹。她只是伸手拽住温慕云的西装袖口,指尖微微发抖:大哥,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爹地......现在就去。
养和医院的病房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温正义靠在床头,正在看报纸,听见开门声抬头,见是温梨。
阿梨?他强撑着坐直身子,脸上堆起笑,怎么突然......
温梨站在门口没动,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她看着爹地凹陷的双颊和泛青的眼圈。
爹地骗人。她声音很轻,带着鼻音,明明说好我生日要给我办全香港最盛大的生日宴的。
温正义一怔,随即笑得更深,眼角的皱纹堆迭起来:去,当然去。爹地就是小感冒,过两天就出院。
温梨走到床边,突然发现爹地的手背上满是针眼,青紫色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格外刺目。
她轻轻握住那只冰凉的手,爹地......她吸了吸鼻子,我给您剥个橙子吧?
温正义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好,阿梨剥的橙子最甜。
温慕云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父女俩其乐融融的模样,镜片后的眸光微闪。
他轻轻带上门,转身走向医生办公室。
温慕云轻轻带上医生办公室的门,白炽灯在金属病历架上投下冷光。
林医生推了推眼镜,从病历本里抬起头:温大少,按目前情况,温先生最多还有一周......
计划有变。温慕云打断他,声音很轻,却让林医生立刻噤声,让他多撑一个月。
林医生额角渗出细汗:这...温先生的身体已经......
温慕云从西装内袋取出支票簿,钢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格外清晰。他撕下支票,轻轻推到对方面前。
那就一周。他声音很轻,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至少让家父参加完小女的生日宴。
林医生盯着支票上那一长串数字,手指微微发抖。窗外突然传来护士推着药车经过的声响,金属轮子碾过地砖,在安静的走廊上格外刺耳。
我......我尽力。林医生终于开口,白大褂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温慕云起身,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用最好的药。金丝眼镜后的眸光晦暗不明,别让她看出来。
走廊上突然响起轻快的脚步声,大哥!爹地说想吃莲香楼的杏仁饼。
办公室门被推开一条缝,温慕云背对着门口,修长的手指不着痕迹地将支票簿收回西装内袋。转身时,他镜片后的眸光已恢复温润,唇角噙着惯常的浅笑。
慢些跑。他伸手扶住险些撞上门的温梨,声音温柔得与方才判若两人,当心摔着。
温梨脸颊泛着红晕,眼里闪着雀跃的光:爹地精神好多了!说要吃杏仁饼配龙井茶呢!她拽着温慕云的袖口晃了晃,我们现在就去买好不好?
林医生低头假装整理病历,余光瞥见温慕云宠溺地揉了揉少女的发顶。阳光从走廊的窗户斜射进来,将兄妹俩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雪白的墙面上,像一幅温馨的剪影。
好。温慕云接过温梨臂弯里搭着的披肩,仔细为她披上,不过要先送爹地回病房休息,嗯?
温梨乖巧地点头,转身时发梢扬起一抹浅淡的玫瑰香。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冲林医生甜甜一笑:医生,我爹地下周能出院吗?我想让他参加我的生日宴。
林医生手里的钢笔啪嗒掉在桌上。温慕云站在温梨身后,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淡淡扫过来。
当、当然......林医生干笑两声,白大褂下的后背沁出冷汗,温小姐放心,我们会...会尽力的。
温梨欢天喜地地拉着温慕云往外走,叽叽喳喳说着要订哪家的蛋糕。温慕云温声应着,临出门前回头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还有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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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绑架
香港街头的阳光晒得人发晕,莲香楼门前排起的长龙蜿蜒到隔壁街口。
温梨站在队伍末尾,温慕云安静地立在她身侧,金丝眼镜下的目光淡淡扫过熙攘的人群。
他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虚扶在温梨背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大小姐,我去排吧,您去车里等。”阿威撑着伞跟在她身后,声音压得极低。
温梨摇摇头,“不用,我自己来。”
她踮起脚尖往前张望,队伍移动得极慢。温慕云见状,不动声色地往她那边靠了半步,用身体替她挡去大半阳光。
“让让!让让!”
一个穿花衬衫的矮胖男人突然挤到队伍前头,掏出几张港币往柜台上一拍:“两盒杏仁饼,快点!”
柜台后的伙计头也不抬:“排队。”
男人“啧”了一声,转头瞪向队伍:“我大佬是陈家的人,识相的就……”
温慕云眉头微蹙,朝阿威递了个眼色。话没说完,男人后领突然被人拎住,整个人被拽得踉跄后退。阿威铁钳似的手扣在他肩上,声音冷硬:“陈家算老几?滚后面排队去。”
男人刚要发作,抬眼看见阿威腰间若隐若现的枪柄,又瞥见不远处温慕云淡漠的目光,顿时噤声,灰溜溜地钻出队伍。
周围响起几声嗤笑,温梨却只是低头数着地砖缝隙里的蚂蚁。
烈日渐渐西斜,终于排到她时,柜台后的老伙计推了推老花镜:“小姐要几盒?”
