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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花 (61-70) 作者:洱南 - 长篇色情小说

[db:作者] 2025-10-06 00:33 长篇小说 3520 ℃

【空花 (强制 1v1)】(61-70)

作者:洱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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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后坐力

时隔十年,重新呼吸到自由空气本该是人生幸事。

可两周时间紧迫,一顿放肆的火锅后,沉孟吟再没有半点享受惬意时光的心情。

除了保持早起打坐冥想诵经的老习惯,剩下的时间不是泡在电脑前疯狂敲代码,就是跟着曾茗魔鬼训练。

施雯早上起床早已不见她踪影,待她一回到家就是雷打不动的一副人机合体到忘我的画面。

要不是看她还知道吃喝拉撒,施雯真要怀疑沉孟吟已经赛博飞升了。

但她明白一定是时间紧迫,才逼得阿吟不得不夙夜不怠。

就好像之前她们费尽心血制定计划对付赵震一样,在有限的资源和时间里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仅此而已。

她们无比默契地自动划分了家中一应家务和餐食的负责范围,哪怕不说话,坐在一起各自塞着耳机忙碌,相视一笑都不会觉得尴尬。

她们比任何人都懂得珍惜当下的安逸,毕竟不知何时又会再度身陷囹圄。

可路是自己选的,今我不乐,日月其除。

虽然大言不惭和陈干说好了利用密钥给林清平制造犯错的机会,但沉孟吟毕竟不是科班出身,这些年也没正经学过,只能利用这十年间少得可怜的缝隙钻研,凭借着从小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时学的几招,再加上父亲遗留的一些手稿和尚未搭建完成的Geth控制台雏形作为参考,一点点摸索。

经过多次变体改进,总算是摸出一套利用电子守卫和密钥的双重bug无声无息截获虚拟货币流向的独门绝招。

自从她追踪到林清平在以太坊的挂名账户后,就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至于东风,她相信沉谕之已经在酝酿了。

届时东风起,还缺一味催化剂助力。

她已经做好了献祭自己成为催化剂的准备。

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这是她享受过短暂极乐后必须背负的因果。

曾经有一对恩爱的夫妻,在一个凄苦的雨天终结了她的孤苦,将她带离了阴冷的福利院。

他们给了她一个家,让她时刻被一股温暖又柔软的暖流包裹。

这股暖流叫作幸福,虽然短暂,虽然易碎,但依旧刻骨铭心,值得她为此倾尽全部。看更多好书就到:7m ao w u.c om

两周的自由,原本就是奢侈了。

她不贪多,大仇得报,剩下的生死由命。

倘若侥幸存活,她就继续寻找妹妹。

连着下了几天雨,潮湿阴冷,熬到周末,老天终于舍得放晴。

周六下午,沉孟吟出现在沉老爷子的VIP特护病房。

她在前台登记访客信息,引了一众路过的医生护士窃窃私语,或是玩味或是八卦的目光如芒在背。

也难怪,老头子入院以来,她一次也没露过面。

外边传他们三兄妹的流言已经丰富到能拍一部狗血小短剧的体量。

她在这个风口浪尖出现,自然是上好的谈资。

登记完,她跟着前台进了专属电梯,到达顶楼。

环境清幽的私人医院,享有最顶尖的医疗资源。

老爷子独占一层,24小时专业医护班底三班倒看护,日夜烧钱。

老人就像一株快要凋谢的金贵植物,靠着四面环绕的各色高级设备和导管为他输送赖以续命的养分。

这些设备上的复杂数值,证明了他还在苟延残喘。

只可惜这具日渐伛偻瘦弱的身体终是无法醒来。

被供养,亦是囚禁。

他将那么多无辜的女孩关入亲手打造的纯金牢笼,折磨她们,献祭她们,卑劣残忍至极时至今日终于轮到他恶果自食。

她庆幸自己当时下药留了分寸,没让他一死了之,这样活着于他而言更痛苦。

恰逢主治医生和护士浩浩荡荡一大帮子人到点巡房,沉孟吟被请出来,只能站在走廊,隔着厚厚的隔音玻璃注视着被一群人围拢其间的老人。

说是巡房,沉孟吟更觉得像是一种残忍又割裂的人体展览。

那些面无表情的医护人员谈笑间将老人搬来挪去,摇曳缠绕的引线被潦草拔下,又重新插入,随后医生们麻木地记录仪器上的数值。

检查完毕,护工将老人挪回原位,紧接着由护士为老人挂营养液。

护工帮老人盖上被子,发现老人失了禁,蹙着眉一遍遍帮他清理。

门开了,医生们鱼贯而出,原本在小声商量一会儿饭点谁先下楼占座,见她站在门外,不约而同噤了声,纷纷拘谨着向她点头示意。

主治医生和她简单聊起老人的状况,脸上一片肃色,暗示好转的几率微弱,让她有心理准备。

沉孟吟认真听完,再三感谢,言辞恳切。

医生见她伤怀,忍不住安慰了几句后才走。

护工已经为老人清理完毕,打开窗户通风,还在病房喷了除味剂和芳香喷雾,忙完特意喊了她一声,“沉小姐,我忙完了,您请进吧。”

“好,辛苦您了。”

护工阿姨训练有素,带上门的同时亲切询问,“您想喝点什么,咖啡还是柠檬水。”

“咖啡,谢谢,”沉孟吟客气道谢后进了病房,在空荡荡的玻璃瓶里灌了水,换上一束自己带来的鸢尾。

忙完一阵,护工恰好端了咖啡摆在床头,瞥见那束艳丽鲜活的鸢尾,冲她笑了笑,愈发热情,“沉小姐,请用。”

沉孟吟坐在病床边,悠哉地喝着咖啡。

提了神,润了嗓,方便入戏。

她强忍着恶心,握住老人的手,柔声道,“父亲,是我,阿吟。”

老人应当是听到了,手指战栗,嘴唇微张,像是奋力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只有轻微的呜咽。

“您是在怪我怎么现在才来么?”沉孟吟莞尔一笑,凑到老人耳边,以保证自己的每一句话能顺利传递到他耳内,吐字慢而稳,“您要怪我也没办法,大哥受了伤,两条腿都废了,到现在都下落不明,连赵叔叔都突然跳楼自杀阿吟无人可靠,能活着都很不容易了”

待她说完,老人眉心小幅度拧起,眼球剧烈抖动,不管如何使劲,却是连瞪她骂她都办不到,只有心率仪上忽上忽下的数值代表着他的情绪起伏。

心率仪异常的变动触发警报,走廊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几位值班医生及时赶到,上前询问状况,见沉孟吟泪眼朦胧,瞬间懂了,不再多事。

这种情况司空见惯,老人听到亲人声音激动,心率不稳,无需慌张,只提醒沉孟吟注意探视时间,免得老人情绪起伏过大再次引发心梗。

医生们走后,沉孟吟背过身,假模假样拭着眼角,护工阿姨贴心递上纸巾,安慰她,“沉小姐,沉老爷子肯定是感觉到您的孝心,才会跟着伤心的。您要不去休息一会儿,正好我们这儿有休息室,还配了茶歇,等老爷子情绪稳定了再过来?”

