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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选我,还是她
今天是周五,距离温亦寒的报复已经过去了两天。
温亦遥很早就醒了,她做噩梦。无数只手伸过来扼住她的咽喉,梦里温亦寒头也不回地甩开她,他身边女人亲蜜地在他怀里,回头嘲她恶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黑暗吞没。
那个女人没有脸,是柳言,是任何人,反正绝对不是她。
陈佳南一众下场在全校传的沸沸扬扬,高一与高三的,甚至外校的都好奇地来高二打听,旦凡认识她的人再不敢欺负她一点。
温亦寒这个名字在学校威摄力似乎更稳了。
他与蒋皓众人被学校罚得挺重,李玉容出面了,带着专业的团队,一切紧迫局面好像又变得轻松。
“别给我再惹麻烦,我不希望你身上染上什么污点。”
温亦寒嗤笑:“怕我有损公司名誉,还是你李总的面子?”
他在李玉容面前永远是泛着冷意,带着刺的。
“你好自为之。”李玉容走的很快。
期中考试分数出来了,下课,很多人围在荣誉榜旁。
温亦遥也被楚年拉着出去观望,她个子高挑,不至于在密不透风的人墙中像无头苍蝇。
她随意扫了一下,一眼看见她哥的脸。
哟,考进年级前十了。
“你哥好牛逼啊!他是怎么做到打架学习两不误的。”
楚年跟着一群花痴崇拜不已。
温亦遥什么也没说,只是让自己成为人群中任意一个旁观者。
她早有察觉温亦寒的生活在初三时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他在她面前装,她当然也得陪他演。
那些艳羡的人从来看不见别人付出了什么,承受了什么,他们只在乎别人拥有什么。
*
今天温亦寒没坐司机车。
温亦遥刚从车上下来,就看见温亦寒的自行车几乎同时稳稳刹在家门口。
她有的时候真的佩服温亦寒,总是让自己的我行我素显得那么有资本。
保姆早已准备好晚饭,很丰盛。剁椒排骨,清蒸鲈鱼,西湖牛肉羹,色泽吸晴,让清冷华奢的长桌多了些烟火气。
饭桌上,空气缄默,温亦寒吃饭不怎么喜欢说话,温亦遥更是如此。
但对于哥哥,她可以网开一面。
她夹了口鱼肉品着:“恭喜啊,上年级前十了。”
温亦寒没抬眼:“你怎么知道?”
“荣誉榜上呗,你没去看吗?当时好多人在讨论你。”
温亦寒吃完一整排骨,看着她说:“我从来不看那东西。”
“呀,我们寒哥果然独树一帜。”
温亦寒没理她:“我等会要出去,有个聚会。”
“那我还得谢谢你,特地回来陪我吃饭的?”
温亦寒只是继续道:“我这个圈子的很多人都会去。”
烟酒,牌桌,筹码,赌注,这些东西离温亦遥都很远。
“柳言也会去?”
“不知道。”
温亦遥其实心知肚明,她一定会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莫名的情绪溢满心头,是往日每一天的隐忍积压所成的。滔天的妒恨,极致的压抑,让她每一刻都在疯与崩溃的边缘。
她刻薄地脱口而出:“那倒也是,陪我还不如陪你那绝色的前女友。”
温亦寒脸当即就黑了:“温亦遥,我和她早就没关系了。”
他好像又在如今的温亦遥身上看到了当年刁蛮的影子。
温亦遥只自顾自地说下去:“毕竟我这个妹妹又不好看,也不能操。”
空气快要窒息了,很久,温亦寒深深地吐了口气:“温亦遥,你有病么?”
“我是有病,”温亦遥冷静得可怕,直直盯着他淬着冷意的眼,“但是哥,你和那个只会勾引你的婊子搞在一起,就好了?”
“我他妈再说一遍,”温亦寒眼神的温度已经降至冰点,“我和她没关系。”
他已经极力压抑怒火,如果换作任何人,温亦寒恐怕早就掀桌了。
温亦遥几乎偏执地质问道:“那你就别再和她有任何接触,别去参加什么破聚会,你到底是在乎她还是在我?!”
像当年一样,不管不顾地把所有接近他的女生都骂的一文不值,然后再逼问他。
选我,还是选她。
“温亦遥,别乱发疯,你还当自己是小孩么?”
温亦寒声音低狠,像是要把她捏碎了:“别再惹我,我他妈已经对你很仁慈了。”
大门被狠狠砸上,还带着颤音。
他的妹妹不理解他就算了,还再给他添把火。
第十六章 亵渎
夜睡得沉。
温亦遥洗完澡赤着脚出来,白色的睡裙堪堪盖过大腿。
虽初夏欲至,还是有些许凉。
已经是零晨一点三十七分,温亦寒还没回来。
她看了看自己几小时前发的信息,得,一个没回。
真够浪的。
宽长回廊,她只能望见自己孤独的影子。
万籁俱寂,天雷轰鸣,砸着空洞的内心,大概一场暴雨就要来临。
又说什么聚会,她才不信。
他对她太好,她在他为她撑起的那片庇护所里待的太久,以至于有时候她差点忘了,他是谁。
柳言的话又在耳畔回响。
就算是留不住的候鸟也总是要归家的吧,浪子会回头么?
她永远不可能再像童真时代那样一遍遍地询问确认。
可是他说过他爱她,就算是儿时戏言,就算止于亲情,止步于此,她也甘愿望眼欲穿。
自嘲地笑一笑,她转身上楼。
倏地,大门响了。
“呯”只一声,干脆而响亮。
温亦遥小跑过去,透过猫眼在黑沉的夜色中窥见一个影子。
“你没带钥匙?”温亦遥蹙眉开门,声音模糊一瞬。
外面那人低垂着头,颀长的影子与她的交迭,望不清神情。
“你喝酒了?”指定网址不迷路:h eh uan 2.c o m
大门重重闭合,“轰”地又一声雷鸣,雨点砸在地上的声音接踵而至。
黑暗中,温亦寒的眼睛亮亮的,有些茫然无措地盯着她。
温亦遥被他这样看着,吞咽口水,下意识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他喝酒,但很少喝的烂醉。
“不管了,先上楼。”
她拉过温亦寒的手,却被猛地挣开,身子被带的踉跄了一下,由于惯性压向他,他们一同磕在墙边。
声控灯亮起,细密的雨愈发急促地敲打,令人不禁生起焦躁之意。
温亦寒被抵在墙角,无动于衷,领口歪斜,深陷的锁骨明恍恍一截,眼神缱绻,浅浅注视着她。
声音没有情绪:“抱我。”
没有任何意味,却像求欢。
温亦遥仰头紧紧盯住他,只觉得有什么窜涌着叫啸着贯穿全身。
死寂。
她感到有一把枪,子弹上膛,直抵头颅。
它是理智,或者是伦理,她不知道。
她也不想知道。
下一秒,她踮起脚尖,狠狠勾住他的脖子,紧贴着他就吻了上去。
清醒的人是她,疯的人也是她。
他很快地回应,他们谁都不让谁,唇齿间传来血腥味。
迷乱地喘息,他笑得浪荡:“好狠啊。”
他搂住她要拿主动权,温亦遥不让,趁其不备骤得将他推上墙。
骨骼撞上墙的刹那,痛觉袭来。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她更加用力地吻上去,一只手伸进他衣服里顺着肌理往上抚摸。
“呃——”
呼吸声愈发沉重,他们都疯狂在彼此震耳欲聋的心跳中。
她贴着他,明淅地感觉到他起了反应。
纠缠许久分开,唾液混合着血丝,搅出狠厉的味道。
“我是谁?”
温亦遥半跪下身,拽下他的裤子,仰视他。
迷离的眼神久久停留在她脸上。
他力气很大,稳稳扳过她的下巴,定了定神,很清淅地吐出三个字:“温亦遥。”
她的哥哥确实醉的不清,但还认得她。
“想要么?”
温亦寒没移开视线,声音低哑:“要。”
温亦遥没说别的,低下头就给他口。
她不给自己机会反悔或是想更多。
任何机会。
刀架在脖子上下一秒砍下来她也不要停。
他腰腹的肌肉线条极有性张力,温亦遥细密的吻拂过,生涩地舔弄起来。
她没给别人口过,只是偶尔好奇看片略知一二。
但她心中只有一个念想:让他爽。
已经半月,他腰上的旧伤还未痊愈,明明好好答应她的。
温亦遥愤懑地深深舔舐,恨不得咬上去。
温亦寒偏头闷哼,肩颈线凸显。
“这不是痛么?平时叫你倔。”
温亦寒单手捂着脸,汗液滴落,透过指缝的眼睛蒙着湿润的欲望。
温亦遥很认真地在给他口,她不记得上一次见到他的性器是什么时候,是七八岁或是五六岁?
她小时候很娇,不会洗澡的时候都是她哥给她洗,后来有钱了请了保姆后她又学会了自己洗。
只是现在……真的跟以前很不同了。
应该是……大了很多…………
她回忆着片里的女人是怎么弄的,吞地很深,几乎要干呕出来,但她没有停。
胸膛起伏剧烈,眼睑压着层层阴影,温亦寒失神地盯着她,不由自主紧紧按住了她的头,手指没入发丝。
肯定爽到了。
温亦遥愈发卖力地动作,双目一刻不停地看着他的神情。
潮湿的呼吸,她只觉得自己愈发地喘不过气,刻意滞留,舔弄勾缠,寻找荒原中的野火。
温亦寒头猛然抵上墙角,一双剑眉隐忍地皱起。温亦遥望见那唇启开,又哑然闭合,弯咬出艳色的弧。
他低喘着,抑制着,沉浮着,又求索着。
她喜欢他低迷的喟叹与喘息,喜欢他的脸庞因为性爱而变得扭曲的模样,喜欢他眼里疯狂的野性、难以抑制的欢愉,而不是那个永远冷淡的,捉摸不透的他。
痛苦,欢愉,都是她给的。
她要看他真实的样子。
雨没有停,却有什么在分崩离析。
*
温亦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他迷茫地盯着窗外,蔚蓝的天空昨夜刚被大雨洗涮过,澄澈而明净。
有什么一定发生了。
可他想不起来。
他隐约记得抱着一个人,当时好像亲了谁,他念了一个名字…………
似乎是………温亦遥。
温亦寒反手就给自己来了一拳。
怎么会?
怎么可能?
温亦寒神色好笑地坐起身,他拉起睡衣,腰际的伤不知何时已被细致地包扎了。
他是自己换的衣服么?
伤一定是温亦遥处理的。
没有任何做过的痕迹,他可以几本确定没这回事,但其他的呢?
他不敢想。
温亦寒没怕过什么,可是现在,他竟然不敢下楼。
或者说,不敢面对温亦遥。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宿醉的疲态,有些凌乱的留海,不知为何破了的唇角,沉郁恹恹的表情。
还有那从不在人前显露的犹疑。
可他是温亦寒,他是温亦遥哥哥。
他不会让自己这样。
下楼。
温亦遥正倚在沙发玩手机,神色如常地抬头看着他:“醒了?”
“昨天……”他开口,声音有点哑,“你……我……”
温亦遥与他对视,温亦寒没有回避。
“我们没干什么吧?”
温亦遥垂了下眼睫,轻笑:“昨天?有啊。”
温亦寒直勾勾盯着她:“什么?”
“你咬我,痛死了。”
温亦寒将信将疑地摸了摸嘴角,思忖:“是么?”
被咬的不应该是他吗?
“嗯,你个醉鬼,还得感谢我帮你处理了伤呢。”
“就这样?”
温亦遥从沙发支起身,挑眉:“不然还能怎样?”