“叁盒杏仁饼,两盒蛋黄酥。”温梨从珍珠手包里掏出钞票,又补了句,“要新鲜出炉的。”
老伙计转身去装盒,油纸包着的点心散发着甜香。
温慕云站在她身后,看着妹妹小心翼翼接过烫手的油纸包,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他伸手接过大部分点心盒,只留一盒让她捧着。
“大小姐,车在那边……”阿威刚要引路,温梨却突然转向街角的凉茶铺。
“等等,爹地喜欢配龙井,但医生说茶叶对肺不好。”她站在凉茶铺前犹豫片刻,“买杯罗汉果茶吧,润肺的。”
阿彪欲言又止,温正义哪还喝得下这些?
但看着温梨认真的侧脸,他最终只是沉默地付了钱。
回程的车上,温梨把点心盒放在膝头,手指轻轻抚过油纸上“莲香楼”叁个褪色的红字。小时候爹地常带她来买杏仁饼,她总嫌排队无聊,缠着要去隔壁玩具店。如今她终于肯耐心排一次队,爹地却吃不了几口了……
车窗外的霓虹灯渐次亮起,温梨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突然希望这条路再长一点。
砰——!
子弹击穿挡风玻璃的瞬间,温慕云一把将温梨按倒在座椅上。飞溅的玻璃碎片擦过他的金丝眼镜,在镜片上留下一道裂痕。
趴下!
温梨的脸颊紧贴着真皮座椅,鼻腔里充斥着皮革和火药混合的刺鼻气味。她听见阿威怒吼一声,单手抡转方向盘,另一只手从腰间拔出手枪,对着窗外砰砰就是两枪。
大少!阿威反手将一把勃朗宁塞进温慕云手里,猛踩油门。奔驰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两道黑痕,猛地蹿了出去。
温梨从座椅缝隙间看见后面两辆丰田紧追不舍,副驾驶探出个穿花衬衫的马仔,手里的霰弹枪轰地喷出火光。
哗啦——后窗玻璃应声粉碎,细小的玻璃碴雨点般砸在温梨背上。她死死抱住怀里的点心盒,杏仁饼的甜香混着火药味直冲鼻腔。
温慕云单手护住她的后脑,另一只手探出车窗,头也不回地扣动扳机。
砰!
后方传来轮胎爆裂的刺耳声响,一辆丰田顿时失控,横着撞上路边的报刊亭。
报纸漫天飞舞,遮住了半边挡风玻璃。
前面右转!温慕云声音冷静得可怕,把我跟阿梨放在庙街。
阿威猛打方向盘,车子一个漂移拐进窄巷。温梨被惯性甩到车门上,肋骨撞得生疼。
车子急刹在庙街夜市入口,温慕云拽着温梨跳下车,反手对着追来的车子又是两枪。阿威猛踩油门冲出去当诱饵,奔驰车在巷口划出半个圆弧,引着追兵往反方向去了。
她踉跄了一下,被温慕云拦腰抱起。夜市嘈杂的人声瞬间吞没了他们,霓虹灯牌下,卖煲仔饭的摊主和算命瞎子对枪声充耳不闻,仿佛早已见怪不怪。
温慕云把她放下来,迅速摘下裂了缝的眼镜,从西装内袋摸出副备用的戴上。他单手解开沾了血渍的西装扣子,反穿过来变成一件深灰色外套,又扯松了领带。
能走吗?他低头问,声音很轻。
温梨点点头,突然发现怀里的点心盒被压扁了一角,油纸渗出黄澄澄的油渍。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温慕云瞥见她的表情,突然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替她拔出卡住的高跟鞋。他抬头时,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落在她脏了的裙摆上:怕不怕?
温梨摇头,攥紧了变形的点心盒。她看见大哥白衬衫袖口沾了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温慕云站起身,温热的手掌裹住她发凉的手指:跟紧我。
他带着她穿过烟雾缭绕的烧烤摊,拐进一条挂满霓虹灯牌的窄巷。叁楼铁皮屋的窗台上,一盆蔫了的茉莉花后面,隐约有金属反光一闪而过。
温慕云脚步不停,指腹在她掌心轻轻一按。
别抬头。他贴着温梨的耳畔说,呼吸拂过她耳垂,我们被盯上了。
温梨被推入人群的瞬间,霓虹灯的光晕在视线里碎成一片模糊的彩色光点。她踉跄着站稳,再回头时,温慕云修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庙街涌动的人潮中。
大哥——她下意识喊出声,声音却被淹没在夜市嘈杂的吆喝声里。
她攥紧被压扁的点心盒,逆着人流往前挤,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卖咖喱鱼蛋的摊贩推着铁皮车从她身边擦过,滚烫的汤汁溅在她裙摆上,烫得她一个激灵。
让一让!让一让!
温梨被人群推搡着,忽然感觉后颈一凉,像是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抵住了。
她浑身僵住,还没来得及回头,一只带着刺鼻药水味的大手猛地捂住她的口鼻!
唔——
乙醚的甜腥味灌入鼻腔,温梨剧烈挣扎起来,指甲狠狠抓过那人的手臂。身后传来一声闷哼,钳制却更紧了。
她挣扎着踢蹬双腿,却被人从后拦腰抱起。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看到的,是那盒被挤扁的莲香楼杏仁饼掉进路边的水沟里。
温梨醒来时,后颈传来钝痛。她眨了眨眼,睫毛扫过蒙眼的黑布。
潮湿的霉味钻进鼻腔,温梨猛地睁开眼睛,后脑传来一阵钝痛。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发黄的床垫上,手腕被麻绳绑在身后,粗糙的绳索磨得皮肤生疼。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盏钨丝灯悬在头顶,灯罩上积了厚厚的灰,光线昏黄得几乎看不清四周。
醒了?