沉孟吟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没了主意,只能点点头附和。

护工一脸动容,为她引路。

一路上,她不得不掐着自己胳膊保持哀伤的情绪。

走到底,最里面的一间就是,她终于能解脱了。

护工敲了敲门,推开,恭顺站在一边,向里头的人传话,“小沉总,沉小姐来了。”

“”沉孟吟脸色骤变。

“嗯”沉钝的闷哼清晰入耳。

沉孟吟皮笑肉不笑,嘴角挂着微不可查的淡讽。

护工有眼力劲,话传到位,人也带到了,适时退场。

男人原本正阖眼小憩,指骨曲起,枕着额角,坐姿慵懒随性。

听闻她到了,看似不经意的抬眼,待视线聚焦后,湿漉漉的雾气附着在眼底,落了光,眼尾不自觉扬起。

还淌着水的黑发难得往后梳起,出挑的五官描摹着别样的野肆。

几滴调皮的水珠淌过锁骨,又悄无声息滑入半敞的衣领,顷刻间被里头呼之欲出蓬勃荷尔蒙蒸腾消散。

“阿吟,关门”

见她没半点喜色,沉谕之眼底缭绕的水气散了,好整以暇地望向她,不怒自威的气势从吐息间散出来,“要我重复第二遍?”

魔音穿耳,走也无济于事,毕竟不理不睬,后坐力只会更强。

被逮了个正着,沉孟吟只得认命带上门,抬脚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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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捂不热(微微h)

自她进门,隔绝了走廊外的微弱噪声,也顺带置身于一片冷寂。

沉谕之似乎没要搭理她的意思,接了个电话后一直冷着脸,情绪阴晴难测。

他面前摆了台笔记本,视线紧盯屏幕里飞速变幻的数据,时不时俯下身在键盘前敲击几下。

手边是一杯威士忌,良久也不见他喝上一口。

冰球的头部化开,像朵微微露头的新荷,莹润剔透。

酒体分了层,杯身被雾气环绕,直到被他细长分明的指骨勾起,雾气化水,阒然抖落,在他的手指各处透骨晕开,像是刚从某片热带密林深入浅出,撩人于无形。

房里的暖气烹得沉孟吟眼眶发干,瞬间收干了她酝酿许久的红润眼眶。

缺水的干涸燥热生发薄汗,自脊背攀上前额腻了一身。她褪下外套,露出清凉的一字领修身衬衣,倒了杯Gin,加冰,端着酒杯悠悠然走到宽大的落地窗前,眺着窗外轮廓分明的高积云。

午后的阳光曼妙穿梭,缓缓渐变出丁达尔效应,浮光下的神圣静谧一览无遗。

玻璃反光,她既看光看云,也留神着沉谕之屏幕里代码的堆迭。

他在用超级AI代为搭建新一代以太坊虚拟机,雏形完备,正在接入网络节点测试区块链数据库模拟真实交易运行。

沉孟吟轻微失神,暗叹自己怎么独独漏掉了这套模版。

要是采用这套模版,起码能提高她现有搭建速度的百分之八十。

只是这套模版一出,她自然也知道某人冷着她的意图了。

要她开口求他?做他的春秋大梦,大不了回去熬两个通宵,她又不是琢磨不出来。

她凭本事蹭他几个月庇佑,作为交换,二重密钥的一半信息也借着向郁叔传递“烧画”的提醒透他一半。

他们眼下各自为政,犯不着再继续浪费时间继续演一出你侬我侬。

事不宜迟,她捞起刚挂上的外套,扭头要走。

后颈却已被滚烫的鼻息占领,旁逸斜出的灵巧大掌及时截下了外套,施施然丢到一边,而后又强势钻入她的指骨缝隙,包裹着与她十指紧扣。

她下意识偏过头躲闪,另一侧筋肉起伏的手臂却无声缠上细软的腰肢,紧紧箍住。

她又被锁进了这个熟悉又强势的怀抱。

沉谕之动作利落,扭动手臂,将她转过来,压在玻璃上。

四目相对,逆着光,一双黑沉的桃花眼怒意迸发,连带着整张意气风发的脸都跟着沉入黯淡的阴影中。

“我...”

“你...”

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开口,要说的话却南辕北辙。

沉顿几秒,沉谕之直接堵着她的话头先发制人,“不回消息,也不回电话,沉孟吟,你...”

明明脑中组织好了几百句不中听的,偏偏此刻盯着她无辜又冷漠的眉眼,愣是甩不下一句狠话,胸肋钻慢了酸涩难忍的醋意。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用?

怕说重了,她厌恶,又怕说得轻了,她理解无能。

心狠如她,一颗空心,一身演技,哪怕过往几个月耳鬓厮磨,亲密如斯,头一扭,没舍得分半点心思在他身上。

沉谕之气急败坏地开了口,又骤然停住,只剩狼一般的锐利眼神吃人似的,赤裸裸黏着她。

“我怎么了?”沉孟吟抱着手,一脸不耐,静静看他发疯。

不是都说好了双管齐下,与正事无关的骚扰她自然不放在心上。

一周不见,真是刮目相看。

沉谕之冷笑着俯下头,一口咬住她脖颈的软肉,留下个牙印。

沉孟吟吃痛,歪下脖子,伸手捂住,“沉谕之...你属狗的么,怎么动不动就咬人,有话不能好好说么?”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医院?”她想试图找个能交流的档口。

“猜的,”沉谕之只回了两个字,捏住她的手腕,对准了那个牙印,再次咬上去,只是这次落口轻了不少,咬变成了舔,又化作吻,直达耳垂。

温软又酥麻的潮意自耳垂扩散直脚心,沉孟吟惊慌躲开,怕他得寸进尺,伸手推他。

沉谕之眼底写满了不餍足,声线哑着,淬了欲和怨,“有了新的靠山,你现在对我连装都懒得装了?”

唇黏着她的耳廓,掌心自领口入,推开碍事的罩杯,蹭到半边乳肉,拖住这团珠圆玉润,小指勾着那枚乳粒不放,来回揉捏逗弄,像是终于找到了心心念念的玩具,爱不释手。

“什么新的靠山?”沉孟吟听不懂了,被他的指腹刮过乳尖,呼吸顿住,半边身体又麻又僵,一时间忘记了挪动。

这具身体在他不断挑逗下投降的速度远比她的意识要快,她很快软成一滩水,双腿虚浮,站不稳,东倒西歪。

沉谕之勾着她的腰,搂紧,往前推,将那对呼之欲出的白乳送到嘴边,低头含进她的乳粒,舔噬啃咬,又吐出,用舌尖勾勒着乳晕外围的细微褶皱,时不时顺带着蹭过那枚挺立的娇嫩芽尖。

芽尖沾了津液,飞出粉润,转而又染上双颊。

沉孟吟吐息不稳,捏着嗓子小声嘤咛,“外面都是人...你别...”

沉谕之恋恋不舍地放过那枚芽尖,唇瓣上还晕着她的乳香,半点都不舍得放过,舔了一圈才抬起一对湿漉漉的眸子,缠上她的鼻息,准备先和她算第一笔账,“你的新靠山不是说要亲上加亲?”

沉孟吟脑中飞速闪过那天蒋宥承在车上说过的话,脸一沉,“窃听犯法。”

“我看起来像守法的人?”

沉孟吟撇撇嘴,确实不像。

自由日子过爽了,她倒是快忘了,他沉谕之有什么不敢的。

沉谕之灼热的眸光紧盯着她,凶狠又浓郁,不等到一个答复不罢休。

沉孟吟快被他眸底的两团火炙烤到蜕一层皮,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幼稚审判,潦草打发着,“你不是都听到了,我又没答应。”

沉谕之捏着她的下巴,眯起眼睛,“你也没拒绝。”

沉孟吟拍开他的手,白他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是真知道怎么气死他不偿命,嘴硬,心更硬。

他是真不该心软放她离开...

现在好了,小猫摇身一变冷心冷肺石头人。

狗屁的成全,他现在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沉谕之咬得后槽牙咯咯作响,恨不能立刻啃她的骨头,喝她的血。

这人怎么就捂不热?!