温亦寒没有言语,一双眼睛盯着她,没有情绪,却目不转眼。
温亦遥下意识坐直了,强撑淡定:“看、看什么看?你是不是做什么奇怪的梦了。”
半晌,温亦寒很轻地笑了:“可能是吧。”
初夏的阳光远比往日的温暖,温亦寒半蹲着,又放了根火腿到猫咪身前,出神地望着地面。
做梦么…………
他从来没因为谁做过这种梦。
没有证据可以让他判断昨日模糊记忆的真假,倘若不是梦呢?
他倒宁愿这是场梦。
不知何时,猫咪贴着他垂着的手蹭过来,粉红的小舌头浅浅舔过,带来细微的酥麻。
恍神间,温亦寒想起了温亦遥。
那日医院,她也如猫般,虔诚地,真挚地,又讥诮地舔过他的伤口。
唯一不同的是,他手心的伤已经好了。
小道偶有车行驰晃过,艳阳刺目。垂头,墨黑的留海遮挡眼底的阴霾。
良久,他自嘲地勾起了唇。
若真是梦……
把自己亲妹妹当作性幻想对象,是对亲情莫大的亵渎呢。
*
温亦遥很快又适应了校园生活,一切如常,只是她深觉,温亦寒似乎离她更远了。
学校,他身边围着的人更多了。就算碰见了他也不会像以往在人群中对她挑眉,就如刻意般,总能准确无误地与她擦肩而过。
家中,非必须也不交谈,没有眼神对视,没有肢体接触,就连每日的拌嘴嘲弄也不见踪影。
简直比陌生人还陌生。
她很想找他谈谈,但却找不到任何必要的理由。
其实她知道,这样也好,这样最好。
一次,一次就好。不能捅破那张纸,等到鲜血淋漓之时,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第十七章 疯子
食堂,人流如潮。
温亦遥经过1班时刻意望了一眼,她的哥哥实在太好认,旁边的男生说的很带劲,肢体动作不断,温亦寒则笑意恣肆,手中筷子不停。
“遥姐!”
温亦遥确认了两遍是真有人在喊她,?异转头。
蒋皓一如那天一样凑上来,嘴里还嚼着莱菜,忙不迭地朝她招手。
一瞬,其他男生目光也一同望来,温亦遥不习惯成为焦点,不自在地点头致意,闷头想继续前进。
“哎!别走嘛,和寒哥一起吃呗。”蒋皓不依不饶。
“这女生谁啊?没见过,还挺漂亮的。”
“对啊,她和寒哥什么关系啊?”
议论不断,那些男生大概都是温亦寒朋友,听闻蒋皓的话更加好奇起劲了。
蒋皓立即得意起来:“不知道吧,遥姐是寒哥亲妹妹。”
“原来你就是温亦遥啊!”
“寒哥肯定可宠你了吧,他那么不喜欢麻烦,那天为你干爆了外校那群人呢。”
“我也想当寒哥妹妹呜呜呜。”更有甚者假惺惺地哭唧着靠向温亦寒去,无疑被无情扯开。
温亦遥听得脸上炽热,真是托她哥的福啊,她这样的透明也是被推上风口浪尖了。
可是她不喜欢这样。
因为他们不会想到,他们口中的风云,是别人用泪与血换来的。
“快!快坐啊,遥姐。”蒋皓将自己温亦寒对面的位子让出来。
“就是就是!”
温亦遥被簇拥着,硬着头皮坐下。
周遭大多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只有温亦寒,若无其事地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温亦遥咬牙,偷偷抬眼瞟他。
温亦寒与旁边男生似乎又谈到了什么感兴趣的话题,笑得璨然。
几乎在她觑他的瞬间,温亦寒恰也看了过来。
面对面,血压上涌,空气中,很多情绪都一并交锋,又极速淡去。
温亦遥咬紧了唇,逼着自己不避开视线。
温亦寒明明是在笑的,她却瞧清了他眼神的淡漠。
“菜要掉了。”
突然,耳边传来一个男声,靠得挺近,温亦遥下意识离远了点。
男生端着餐盘,经过她旁边时顺势帮她接住从她筷子上坠落的鸡腿。
“好险啊,要不然太浪费了。”
他语气很幽默友好,温亦遥道了声谢,感激地看向他,男生却在她目光触碰到他脸前转开了脸。
“哎,刘义扬怎么坐那去了。”蒋皓小声嘀咕了一句,温亦遥没太在意。
她的注意力总是不自觉得就聚焦在她对面的人身上。
突然,一个男生口气揶揄地道:“季诗琴今天中午怎么没找你啊?”
“不知道。”温亦寒垂着眼睛,戳了戳没动一口的鸡腿。
季诗琴?女的?
找他?
什么关系?
温亦遥心中抽动了一下,只一瞬脑中便晃过无数缕思绪。
“听说是生病请假了,温亦寒,这一天见不着,她肯定想死你了。”又一张贱兮兮的脸凑上来。
“我吃饱了。”温亦寒端起餐盘就走。
“哎!寒哥你别走啊,又怎么了这是!都怪你张凡,嘴真欠。”蒋皓捶了旁边男生一拳。
“我不瞎叫了行么,你懒得理我也陪你妹妹吃完呗!”张凡冲着他背影就吼。
又拿她挡枪。
温亦遥还没搞清状况,食堂里各种目光已经蜂拥而至。
“那个女生是谁啊?你们班的?”
“对啊,温亦遥,她怎么坐1班去了。”
“谁知道呢,平日里就独来独往的,奇奇怪怪。”
“蹭热度呗,谁不想当温亦寒的妹妹啊,就她那存在感,我都比她高。”
她明明从不觉得,他的耀眼,会化为凌迟她的剑。
难听刺耳的议论像绵密的针,扎的温亦遥头都抬不起来。
可是那个人没有回头。
好像所有因他而起的所有波澜都与他无关。
温亦遥埋着头想逃离,才走了几步,完全没注意到迎面走过来的男生。
“你他妈有病吧!”
一声暴怒的吼声响起,回过神的时候几个男生已经围了上来。
她一个也不认识。
“你哪个班的?!我好不容易添的鸡腿,碰什么瓷啊?”
饭莱撒了一地,汤汁淋漓,男生狰狞的面孔近在咫尺。
“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温亦遥极力维持镇静,难堪地承受更多的,隔岸观火的看客的视线。
“嘁,说吧,名字班级。惹了我们汤哥,算你倒霉,”一个小弟轻蔑地推了她一把,“别低着头啊,脸都看不清。”
“让开,你们别太过份。”温亦遥脸色苍白,眼中染上薄怒。
“哟,还挺带劲。”
“快点替汤哥把鞋擦干净了!”
一双鞋伸过来,看的出来本来是蓝白相间,但现在已经溅上了各色菜汁,还有红色在滴落。
“你耳朵聋了?”
他们人多,硬碰硬不是办法。
温亦遥死死咬牙,捏紧发颤的手指,预想着下一步的反击。
视线摇晃。
倏地,一只雪白的球鞋毫不留情地踩上了面前的那双脏鞋。
“操!你他……”男生刚骂一半就脸色铁青的噤了声,身旁围着的一众小弟眨眼间消失。
温亦寒冷冷地将自己餐盘里的鸡腿扔进男生盘子里,看也未看他。
“滚。”
这什么汤哥大概也是什么少爷,虽然识相地闭了嘴,但还是瞪了眼温亦遥,不甘心地又看了看自己更脏了的名鞋。
“我只说一遍。”
温亦寒语气没变化,甚至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下一秒男生端了餐盘就跑。
还不忘喊:“给我记着!”
远远还能听见他的自白:“靠,这女的什么来头,温亦寒竟然管上了,不会是他妹吧。”
冒似如常的食堂暗流涌动,很多想观望却不敢正大光明的眼睛时不时瞟来。
闲言碎语须臾消失的一干二净。
温亦遥压着纷乱的心跳,没问他为什么又回来了。
“走了。”显然,温亦寒也没有跟她多说话的打算,只留她一个背影。
“谢谢。”温亦遥不管他有没有听见。
*
今天晚自习好像过的格外快,温亦遥还没出校门就看见了他们家的车。
但今天跟往日不大同,亮蓝的色泽,这辆极酷的跑车在泯然于众的车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太招遥。
这不是以往陈远接他们的车。
温亦遥惊疑不定地走近,然后……
她在驾驶座的玻璃里看见一张脸,一张令她以为她在做梦的脸。
温亦寒?!
温亦遥忍着折返回去确认自己是不是试卷写多了出现幻觉的冲动,又定睛仔细辨认那个人。
可是无论怎么看,那张脸,那个人就是温亦寒。
映着她傻了的脸的车窗缓缓摇下,温亦寒还穿着校服,鼻梁上架一副墨镜,悠闲地目视前方。
“欣赏够了?”
“但我的耐心不太够了。”
温亦遥如梦初醒般跳进车子副驾,太多问题冲至脑门,她一时间竟然语无伦次。
“那个,你……”
“安全带。”温亦寒没有给她问问题的时间,在她安全带入锁的一瞬油门就踩下去。
“啊!”温亦遥惊呼,却没有再让自己发出任何其他声音。
车急速行驶,终于在一处红灯处刹住,温亦遥才觉得自己有一线时间喘息。
温亦遥:“你会开车?”
“不对,温亦寒,”她像是才反应过来,猛地侧头,“你无证驾驶啊?!”
温亦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陈叔今天有事。”
…………这跟他无证驾驶有一点逻辑关系吗?
“答非所问。”她小声嘟囔。
温亦寒总算看了她一眼。
温亦遥也透过后视镜看清了自己那张写满了十万个为什么的脸。
“你别关心我了,还是想想你怎么那么容易被人找麻烦吧。”
还不是因为你。
温亦遥差点脱囗而出,她忍着没说话,面上平淡无比。
他帮了我他帮了我,他对我好他对我好。
这个路口的红绿灯似乎格外长,正当温亦遥在脑中无限神游时,温亦寒出乎意料地开囗了。
“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怕我么?”
温亦遥恍惚地看向他,不明所以。
他正凝神望着窗外,温亦遥突然想起了那天学校天台他的神情。
莫测,渺茫。
她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胆子小的,怕胆子大的。”绿灯亮起,他收回视线,话语碎在风声中。
“胆子大的,怕不要命的。”
疯子。
温亦遥听着耳边车胎摩擦地面发出的轰然闷响,脑中只剩两个字。
第十八章 我什么名分
一切如常,在虽有偏差却仍能维持的轨道上运行。
那天不过是千万潮汐中的一纹水波,温亦遥试着习惯温亦寒的冷淡,习惯和他形同陌路,习惯不习惯没有他的一切。
不过是一天不对视,不过是一个星期不打闹,不过是半个月自己去超市买零食。
她以为她还能忍的。
可她忍不住了。
她太会扮演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妹妹了。
“今天你们数学作业是什么啊?”温亦遥如以往一样靠到温亦寒的房门前,连门也不敲。
“哥。”
这声久违的称呼隔了数十日在这个无风的夜晚又那样平静地响起。
书桌空阔,作业随意堆放,温亦寒正背于她立于窗前,在她唤出声的同时移来视线。
烟雾淡薄,迷蒙那双她曾注视过无数次的眼睛。
那其中的陌生与寂寥几乎一瞬间就刺痛了温亦遥的心,那稍纵及逝的忧郁不应该属于她那个无所不能,意气风发的哥哥。
她看了又看他手中的烟,心中堵的慌。
“做完了,桌上。”温亦寒启唇,视线轻轻落在她脸宠,又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将烟用力摁灭。
温亦遥却觉得动不了了,“什么时候的事?”她脱口而出。
温亦遥:“你别不说话,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她猜疑过,但事实真正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好像一切又变得不那么好接受。
“…………”
温亦遥:“为什么?”