角落里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温梨艰难地转过头,看见一个穿花衬衫的瘦高男人坐在木箱上抽烟,烟雾缭绕中,他左脸上一道疤从眉骨延伸到嘴角,像条蜈蚣似的狰狞。
温梨喉咙发干,声音有些抖:你们是谁?我大哥呢?
刀疤男嗤笑一声,把烟头摁灭在木箱上:温大小姐别急,你大哥很快会来陪你。
生锈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何伟雄踱步进来,锃亮的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身后跟着两个马仔,手里都拎着黑漆漆的霰弹枪。
阿坤,干得不错。何伟雄拍了拍刀疤男的肩,从西装内袋掏出一迭港币扔给他,这是赏你的。
刀疤男接过钱,咧嘴一笑,脸上的疤痕跟着扭曲:多谢何爷。
何伟雄这才把目光转向温梨,眼神冷得像毒蛇,上下打量着被绑在椅子上的少女。
温小姐,他声音温和,却让温梨后背发凉,你大哥杀了我儿子,裴司那王八蛋又耍了我一道他忽然冷笑一声,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温梨咬紧下唇没吭声,手腕在麻绳下挣了挣,磨得生疼。
何伟雄也不恼,转身对身后的马仔吩咐:去,给温大少和裴二爷传个话,就说温家大小姐在我这儿做客。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就说我请他们来喝杯茶。
马仔犹豫了一下:何爷,要是他们不来
不来?何伟雄突然大笑,笑声在空荡的仓库里回荡,温慕云最疼这个妹妹,裴司嘛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温梨一眼,他一定会来。
温梨猛地抬头,睫毛颤了颤。
何伟雄走到她面前,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疼出眼泪:温小姐,你猜猜,你那两个好哥哥,谁会先来送死?
灯光正好照在温梨苍白的脸上,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动我一下,我大哥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何伟雄松开手,转身往外走,我等着。
铁门重重关上,温梨听见门外落锁的声音,还有何伟雄渐行渐远的吩咐:看好了,别让她死了,我要用她钓两条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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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回味
九龙城寨的夜色像化不开的浓墨,霓虹灯在潮湿的空气中晕染成模糊的光团。
裴司站在天台边缘,指尖的烟在夜风中明明灭灭。阿龙站在他身后叁步远的地方,声音压得极低:“老大,大小姐被何伟雄的人带进了城寨,关在西区旧糖厂的仓库里。”
烟灰被风吹散,裴司眯起眼,看向远处那片杂乱无章的钢筋水泥丛林。
“温慕云呢?”
阿龙躬身应道:温大少的人还在庙街兜圈子,连城寨入口都没摸到。
裴司嗤笑一声,将烟头弹向漆黑的夜色中。火星划出一道弧线,坠入楼下嘈杂的夜市里。
他转身将西装外套甩在肩上,你去糖厂把大小姐带出来,手脚干净点。
九龙城寨的窄巷像迷宫般错综复杂,阿龙压低鸭舌帽檐,闪身钻进一条挂满晾衣竹竿的暗巷。潮湿的霉味混着烧腊店的油腻气息扑面而来,几个蹲在墙角注射毒品的瘾君子抬头瞥了他一眼,又漠然地低下头。
阿龙数着铁皮屋门牌,在第七个岔路口,锈迹斑斑的西区糖厂铁牌歪斜地挂在斑驳的砖墙上。他蹲下身,假装系鞋带,余光扫过仓库二楼的窗户,两个黑影正靠在窗边抽烟,红点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何伟雄坐在一张瘸腿的藤椅上,面前的老式收音机正沙沙播放着晚间新闻。
……今日下午庙街发生枪战,疑似黑帮火并,警方已介入调查……
他嗤笑一声,关掉收音机,抬头就看到裴司站在自己面前,黑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身后是敞开的仓库大门,月光斜斜地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裴生好胆色。何伟雄眯起眼,手指在藤椅扶手上敲了敲,单枪匹马就敢闯我的地盘?
裴司单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唇角微勾:何叔的地盘,我哪敢带家伙来?他抬了抬下巴,不信,您让人搜搜?
何伟雄使了个眼色,两个马仔立刻上前,粗鲁地拍遍裴司全身,连裤管都没放过。
何爷,干净。马仔退后一步报告。
裴司神色不变:何叔,您怎么确定,我就一定会来?
何伟雄冷哼一声:在曼谷,你一副很护着那丫头的样子,出去谈生意居然把自己的心腹留在那丫头身边保护她。他踱到裴司面前,如果不是真的在乎那丫头,那你装得挺像。
仓库角落的阴影里,阿龙悄无声息地撬开通风管道。他贴着墙根移动,很快摸到了关押温梨的小隔间。
温梨被绑在椅子上,听到门锁轻响,立刻绷紧了身体。
嘘——阿龙捂住她的嘴,大小姐,是我,阿龙。
他动作麻利地解开绳索,扶着她从通风口离开。
通风管道里,温梨跟在阿龙身后爬行,粗糙的铁皮刮破了她的裙摆,膝盖火辣辣地疼。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阿龙突然停下,示意她别动。外面传来脚步声,两个马仔正靠在墙边抽烟。
何爷真信那姓裴的?一个马仔问。
信个屁!另一个嗤笑,等温慕云来了,一起收拾。
温梨呼吸一滞,大哥和二哥有危险......