沉孟吟觉得今天机会难得,索性把话说开,“沉谕之,你能别这么幼稚么...你知道我一心求什么,根本不关心这些风花雪月的事,也不存在答应谁,拒绝谁,这些对我都不重要。”

幼稚?!

又是谁把他变得幼稚?

他捧着她的脸,款款的深情落了空,放不开,也恨不起来。

“所以我的死活也不重要?”他深浓的眉眼沉了又沉,就和他的心一样,一寸寸冷下去,直至冰冻。

沉孟吟别开眼,“别拿自己的生死开玩笑。”

她觉得他是真疯了,和疯子说不通道理。

沉谕之掰过她的脸,异常认真地凝视着她那双半点不含情的眼睛,像是要看进她心里去,“阿吟,我要是死了,你会难过么?”

沉孟吟微微蹙眉,语气淡淡,“你自己都不惜命,我又为什么要浪费情绪去难过。”

沉谕之手劲骤松,双臂滑落,将她搂入怀中,无力地笑了笑,胸腔震颤,整个人重心不稳似的左右晃了下。

沉孟吟觉出他状态不对,扶住他,清了清嗓,“你...你别乱想,我只是就事论事。”

“嗯,我知道。”

闷闷的无力感从耳畔透出来,他好像真的很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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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色诱(h)

沉谕之松了手,下巴搁在她肩膀,一脸若有似无的意兴阑珊。

沉孟吟暗自想了遍,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说得太重,作势想缓和气氛,估摸着缓和完能迅速闪人。

没成想,某人黏糊糊的却不是要放她走的意思,头一偏,直接堵住她的唇。

“唔...”沉孟吟瞪大双眼,根本接不住他毫无章法的情绪骤变。

转瞬之间,鼻息和口腔充盈着他沐浴后的冷杉香,掌心拖着她的后脑,将这个吻不断深入。

吻到她七晕八素,呼吸的节奏全乱了,大脑一片浆糊。

不安分的长舌才姗姗来迟,卷着津液挑开贝齿,四处造作,吸她的唇珠,勾她的舌尖,将残余的酒香渡给她,蛊着她一同微醺沉沦。

他就是要她丢兵弃甲,勾出那副久困于心的娇媚酥骨。

时而激进,时而温柔。

他的唇舌如鱼得水般勾得她神魂颠倒,又骤然撤离,嘴角拉着莹亮的丝,眼尾晕着微红,大大方方告诉她,“这个吻,你欠我的。”

沉孟吟皱了下眉,没懂。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跟这个混蛋交流...

“那天走之前,明明都快亲到了,为什么又反悔?”

他眼底的狡黠在戳穿她的时候尤为明显。

“我...”沉孟吟立时想到那一幕,脸一红,矢口否认,“我没想亲你,自作多情。”

“要调监控视频么?”

沉孟吟怒不可遏,瞪向他,“你...在我住的房间装监控...沉谕之,你真的有病...”

这算不算是恼羞成怒下间接的承认?

沉谕字没忍住,笑出声。

哪儿有什么监控,吓唬她的。

他就爱逗她,看她一会儿神气活现,一会儿气急败坏,找不着北,理智下线,才能有机会好好亲近。

他馋了一周,忍了一周,要装病,要兼顾优化系统,又要留心林清平的动静,还要对付一波波暗中对他下手的人,剩下的时间就是捧着个手机等她的回复。

结果呢,她倒好,不理不睬。

小东西嘴硬,他又不傻。

山不来,他就向山去。

他才不会浪费时间去内耗和懊恼,想要什么,就直接出手,干脆利落。

沉孟吟不喜欢这种被他玩弄于鼓掌的失权感,怎么就傻到次次心软上他的当,当即挣开他要走。

刚走出两步就被拦腰抱起,一阵昏天黑地跌进他怀里,四肢的反抗滞后,只能压着嗓子嚷,“放我下来,我喊人了...”

“继续喊,看外面的人敢不敢进来。”

沉谕之无赖到了极致,抱着她绕过客厅。期间任凭她又咬又踹,用尽了新学的防身术偷袭都无济于事。

轻飘飘捏住她两个手腕,反剪到身后,直接终结了她的小动作。

进到房内,带上门,将她轻轻放到床上,欺身上去,下巴一昂,大有胜券在握的得意。

隔着两道门,量她喊破喉咙都没人能听到。

沉孟吟头发乱了,裙子也歪了,凌乱之下一张清丽白净的脸蛊而不自知,眼底染了怒意,嘴唇印了血印,明明是挣扎抗拒的意思,生着闷气的眉眼反倒愈发生动妩媚。

沉谕之后颈微微发烫,摸到几缕血丝,微怔后垂眸低笑。

体力不错,身手也有长进,看样子最近的训练成果颇丰,算是能有自保之力。

只不过,想要对付他还是不够。

沉孟吟双手后撑,步步后撤,白净细腻的小腿微颤,仓皇又执拗的小模样勾得他眼框都烫。

他近,她退,拼命想和他拉开距离,抄起手边的枕头扔他,还妄图想要去按床边的警铃。

沉谕之单膝耸起,支起身子,不怒反笑,居高临下睨着,冲她努了努下巴,“按啊,外面的人进来看到这副画面,挺好...”

这副画面...绝对不行。

沉孟吟咬住下唇,眼下不是惹事的档口。

她心狠不下来,手臂自然下滑,被他稳稳接住,持着她的手腕递到唇边,吻住,还伸出舌头舔了舔,热息喷洒,痒丝丝的直往她心口钻。

沉孟吟不想看他的水磨工夫,躺平,冷着脸,“要做快点,我赶时间。”

沉谕之哪会这么容易被激怒,指腹沿着手腕内侧的软肉来回摩挲,又转到她腰间,捏了捏,啧了声,“忙到都不知道好好吃饭...”

他费尽心思养了几个月,又是食补,又是药膳,好不容易圆润了点,气色也好了不少,才浪了一周就打回原形。

“阿吟,你很不会照顾自己,”他蹙着眉,抚上她的脸,温热的吐息在她的耳畔打转,“今晚做鱼给你吃...还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去买菜。”

“我不...”

没等她说完拒绝的话,霸道地勾着她的下巴,抬起,舌尖强势挤进去,剥离了她口腔内仅剩的氧气。

这一次,他的吻耐心十足,柔软又细致地搔挠着上颚,勾着她那截固执的小舌交缠悱恻。

她咬他,他就受着,咬得津液中混了淡淡的铁锈味,反倒激得他愈发上瘾投入。

吻到她浑身绵软,无力抵抗,沉谕之单膝分开她的腿,形状骇人的滚烫性器在裤头内不安地跳了跳,蹭上她的腿根。

他还不忘抓着她的手往下,描出它渴求的形态。

“阿吟...帮我,”他低低求着,音色致命。

沉孟吟眉心一跳,不想承认自己已经被他吻湿了,手飞速弹开,“不帮,你...自己解决。”

沉谕之解开浴袍,扔到一边,撑着手臂,将她罩在身下。

宽肩窄臀一览无余,随着后脊发力带动,腹肌若隐若现,尤其是腹侧两肋惹眼的子弹肌,被性感又勾魂的鲨鱼线环绕其间,极尽张力。

沉孟吟下意识喉头翻了下,很想扭头,偏偏眼睛像黏在他身上似的,阖都阖不上。

她承认,这混蛋为了色诱,最近绝对加练了不少。

沉谕之看她喜欢,单手撑床,拗出做俯卧撑的造型,腹部稍稍发力,形状饱满的腹肌一块块凸出来,另一只手则抓着她蜷缩着的小手一寸寸往下摸过去。

“喜欢么?”他问。

沉孟吟脸烧红了,疯狂摇头,非礼勿视,赶紧闭眼,可指腹还被肌肉散发的热气烹煮着。

像通上某种不可名状的奇异电流,自指腹传到脑中的荤画面不断跳出,她很烦,很燥,眉头拧起,拼命抑制着想要舔噬啃咬的冲动。

沉谕之看到了,存心勾引,捉住她的手来回摩挲。

他想到个新玩法,“要不要坐上来?应该会很舒服...”