温亦寒只是敷衍地躲过她直白的目光,焦躁地揉一揉头发,千言万语最终敛成冷冰冰的五个字:“你不用多管。”
他不装了,那她也不演了。
*
放学的路上依然那样拥挤,温亦遥一抬眼就望见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她不自觉地就欢喜起来。
无论他身旁拥挤或冷清,她习惯了,在他身后,沉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鲜有地,今天他身边竟然没有围着一群人,却站了一个陌生的人。
心里刺痛的感觉清楚地传来,温亦遥忘记了呼吸。
太久了。
她可以视而不见的,她应该习惯了,她已经不用练习怎么掩饰悲伤了。
她的哥哥的女朋友跟她没有关系。
他是温亦寒,他身边不会缺女生。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去嫉妒,去烦躁,去伤心。
和柳言分手后温亦寒没有再谈过恋爱,温亦遥不明白,为什么偏偏在半月前那天后一切就变成了这样。
他一定猜疑到了对不对?
所以他要离她远远地,身边围更多人,交新的女朋友,连跟她多说一句话都成了奢侈。
你就不能回头看看我,你就忍心让我这样难过。
恨意汹涌,温亦遥步伐愈来愈快。
经过他们,温亦遥头也不回。
“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季诗琴亲昵讨好地去拉身旁人的手。
温亦寒眼神久久停驻在前方人渐行渐远的身影上,直至残影也消失。
他像是松了一囗气,唇角的轻笑释然中藏着苦涩。
很快到了校门口,似乎察觉到温亦寒的心不在焉,“今天,是周五。”季诗琴忍着不满,拨弄精心打理过的留海,声音小了起来。
“嗯。”他没耐心了。
温亦寒不懂那些女生的弯弯绕绕,他喜欢干脆,有什么说什么。
“明天,是周六。”
温亦寒看着女生一脸期待又羞涩的表情:“所以?”
“……约会,可以吗?”
*
夜已沉,温亦遥坐在房间,将作业一张张拿出来,码地整整齐齐,半天却没动一个字。
回忆绝堤,一帧又一帧,一幕又一幕,混沌又难耐。
是她作茧自缚么?
温亦遥倔强地死命咬住唇,不肯让眼眶中的酸涩再侵蚀她一步。
有些梦,做得太久,也该醒了。
但是她偏就不醒了,又如何呢。
*
野营的活动是突然的。周六,温亦遥在清晨被楚年的数通电话轰醒,她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楚年便道他们已经在她家门口等着了。
她草草寻了些衣物,拎着包便下楼,却迎面碰上昨天让她失眠的人。
温亦寒面上倦意亦浓深,略显凌乱的头发垂落眉眼,黑色T袖,深蓝牛仔裤。再简单不过的装束温亦遥也只嫌他太招遥。
两人对视,都在彼此眼中窥见了细微的?意。
“嘿,遥姐!”
温亦遥刚掰开开楚年紧紧环上她脖颈的手臂,就望见车窗里蒋皓欠欠的笑脸。
蒋皓:“上车!我的寒哥哥~”几个其他班的男女生也蜂拥过来。
他们二人就这么被仓然地推上了同一辆车。
后座。
“阿寒。”
耳边一个很娇甜的声音,温亦遥僵住了脖颈。
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你凭什么这么叫她哥。
是昨天在温亦寒旁边的那个女生,妆很浓,打扮很辣,笑得很自信。
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温亦遥自嘲地兀自笑了。
“你怎么来了?”温亦寒皱着眉看着突然出现的季诗琴。
“昨天不是答应我约会的吗,蒋皓他们突然组织活动,我听说你也被拉来了,当然也就跟着来喽,”季诗琴说着就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怎么,不欢迎?”
温亦寒不置可否,只是移开视线。
季诗琴一眼看见坐在他旁边的温亦遥,打量一番,似乎诧异道:“这位是,没见过哎?”
“他妹妹。”温亦遥没等温亦寒回答,语气淡淡。
“亲的。”温亦遥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似乎十分随意,没有一点让座的意思。
季诗琴本来褪去敌意的脸色又有点难看起来:“啊,妹妹啊,那坐这儿确实应该的。”
一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温亦遥看见温亦寒没忍住笑了。
“温亦遥,你真行啊。”觑着季诗琴气恼地坐到他们前边,温亦寒侧头低声在她耳边道。
温亦遥毫无愧疚:“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车程挺长,楚年蒋皓不知道怎么就熟络上了,和几个其他班的人打的火热。
季诗琴在前面很快就坐不住了,转头笑道:“你吃早饭吗,我带了早饭,喂你好不好?”
好困,好烦,又黏上了。
温亦寒刚想着怎么拒绝,就僵住了身子。
他感到有一只温软的手慢慢攀上了他垂在身侧的右手,他下意识想躲,却被牢牢扣住。
那只手开始顺着指节细细摩挲,温亦寒克制地没动,古怪地看向一旁无比淡然的作俑者。
她穿的也很随意,白色露肩短袖,过肩的头发浅浅圈了个发髻,侧脸清纯又乖张,目不斜视。
“阿寒?”
“不用。”他收回视线,眸中暗流涌动。
“那我们亲一下可以吗?”季诗琴不依不饶。
无人知晓的隐秘座椅后,那只手几乎在同时抚上了他的大腿,并不安份地游移起来,一阵微妙的酥麻袭来。
温亦寒蓦地愕然偏头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温亦遥。
“怎么了?”季诗琴神色怪异地看着他。
须臾,那只作弄人的手已然收回,作俑者云淡风轻,温亦寒深深地望了一眼天空。
那天际依然那样蓝,如同刚被洗涤过。
末了,低缓道:“没事。”
*
他们找了一处环境十分幽静的林子,湖面澄净,晃过昨日的忧郁。
蒋皓分工能力很强,一下车,就支使人忙活起来。
“温亦遥。”
众人都各行其事,正准备摸鱼的温亦遥就这么定住了,她用尽全力让自己没有一点破绽,笑容浅薄。
“怎么了?”
温亦寒站在她身后,“刚刚的事,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你还是像以前,”清晨的微光把他的声音衬得好冷淡,“但任性也要分对象。”
她总能装得很乖,又在某一时刻一语惊人:“白痴,那个骚货的滋味怎么样?”
…………
又开始了。
得亏是她温亦遥,放别人甭管是谁敢这么说他,他要么一拳上去,要么直接走人。
温亦寒唇线紧绷着,一双眼冷冷将她望着。
“她们都可以是你的女朋友,所以你理所当然要跟我保持距离,”温亦遥慢慢上前一步,恶狠狠地戳着他,“那我呢?我是什么?”
她指尖顺着他锋利的下郃线滑到下巴,声音又细又讽刺:“在你羽翼下乞尾摇怜的听话妹妹?”
温亦寒神情漠然:“真可怜。真听话。”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他们再一次针锋相对,表情都狠。
“哦,太棒了,尽情骂我,控制我,我真高兴。”
“得了吧!”温亦遥气极,不管不顾推他一把。
她总能在他的底线上反复横跳。
“别逼我动手。”温亦寒眼神冷到掉渣,转身就走。
界限。
温亦遥垂头凄然地笑了。
毒品。
可她早就已经无可救药了。
第十九章 别当我哥哥
一伙人玩的很嗨,蒋皓搂着温亦寒肩,扯着嗓子唱起了海阔天空。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与自由——”
楚年偷偷跟在蒋皓后面往他背上贴姓名贴,温亦遥默不作声地偷着乐。
“你够了啊,我耳朵要聋了。”温亦寒往他头上来了一下。
“我不!哪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季诗琴第n次拿出镜子补起口红,全程脸都黑着,其他班几个多多少少都微妙地观望着,是个明眼人都知道是因为某人对她的冷淡。
湖边微风浅吹,湖水在阳光下泛出晶莹光色。
“我们来打水漂吧!”有个男生叫了句。
蒋皓白了他一眼:“你幼稚吗,我们是高中生!”说着还是立马捡起了一块石子,颠了几下向湖心投去。
“还好!刘义扬,比你远哟!”蒋皓当即得意洋洋地觑向男生。
刘义扬撇了撇嘴,想辩解什么,下意识看了看温亦遥。
温亦遥显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但她只当没看见。
刘义扬又奋力一投,“蒋皓,谁说我不行啊!”他是望着温亦遥说的。
温亦遥看了他一眼,他立马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有点慌张的样子。
这男生有点眼熟。
温亦遥收回目光,扯了扯唇角,转头就看见那个少年在跃动的金光下,手臂极有张力,轻松一掷,石子滑出一道长长的弧线,水花迸溅,他还是她那个不可一世的哥哥。
“呀,牛逼!不愧我寒哥!”片刻沉寂,蒋皓带头拼命鼓掌,其他男生也欢呼起来。
“我还以为我寒哥不屑于参与这个幼稚的游戏呢。”
温亦寒不在乎地笑,眸光状似无意地往后瞥。
温亦遥心下狠狠一跳。
是看她?
是故意的吗?
她顿时把一旁刘义扬不小心泄露的情绪忘的一干二净。
季诗琴也跟着叫的很欢,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契机:“阿寒,你好厉害啊,教教我呗。”
说实话,季诗琴每叫她哥一次阿寒,温亦遥就心里恶心一次,温亦寒对她明显不温不火,她这一口一个阿寒好像熟的不得了。
温亦寒迎着风狂奔,又稳稳地一掷,石子在水面凌空腾起,疾飞,比上一次更远,他的声音被风声模糊,“我教不了。”
“为什么?”
“以前教过一个人。”
“我答应过她,只教她一个人。”
儿时稚嫩的笑语又回荡开,像那永远一成不变的天空,剥开心上一层又一层的茧。
他们二人的对话混着风声隐隐绰绰。
季诗琴总算叫她哥名了,“哎,温亦寒,那儿有好多花啊!陪我去看看嘛~”
“行。”
温亦遥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石子,终究没有任何动作。
原来,你还记得,你一直记得。
你还是那个只给我偏爱的哥哥。
“你要试试吗?”
温亦遥回过神,看见刘义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旁边,小心地瞅着她,眼神中的紧张实在是藏不住。
温亦遥突然想起来了。
他是之前食堂里提醒她菜掉了的男生。
“我……”她刚想回答,一束野花骤然闯进她视线,惊地她往后退了退。
她下意识抬头,然后对上了一双熟悉到不行的眼睛。
可是那双眼睛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凝视她了,她呆呆地看着他,以至于忘了一旁干站的刘义扬。
“你不是……”温亦遥无措地张了张嘴。
“你不是说,你喜欢没有名字但很漂亮的花吗?”温亦寒翘起唇角。
他是不是知道他笑起来很好看。
要不然为什么要笑,还这样笑着看着她,他知不知道,他弯着眼睛眼里只有她的样子有多让她欢喜心酸。
为什么。
你知道不可能,知道不可以,你要冷漠你就一直那样啊。
不要对她笑,不要对她好,不要让她抓住一点机会去幻想。
这么多天,她只觉得所有的掩饰起来的难过,所有的委屈,所有装出来的无所谓,都在一瞬间瓦解。
温亦遥强忍着夺眶欲出的泪水,深深低下头,泪光下那束水蓝的野花迎风蹁跹,他们两个人的影子还是那么近。
“温亦寒,我讨厌你。”
刘义扬不知何时已走开,温亦寒没有动,收敛了笑意,只是沉默地望着远处他们搭起的帐篷。
只有风在动。
“温亦寒。”
“嗯?”
“你别当我哥哥了,好不好?”