阿龙察觉到她的异样,看了她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脚步声渐远,阿龙继续向前爬,通风管道的尽头是一扇生锈的铁栅栏,他轻手轻脚地撬开,先跳下去,然后接住温梨。
两人落地的地方是仓库后巷,月光被高墙挡住,一片漆黑。阿龙拉着她快步穿过窄巷,七拐八绕,终于看到停在路边的黑色奔驰。
上车。阿龙拉开车门。
温梨却站着没动:二哥呢?
阿龙皱眉:老大自有安排。
温梨摇头,声音发颤:何伟雄要杀他......
阿龙正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轰——!
温梨猛地回头,只见关押她的那间仓库炸成一团火球,炽热的气浪掀翻了附近的杂物。碎裂的木板和铁皮四处飞溅,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
阿龙趁机拽着她往车上跑:快走!
——
裴司唇角微勾,眼底却冷得像淬了冰。
何叔,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用温家的人威胁我,就很蠢。
何伟雄眯起眼,手指在藤椅扶手上敲击的节奏微微一顿。
我本来就恨温家的人。裴司轻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讥诮,温家的人是死是活,跟我没有半分钱关系。
何伟雄盯着他,试图从那张冷峻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那你还来?何伟雄冷笑。
裴司抬眸,黑沉沉的眼底映着仓库里昏黄的灯光,语气轻慢:我来只是想告诉何叔,我们不是敌人。
话音未落,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掌。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骤然撕裂夜空!
何伟雄猛地转头,只见关押温梨的那间仓库瞬间被火舌吞噬,炽烈的火光冲天而起,爆炸的气浪掀翻了附近的杂物,碎裂的木板和铁皮四散飞溅,浓烟滚滚,映红了半边天。
何伟雄脸色巨变,猛地站起身,藤椅哐当一声翻倒在地。
你——!
他死死盯着裴司,眼底终于浮现出一丝惊惧。裴司的人是什么时候围过来的?还神不知鬼不觉地炸了仓库?!
裴司站在原地没动,火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冷硬的线条。他微微偏头,看向何伟雄,语气平静:何叔,现在信了?
何伟雄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你……何伟雄的声音有些发紧。
裴司。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你够狠。
裴司不置可否,只是抬手看了眼腕表,语气淡淡:何叔,温慕云的人快到了。他抬眸,黑沉沉的眼底映着远处的火光。
他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何伟雄的手下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声音发颤:何爷!温家的人摸过来了!
何伟雄脸色阴沉,猛地看向裴司。
裴司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唇角微勾。
说完,他转身走向仓库大门,背影在火光中拉得很长。何伟雄盯着他的背影,
何伟雄胸口剧烈起伏,指节捏得发白,却终究只能咬牙挥手:撤!
手下马仔面面相觑,却不敢多问,迅速收拾家伙跟着何伟雄从后门撤离。
九龙城寨巷道错综复杂,几道黑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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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梨被阿龙锁在后座,额头抵着车窗,她拼命拍打车窗,嗓子都喊哑了:放我下去!二哥还在那边!
车门突然从另一侧打开,裴司带着一身硝烟味坐进来,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
温梨愣住,连哭都忘了,鼻尖还挂着半滴要掉不掉的泪珠。
怎么总是在哭?裴司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泪痕,拇指在她泛红的眼尾蹭了蹭,低笑一声,水那么多的吗?
温梨先是一怔,随即整张脸唰地涨红。她当然听懂了这话里的双关,上次也是用这种低哑的嗓音,哄着她把腿再张开些,说些羞死人的浑话。
你、你......她气得发抖,扬起手就要打他,我都快吓死了你还......
裴司截住她挥来的手腕,顺势将人往怀里一带。
温梨猝不及防跌进他胸膛,鼻尖撞上硬邦邦的肌肉,顿时疼得唔了一声。
想二哥没?他掌心贴在她后腰,隔着单薄的裙子摩挲那截凹陷的曲线。
温梨瞬间僵住,耳尖红得能滴血。方才又哭又闹的气势全没了,整个人缩在他怀里,连呼吸都放轻了,活像只被捏住后颈的猫。
裴司低头看她发顶的小旋,喉结动了动。怀里的人乖得反常,反倒让他想起那晚在曼谷,她醉醺醺蹭着他脖颈的模样。
温梨把脸埋在他胸口,鼻尖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衬衫领口。他身上还带着硝烟味,混着淡淡的雪茄气息,却意外地没有那些刺鼻的香水味。
她悄悄松了口气,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他腰侧的衬衫布料。
嗯?裴司低头,薄唇几乎贴上她发烫的耳垂,说话,还没回答二哥。
温梨耳尖红得滴血,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胸口。
她总不能说,自己确实想过他,虽然只有那么一小会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他低沉的嗓音和还有那些触碰……
但更多时候,她想的都是些正经事,比如爹地的病情,比如家里的事……
我、我才没空想这些……她小声嘟囔,声音闷在他胸口,底气不足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裴司低笑一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他修长的手指插入她散落的发丝,轻轻揉了揉她的后颈:那现在呢?