用不着他细说,沉孟吟脑中已然混沌一片,红温得厉害,有两个小人在隐秘争吵。

一个说,试试吧,又没损失。

一个疯狂骂她不理智。

她被两股声音拉扯到几乎要扭曲变形。

沉谕之虽然问得礼貌,却压根没要等她回应的意思。

掌心蹭过她隽细小巧的脚踝,一路直达柔嫩的腿根,拉下内裤,摸到内裤上濡湿一片就什么都懂了。

拨开湿淋淋的蚌口,灵活的指腹轻柔剐蹭,摸出一条晶莹的水线,转而揉上花蒂,缓慢又磨人。

沉孟吟微微启唇,脊背勾起又塌下,柔软的床垫震了震。

慌乱间,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抑制着喘息,红着眼尾,深深看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尽了。

沉谕之沾了一圈蚌口吞吐的水液,挤进两根手指,不带缓冲,骤然冲开紧窄的内壁,长驱直入,摸索到熟悉又敏感的腹地,转了一圈,换到更为顺手的位置,对准后,发了狠地抠弄研磨,抽动间翻搅出的水声淫靡不息。

另一只手的掌心则牢牢扣住下腹,拇指下移,反复摁捻着坚挺不屈的小核。

盈盈细腰被没有缓冲的抠送激得骤然弓起,一对雪白的嫩足也跟着乱颤乱踢,直到下身翻腾的酸胀汹涌袭来,沉孟吟浑身战栗不停,乳波随之晃动摇曳。

沉谕之紧紧掌着她的小腹,不让快慰溢散,酥麻痛痒尽数凝在内壁,喉头挤压已久的声音再也压抑不住,她甚至听不清自己在喊什么,叫什么,只觉得要被这灭顶的爽意吞噬,神魂抽离。

爱液潺潺不息,萦绕着他的指节,被翻搅成黏腻浓稠的浆液,他加速抽动,指腹次次直抵G点。

沉孟吟周身宛若被重重抛起,又失足跌落在柔软的羽毛间。

伴随着最后几声婉转媚叫,她绷紧脚背,一股股蜜液随着他的指骨淋漓而下,起先还是汨汨几淙,待换入叁根手指深入浅出,却是洋洋洒洒濡湿了床单一片。

沉谕之喜欢看她高潮忘我的样子,俯下身,忘情舔吃掉穴口残余的水液。

沉孟吟胸脯起伏,喘息不匀,刚高潮过的穴口骤然被柔软的唇舌再度包裹,自下而上的暖烫刺激着蚌口,酥麻上头,快意激荡,只觉得天旋地转,小声求着,“别...别舔,受不了...”

她不知道沉谕之要的就是以快打快,趁她昏沉恍惚,他已经带了套蹭开穴口。

哪怕前戏够足,穴内够湿,肉棒仍进得困难,被紧窄的内壁疯狂咬住,阻着他没入,又迎着吮吸,和她上面的那张嘴一样,既诚实,又执拗。

马眼被挤出黏腻,两人的闷哼并到一处。

还没缓过劲的沉孟吟后知后觉,下意识夹紧双腿,而沉谕之本就被高潮后尚在收缩的内壁吮紧,经她一夹,差点起了射意。

他停住,沉下呼吸,俯下身吻她,“阿吟,别夹...”

沉孟吟不让他称心,偏偏要夹,哪怕被刚才的高潮分掉几分体力,也还有点余力反抗。

她胡乱夹着,沉谕之又痛又爽,腰眼的麻意散入筋骨,眼底尚存的几丝理智散尽,不再耐着性子和她商量,一手一边捏着她的脚腕,提起,并紧后,直接往里肏送。

第一次草草收场,他可以接受,反正时间还充裕,他不介意第二次、第叁次慢慢享用。

这个姿势入得虽然不深,但裹得紧,磨得爽。

丰盈的腿肉并和后,配合着夹紧茎身,龟头和腿根接连摩挲着阴蒂,一波波快感强烈堆迭。

余下的时间,沉孟吟爽到摇着头胡乱嚷着,手指紧紧攥着床单不放。

双腿被高高拎起,挡了视线,也弱化了腰肢奋力的抵抗,她很快败下阵来,懒得动了,由着他肏弄。

沉谕之次次发了狠撞入艰涩紧绞的穴壁,像是在惩罚她的不专心,囊袋故意在她柔嫩的腿根拍打出清脆的响声,渐渐蹭打出红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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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上瘾(微h)

这个姿势久了沉孟吟实在不耐受,爽也累,腿根肌肉颤个不停,小腿忍不住直往下滑,滑下几次,阴穴就跟着一缩一吸,愈发夹紧男人的阴茎。

一直看不到她脸上情动的媚态,沉谕之也不尽兴,肉棒从湿润黏腻的连接处滑出,轻微的水液搅动推出声不绝于耳。

刚被肏弄开的盈润穴口尚不餍足,吐出几丝淫液后,不情不愿缓缓闭合,沉孟吟只觉着泛滥的下身一阵空虚。

两条打着颤的无力双腿被重新分开,露出女孩一脸欲求不满的拧巴情态,转瞬即逝,却被沉谕之尽收眼底。

“想要?”他不疾不徐地抬起一条,架在腰后,扶着阳具,用龟头旋磨着蹭开花穴,拨弄着两片唇肉,欲入不入,问得却直白。

发烫的铃口刚蹭开那道湿滑的细缝,又退出,转而在阴蒂上来回剐蹭,极尽磨人,沉孟吟本还负隅抵抗的黑色瞳仁内顿时水雾蒙蒙,呼吸也跟着紊乱。

“快...快进来,”她用脚去勾他的腰,难得软下声主动求他,“哥哥...”

被她这么一喊,沉谕之胯下的物什愈发兴奋,打消了再磨她逗她的心思,揉了揉她的脚踝,自湿痕密布的腿根直吻到小腹,再寸寸压覆上去,“噗嗤”一声,闷头钻入淫液滑腻的水穴中,一计深顶,紧致的嫩肉纷纷退避散开,自动为他开路。

“嗯...”重新被填满的充盈满足感自女孩喉间溢出,又迅速被更为湿热绵密的吻吞没。

沉孟吟浑身都被他占据,下身是铺天盖地的冲撞,酥麻激荡;唇舌间最后的养分也尽数由他把控,缠吻不休间,思绪纷飞迷乱。

意识到身下的女孩快要呼吸不过来,沉谕之这才舍得放开那截香滑的小舌,宠溺地抚着她情热后涨红的小脸,捻开垂落在她耳畔的湿发,附耳过去,说得轻,但真切,“好想你...”