我对你的感情早已不是亲情,也早已不止是喜欢。
是爱。
我这辈子也不能说出口的爱。
你看,多么可笑,他一个笑,就摧毁她所有辛苦经营的边疆。
*
夜晚篝火静逸,楚年不知怎地又和季诗琴好上了,她好像和谁都可以轻易处的来,不像她,不过这对她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总算不用看着季诗琴纠缠她哥了。
温亦遥又拿了串羊肉串慢慢吃着,百无聊赖看着刘义扬和蒋皓一群人玩着真心话大冒险。
“遥姐,你也来呗,别学你哥,关键时候不参与!”
“不用了,我哥呢?”她抱起双腿,牛仔短裤下一双腿白皙纤长。
“不知道,泡妞去了吧。”蒋皓正在苦思冥想出哪张牌,随口道。
“喂蒋皓!你别他妈胡说,阿寒是这种人么。”季诗琴一听立马不乐意了。
蒋皓才不管她说了什么,将牌重重一拍,嘿嘿笑道:“刘义扬,认栽吧!”
“行吧,真心话。”刘义扬苦恼地捂住脑袋。
“说!在场是不是有你喜欢的女生?!”蒋皓叫的声音很大,引得在场的人都看过来。
刘义扬愣在原地,耳朵极速通红,嘴就半张在那。
“不是吧!”蒋皓自己也傻了,“我真的就随囗问的,真有啊?!”
“蒋皓你别叫了。”刘义扬也急了,头埋的深深的。
“哇靠谁啊谁啊,”蒋皓一下子坐不住了,疯狂拽着他,“楚年?季诗琴?汪可?总不得是温……”
他的嘴猛的被捂住,刘义扬整张脸已经红了,求饶似的望着他。
“喔喔!”一众男生全叫了起来,各种戏谑眼神一下子围到温亦遥身上。
温亦遥不明白自己就好好坐在这,怎么就成焦点了。
“寒哥亲妹妹啊,再漂亮我也不敢喜欢。”
“兄弟,我不评价,你加油吧。”
她尤其不喜欢这种氛围。
温亦遥叹了囗气,默默起身,她还是找她哥去吧。
野外的星空永远比高楼的星空要广阔的多,一个人在长夜与树影里很突兀。
蝉鸣声声,他就这么坐在草地上,一双修长的腿随意舒展交迭,有稀微的火光亮起,温亦遥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
她喜欢看他的背影,或许是个怪癖,她觉得他的后脑勺很好看。
她看清他从来不需要灯光。
星星睡着了,无暇窥伺这一切,任凭心绪淹没眼眸。
他在抽烟。
那火光闪烁不过几秒,映亮恣意的眉眼,他稍一侧头,抬手护住火苗,微一吞吐,呼出一道稍纵即逝的白雾。
“哥。”
她声音不大,清清浅浅的,回荡在寂寥林间。
她没等他转过头就走上前,温亦寒刚看清就只觉手中一空,怔在那。
女孩看都没看他,淡淡凝望着远处湖面,将烟挪到唇边,无比自然地抽了一口。
温亦遥没管他什么反应,转头就走。
“等等。”嗓音低哑,一只微凉的手攥住她。
“你什么时候学的?”
温亦遥没回头,学着他那天的冷淡:“你不用多管。”
“温亦遥。”
他叫她名字。
声音没什么情绪,但温亦遥就是知道,他生气了。
她才不会告诉他,她那些天有多伤心难过,她才不会告诉他,她躲在厕所,尝试了无数次只是把自己呛得语无伦次。
她没说话,挣了两下,果然挣不开,干脆就这么站着。
“看着我。”
“我不。”
温亦遥感到那只手攥她的力道大了些。
“阿遥,”他话语带着她所不理解的沉重,“你还是这么任性,我以为你长大了,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不该做。”
“那你呢?”温亦遥转头盯住他,试途找出什么破绽。
“我的生活早已不止是学习了,我们不能像从前那样了,你也表现的很独立,我以为我可以放手了。”
”以前?你告诉我,我们以前是什么样?”温亦遥步步紧逼。
“我们又应该是什么样?”
“你的生活又究竟多了什么?”
温亦寒:“有些话,有些事,我不能说。”
复杂的,破碎的,肮脏的,我一个人受就够了。
倾盆大雨,伞只有一把,我全给你撑,能撑多久是多久。
有些路,走的太久了,就不知道怎么回头了。
“哥,你说我长大了,那有些事是不是也可以告诉我,我们是家人,我在这个世界上只相信你,我不要你一个人承担了。”
“你明明也只是个孩子啊,你就真的那么清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吗?你告诉我到底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呢?”
“你永远这样,可我相信……”温亦遥用力眨一眨眼,试图憋回那些酸涩,“不是谁生来就无坚不摧的。”
温亦寒不知何时站起身,凝眸注视她。
“我讨厌你不理我,我讨厌你离我远远的,我讨厌你总是什么都不跟我说,我舍不得你一个人走……”
一双手蒙上她睁大的眼睛,一点点略过她的脸庞,如同羽翼拂动,只须臾便分离。
我也想,抱抱你。
温亦遥紧紧闭上止不住发颤的双唇,将剩下的话语吞进肺腑,那朵蛰伏了很久的,绚烂而颓靡的花在心底盛开,紧接着疯长起来,一朵又一朵,揭开她所有感情的疮疤。
黑夜实在太安静,窄小到只融的下他们二人,就如童年的那一隅暗窗,只有两个互相慰藉的人影。
飞鸟永远挣不脱天空,就像他们永远也走不出那方窄屋。
温亦寒头轻轻搁在她肩上,双手自然下垂。
“对不起。”
即使没办法再次抱紧你。
但。放不开的手,那就不放了。
第二十章 勾引
期中一过,期末就近了。
试卷一张接一张,课余时间也愈发紧凑。
温亦遥每天在沉沉的题海中抬不起头,除了楚年,他们班没人想跟她扯上关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犯到她,惹上麻烦。
她成了大家口中“温亦寒罩着的公主”。
不过也好,她本来就不喜欢交流,热闹反而是她负担,她一个人还落得清静。
刘梓若自从之前医院找过她那一次后就不怎么找她说话了,似乎对温亦寒仍心有余悸。
“那个……”此刻,刘梓若已经是今天在她桌前欲言又止半天第三次了。
眼看着他又要走人,温亦遥终于忍不住了:“你究竟有什么事?”
刘梓若似乎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回头:“其、其实也没什么……”
温亦遥看着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班长什么时候这么唯唯诺诺了?”
“就是马上不是文体节嘛,问你有没有想参加的项目?”
原来就为这事儿?
她像是平时喜欢参加活动的人么?
“其实是文体节就在大后天了,还有两个项目人怎么也凑不齐人,就想来拉个人……”刘梓若不好意思地挠挠脸。
“什么项目?”
刘梓若苦笑道:“跳舞和八百米,我拉人拉了三天了,实在没办法了才来问你的。”
“……我不会跳舞,跑步也不行啊。”温亦遥将试卷翻了页,不想再多说。
“哎呀,温亦遥求你了报一个吧,舞不复杂排练很快的,跑步尽力就行,你可是寒哥妹妹,风头肯定要出的吧。”刘梓若还真缠上了。
刘梓若一咬牙:“这样,你报一个,下学期你打扫任务都免了。”
跑步她真不行,别说参与了,估计单纯献丑:“那跳舞吧。”
*
下午第二节课下课,温亦遥提前来到了五楼排练室。
她算是后面补上的人员,漏了几天的排练,得提前熟悉一下。
听说季诗琴也在其中,还是领舞之一。
楼道一角,一对人影。
好巧不巧,其中一人是她哥。
女生背对着她,看不清脸,穿着超短裙,身材看着十分火辣。
是季诗琴没错了。
她正搂着温亦寒脖子,狂热地吻着他,她似乎完全沉浸其中,半分没注意到站在几步之外的温亦遥。
温亦寒就那么站着,一只手搭她背上,再无多余动作。除了衣衫有点凌乱,还真看不出来他在干什么。
温亦遥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几秒,然后紧接着对上一双漠然的眼睛。
他们就这么隔着一个人沉默地对视。
温亦遥轻轻勾了勾唇,眼神像拉了丝,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探进嘴里,一点一点地舔舐、吮吸,清纯,又情色。
刹时间,她看见温亦寒的眼神就暗了下去。
复杂的,颤动的,压抑的,却又移不开的。
温亦寒下一刻就推开了季诗琴,转头就走,他动作太干脆,让还沉溺于情欲中的季诗琴完全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温亦寒,你干嘛呀?怎么突然就走了?”她气恼地冲他背影喊。
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接近他。
季诗琴一转头,瞧见立于原地若无其事的温亦遥,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气急败坏地进了排练室。
温亦遥又悠闲地站了会,唇边慢慢弯起一道讥诮的微笑。
温亦遥变了,她不再是事事委屈求全的她,也不是从前刁蛮任性的她,而是一个表面淡然隐忍而内里果敢阴暗的她,她是过往如今的她的全部。
又或者,她什么也没变,只是心中沉睡的恶魔苏醒了,在波纹不起的水面荡起惊涛。
她纯情极了,偏偏又坏极了。
*
文体节开幕表演已经行进一半,台下欢声雷动。
全校都玩得嗨极了。
蒋皓在温亦寒耳畔喋喋不休:“哎,遥姐好飒啊,还真有挺有姿色。”
“寒哥,你怎么从开始脸色就这么差啊,”他在一旁小心地瞟着他,“不理人就算了,还沉着张脸,怪吓人的。”
温亦寒视线紧紧停在台上那个人身上。
她不是c位,甚至领舞也不是,他却只看得见她。
跟那过去十七年的素净寡淡不同,她化了妆,那些俗气的脂粉被她的清冷压住了,刚刚好。
怎么说,很独特的漂亮,漂亮到他想要把她捏碎了,藏起来。
她以前从来收敛,没人看得见她,可是现在,他感受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危机感。
他的妹妹被所有人这样看着,他非常不爽。
不知道是第几个男生再次乱打趣:“刘义扬,你喜欢的人这么好看~你该怎么才能追到寒哥妹妹呢。”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地的同时,温亦寒捏爆了手中的矿泉水瓶。
顿时,所有男生都面面相觑地闭了嘴。
温亦寒太知道自己,他碰不了她,他从来只想把她当作自己妹妹,照顾她,护着她,陪着她,就够了。
可是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他开始怀疑自己对她的情感,不,他已经确定,他离那一汪深渊很近了,甚至亦步亦趋,为其左右。
那些接近他的女生,他都能一眼看穿她们的目的,无论多漂亮,他都没有兴趣,甚至于厌恶。
她们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不在乎。
他在乎的人从来只有一个。
他审视他们之前所以发生的、不应该发生的一切,特别是他察觉到一个他不敢承认的事实——他对她有欲望。
他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擅长掌控局面,可到了伦理层面,他竟然毫无章法。
他只知道,他不能。
他离她远远的,交女朋友,去酒吧、会所,参加更多的局会,花更多心思学习,处理更多的公司事务。他逃,他回避,他以冷漠与毒刺为武装,他做了一切试途麻痹自己。
他不想玷污了她。
可每一次,每一次看见别人觑觎温亦遥,他都忍不住要发狂,控制不住地阻止别人对她的接近。
这种漫天的醋意让他陌生到无所适从,可他没嫉妒的资格。
他受不了。
只有确认他的妹妹眼睛里从始至终只有他,她只需要他,他才好过。
温亦遥从小不懂事,喜欢控制他,到处招惹他,后来总算不再干涉他,却又做出种种惊世骇俗的事。
他骂她有病,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也有病。
他想守护她,又想毁灭她。
那么苦痛,又那么渴望。
舞蹈表演结束了,季诗琴跳得大汗淋漓,似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满眼期待地问他:“我跳得好看吗?”
好看么?