温梨被他揉得浑身发软,指尖无意识地在他腰后收紧。她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莫名让她想起那晚在曼谷酒店,他滚烫的唇舌是如何一寸寸侵占她的呼吸。
车子突然一个急转弯,温梨重心不稳,整个人更紧地贴进他怀里。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肌肉的轮廓。
裴司单手护住她的后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阿龙,开慢点。
驾驶座的阿龙从后视镜瞥了一眼,立刻识相地降下车速。
后座的大小姐整个人都快嵌进老大怀里了,老大那只手更是明目张胆地搭在人家腰上,指节还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跟逗猫似的。
温梨的耳尖烫得厉害,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晚的画面,二哥的薄唇碾过她的唇瓣,舌尖撬开她的齿关,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在她口中攻城略地。
她甚至能回忆起他指腹的薄茧擦过她腰侧时,带起的那阵战栗……
轰地一下,血液全涌上了脸颊。
她慌乱地把脸更深地埋进他胸前,鼻尖抵着他衬衫的第二颗纽扣,呼吸间全是他的气息。要是被二哥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温梨羞得脚趾都蜷缩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摆。
裴司垂眸看着怀里缩成一团的人,她发顶的小旋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耳廓红得像是要滴血。他喉结微动,掌心顺着她脊背的曲线缓缓下滑,停在那截纤细的腰肢上。
躲什么?他声音低哑,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怎么了,脸这么红……在想什么,嗯?
温梨浑身一僵,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她死死闭着眼,睫毛轻颤。
裴司低笑一声,指尖挑起她下巴,强迫她抬头。温梨慌乱地别开眼,却被他拇指蹭过唇角。
不说?他俯身,呼吸灼热地拂过她耳廓,那二哥猜猜……
温梨猛地捂住耳朵,羞恼地瞪他:你、你别说了!
她这副又羞又恼的模样取悦了他,裴司眸色转深,突然扣住她后颈,低头吻住了她微张的唇。
=======================
38 挑拨
温梨整个人僵在后座,唇上温热的触感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二哥……吻了她?
她睁大眼睛,近在咫尺的裴司连睫毛都根根分明,鼻梁高挺得几乎抵住她的脸颊。他闭着眼,眉骨投下一道浅浅的阴影。
他的唇比她想象中软,带着淡淡的烟草味,轻轻贴着她的,像是在试探。
温梨脑子里嗡嗡作响,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他的衣摆。
没事的没事的,她拼命安慰自己。
这、这只是兄妹间的亲昵吧?外国电影里不也常有贴面吻吗?对,一定是这样……
她正自我安慰着,突然感觉唇缝被什么湿热的东西抵开。
裴司的舌尖强势地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
“唔……!”
温梨惊得往后缩,后脑勺却被他宽大的手掌牢牢扣住。
他的舌滚烫又强势,不容抗拒地侵入她的口腔,舔过上颚敏感的软肉,又勾住她躲闪的小舌纠缠。
唔......二、二哥......
温梨偏头躲开这个过于深入的吻,声音又软又颤。她的指尖抵在裴司胸口,却使不上半分力气,反倒像是欲拒还迎的轻抚。
裴司的唇追着她的躲闪,在她唇角轻啄了一下,低笑一声:嗯?
温梨耳尖红得滴血,睫毛颤得厉害。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盯着他衬衫领口微微露出的锁骨,声音细若蚊蝇:我、我们......
我们什么?裴司捏着她的下巴,拇指蹭过她湿漉漉的唇瓣,嗓音低哑,说清楚。
温梨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们是什么?是兄妹啊!可哪有兄妹会这样......会这样接吻?
她的思绪乱成一团,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可身体却像是背叛了她,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水,甚至......
甚至在他舌尖再次抵上来时,不自觉地微微张开了唇。
裴司眸色一暗,低头再次吻住她。
这一次,他吻得更深,更重,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温热的掌心贴在她后腰,隔着薄薄的衣料,烫得她浑身发颤。
温梨的呼吸彻底乱了,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他的衬衫,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车子缓缓停稳在浅水湾一栋独门别墅前。
温梨才回过神,像是被烫到一样推开裴司,慌乱地扭过头去,假装整理微乱的裙摆。
可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早已将她出卖得彻彻底底。
心跳如擂鼓,方才那阵意乱情迷褪去后,迟来的心虚和慌乱才密密麻麻地涌上来。
她甚至不敢去看二哥此刻的表情。
裴司被她推开,也不见恼意。他只抬手,用指腹慢条斯理地擦过唇角,抹去一丝暧昧的银线,目光掠过她紧绷的侧脸,率先推门下车。
冷风混着咸湿的海雾灌入车内,温梨打了个激灵,这才抬眼看向窗外,根本不是半山腰的温家大宅。
雕花的黑铁门,修剪整齐的庭院,以及一栋线条冷硬的现代风格别墅,在夜色中沉默矗立。这里是浅水湾,是裴司的地盘。
“下车。”
裴司已经站在车外,拉开了她这一侧的车门,声音听不出情绪。
她犹豫着,心跳得更快了。方才那个吻的余温还烙在唇上,烫得她心慌。
温梨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挪下车,高跟鞋踩在碎石车道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她垂着头,就是不敢抬眼去看身侧的裴司。
海风吹拂着她滚烫的脸颊,却吹不散唇齿间残留的、属于他的气息和触感。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样吻她之后,又像个没事人一样?