沉孟吟张了张唇,不出声,唇形描清晰摹出叁个字:我也是。

说完她自己显然也有些意外,垂眸下去,指腹下意识抠着掌心,恨自己不过脑的冲动。

空气仿若凝结,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过载的心跳。

目光交错,他们的瞳孔里印着彼此情动的喘息,谁都不舍得眨眼。

他在确认,她没逃避,剩下的无需多言。

沉谕之微怔后,眼底的火苗烧红了原本黑沉的空洞,心底最软的那一小片疆土被搔了一圈,又痒又酥。

他含住她的耳垂,与她十指紧扣,撞得更深,入得更狠,阴茎近乎狂野地捣入桩送,像是要在今天就将一身的力和欲都散尽。

他的身上和脸上都挂了汗,情欲堆迭的眉眼极具野性侵略,却又在望向她的时候满载温柔,时刻确认着她是否耐受和登顶。

最迷人一幕,莫过于在一个成熟男人的脸上看到男孩青涩时期才独有的意乱情迷和小心翼翼。

身体力行的上位者,冷冽强势,求爱时又转为下位者,青涩敏感。

沉孟吟被颠得忘乎所以,眼前的人都重了影,却不管不顾,软懒地支起身子,忘情地舔了舔他的喉结,觉出些意趣,尤嫌不够,软舌黏着锁骨往下,舔舐着精壮的胸肌,留下串串水痕,又学着他最爱的样子,含住半边乳粒。

不出半秒,眼见着那股子野性和温柔交缠在男人眼底,发了疯的互相撕扯。

“小坏蛋...学坏了,”他的嗓音低哑到能喷火。

天知道他多想她更坏一点,更骚一点...

她抿着唇笑,懒得再骄矜造作。剩下的时间,让渡一部分掌控权,由着他将自己的身体翻来覆去换着姿势肏弄,她只需要享受每一次的嵌合深入,扯着嗓子声嘶力竭。

不管是在床上还是落地窗前,从浴室到再到客厅,只要连接着他的东西,都能频频将她都送上高潮。

他的物件烫,百余下抽插之后,穴肉掀开,穴内翻涌的淫液也不断灼热起来。

开始她还有余力哼唧着战栗抽搐,恍惚瞥见被粗实肉茎撑到变形的一圈粉肉艰难吞吐,随着肏弄的频率加快可怜巴巴地翻卷出来,却又恋恋不舍地吸吮攀附着茎身再度被送入穴内,原来被肏弄的下体是这么一副可怜又欲求不满的画面,视觉冲击更为刺激。

意识到他们竟然能结合着得如此紧密,之后每一次撞入后掀起的快慰更让她酣畅沉溺,娇吟声骚了几度,眼眶不自觉跟着潺潺水液一起湿,一对白花花的乳房摇颤迭起,又被男人尽数含入唇齿间品尝舔舐。

渐渐地,红潮遍布全身,她觉得自己如同徜徉于岩浆间,血液沸腾着,骨头都要酥了,分不清自己到底喷了几次,却又那么真实安稳。

有他在,自己不再是一具冰冷无措的躯壳。

和他做好像会上瘾,她骗不了自己。

做做停停,几近黄昏。

房间里没一处能入眼的地方,身上也是。

他们的性事,总像一场战役,哪怕想要温柔开场,也总有人中途变卦,战况愈演愈烈,欲罢不能。

沉孟吟累得不想动弹,闭着眼,蜷着身子,趴在沉谕之怀里歇气。

她身上的温度凉下来,却好说歹说不肯去洗,沉谕之没办法,拽过被子将她裹住,紧紧搂入怀中,用手心的温度暖着她双足。

不管身上怎么热,她总是手脚冰凉。

沉孟吟的胳膊想从被子里钻出来,被他截住,原封不动送回去,继续裹紧。

“我热,”她扭动着小声抗议,他身上的体温烫得惊人,烘得她背上都出汗了。

沉谕之冷下声,呵斥道,“要不自己摸摸腿和脚。”

“...”沉孟吟无言以对。

沉谕之瞥了眼散在地上的迷你裙,捏了捏她的鼻尖,佯装怒意,威胁着,“再让我看到你天还没热就穿这么少...信不信我再把你关起来?”

沉孟吟没骨气地缩回去,装可怜,“我这不是走的时候衣服没带够...”

他能拿她怎么办...

沉谕之叹口气,“已经给你送过去了。”

沉孟吟轻轻嗯了声,又往他怀里蹭了蹭,忽然意识到当下不是在熟悉的环境,惊呼出声,“沉谕之...这里是医院!”

沉谕之把玩着她的发丝,对她的大惊小怪毫不在意,“嗯。”

沉孟吟理智回来了几分,掌心撑着他的胸口支起身子,视线扫过一地的狼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语言组织错乱起来,“我是来探病的...我们...刚才...哎...”

刚才有多放荡,现在她就有多后悔。

她扫了眼墙上的挂钟,靠了一声,“我得走了...”

“等会儿我送你,”沉谕之将她一把拽回来,重新搂进怀里,柔声宽她的心,“我最近搬家,这几天暂时住这儿,一会儿有人进来打扫,不会多嘴。”

沉孟吟眉头刚要皱起,他就已经读懂了,忙补充,“不是刚才的那位护工,放心。”

沉孟吟斜眼看他,“你知道那个护工是林清平的人?”

沉谕之吻了吻她的额角,笑笑不说话。

沉孟吟觉得自己多余问一嘴,重新捡着他刚才话里的重点问,“你这几天真住这儿?”

沉谕之看着她羞赧又错愕的情绪转换,眸底含笑,“上个月刚把这间医院买回来,现在是我的私产。”

沉孟吟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觉得似乎也没什么违和感,基于他一会儿疯批霸道,一会儿又温柔正常,切换自如好像天生如此,喃喃自语着,“好像也没毛病,你...是该到医院好好看看脑子,查查是不是精分...”

沉谕之蹙眉,曲起指骨,敲了下她的额头,“出去一周,胆子大了?”

沉孟吟啧了声,瞪他一眼,不满他赏的爆栗,回神后转了话头,“那你要搬哪儿去?别墅不能住了么?”

沉谕之不方便向她透露更多细节,也为了不破坏后续的惊喜,只说,“别墅太显眼,暂时不太方便。”

“哦,我得走了,”沉孟吟知道他主意重嘴又严,不想说的,一个字都不会透,弯腰去捞地上的衣服,“你不用送我,我自己能回去。”

沉谕之决定的事,哪儿容得她抗议,将她刚拾起的内衣裤扔得更远,裹着被子将人整个抱起,“先去洗澡,一会儿有人送干净的衣服,洗完一起去趟超市,想吃什么洗澡的时候好好想一想。”

沉孟吟仰起头,刚要开口抗议,他已经先一步截下话头,端出霸道的架势,“我做,你吃,没得商量。”

“那...虚拟机?”她伸出手指,轻戳着他的腹肌,眼尾弯起,狡猾依旧,一点不吃亏。

沉谕之捉住她作乱的小手,“带着,我做菜的时候,你有时间研究。”

一想到他做的鱼,沉孟吟眸底亮了亮,转念又想到家里不止自己一个人,支吾着,“嗯...那什么,家里还有人。”

沉谕之将她放到淋浴内,扶着玻璃门框,把她堵在逼仄的角落,眼底浮出淡淡的不耐。

沉孟吟后背猛地触到冰凉的瓷砖,龇牙咧嘴着弹回到他怀里,“嘶...冷...”

小猫活泼得有点失控...

沉谕之忍俊不禁地勾了勾唇,伸手帮她旋开热水,努努嘴,沉着脸,没好气,“快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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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谁更精分?

沉孟吟洗完,又将头发吹到半干,其间一直留心着门外的动静,但全程似乎都安安静静,没半点打扫整理的响动。

她有些怀疑刚才沉谕之说的会有人来清理战场,先开了道缝,打探外头的情况。

暖融融的斜阳映在焕然一新的房间,哪有什么战场,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

目之所及,她只看到坐在办公桌前认真投入的男人,不知何时换了身驼色飞行夹克,早已收拾一新,容光依旧,甚至和她身上的驼色毛衣自然适配成对。

沉谕之正埋头敲键盘,冷白调的修长指节被夕阳余晖裹了层蜜色。

明明是一副日常的画面,沉孟吟只盯了一会儿,却倏地脸红,压不住心猿意马。

夕阳下绝美的手部特写,指骨细长但不干瘪,很难不让她想歪,因为那双手太多次将她带上高潮。

听到她出来的动静,沉谕之没抬头,淡淡提醒,“你的手机一直在震。”

又是一副面瘫脸,还敢说自己不是精分,沉孟吟在心底嘀咕,小跑过来,划开手机,扑面而来一堆未读消息。

前几条是施雯发来询问晚上想吃什么,剩下的消息都来自蒋宥承,说自己今天恰好在她家附近,问缺什么吃的喝的,可以帮她一并带过来...