他不知道。
他只看见了一个人。
第二十一章 沉沦-上
温亦遥跳的时候很认真,她没上过舞台,紧张肯定是有的。
她谁也没看,她只是尽力把每个动作都舒展,其余众说纷芸,都与她无关。
跳完的那一刻,她眼光下意识地去台下寻。好多人在欢呼,在跳跃,她的哥哥站在其中,没有说话,没有表情,只是那双眼睛望着她,隔着茫茫人海,一眼穿到底。
季诗琴跑过去,拉扯他,期待地言语,可是她的哥哥纹丝不动,连视线都没有挪动分毫。
楚年在一旁热切地说着什么,温亦遥已经听不见了,她只是感受着心脏剧烈地搏动,一时间竟失语。
*
最近关于刘义扬喜欢她的流言蜚语似乎弱了下去,温亦遥没兴趣问原因。她没心思管别人的情感,她连自己的感情都一败涂地。
她是一个爱恨分明的人,她可以满眼都是一个人,也可以一个眼神也不给。
不喜欢的人对她的情感,她一点、也不在乎。
不要找到她,不要注视她,不要给她惹上无聊的麻烦。
还记得前些天,放学时候手中莫明其妙多出的奶茶,还是什么情侣联名款,上面贴着刘义扬名字,男生送完就跑,她跟本不认识。
温亦寒从围着他的人中走过来,盯了她手里东西半晌,面无表情:“喜欢他?”
温亦遥那叫一个冤啊:“不是这样的,我……”
“行。”温亦寒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温亦遥现在想来真是恨死那些瞎起哄的人了。
“你就也去看吧看吧!你哥也在场呢。”楚年死命拉着她。
温亦遥被她缠得没办法。
观赛台上坐得密密麻麻,尖叫声几乎撕裂耳膜,温亦遥挤了半天才找到空隙,还是蒋皓看见她挪了个位置给他们。
篮球场上,比赛进行得焦灼。
温亦寒这场打得尤其凶狠,半分也不让对面,球从筐里落地的时候像要贯穿地面,狠狠跳动。发泄般,他疯狂输出,眼神明明冷,又带着炙热。
对面根本拦不住,刘义扬被逼得节节败退。
“兄弟,不就打个球么?你这么较真干嘛,一点不让啊。”刘义扬快哭出来了。
温亦寒一言不发,只是继续投球,他极速避开进攻,反手就是一个三分。
帅。
太帅了。
温亦遥没有跟着那群疯狂的女生乱叫,只是在心里默默感叹。
温亦寒在学校的名气果然不是盖的。
“我艹,寒哥不对劲,他平时不这样,都懒得出风头的。”蒋皓在旁边下巴都快掉了。
“啧啧啧,真心疼义扬兄啊,说好友谊赛的,结果颜面尽失。”
确实,只要温亦寒在,别人就别想出风头了。
只要他想,他就能。
“阿遥,快去给你哥送水!”楚年刚嗓子都快喊哑了,递了瓶水给她,眼中闪着崇拜又兴奋的光。
温亦遥看了看她哥身边那密不透风的人墙,犹疑地接过:“这………我也没机会吧。”
楚年怂恿道:“你去试试嘛,不试试怎么知道?”
温亦遥走近簇拥着的人群,本来没抱什么希望,但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呀,这不是妹妹嘛!给哥哥送水的?”
瞬间,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各种目光都集聚到了她的身上。
好奇的,惊异的,看戏的……
温亦遥觉得有点尴尬,但还是尽量从容地走上前。
季诗琴还拉着他胳膊,手中水都快怼他脸上了,温亦寒偏头看过来,他们隔了这么些天,又离得这样近。
他从下至上看她,俯视,有审视的意味。
那眼神太直接,像刀子,不带任何余地的,把她开膛破肚。
她还没脱掉表演服,紧身短裙,一双腿细长晃眼,胸不算大,却盈润有形,露了半边白皙肩膀,那双眼就那么俏生生地望着他。
不携风月的,却又致命勾人。
温亦寒就这么定定盯着她,然后缓缓地伸手,接过季诗琴手中的水,仰头就灌。
温亦遥唇线抿直,视线顺着从他脖颈滚落的水珠游移,眸光沉下去。
他看着她,拿别人的水。
季诗琴虽然连温亦寒的一个眼神都没得到,但看起来却十分得意,她挑衅地看着她手里水,讥讽地笑了。
温亦寒直接一瓶水干光了,他将空瓶扔给季诗琴,没有再理任何人,与温亦遥擦肩而过。
不想玷污了你。
*
所有声音都远去,都抽离,温亦遥站在原地,将手里水瓶捏到扭曲,然后轻轻笑了。
骨子里的倔强与偏执苏醒,她从来、都不愿意、当在他面乞尾摇怜、脆弱不堪的妹妹。
他们都是喜欢破罐子破摔的人。
不是么?
那来啊,她不忍了,她不演了。
她不怕了。
再平常不过的深夜,他们各在房间,各行其事。
温亦遥觉得今天热闹参与的太多了,她有点累了,但仅是身体,她精神清醒振奋。
洗完澡,她没穿内衣内裤。
她穿了她最松的睡裙,三颗纽扣一解,她就全裸。
敲响那间紧闭的房门时,温亦遥竟然感觉不到任何紧张,只是一阵微妙的轻松。
第三声时,门开了。
温亦寒仍穿着白天穿的黑T,一双黑漆的眼沉默将她望着。
他堪称绝色的脸在室内微光照映下,让温亦遥甚至想去描摩他五官轮廊的每一寸曲线。
可他的神情却是冷漠的,连平日每一点有迹可循的松动都不见踪影。
她赌他猜不到她要干什么。
只要他敢让她进了这扇门,她就敢上他的床。
她赌对了。
几秒后,温亦寒让开身:“有事?”
进门,温亦遥很轻地弯了弯唇,手不动声色地解开第一颗扣子:“温亦寒,你和季诗琴做爱吗?”
温亦寒像是以为自己听错了,倏地眉头就拧了起来:“什么?”
“你和季诗琴做过么?”
她话音刚落,第三颗解开了。
睡衣落地,她脱得一干二净。
刹那间,一切都冻结,只剩黑夜,微光,和窒息的空气。
温亦遥又如愿以偿地在温亦寒的眼中看见了她那天楼道看见的东西。
漠然里面裹携的汹涌,阴暗,压抑,潮湿,又刺激。
那是欲望。
温亦寒盯着她的裸体,声音低冷:“温亦遥,你很贱么?”
温亦遥笑了一下,然后眼神直白地,犀利地,近乎残忍地直视着他,一步步逼近。
“你想要么?”
她每向前一步,就能见温亦寒的目光阴寒一分。
可是温亦遥也能从那阴寒中看出些别的东西,比如,痛苦。
他没动,他没躲,他在硬生生地与她的勾引对峙。
白皙的玉体,精巧的锁骨,那诱人秀致的双乳,纤细的腰肢,以及那两腿之间的幽穴,都褪去白日的包裹,毫无保留地占据他的视野,疯狂地泯灭他的理智。
他声音喑哑:“你给艹么?”
“给啊,”温亦遥已经贴了上来,媚眼如丝,在他耳畔低语:“你要,我就给。”
她轻抚着他滚烫发红的耳朵,心满意足他的落败缴械。
突然,好像理智又占了上风,温亦遥瞥见他眸中撕裂的挣扎:“我是你哥。”
温亦遥搂住他僵直的身躯,唇在他脖颈上舔舐,吮吻,她想象白日那些水珠在上面滑过的轨迹。
一字一句:“我要的就是我哥,你、是的吧?”
伦理已经禁锢不住她了,更别提其他。
她温凉的唇在他身上游走,手也不安份地探进他的衣里,温亦寒咬着牙,忍受她进一步地侵犯。
喉结,锁骨,胸膛,腰际………她的手摸向他的胯下。
“哥,”温亦遥的声音无处不在,一寸寸消磨他的意志,给他判下死刑,“你硬了。”
“你女朋友亲你的时候,你不是这个反应啊。”
他几乎忍到极致,呼吸急且沉。
“温亦遥,”他声音低狠中藏着碎意,“你别后悔。”
我的选项只有一个。
如果一定要毁灭,那我选择一起。
“我从来就没想过这两个字。”
就像你转了身,就不会再回头。
第二十二章 沉沦-下
她第一次给他口是夏至,那时他迷醉,她清醒。
如今,已到盛夏,她逼着他清醒着与她一起沉沦。
温亦寒做爱半点不温柔,他不喜欢发出声音,只是喘得十分沉。
他把她按在柜子上,狠狠地咬在她肩上,下身一刻不停地操着她,温亦遥痛得发颤,却倔强地不肯发出声音。
他们像两道不同轨道上的行星,都有各自的骄傲,各自的偏执,如果有什么逼迫着他们相撞、交融,那么结果只有一个——毁灭。
温亦寒眼中的情欲滔天,恨意却更胜:“温亦遥,我们都完了,你满意了么?”
温亦遥忍着被他撞出来的呻吟,笑得发颤:“满意啊,无论生死灿烂,反正你和我一起、呃……”
温亦寒又在她身下猛地顶了一下,让她瞬间噤了声,深深吸了口气,他接紧着把她扔到床上,温亦遥捊过额前乱发,喘着气看他。
他做爱不闭眼,眉都不皱一下,那双眼睛就那么睁着,眼神同平时一般,极有穿透力,直直地射过来,像跟什么抗争较劲般,不肯让自己陷进去,让温亦遥忍不住进一步去深究那里面有什么情绪,是欲,是爱,是恨,太清淅,又太模糊。
温亦遥想再去思索。
下一刻,他顶到最深处,她一张嘴就叫了出来,死死咬住唇,可是接下来他无止无休地进出索取让她几乎承受不了地无意识想逃。
脸上有汗液滑过,温亦寒将她拽回去:“受不了?”
温亦遥嗤笑:“怎么可、啊……!”
温亦寒狠插猛顶,深喘着:“后悔了?”
“这不是你想要的么?”他近乎疯狂地质问她。
既然她想要,她就应该想到她要承受什么,他的爱,他的恨,他的痛,他的所有,全部。
他连命都可以给她。
温亦遥无心想其他,也无力回答他,她被动地沉沦在这场疯狂的性爱中,被弄得几乎失神。
但她不甘心,她逼着自己也不闭眼,他要清醒地发疯,她偏要看着他清醒着沉沦。
他们不像在做爱,倒像在搏奕,少男少女偷偿禁果时的忐忑与小心跟他们没有关系,像是不存在任何羞涩,或是试探,只要单刀直入,一捅到底。
因为他们不需要,他们对彼此都太了解,他们都不怕痛,都不肯输。
可怖的快感酥麻贯穿全身,温亦遥死死地攥紧了他的背,娇软细碎的哼吟溢出来,让清冷坚韧碎了一地,一瞬间,温亦遥看见温亦寒眼神就旖旎了下去,她感觉到身体中那根巨物又硬挺胀大了一圈。
完了。
温亦遥脑中只剩两个字。
温亦寒把翻过身,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立马就挺腰重新进入她。
太大了……
太快了…………
太用力了………………
快喘不过气了。
温亦遥没有说一个字,几乎要把唇咬出血,她不能输。
温亦寒又抽送了几下,掰开她的屁股,神色阴郁晦暗地盯着那情色的光景,手指伸进穴里扩张了几下,淫摩的液体淋漓,然后将性器又狠狠插进去。
世界颠倒,视线摇晃,什么都再辨不明淅。他们身处天堂,又直坠地狱。
他在她耳畔喘得厉害:“还要么?”