无数疑问和羞窘在心头翻滚,却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最终,她只是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声音细弱,试图用另一个关心来掩盖此刻的慌乱和无措:“二哥……大哥、大哥他没事吧?刚才庙街那么乱……”
裴司原本正要迈步的脚步顿住。
裴司原本还算得上平静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那双深邃的黑眸扫向她,里面没了方才车内的那点不易察觉的缱绻,只剩下冰冷的讥诮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戾气。
“温梨。”他嗤笑一声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又冷又硬,“你倒还有心思惦记他,知不知道,刚才要不是我的人快一步,你现在已经落在何伟雄手里,被他剁碎了喂狗?”
温梨被他骤然转变的态度冻得一僵,下意识地抬头,对上他冰冷的视线,方才那点因亲密接触而产生的悸动和羞涩,瞬间被这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我……”她张了张嘴,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
裴司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知不知道,”他盯着她瞬间苍白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又残忍,“今天在庙街,要不是我的人提前截了消息,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温梨瞳孔骤缩,呼吸一窒。
“知不知道,”他继续道,声音压得更低,却更骇人,“绑你的人,是谁引过去的?是谁故意在庙街绕圈子,拖延时间,好让何伟雄的人得手?”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温梨心上。她猛地摇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不……不可能……大哥他……”
“你那位好大哥,”裴司打断她,眼底的讥讽浓得化不开,“温慕云,他算准了何伟雄会报复,算准了我会去救你。他把你当诱饵,钓我和何伟雄这两条鱼,等着我们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阿梨,”他唤她,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今天差点害死你的,就是你最信任、最惦记的好大哥。”
海风卷着浪涛声呜咽而过,温梨站在原地,浑身冰冷,方才唇上残留的温热仿佛成了最讽刺的错觉。她看着裴司冷硬的侧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冻得她四肢百骸都在发颤。
大哥……要杀她?
裴司嗤笑一声,眼底戾气翻涌,“庙街那场伏击,是他故意泄露你的行踪给何伟雄。抓了你,既能逼我现身,又能借何伟雄的手除掉我。一石二鸟,真是我的好大哥。”
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温梨心里。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抵在冰冷的车门上,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一个音。
大哥……故意泄露她的行踪?借刀杀人?
不……不可能……
大哥明明那么疼她,从小到大,护着她宠着她,怎么会……
“你骗我!”温梨猛地抬起头,眼圈泛红,声音带着哭腔和最后一丝倔强的信任,“大哥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对我!是你……是你想挑拨我们!”
她宁愿相信是裴司在撒谎,在玩弄她,也无法接受那个从小护着她、宠着她的大哥会将她置于死地。
裴司脚步顿住,侧过头,月光照亮他半边冷硬的侧脸。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和颤抖的唇,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嘲弄。
裴司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底那股无名火猛地窜起,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嫉妒。
他倏地冷笑一声,眼底那点残存的温度彻底褪尽,只剩下冰冷的漠然。
“我骗你?”他扯了扯嘴角,弧度讥诮,“好,就算我骗你。”
他不再看她,转身大步走向别墅大门,黑色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冷硬又疏离,只留下一句没有情绪的话,散在海风里。
“信你那好大哥,就回去找他。”
沉重的雕花铁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内外,也像一记重锤,砸在温梨心上。
她独自站在原地,海风吹得她单薄的裙子紧贴在身上,泛起一阵寒意。方才唇齿交缠的温热仿佛成了一个荒诞的错觉,此刻只剩下冰冷和茫然。
就在这时,一辆车急刹在别墅门口,阿彪几乎是从车上跳下来的,脸上带着急切,额角还挂着汗。
他一眼看到孤零零站在冷风里的温梨,又瞥见紧闭的别墅大门和守在温梨身旁、面无表情的阿龙,心里咯噔一下。
“大小姐?”阿彪快步上前,气息还有些不稳,第一句便是,“老大呢?老大没事吧?”他紧张地看向阿龙。
阿龙摇了摇头,声音平稳:“没事。”
阿彪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心有余悸地嘀咕:“妈的,吓死我了,听说庙街那边动静那么大,老大在曼谷挨的那一刀还没好利索,可不能再……”
他话说到一半,猛地意识到什么,瞬间噤声,有些心虚地看向温梨。
温梨原本低垂着的头猛地抬起,眼睛红红地望向阿彪:“阿彪,你刚才说什么?二哥…二哥在曼谷挨了一刀?”
阿彪眼神闪烁,支吾着试图搪塞过去:“没、没什么,大小姐你听错了……就是一点小摩擦……”
“阿彪!”温梨的声音带上了厉色,虽然还带着哭腔,却透着一股不容糊弄的坚决,“你跟我说实话!是谁干的?”