沉孟吟偷瞄了眼脸色阴沉的沉谕之,觉着今天出门不利,既然遇到这位瘟神,师兄肯定不宜登门,于是告诉蒋宥承自己什么都不缺,礼貌道谢,婉转拒绝,表示改日再约。

而后认真回复施雯晚上有人做饭,让她不用操心晚餐的事,也不用再去超市买这几天的早餐,她会顺路带回来。

施雯会错意,默认陪着她的是蒋宥承,只回了几个激动感恩的表情,放下手机,欢天喜地坐等下班大饱口福。

逐一回完消息,沉孟吟正要合上手机,忽然发现邮箱里躺了封乱码邮件,打开简单扫过几眼,了然,乍一看是乱码,实则是封加密邮件。

她皱了皱眉,手机打横,抵在下颌,心想着是林清平那儿有了动作,眨巴几下眼睛,向沉谕之伸手借电脑,“借我用下笔记本,要查个邮件。”

沉谕之正好忙完,眼睫垂下,遮了情绪,“啪”一下合上电脑,“不借,回去再查,现在去超市。”

见她差不多收拾好了,视线在她身上逡巡,对两人这一身配搭很满意,拉上人就往外走。

沉孟吟还在云里雾里,他已经先一步打开门。

突如其来的一阵风扑面扫来,吓到了正要敲门提醒的陈干。

陈干对两人的同进同出并不意外,向沉孟吟微微点头后,退开一步,随侍在旁。

沉谕之拉着尚在懵圈的女孩,大摇大摆步入众人视线。

周围路过的医护人员纷纷停下颔首招呼,瞧见两人的亲昵,眼底暧昧的流光四溢,打量的心思藏不住,只有那位给沉孟吟送过咖啡、引过路的护工阿姨站在一旁,眉眼含笑,热情向她道别,“沉小姐,再见。”

沉孟吟也回以热切的微笑,忍不住上前握住她的手寒暄几句,感谢她一直以来对父亲的照顾。

护工自然礼貌推拒,眼疾手快往她手里塞了张芯片卡,再次抬眸,那双将所有细节尽收眼底的灵活眼睛飞快翕动了下,暗示得明显。

沉孟吟会意,将卡捏在手心,面上一切正常,不显山不露水,再次颔首道谢后就被沉谕之一把拽走。

落在围观众人的眼里不过就是只困在牢笼的金丝雀,只有赏玩逗趣的展览作用,远没有离开金主半步的能力。

殊不知这一路的踉跄和臊眉耷眼,都是沉孟吟真情实感的演技。

沉谕之边走边留意身后小猫的动静,哭哭啼啼,不情不愿,一步叁演,分明捏着她的手腕都没用力,却被她愣生生走出了要上刑场的悲怆。

不去奥斯卡真是浪费了这把做作的功夫。

既如此,他也不在意将自己的形象毁得更加彻底。

走在前边的人脚步骤停,沉孟吟没设防,差点一头撞上去,好不容易迅速调整反应,领路人又擅自扭头,沉步走到巨幅的玻璃前,冷眼落向病床上的老人。

主治医生心明眼亮,知道现在医院的归属者调换。

哪怕新老板看着不易亲近,里头毕竟有位血亲供着,总能借机攀上关系,于是热络地凑上来汇报老人的情况。

沉谕之只听不问,眼睑下压,透出几缕漫不经心,情绪出奇得寡淡,从内袋里抽出根烟,咬在嘴里,火机正要点着,被医生讪讪拦下,“小沉总,抱歉,那个...医院里不能抽烟。”

“嗯,”沉谕之二话没说,将烟直接丢进垃圾桶。

眉间阴云密布,吓得医生尬笑着悻悻退开几步,见他态度恶劣又漠不关心,深怕多说多错,不敢再多言,只能转而和沉孟吟浅浅交谈。

沉孟吟端着“孝心”,不出几句,眼眶又要红了,假模假式擦着眼角。

演归演,还不忘偷偷审视沉谕之的神情。

他当真一点不伪装,平静得像在旁观一个毫不熟悉的陌生老人由盛转衰的全过程,不带一丝多余的感情起伏。

这副冷漠又桀骜的嘴脸被他演来,没人觉得刻意,只当是骨子里自带的设定,毕竟她还见过他在锦苑那晚对沉司衍更狠的手腕。

“看够了么?”他语气陡转生冷,问向身边的女孩,惊起一众围观的鸥鹭心惊胆战。

沉孟吟拖住他的手臂,抽抽搭搭,“哥哥,你...你就不能多关心一点...里面躺着的是父亲啊...”

沉谕之松开手,冷笑着摇头。

这个笑绝对不是演的,他当真差点笑场。

一来是因为小猫浮夸的演技,二来是为了这声父亲。

这世上还有比他的父亲和哥哥更好笑的人么,起码他没见过...

“这么想尽孝心?那老头子走的时候,你也跟着陪葬怎么样?”他最擅长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致死量的鬼话。

语毕,侧过身,微微挑眉,眼底掠过一阵不耐,是个暗示的意思,问她:要演到什么时候?

沉孟吟也用眼神回他:快了,总得给时间收个尾。

眼神一撤,戏又上身了。沉孟吟像是突然失去重心的浮萍,颤颤巍巍扶着玻璃,弱不禁风的身子直往下滑,带着哭腔的嗓音沙哑哀怨,眸光凄惨绝望。

一段超长的前摇后,她才泪眼婆娑望向老人,“能陪着父亲,总比一直被你关着好...”

沉谕之实在没耳听,扶着不断往上扬的嘴角,合了合眼,沉下呼吸,配合着甩下叁个字,“想得美。”

说完一把揽过她的腰就走,再演下去,他怕自己要疯。

他们俩,到底谁精分?

两人迅速消失在众人视野中,一场小规模的豪门恨海情天足以成为在场所有人最近一周的上好谈资,稍加扩散传播,或许能成为最近宁城各处的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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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修罗场上

一场戏散场,看的人入迷,演的人心力交瘁。

进了专属电梯,两人并肩而立。

沉孟吟长出一口气,正揉着僵硬的脸颊,就听着身边男人阴阳怪气,“要不要送你进娱乐圈?”

就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戏码,沉孟吟还嫌不够过瘾。

但没辙,一个荒唐无情的二世祖,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花,也就只能发挥到这个程度,再多,戏就该过了。

她这么心累谋划,自然不甘示弱,瞥了他一眼,“那得问我的金主现在口袋里钱还够不够...”