温亦遥被操得生理性眼泪都流了出来,却仍侧过头冲他笑:“要啊。”
话音未落她就被弄得又说不出话了。
她碎着声音张口就骂:“混蛋。”
妈的,太他妈狠了,这人干什么事都疯。
“是你说的,我要,你就给,”温亦寒终于笑了,但那笑无情冰冷,带着毁灭性的欢愉:“那你可要给我受住了。”
*
温亦遥真的觉得自己今天会死在这张床上,温亦寒像发情的兽,一刻不停,不知餍足地在她身上索取。
都说痛快,要先痛,才快。
爽是真的爽,痛是真的痛。她不怕痛,或者说,她愿意去分担他的痛,去享受他给她的痛。
她似乎明白了她哥对她的感情有多纷乱扭曲,跟她的一样。
他好像恨极了她,每一个动作都狠戾,要把她撕碎了,拆之入腹,却又在最后的时候死死箍着她,像是要把她融进骨血里,恍若抓住沉浮世间的最后一缕清明。
浑身酸痛,她趴在床上,再也不想动了。
她尾音虚虚地嘲讽:“温亦寒,你经验丰富啊。”
金属摩擦声“啪嗒”,温亦寒裸着上身,偏头点燃一根烟,声音听不出起伏:“我不和别人做爱。”
温亦遥像是突然又有了劲,坐起身:“只和我做?”
温亦寒冷冷看了她一眼,温亦遥从他眼神中瞧见了压抑的阴沉。
他情绪很糟。
温亦遥:“别抽了。”
她身上还有痕迹,暧昧,又透着属于少女的纯洁,温亦寒从她身挪开眼,未置一词。
温亦遥倾身把唇凑过去:“那给我也来一口。”
他骤得将烟掐灭,温亦遥得逞地笑了。
温亦遥躺在他旁边:“那天,你和柳言去客房,干嘛了?”
“我听见了,她说要和你做。”
“没干什么,谈合作的事,”温亦寒垂着眼,把玩打火机:“合同还没签下来,不能赶她走,表面功夫还得做。”
“阿遥,”温亦寒不断地摩挲着打火机身,声音低下去,“我把你弄脏了。”
他突然痛苦地抱住头,好像距离深渊只余半步:“太他妈混蛋了。”
温亦遥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笑得又坏又深情:“我是贱人,你是混蛋,我们天生一对。”
她做了那个把他往后拉了半步,随即又抱住他,向前与他一同坠入深渊的人。
没错,他们一出生就睡在一起了,没有人能插足他们两人的羁绊,他们天生一对。
我们要一辈子都在一起,高唱欢歌,或者烂在一起。
温亦寒抬头,眼睑阴霾迭得很深,嗓音嘶哑:“对不起。”
他终于还是堕入了毁灭的命途,同她一起。
但他不能这样,因为他可以万劫不复,她不行。
他得想办法。
他不能接受,他不允许。
“为什么要道歉呢?”温亦遥似是困惑。
“你总是跟我说对不起,你知道,对不起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温亦寒不假思索,“我爱你。”
“你爱我吗?”
“…………”
温亦寒没有回答她,只是偏过头,沉默地望向那无尽的夜色。
我可从来没停过。
第二十三章 僵局
眼见着要期末,近日学校却传来一个闹得沸沸扬扬的八卦,季诗琴以命相胁,不肯与温亦寒分手。
温亦遥每天都能看见无处不在冲她哥发着颠的季诗琴。
“求求你了,你不能这样!我们才在一起半个月不到,甚至还没什么发展!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真的爱你!!”
这每日一成不变的说辞温亦遥耳朵都快听起茧了,她站在人群中兴致阑珊地观望着。
温亦寒这次理都没理她,径直就往反方向走。
“温亦寒!”季诗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咬着牙,“你要是不同意,我今天就从这儿跳下去!”
此言一出,在场鸦雀无声。
温亦遥?异地张一张嘴,她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顶极恋爱脑。
所有人都在等温亦寒的反应。
温亦寒没有转身,半晌,他轻声笑了:“季诗琴,我以为你是聪明人。”
季诗琴眼泪夺眶而出,一脚跨上栏杆:“你以为我不敢吗?!”
“你可以今天从这儿跳下去,那是你的选择,我无权干涉,但也没兴趣欣赏。”他语气冷硬,抬脚就走,别说留恋了,简直残忍。
每一个字都是寒冰,直插心脏府邸,看热闹的人震惊于温亦寒的冷血,又可怜季诗琴的痴情。
那会温亦寒只想抽离与温亦遥之间的错乱,他迷茫,没方向,而季诗琴出现了,本来就天天缠得紧,如果有她在中间,既可以暂时隔阂温亦遥,也能让季诗琴这个麻烦消停,一举两得。
他当初说得很清楚,如果她非要和他谈,那就随便玩玩,他们都见好就收,别生出多余的东西。
只是他想不到季诗琴这么难搞,连着好几天的死缠烂打,竟然还拿死来威胁他,真好笑,简直多看一眼都嫌烦,还不如柳言,明智听话,很少节外生枝,也比她有利用价值。
这世界好人很多,只可惜,他从来都不是其中之一。
他从小到大的世界永远充满了阴险虚伪,他满身伤痕,没从中得到过什么爱,也给不了别人爱。他的爱与恨全在一个人身上,旁人插足巧取不了分毫。
他学会冷血,学会利用,学会算计,他不是可以,他是只能。
他只能向前走,用尽全力,去拼一个可能的明天,无论代价,无论罪名。指定网址不迷路:biqudog.com
希望冒出来了,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抓住,而是在它燎原之前将它熄灭,而且一定要狠狠地,毫不留情地。
在他的世界,价值没了,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至于其本身存在与否,关他屁事。
他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他什么也没有,他只有他那颗残缺的心,过硬的命,和与他连理同枝的妹妹。
季诗琴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像是不可置信他竟然绝情至此。
“快叫老师啊。”围观的人终于有了动作。
温亦遥盯着她哥远走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若说她之前对季诗琴是排斥妒恨,现在就只剩怜悯。
那些女生都自以为很了解温亦寒,却不知她们能看见的永远只是他的皮囊。
他的算计,他的手段,他的疯狂,她们皆一无所知,也迈不进他心里一丝一毫。
所以她就是要够狠绝,用最极端的方式去确认这一点的真假,然后,她赌对了,她赢了。
温亦遥现在一清二楚,温亦寒所有的爱与恨都在她一人身上。
所以她怜悯季诗琴,爱上这样的他。
她头一次主动从人群中走出来:“不爱你的人,你为他付出再多都没有意义,你生命在你自己世界的价值,你要自己衡量。”
有人去喊老师了,有人散了,走廊剩余的同学都用怪异的眼光瞅着温亦遥。
有人认出了她:“这不是温亦寒妹妹么,跑来替哥哥劝人的?”
跑出来说大道理看起来确实不合群,但总好过熟视无睹,隔岸观火。
温亦遥没理那些人,看着呆立的季诗琴,她仍空洞盯着温亦寒离开的方向,泪干了,她的心好像也死了。
她的哥哥用最残忍的方式,结束了一段不对等的,甚至算不上恋爱的关系。
*
有些关系,就像被胶焊住的纸,看似十分稳固,但只要稍一用力,就倾刻四分五裂。
就像她与温亦寒的关系。
那张纸已经完全被捅破了,所以,他们永远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知道她的哥哥有多清醒,他的这份切割世俗的清醒,绝对不允许自己被感情囚禁,就算深陷万丈深渊,身上插满钉穿全身的枷锁,他要一根、一根拔出来砸开,然后用尽一切,逃出生天。
失去一个人最快方法就是靠得太近,她靠得越近,他离得越远。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是蒙着一层膜的隔阂,现在就是相距几万里的死穴。
伦理,道德,心魔,每一条都是难以逾越的鸿沟,将他们钉在十字架上,只待丧钟敲响。
那天的夜色实在太深了,她实在太累了,只记得后来他抱她回房间,他俯身望她,眼眸完全融于黑夜,她极力睁开倦怠的眼,却怎么也瞧不清那其中的情绪,他指尖在她脸前停滞,若即若离,然后毫无余地地收回。
夜色湮灭所有不该出现的情愫,他的声音低到空幻:“就这一次。”
我不碰你。
温亦遥已经困得没办法思考了,意识消失之前的最后一幕,是他决绝的背影。
*
九点十五放晚学,楚年挽着她胳膊,兴奋地说着她今天又看到了什么帅哥,温亦遥踩着灯下自己的影子,没什么兴致地听着。
她在想,温亦寒几天没跟她说话了。
无论她怎么胡作非为都没办法,他太会用冷漠作武装,他是铁了心要在自己面前建一堵高墙。
她所有试图撩拨的举止只换来了他一句话:“温亦遥,到此为止。”
“遥姐!楚年!”蒋皓熟悉的欠揍声音在旁边响起。
温亦遥一扭头就瞧见了他们,确切地说,是温亦寒。
他站在蒋皓旁边,目不斜视地走着,唇角一点笑意没有,不太像平时张扬不羁的他,周身只剩毫不掩饰的漠然与凌厉。
刘义扬小心地瞥了她一眼,一副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样子。
楚年蹦过去:“蒋皓,好巧,你们班也正好放了?”
“是啊,”蒋皓刚露出半个笑脸就急了,“哎!温亦寒你咋直接走了?喂!你……!”
可惜,他的话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温亦寒真的就这么走了,全程行云流水,像完全不认识他们似的。
蒋皓:“艹,这家伙这几天抽什么风,黑化了吧。”
温亦遥垂头思忖,这僵局,她该怎么破呢。
出校门走了十几步,她状似不经意地侧了下头,察觉身后那道黑影闪进人群中。
突然,心脏像是被什么猛地攥住,刻在童年记忆里的那个恐怖而狰狞的面孔晃过脑海。
是她看错了么?
第二十四章 血雨天(1)
今天又下雨了,温亦遥不喜欢下雨天,因为回忆里很多不好的事都关于雨。
明明周五没有晚自习,应该是值得开心的日子,她却无半点欢喜。
雨丝稠密,心绪繁杂,她放学决定先去小卖部买几本参考书。
如果她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她死也不会去。
要到小卖部得经过一个拐角,那里人烟寂寥,她一如往常缓缓走着,盯着地面,避开水坑。
骤然,一道巨大闷响在身后响起。
几个砖头碎片飞溅到她脚边。
她没回头,下意识想跑,却被一道浑浊厚沉的声音定住了身:“想去哪啊?小、公、主。”
恶心、恐惧,以及别的什么杂乱情绪一同袭卷淹没了她,她忍着反胃,然后猛地抽身就逃。
可是那个人却比她更快,用一种恐怖的力道将她死死拽回来,校服在一瞬间被撕出一条囗。
“滚!!”本能的极度厌恶令她奋力挣扎。
中年男人捏住她的脸,沧桑老态的脸上拧出一个笑,嘴角咧开,渗人且诡谲:“好久不见了,还记得我吗?”
那双昏黄眼睛里的瞳仁模糊地印着她的脸,让她恍惚间又看到了十年前哭到崩溃的自己。
她一字一顿,像是要把他一寸寸撕碎了:“周、天、磊,你怎么还没死啊。”
男人不仅没被激怒,反而笑了:“仇还没报,你们两个小贱货还活得好好地,我怎么舍得死呢。”
温亦遥忍着身躯的颤抖,盯着脖子上抵着的那把刀,仰头就冲他脸上吐了口唾沫。
周天磊目光终于死沉下去:“你找死。”
“你来啊,你有本事现在就动手,呃……!”她声音狠极了,话音未落,腿上被狠狠踹了一脚,她似乎看见了那里蔓延开的淤青。她止住了言语,只愤恨地死死盯着他。
“好,很好!”男人疯笑着,既恶恨又痛快:“不愧跟你哥那个小贱蹄子是亲生的,聪明啊,知道我现在不会动你,所以尽情挑衅我。”
“你给我等着,等着我长线钓大鱼,看你到时候还敢不敢嚣张。”
“你要做什么?”温亦遥警惕地望着他。
挟持,绑架?抢劫?杀人?