阿彪被她逼问得无处可躲,看着大小姐通红却执拗的眼睛,又想起老大背上那道狰狞的新伤,最终懊恼地一捶脑袋,垂下头,声音低哑艰涩:“是…是大少的人……”
“大少雇了越南帮的杀手,在曼谷码头……”阿彪的话还没说完。
曼谷……受伤?
她突然想起刚才在车上,他搂着她时,她似乎蹭到他腰侧……当时只觉得硬邦邦的,还以为是……
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她甚至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她猛地推开还挡在身前的阿彪,像只被惊到的小鹿,跌跌撞撞地冲向那扇刚刚对她关闭的大门。
“大小姐?!”阿彪被推得一个踉跄,愕然地看着温梨突然冲进去的背影,完全搞不清状况,只能一脸懵地转向阿龙,“这……怎么回事?”
阿龙看着那扇重新晃动的大门,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
39 酸涩
她不相信大哥会害她。
温梨咬着唇,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二哥……”她小跑两步追上裴司,手指轻轻拽住他的袖口,声音软软的,“你、你是不是受伤了?”
裴司脚步未停,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径直往前走。
温梨不死心,又扯了扯他的袖子,这次力道大了些,指尖不小心蹭到他手腕内侧的皮肤,触到一片微凉的薄汗。
“二哥,你腰上……”
裴司猛地抽回手,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一下。他转身,黑眸冷得像淬了冰,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温大小姐不是最信你那好大哥吗?还管我死活做什么?”
温梨被他噎得说不出话,眼圈瞬间红了。她攥紧裙摆,固执地跟在他身后,他去书房,她就站在门口;他去餐厅,她就坐在对面;他上楼,她就亦步亦趋地跟着。
裴司终于停下脚步,转身冷笑:“怎么,我现在要去玩女人,你也要跟着看活春宫?”
温梨猛地僵住,脸颊“唰”地涨红,又气又羞地瞪着他:“你——!”
她本来还有些愧疚的,被他这句话彻底惹毛了。
我最讨厌二哥了!她跺了跺脚,眼眶发红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大门方向跑,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别墅大门。
裴司站在楼梯口,看着她气呼呼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眸色沉了沉。
阿彪从楼下探出头,小心翼翼地问:“老大,要不要派人跟着大小姐?”
裴司点了支烟,烟雾模糊了他冷峻的轮廓:“不用。”
他转身走向书房,声音冷淡:“让她自己想想清楚。”
——
温梨冲出别墅,夜风裹着海腥味扑面而来,吹散了她眼底的湿意。
她站在路边,看着空荡荡的街道,突然有些茫然。
回温家?可爹地在医院,大哥......
她咬了咬唇,心里像堵了团棉花,闷得发疼。
一辆的士缓缓驶过,温梨伸手拦下,报了个地址。
车子停在林家别墅前,温梨付了车钱,踩着高跟鞋按响门铃。
温小姐?林家佣人陈妈惊讶地看着深夜造访的客人,连忙让开身子,快请进,小姐在楼上。
温梨跟着陈妈穿过挑高的大厅,旋转楼梯的扶手擦得锃亮,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
阿梨?林宝琼从卧室探出头,头发还滴着水,睡袍的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你怎么这个点来了?
温梨张了张嘴,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林宝琼手忙脚乱地把她拉进卧室,陈妈识趣地退出去关上门。
怎么了这是?林宝琼拉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半开玩笑地捏了捏她的脸,你家那几个哥哥把你当眼珠子似的看着,谁敢欺负你啊?
温梨摇摇头,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林宝琼叹了口气,按铃让佣人送上来两杯鲜榨橙汁。她将其中一杯塞进温梨手里:说说吧,是不是陈家那个二世祖又来烦你了?
温梨接过玻璃杯,冰凉的杯壁贴着她发烫的指尖。她胡乱点点头:嗯......他都追到女校去了,烦死了。
这话半真半假。陈家的公子确实纠缠过她,但那是上学期的事了。
林宝琼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上回在半岛酒店遇见他,那双眼睛都快黏你身上了。她抿了口果汁,要不要让琛哥去警告他?
提到琛哥,林宝琼的语气不自觉地软了几分,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温梨摇摇头,闷声道:不用......
林宝琼突然凑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话说......琛哥最近在做什么啊?好久没见他了。
温梨一怔。
林宝琼喜欢她叁哥温景琛,这是圈子里公开的秘密。可叁哥向来表现得对家族事务漠不关心......
她突然想起裴司的话,心头一阵刺痛。
宝琼......温梨犹豫着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发现最信任的人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林宝琼咬着吸管,不假思索:那得看是谁了。要是琛哥骗我......她突然红了脸,声音越来越小,我、我大概会很难过吧......
温梨苦笑,低头搅动着杯中的吸管。她既不愿相信大哥会害她,也不想去怀疑二哥是在挑拨离间。
而且......而且......
她心里酸酸的,二哥现在哪里?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去找别的女人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胸口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眼眶发热。
窗外,香港的夜色璀璨如星河,温梨望着远处太平山的轮廓,心里乱成一团。
——
九龙城寨的夜风裹挟着硝烟味,温慕云站在仓库废墟前,金丝眼镜下的目光平静如水。
阿威从焦黑的残垣中走出来,手套上沾着黑灰,低声道:大少,里面炸得厉害,尸体已经看不出是谁了。
温慕云嗯了一声,视线扫过地上那滩暗红的血迹,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何伟雄这个废物。
在曼谷布了那么大的局,居然还能让裴司活着回香港。
大少,要不要派人去找大小姐?阿威犹豫着问,裴司那边......