成天大手大脚,还买医院...她真不信他兜里的几个铜板能养活自己。

电梯提醒到达地下二层,即将开门。

沉孟吟正要抬脚出去,被他一把拽回去,搂住,附身含住那张无法无天的花瓣唇,吮吸到她嘴唇发麻,喘不上气,才放开。

“你...”沉孟吟气喘吁吁,眼前一片星河璀璨,没余力瞪他,又气不过,伸手胡乱在他胳膊上拧了一圈。

电梯的白炽顶灯扫向那两瓣水润粉艳的唇,一吻过后,淡化了刚才嚣张的气焰,却浓重了被润泽后的娇媚,沉谕之眼底又变得浑浊。

“没钱又喜欢用强,小人行径,”沉孟吟缓过气,白他一眼,学着他阴阳的调调。

君子动口不动手,他就动动口,怎么就小人了。

沉谕之不解释,不反驳,好整以暇抬眸望去,眼底有笑意,有狡黠,指腹不自觉拂过她还满载狠意的眼睛。

这双眼睛既美也媚,存心思,会说话,怎么都好,就是不适合伤心。

他不喜欢她为别的人哭,任何除了他以外的人都不值得她落泪。

至于钱,他本就不是贪恋物欲的人,但只要她需要,她有用,他可以赚,有多少赚多少。

施雯下班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屋内香气四溢,光是闻着都叫人胃口大开。

沉孟吟在灯下盘腿敲着键盘,时而蹙眉,时而沉思,认真又投入的样子活色生香。

厨房的磨砂玻璃透出男人宽厚有力、极富有安全感的忙碌身影。

好一对琴瑟和谐的璧人。

蒋师兄真有人夫感,施雯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又重重点了下头,再次表示赞同。

玻璃门推开一半,半幅影影绰绰的身形露出,施雯正和缠绕在脖子上的围巾恶斗,没来得及细瞧,先热情道谢,“蒋师兄辛苦了...”

屋内一片冷寂,男人轻咳了声,没应声,捧着小碗的手指寸寸收紧,步子没停,走到沉孟吟身侧,碗递到她嘴边,说道,“尝尝咸淡。”

施雯皱了下眉,觉着奇怪,怎么听声音这么低沉,态度也冷淡,难道蒋师兄感冒了?

围巾摘下,又换了鞋,她仓促从玄关闪现,视线上移,看到的却是系着可爱甜筒围裙的沉谕之,正冷着脸冲她点点头,手里的钥匙“咚”的一声砸在地上,身体和意识差点分家,隔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开口,“额...呵呵,你...好...”

沉孟吟盯着屏幕久了眼晕,还有点耳鸣,听力不济,待感觉到钥匙坠地的小幅震颤才反应过来,赶紧缓和气氛,冲她挥挥手,“回来了,一会儿开饭。”

见沉谕之还在身侧待命,低头尝了口,鲜美的汤汁在口腔内壁滑过,她细细品味后给出意见,“稍微...淡了点。”

“知道了,”沉谕之转身又进了厨房,关门前,问施雯,“有没有什么忌口?”

施雯忙摆手,“没...没有,我什么都吃。”

“好,”沉谕之关上门,继续忙碌。

施雯扔下包,一步跨到沉孟吟身边,黏上去,嗓音转着调,像只惊恐的小鸟,“什么情况啊,他怎么在这儿...”

沉孟吟一心扑在虚拟机上,挠挠头,有点想不出顺嘴的解释,只能尽可能展开个笑容,安慰她,“就是做个饭,他做饭挺好吃的...”

施雯眯起眼睛,捧着她的脸,在她仓皇躲闪的眼神里疯狂找答案,“阿吟?你确定不是被他挟持了,绑架了,威胁了...”

沉孟吟移开眼睛,“没有,就是在医院碰上了,顺路...”

施雯见她不愿多谈,又看到她面前多出的一台笔记本,差不多懂了,不再多嘴,“好吧,反正可以白吃白喝,也不亏。但是阿吟...吃完饭你可得让他赶紧走...”

沉孟吟点点头,虚拟机研究得差不多,正好去厨房溜达一圈,看看某人做饭进度。

推开门,香气扑鼻,肚子里馋虫顿时大闹五脏庙,消停不下来。

沉谕之正单手熟练颠着勺,另一侧汤锅翻滚顶盖,还不忘腾出手,及时往锅内加入调配好的底料提味。

他这副煮夫的样子,竟然有点温馨?

看了会儿,沉孟吟忽然觉着不对,他这手技术绝非几日之功,正要开口询问,被他一击绝杀,“烟大,出去。”

“哦...”

正好有人按门铃,施雯去了洗手间,沉孟吟小跑着去开门,打开门一看,傻眼。

蒋宥承提着大包小包,冲她晃了晃,又见她呆忖着不说话,无奈道,“不欢迎么?买了你以前最喜欢吃的童子鸡,晚上给你做荷叶鸡怎么样?”

人都站在门口了,总没有不招待的道理,沉孟吟嘴角抽动,站到一边,迎他进来,语气有点说不出的别扭,期待他能听出点暗示,“师兄请进,谢谢,就是今晚有点点不巧...有人做菜了。”

门一开,蒋宥承就已经闻到饭菜香,作为藏药世家传人,几乎在分分钟就能断出这道药膳的用料和烹煮方法用了几分心思。

知道两个女孩平时懒得折腾,又见沉孟吟一脸尴尬,他自然猜到是谁在厨房忙活。

他并不介意和沉谕之正面交锋,端着笑,温润依旧,“那就明天。给你们买了纸巾,还是放在老地方?”

“嗯,我自己来吧。”

“不用,顺手的事。”

“谢谢...”

沉孟吟发现自己现在词穷到了一定境界,说的话好像根本起不到交流的意思。

施雯洗了手出来,看到站在玄关的蒋宥承,原地后撤一步,倒抽一口凉气,发虚着向蒋宥承点头打招呼,同时小碎步踱过去,一把拽过沉孟吟,小声问,“什么情况?”

沉孟吟双手插兜,尬在原地,不确定自己此刻面部肌肉还在不在该有的位置,“我也...不知道,就是这么巧...”

更巧的还在后头。

恰好沉谕之端了盘鸡翅推门出来,风一般走过,瞟了眼站在玄关的叁人,没开口,不动声色铺着碗垫,又慢条斯理放上热气腾腾的鸡翅,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无声宣告主权,而后转身回去。

施雯的视线在叁人身上来回切换,拼命吞咽口水。

这是什么修罗场...她现在躲出去还来得及么?为什么都不说话,气氛还这么恐怖...

沉谕之关门前,寒意泠泠的眸光扫了眼几乎快要石化的沉孟吟,黑眸内分明怒意不显,但沉孟吟愣是觉着有一股凉意上身。

她意识到他那张阴阳人不偿命的嘴又要发力了。

果然,修长的指骨扣住玻璃门,混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他又放出了那副淡而柔的嗓音,“我刚才是让你出去,不是让你出轨...”

站在玄关的两人这股阴风吹得几乎要灵魂出窍,只有蒋宥承如如不动。

施雯替蒋宥承捏一把汗的同时暗自喟叹,竟然能用这么温柔有磁性的嗓音说出这么惊悚的话,沉谕之果然恐怖...

门还半开着,沉谕之身影一晃,隐入门内,人不见了,气场却不散,在玻璃上打出一道阴沉的背影。

“过来盛饭...”他压根用不着明确指令对象,就已经气场全开。

“我来吧,”蒋宥承拍拍沉孟吟的肩膀,眼神递过去安慰的意思,作势要卷起袖子。

“不用,我来吧,师兄,你...随便坐...”沉孟吟一路小跑进了厨房。

这点眼力劲她还是有的,要是让师兄进厨房,她家这厨房怕是要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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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修罗场下

蒋宥承对沉谕之耍的那通威风视若无睹,自顾自摆放完日用品,没有半分准备离开的意思,反倒是顺手褪下大衣,挽起袖子,提着一袋新鲜的食材熟门熟路往厨房走。

见沉孟吟五官皱巴成一团,还一个劲冲他摇头,他佯装深思熟虑后,一脸释然,摸了摸她的头,短促地笑了下,波澜不惊道,“哪有让客人一个人在厨房忙的道理,多几个菜不介意吧?”

“哎...师...”