“我警告你,这是犯法的。”
“哈哈哈哈,”周天磊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温亦遥,你哥七岁就敢拿刀捅我了,后来还把我搞进了监狱,整整十年!”
“我真后悔当年没有下手再狠一点,没让他就那么死无全尸地死在那个雨天!!!”
他狰狞的面目因为表情夸张到可怖:“你们的那个贱人妈妈靠什么上位的,啊??发达了怎么不分我杯羹啊,怎么忘了是当初是欠了谁的债,有今天也有谁的一份功劳啊?!”
“我呸!进监狱是你活该,他们当初是欠了很多债,但里面首当其冲要用暴力置我们于死地的也只有你!还到处勒索,你不进谁进?!”
周天磊低声咒骂着:“不和你扯,你只要敢呼叫反抗一下,我不介意将温亦寒在我身上捅的那刀现在就还在你身上。”
温亦遥被暗中挟持着走出角落,周天磊强迫给她套上一件很厚的外套,那双手状似自然地搭在她肩上,刀子隐在外套里,直抵她脖子。
她脑子疯狂运转着,寻找着每一点可能自救的机会。
“你是要钱么?”温亦遥试着假装服软,“我现在身上没钱,你先放我回去,等……”
“温亦遥,别耍小聪明,你当我傻子吗?等着你回去报警,然后再送我回监狱?”
果然行不通。
她督着四周,周天磊特地走的小路,刚刚又在那耗了太久,放学的人早走得七七八八,根本没什么人可以求救。
她本来想着书买一走,没有打招呼,不管温亦寒坐不坐车,陈远那时候一定会告诉他她人不见了。
突然,她看见路边有一个人经过,是季诗琴!
几天不见,她面色看起来很憔悴惨淡,在瞧见她的时候似乎震惊了一下。
温亦遥趁周天磊不注意,疯狂地冲她使眼色。
周天磊非常警觉地转过头来。
季诗琴犹疑着皱起眉,一咬牙,在周天磊头侧过头之前冲温亦遥扬一扬手机,示意她会报警,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虽然她救不了她,但至少让温亦遥心里有个底,至少……警察会来找。
他们来到了一个废弃破旧的仓库。
杂草野蛮生长,空气透着腐烂的气息,阴暗又混沌。
温亦遥被推进去,绑在一个椅子上,她强忍着恶心,压低声音:“你别叫温亦寒,有什么茅盾和我说。”
她真的不想把温亦寒再扯进来,如果茅盾非要爆发,如果周天磊非要他们不得好死,至少,她一命抵一命,也好过伤两个,她永远、永远也不想到回到十年前的那一天。
那是他们的血海深仇。
“和你?”周天磊转着手里的刀,油腻地凑到她耳边:“强奸你吗?”
温亦遥狠狠瞪着他:“他妈别碰我,直接杀我算了!”
“小公主,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
“我现在根本动不了温亦寒,根本没机会,他的势头,他的人脉,他的狠劲,他的冷血……”
“我为什么绑你?因为只有你能引来温亦寒,让他心甘情愿地,被我一点点、弄死。”周天磊似乎想象着那画面,笑得开怀。
“你卑鄙!!”温亦遥咬牙切齿。
“一个人不管多难搞,旦凡有软肋就完了。生不如死,这才是最折磨人的,多学学吧,你还是太嫩了。”周天磊手伸向她校服,顺着那个裂口往外扯。
温亦遥眼睛都红了,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滚啊!”
一部手机伸到她根前:“打电话给你哥。”
“不可能。”温亦遥死不从命。
“你不想活了?”周天磊加大了撕扯力道。
温亦遥死死闭着眼,只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很好,不打是吗?我有的是办法,你失踪两小时了,你哥肯定急疯了吧。”
温亦遥猛地睁眼,戒备地盯着他。
“对了,忘了告诉你,你哥还把我侄女打进了医院半个月,还干干净净地没有半分污名呢。”
她嗓子像被堵住了:“你说什么?是谁?”
陈佳南?
温亦遥脸色苍白:“你是陈佳南舅舅?”
怪不得陈佳南认识社会上那么多人,全是一伙的。
周天磊笑意森然:“正好新仇旧恨一起报,岂不快哉。”
“你看,我的侄女要拿到温亦寒号码,是不是轻轻松松?”周天磊当着她的面,播通了那串号码。
“嘟——”
声音响起的一刹。
温亦遥只觉得那一瞬间什么都坍塌,什么都碎了。
第二十五章 血雨天(2)
声音响了十几秒。
每一秒对于温亦遥来说都是生不如死的煎熬:“别叫他!别叫他!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她开始奋力挣扎,然后彻底绝望。
电话接通,那头十分沉默,连“喂”也没有。
“温亦寒,你妹妹在我这儿呢。”周天磊奸诈的声音响起。
“我凭什么信你?”他声音混着电话的金属质感,冷极淡极。
“不信?”周天磊踱到她身前,“那就让她来跟你问个好。”
温亦遥拼命咬唇,皮破了,血流出来,也不发出一点声音。
校服被撕了一半,周天磊顺着口子继续往下:“听见了吗,你妹妹现在好像不太好呢,她太倔了,我应该下一步用什么办法让她发出声音呢……”
“殴打?强奸?或者……”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利落打断:“地址。”
“温亦寒,你知道我的手段,我警告你别带人,别耍花样,否则我……”
紧接着电话被挂断,只剩一串忙音,像温亦遥现在死透了的心。
他不该来。
他不能来。
可他来了。
一个人。
温亦遥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一点点走近,她的泪一点点坠下来。
那双眼睛她真的舍不得,那么漆黑,又那么明亮,是她一个人的全部。
他看着她,就移不开眼了。
耳边一切都模糊,她就那么深切地感受着什么叫万念俱灭,什么叫被活着挫骨扬灰。
“放了她。”他的声音太淡了,温亦遥觉得风一吹,就会飘走。
“好啊,”周天磊讽刺又得逞地冷笑,“你让我捅你一刀,我就放了她。”
“行。”半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不。
不,不,不!!!
温亦遥疯了一样地摇头,喊得撕心裂肺:“哥!你别管我!算我求你了!!!”
抵在脖子上的刀逼紧了,有血渗出来,她只是不停地怒吼。
“哥,你走啊!他还找了人,摆明了要你命,你不想活了吗?!!”
他的命,他的仇,他来解,他来抗。
他来了,就没想活。
全身都在抖,整个人都疯,温亦遥已经感觉不到什么是痛了。
温亦寒没打伞,雨毫不怜惜地浇在他身上,他还穿着那身校服,干净,又虚幻。
“你先放了她,我让你捅。”
周天磊阴险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反悔,走近点!”
那张脸生得相当好看,永远那么漠然,那么有把握,但他再不可一世又怎样,还不是只能站在那让他捅,周天磊只是这么想着就痛快地笑了。
可周天磊在他脸上竟然察觉不出一丝惧色,哪怕一丝慌乱,一丝痛苦,哪有一点落败者的姿态!
他屹立着,背那么挺直,好像他才是败者!周天磊目光又沉下去。
他等不急了。
这一天,他等太久了。
温亦遥嗓子哑到连声音都快发不出来了,她顾不上自己残破狼狈的衣裳,顾不上脖子上冒出的细血,顾不上手臂反抗出的血痕。
她只是盯着温亦寒,那张脸,那个人,不敢移开半寸目光。
“你往前一步,我割一点绳子,停一步,我断她一根手指。”
地上铺满了图钉,甚至粘了胶水,这是赤裸裸的陷阱!
温亦寒真的就一步也没停。
她不管不顾:“傻子!!”
他计算过,周天磊就算明着算计他,也会碍于风声不敢找太多帮手,顶多三个,他一个人,在还站得起来之前可以干掉他们。他捅他之前,他还有机会制他一半,捅了之后意识没之前,他要拼命弄死他。
他不叫人,他不找帮手,所有下下策的终极目的只有一个——尽量减少温亦遥的生命危险。
他可以自己粉身碎骨,但他不能接受她出半分差池。
他做什么事都向来聪明,只是关于她的事,他从来都是傻子。
刀子割断绳子的一刹那,有人冲上来拿着啤酒瓶往他头上砸。
他视线极速晃过四周,还行,两个。
温亦寒身手敏捷得可怕,反手就准确地攥住那人脖子往后撂倒,抢过酒瓶往扑过来的另一个人身上砸,脚狠狠踹上去。
那人被砸得头晕目眩,滚在地上,与另外一人都动弹不得。
温亦寒解决完立马退后。
要离温亦遥远,既减少误伤牵连,还让她有机会逃。
在他后退的那一瞬,温亦遥看懂了他的囗型:跑。
与此同时,周天磊捏着刀就死死冲上去,插在他胸口,温亦寒一声不吭地伸手掐住他脖子,往死里掐,然后抬腿狠踹。
他们都用了狠劲,都要置对方于死地。
肉体怎敌得过刀。
周天磊脸色青白,甚至口吐白沫,却只死命加重手里力道。
温亦遥从椅子上窜下来,衣衫凌乱,全身都僵麻,她管不了那么多,拿起仓库边的砖头就用了全力往周天磊头上砸。
倒下的那一刻,温亦寒没有太多想法。
刀插在心脏里的感觉是什么样呢,温亦寒不知道。
他只知道,只要一声,他可以毫不犹豫地为温亦遥献出心脏。
周天磊终于被砸晕了,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所有希望都被葬送,爱恨都不再清淅了。
只剩雨,血,风,还有化不开的痛。
温亦遥几乎是滚爬着过去的:“哥、哥……你怎么样了?你说话啊……”
每一个字都在颤抖,每一次呼吸都钝痛。
“救护车、救护车……”温亦遥几乎不知所以,泪没有知觉地滚落,她随手捡起地上的一部手机拨通了120,抖着声音报完位置,神经质地念念有词,“对,季诗琴报了警,警察很快就来……很快…………”
温亦遥恨透了下雨天。
天暮惨淡依旧,有血从他左胸不断蔓延,被雨拍打着冲淡了,很快又重新涌出,一片又一片,是那一朵朵的血花,鲜红,又枯朽。
雨好大,风好冷,可砸在他脸上她的泪,和他胸腔淌出的血,是滚烫的。
血渗透了他的校服。
他好像要死了…………
意识渐渐模糊,眼神涣散,瞳孔里只有温亦遥崩溃焦急的脸,她的眼里只有他、全是他,温亦寒突然笑了。
他想,如果就这样死了,也好。
至少,温亦遥这辈子都不可能忘了他。
他没遗憾,命给她,他心甘情愿。
每一滴血都为你而流,每一次呼吸都因你而起。
你是我活着的唯一理由。
可他也想对她说一些话,他想让她别哭,他想让她好好活着,他想让她少一些矫情…………
他突然又舍不得她。
可是他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了,他只能那样弯着唇,看着她,一点点任凭意识抽离。
意识消失之前的最后一刻,是温亦遥穿彻荒野的那句:“温亦寒!你敢死?!!”