温慕云抬手打断他,镜片后的眸光微闪:不用。
阿威一愣:可万一裴司对大小姐......
阿梨在他那儿才安全。温慕云转身走向停在暗处的车,声音轻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现在回温家,反倒会被惦记。
阿威跟上去,还是有些不解:那......
让人跟紧点就行。温慕云拉开车门,坐进后座,指尖轻轻推了推金丝眼镜,别让何家的人靠近她。
——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温梨就顶着两个黑眼圈溜出了林家大门。
她穿着从林宝琼那儿借来的白色抹胸上衣,配一条牛仔短裙,戴着一副几乎遮住半张脸的茶色太阳镜,嘴唇涂得嫣红,连头发都特意卷成大波浪。
阿梨,你到底要去哪儿啊?林宝琼揉着眼睛追到门口。
下次告诉你!温梨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开。
她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裴司那句去玩女人。
他是不是真的去找别的女人了?
这个念头像根刺,扎得她心口发疼。
温梨躲在街角,远远看见阿彪从别墅出来,立刻压低帽檐跟了上去。
浅水湾的私人沙滩上,裴司懒洋洋地躺在遮阳伞下,墨镜下的轮廓凌厉分明。他赤着上身,腰间的白色绷带显眼,下身只穿一条黑色泳裤,肌肉线条在晨光下泛着蜜色的光泽。
阿彪弯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裴司微微颔首,阿彪便退开了。
温梨蹲在棕榈树后,烦躁地拍开一只叮她小腿的蚊子。
明明都秋天了,怎么还有这么多蚊子!
她正懊恼着,突然看见一个穿红色比基尼的女人扭着腰走向裴司,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
那女人身材火辣,红唇几乎贴在裴司耳边说着什么,笑得花枝乱颤。
温梨噌地站起来,差点冲出去,又猛地蹲下,心跳如擂鼓。
她死死盯着那两人走向别墅的背影,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裴司这个混蛋!
她咬咬牙,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温梨光着脚踩在沙滩上,蹑手蹑脚地刚跟到别墅后门,一转身就撞进一双冷冽的黑眸里。
裴司抱着手臂靠在门边,墨镜下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玩够了?他冷声问。
温梨僵在原地,心脏猛地一跳。
他早就发现她了。
阿彪刚才过来汇报时,他就让阿彪别管,就想看看这小东西鬼鬼祟祟要做什么。
裴司的目光从她刻意卷成波浪的长发,扫到那副遮住半张脸的茶色墨镜,再到涂得嫣红的唇,最后停在那件紧身抹胸上。
白色的布料堪堪裹住起伏的曲线,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牛仔短裙短得几乎能看到臀线。
他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
我有没有说过,他一步步逼近,声音危险地压低,不准这么穿?
温梨下意识后退,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
我、我不记得了......她嘴硬道,耳尖却悄悄红了。
裴司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摘掉她的墨镜。
那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他俯身,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一字一顿。
再这么穿,我就亲手一件、一件、扒、光、你。
温梨瞪圆了眼睛,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你、你胡说!她下意识反驳,话刚出口就意识到说漏了嘴,急忙捂住自己的唇,眼神慌乱地躲闪。
裴司冷笑一声,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既然记得,还穿成这样......他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嗓音低哑危险,是不是就想被二哥操?
你——!温梨气得浑身发抖,眼眶都红了。
她承认自己是偷偷跟来看他有没有找别的女人,但绝没有那种心思!
谁、谁想被你......她羞恼得说不出那个字眼,声音越来越小,我只是......只是来看看你的伤......
裴司眯起眼,指腹摩挲着她发烫的脸颊:看伤?
他嗤笑一声,突然扯开腰间的绷带,露出那道狰狞的刀伤。伤口已经结痂,暗红的疤痕横亘在紧实的腹肌上,看得温梨心头一颤。
看清楚了?他冷声问。
温梨咬住下唇,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腰腹的伤处,鼻尖突然有些发酸。
还疼吗......她小声问,指尖不自觉地想碰,又怯怯地缩回。
裴司转身就要走,却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怯生生地勾住了尾指。
二哥......温梨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亲昵,带着鼻音的嗓音像只委屈的小猫,你别找别的女人......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耳尖瞬间红得滴血。
裴司脚步顿住,缓缓转身。
阳光透过棕榈树叶的缝隙斑驳地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墨镜后的眸光深不见底。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冷笑:凭什么?
温梨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他的衣角。
是啊,凭什么?
她是他的谁?妹妹吗?可哪有妹妹会这样......
我......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心里酸胀得难受。
裴司突然抬手,拇指重重碾过她涂得嫣红的唇,蹭花了一片口红。
温梨,他声音低哑,想管我,就得付出代价。
海风拂过,带着咸湿的气息,吹起她鬓角的碎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口翻涌,温梨却觉得呼吸都变得滚烫。
我讨厌你......她带着哭腔小声说,却更紧地抓住了他的手指。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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