很多人曾这么大声叫过他的名字,却只有他妹妹的这句,真真切切刻进了他的记忆,不死不休。
大雨铺天盖地,盖不住她的绝望,盖不住她的悲恸,也盖不住过往所有的纷飞零落。
是他们将离若触的双手,是他们难以言说的苦痛,也是他们爱恨嗔痴的宁静汹涌。
像十年前周天磊暴力他们的那个阴天,他倒在雨里,她泣不成声。
她那个时候,只想和他一起去死。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不是也算一个好结局。
第二十六章 烟花与校服
关于那一天的记忆,温亦遥至今还记得每一点细节。
大概是警报得早,警察很快找到了这,一来就瞧见了眼神空洞跌坐在地的温亦遥,和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温亦寒。
周天磊还晕在地上,另外两个人跑了。
他们神情严肃,过来问温亦遥情况的时候,她睁着哭肿的眼,近乎字不成句。
救护车上,她只觉得头脑闷钝,连着耳边所有声音都模糊混乱,鸣笛声,人语声,以及她恨透了的落雨声。
她不知道该想什么,不知道该看哪,她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她不敢去想象如果温亦寒死了,她该怎么办。
他们在一起,就是一个世界,如果他没了,那么她的世界也将崩坏。他在,无论多少苦难挫折,她都受得住,他若不在,她的所有都将不复存在,一触即碎。
谁让他们天生一对,谁都不能没了谁。
医院里,吵闹而嘈杂,她麻木地签了家属字,她明明心是死的,半波难起,可她的手却在颤抖,剧烈地,每一个笔画都飘。
她第一次觉得她的名字那么陌生,那么难写,她和他的名字只差一个字,她写着自己一个人名字,脑中却全想着他,他们分隔不开的。
他几乎从不说爱,可是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举动身后,都是压抑到极致的惊天动力的爱意。
她想,他是爱她的,不是可能,是绝对。
逾越过亲情,汹涌过爱情,而且再也不会有人比他更爱她了。
再也,不会。
*
抢救室外。
她攥紧了死白的双手,她该哭的,她该祈求的,她该慌的,可是她只是呆呆地坐在那,想着他答应她期末后与她一起出去旅游。
可是期末还没到,约定还没赴,他已经躺在冰冷的抢救室里,生死未卜。
怎么办呢。
她该怎么办呢。
她觉得每一次呼吸都多余,都痛到连心脏也虚无。
李玉容来了。
她头一次见到了她步履勿勿的样子,衣妆也比不上从前一丝不苟,她的神情仍是阴沉,只是那些阴沉中多了些别的东西,是恐惧么?
想到这,温亦遥竟然想笑。
李玉容也有这一天么?
她也会有害怕的这一天么?
只有当他们在绞刑架上,刀砍下来的前一秒,她才会动容么?
“妈。”她开口,声音干巴巴的,生疏又荒芜。
李玉容点了点头:“捅你哥的人,我一定找人让他生不如死。”
温亦遥没有回答,只是无言地望着那残酷的“抢救中”三个字。
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
她嫌时间太慢,她太想知道温亦寒情况,她又恨时间太快,她恐惧医生走出来宣布结果的那一刻。
雨停了,天大概已经黑得不像话了吧,喧嚣的远处响起了响亮的烟花声,一声又一声,放了极久,离她很近,又遥远过万里。
今天一定是个好日子吧,烟花绽放得一定很绚烂吧,温亦遥想。
李玉容走到窗边,盯着沉沉暮色,干涩道:“烟花,很漂亮。”
很可笑,李玉容从来没有给过他们兄妹俩关于“亲情”的爱,他们疏离到连灵魂都有隔阂,却又在这个死寂绝望的时刻,因为亲情与他们死死连在一块,密不可分。
是了,她再残忍无情,到底是他们的妈妈。
温亦遥仍徒劳地望着门顶那三个字,声音又哑又涩:“是啊,是该很漂亮的。”
他也该看到的。
那天长夜,温亦遥从未起身侧头看烟花,她只是守在那里,从天黑到天亮。
*
曾经他让她精神上撕裂了一道巨大的伤口,现在他肉体上为她切割了一道致命的伤口,这叫因果伦回么?
可是代价已经远远超出了所有可能。
温亦遥宁愿自己千刀万剐,也再也不想让他为自己受伤了。
够了,已经够了,因为就算有如果,也有可能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十几个小时的抢救,医生出来的时候,温亦遥没有停顿地就站了起来,腿麻得太厉害,她下一秒就要跌下去,却只是死死地扶住了墙壁。
“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伤势严重,差点伤及心脏,极不稳定,仍需观察。”
最后一个字落地,温亦遥一点点跌坐下去,地上渐渐积满了水。
她终于哭了。
*
如果可以,温亦遥真的希望她可以跟她哥一样不用期末考。
不是怕苦不想考试,是她只想什么事也不干,只守在医院里密切关注温亦寒的所有情况。
早读的时候,听课的时候,午饭的时候,写作业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她只想着他。
“阿遥,你都好几天没怎么吃了,多吃点吧,脸都尖了一圈了。”楚年往她盘子里多夹了点肉。
温亦遥神经恍惚,只是无意识地戳着米饭,每个字眼都苦涩无力:“他还没醒。”
“哎,你哥他……”楚年哑然,试途安慰开脱她。
温亦遥没等她说完,突然侧过头,眼睛像是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世界:“他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很平,几乎是木然的,可是一种巨大的不见底的恐惧悲痛却在一瞬间就淹没了她,离溺死只差毫米。
她心思全然不在学习上,一放学就只想往医院跑。
她还记得十七岁生日那天医院里,他们手心的温度,他们慌乱又相似的气息,可现在所有可触碰的昨日都变得遥不可及。
温亦寒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第一个晚上,她回到家,作业一个字都写不出来,疯了一样地把那件血衣拿去洗,其实那件校服几乎已经没用了,血渍与尘土渗透了它,它再也干净不了了。
可温亦遥只是麻木地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手指僵麻,直到泪砸进那怎么也晕不开的血水里,她也停不下来。
她曾抱着它幻想他们的翻云覆雨,他曾穿着它为她抵挡血雨腥风,它脏过,又干净,它曾唤醒了她的清醒与自持,也见证了他们之间的爱恨嗔痴。
它太轻,一扯就碎,又太沉,携刻着她的亲哥哥对她刻骨铭心的爱。
第二十七章 凋零的伤口
李玉容并没有在医院多待,只是每天会给温亦遥打一个简短的电话询问情况。许多人来看过温亦寒,温亦遥大多都不认识。
学校同学,甚至有外校的,她费了些气力才把那些人应付走。
他们真的在乎温亦寒吗?他们能体会到她十万分之一的悲伤吗?
如果他们是真心,是真的在乎,为何又会在转身离开时笑得那样灿烂呢,而她,连一丝强装的喜悦都不能体会。
鲜花,水果,或是别的任何物质,那些意喻着美好的物质,明明现在离她那么近,她为什么却也只能,窥见覆于其上的空蒙。
每天家属的半个小时探望对于她连说都稍纵即逝。
她坐在那,从来没觉得自己那样孤独。
可是他在她旁边,即使不能睁开看看她,即使不能再弯唇对她笑,就已经是全世界了。
她牵住他的手,像初一那年黄昏,牵地紧紧地,一点空隙也不留。
他们的手一如当年的冷,但现在握在一起却好像有了温度。
“哥,你醒醒,你看看我吧。”
“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她盯着他紧闭的双眼,指尖划过他的睫,那黑且长的睫毛似乎剧烈地颤动几下,黑暗中如同展翅欲飞的蝶,冷寂而虚幻。
月光拉长了他们的距离,温亦遥眼中有一种笃定的绝决,将头轻轻枕在他的手侧,与他一同融入夜色中。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无论是生,还是死。”
永远。
*
蒋皓来的时候神情竟不似平时那般欢脱戏谑,带着些沉重,这让温亦遥有些意外,她以为他这种没心没肺的男生更应该如同那些人一样。
刘义扬站在蒋皓身后,手里捧着束花,他看着温亦遥,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心才迈步向她走来。
他亲手将那束花递给她:“希望你哥早点好起来。”
他说的是温亦寒,眼里却是她。
温亦遥迟疑两秒,然后接过,露出一个微笑:“谢谢。”
她没有回避他。
刘义扬当即愣住,随即掩饰什么般移开目光,与蒋皓一同坐下。
只有温亦遥知道,那笑非常浅,浅到没有丝毫的情绪。她也知道,除了她,温亦寒一定也知道。
她现在只要想到他这个人,心就会痛,只要看到有关于他的物,泪就想流,温亦遥从来没有想过她有一天会这样脆弱。
空气冷清,没有人再说话。
一直沉默的蒋皓突然开口道:“阿寒他……其实挺苦的。”
温亦遥看了他一眼,第一次听见蒋皓这么叫他。
“我十四岁就认识他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酒宴上,我觉得这人好可怕,他坐在那明明好像在笑,眼神却冷得刀人,他不像坐在那儿的任何贵公子,倒像是游离于人群外的局外人。我想一定别和这怪人产生什么关系。”
“但后来,出去的时候,我和他碰巧一起被堵了。那混混手里拿着刀,职高样子,应该是打劫的,我那个时候从来没被混混找过,吓傻了,想溜都找不到脚。”
“但他,”蒋皓顿了下,噪音哑下去,“直接冲上去了。”
“他动作手法熟到把我看呆了,像是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真的狠,真的疯,不要命的那种,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怎么把刀抢过来的,那人就已经跑了,我看着他受伤的手臂,干巴巴地说了句,你流血了。”
“他看都没看那伤口一眼,无视我直接走了,”蒋皓说到这儿笑了,“我那个时候就想,这人好牛逼啊,我跟着他,以后肯定好混。”
温亦遥听到这儿,不自觉得捏紧了手指,没错,这种狠绝与定力绝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温亦寒为她受过的伤,若以水珠为计,多到可以成河。
“我跑上去,第一次想讨好人地搭话,他不理人,我就继续胡扯,反正就是想跟我从来没见过的这种人交朋友。”
“他这样奇怪又特别的人确实挺吸引人的,但每次走在人群里,我总能深深地感觉到……这个人跟我们不一样。”
“他像是背负着什么,可嘴边的笑却那么轻松,他似乎喜欢笑,但眼神又永远冷。”
“没有人能了解他…………”
只有我,我比谁都了解他,绝对的了解,温亦遥想。
可又为什么,他的故事,每次又要从他人口中道听途说。
“但是有一天,大概还是初二,他突然打电话跟我说,能不能借他去我家待几天,我知道他脾气,说不定马上就挂了,就赶紧答应了。”
“那天,我再一次被同一个人吓呆了,浑身是血,几乎认不出来了,手好像还骨折了动不了,我下意识问了句谁打的,”蒋皓表情看着像是被凝固了,“他没遮掩,他说,他妈。”
温亦遥刹那间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也凝固了,每一滴血都是他身上的一块痂,尖锐地、顽固地叫嚣。
“我是从小被宠大的,家庭暴力这个东西,我想都没想过,我立马说他得去医院,他死都不去,他说至少今天不去,有可能会碰见人,我都被这人急气疯了,大吼说谁啊,难道你妈管你吗?”
“我说完就后悔了,幸好他受着伤,不然真怕他会上来把我弄死,但他没有。”蒋皓倏地转过头看着温亦遥,温亦遥觉得自己心脏被什么用力揪住了,每一寸肌肤都在哭诉。
“他没有发火,没有生气,他竟然笑了,冷静又平淡。”
温亦遥没有避开蒋皓的眼睛,但一种恐慌却严丝合缝地包裹了她,她想逃,比任何时候都想逃。
她想让他别说了,想让他住囗,可是她只能那样无可奈和地听蒋皓继续。
“他说,我妹。”
他想表达什么呢。
是不能被我妹看到。
还是,我妹管我。
那些天,她生病发烧了,正巧在医院挂水,医院挂水区与骨科区太近了。他为了不让她发现,不让她心疼,不让她难过,选择不回家,为了那一丝丝的巧合,甚至不去医院。
傻到可以。
却只是令她更难过。
她从来没有想过,惊涛骇浪的爱意下,还套着另一层脆弱的残忍,洗净了,又凋零,直刺胸口,鲜血横流。
还不够么?
还要继续么?
他不欠她的,她欠的,却永远还不清了。
一刀又一刀,一辈子都还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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