兄字没喊出口,蒋宥承已经越过她,径自推开了厨房玻璃门,顺势占据了一隅之地,对着里头俯身忙碌的男人说道,“小沉总应该不会介意多一位帮手加快晚餐进程,毕竟阿吟晚上还要忙。”

领地被骤然入侵,来者不善,又有理有据,厨房内两股浑然不同的气息无声对抗。

两个男人光是站在原地,眼神还未对上,气氛就已然剑拔弩张。

一股柔,一股阴,皆掩了戾气,又抵不住蠢蠢欲动的潜在攻击性。

沉谕之停下了正在片鱼的动作,黑眸中侵略性来得悄无声息,站直了,背肌线条绷紧,未转身,持刀的手腕驱力配合指骨轻巧发力,刀柄在虎口飞速转了一圈。

刀尖骤然换了朝向,直指身后人,食指却又轻微下压回缩,浅蹭过手背,又回到原位。

刀尖银亮晃眼,还淌着血,吓得沉孟吟一个箭步挡在两人中间,以免下一秒一言不合,血流成河。

她抚了抚沉谕之筋肉暴起的小臂,正犹豫着怎么开口,沉谕之却忽然偏过头,在她唇上吻了下,眼眸覆了层潋滟的水雾,“不介意。”

人都是他的,还会在意厨房?

是主还是客,任何人说了都不算,只有当事人的心才有资格判断。

而后没分给身后的男人一个眼神,埋头继续片鱼,催着沉孟吟,“鱼有点腥,去外面等。”

“去吧,”蒋宥承也冲她点点头,尽可能让自己的大脑冷处理刚才那个吻。

沉孟吟就这么被赶了出来,剩下的时间她也没心思研究虚拟机,和施雯头挨着头,一动不动留意着厨房内的动静。

在确定里头两人不会把厨房炸了之后,才同时松了口气。

施雯忽然觉出不对,凑远了点,上下打量沉孟吟,“你今天出门穿的...是这套衣服?我怎么记得你穿的短裙出门,怎么换了长裤...你有情况!从实招来...”

“额...”沉孟吟迅速想了个借口,“在医院插花的时候弄脏了,就去休息室换了一套。”

“好吧,”施雯老神在在地摸着下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半小时内,两个男人轮流出来上菜。

最终摆满了一桌子,五菜两汤,有荤有素,不仅营养均衡,做法混搭多样,摆盘还各有讲究。

只不过摆放位置泾渭分明,中间一道无形的沟壑宣告着菜品从属的缔造者。

明明是色香味俱全的上品,此刻被封印在主座的沉孟吟却坐立难安,托着腮,垂着头,一个劲扒着碗里的白米饭,久久不动筷子。

一左一右两位“护法”各有各的杀伤力,没一个省油的灯,就像有两位养生类博主在她耳边斗法:

“阿吟,你最喜欢的荷叶鸡...”

“记得你上次说荷叶鸡是小时候喜欢的口味,现在已经吃腻了,想换换新口味,这是阿煦最新改良过的花雕药膳鸡翅,尝尝吧...”

“荷叶鸡滋补虚损。”

“花雕鸡补气养元。”

...

一道斗完自动进入下一道菜,乐此不疲,整套比划下来,她手边的骨碟里已壁堆出了一座小山,而施雯又在伸手可不及的位置自顾自闷头大吃,根本无暇顾及她的死活。

这一段饭开局不利,她食欲严重受损,吃得无比痛苦。

施雯吃饱喝足,体力回归,大脑飞快转动,终于想到个绝佳的话题帮她吸引火力,“蒋师兄,听说阿吟早期的一副唐卡《四臂观音》最近又有好几个买家来询价了,据说其中有一位财大气粗,开口就是天价,为什么后来都没声音了,是阿吟的作品有什么问题么?”

蒋宥承看似轻飘无意往对座的沉谕之扫了眼,视线再转回到沉孟吟身上,暗示已然到位,这才娓娓道来,“阿吟的画当然没有问题,虽然是早期的画作,笔触稚嫩,色彩也较为简朴,但用心赤诚,观音大士灵动殊胜,绝对是业内罕见的珍品,只是我不希望落入心狠手辣、道德有瑕疵的买家手中,那就是暴殄天物。”

“心狠手辣,道德...有瑕疵?蒋师兄你指的是...”施雯咬着筷子,不知怎么眼珠子直往沉谕之身上凑,总觉得蒋宥承话里有话。

蒋宥承冲沉谕之举了举茶杯,笑道,“小沉总别误会。”

“误会什么?”沉谕之端着手,不为所动。

蒋宥承眸中带刀,“毕竟小沉总也在这次出价的买家之中,但据我所知小沉总大义灭亲,国内外又黑白通吃,应该算亦正亦邪的那种...心狠手辣。至于道德感,恕我直言,小沉总确实没有这方面的约束意识,只凭自我意愿强人所难的事,做的确实不少,所以作为代理人,我理所当然有拒绝的理由。”

施雯刚吞进嘴里的虾仁,一个不留神,掉在桌上。

她秉持着美食落地叁秒内都可以吃的信念,赶紧夹起来重新放回嘴中,用力咀嚼,缓解压力。

没想到蒋师兄看着温文尔雅,短短几句却堪比诛心。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转向眼沉谕之,脑补着他在阿吟身上留下的伤,又对蒋宥承的话多了几分认同。

待她回神,想着打量下沉孟吟的态度,却发现眼下的她倒是恢复了胃口,正大快朵颐,全然不顾两个男人的唇枪舌战。

就在她担心沉谕之会在餐桌暴起的时候,原本姿态懒淡抱着臂的沉谕之,闻言只是轻笑而过,上身前倾,抽了张纸巾替沉孟吟擦拭嘴角,眸底自始至终只容得下一个人,语调柔缓,不急不躁,“可以被道德约束,却没必要一生被道德绑架,适当时候心狠手辣,有利身心健康,过分向善,反倒损人也不利己。”

“噗...”沉孟吟差点破功笑出来。

是他会说出来的话,简短精炼。

“哦?心狠手辣有利身心健康,我这个藏药传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话,有意思,”蒋宥承低头抿了口茶,冷笑,“可我怎么觉得,小沉总像是在为自我发泄的混蛋行径强词夺理,阿吟,你觉得呢?”

叁道视线同时投向沉孟吟,她正好嘴里塞满了食物,指了指自己鼓鼓囊囊的腮帮子,没办法回应。

沉谕之将水杯往她手边推了推,眼神宠溺又无赖,“这个问题我可以替她回答,阿吟一直都知道我是个混蛋,不是喜欢后才知道,而是明知道还愿意喜欢。她了解我的行事准则,我懂得她的目的和需求,在自我欺骗和成全她之间,我永远会选择后者。既然凭本事堂堂正正争抢,还需要强词夺理么?”

沉孟吟白了他一眼,用眼神骂他自恋,伸手去捞水杯。

蒋宥承见她杯中水已经没热气了,及时添上热水,“别喝冷的。”

“谢谢,”沉孟吟灌下一口,将食物顺利送入食道,终于能腾出功夫说话,刚要开口调解,又被蒋宥承抢了话头。

“堂堂正正,你敢说自己做的事都光明磊落?那你囚禁阿吟这些日子算什么,你真的尊重过她的意愿?”

沉谕之压根不急,“你可以问问阿吟,这几个月我到底有没有限制她的自由,眼见不一定为实。要说光明磊落,起码我不会藏着掖着直到人心有所属,不掂量下自己的能力就急着暗示插足...”

“你...”

“好了,都别说了,”眼见态势不对,沉孟吟一手拽住一边,下巴对着挂钟昂了下,佯装疲惫,“不早了。”

蒋宥承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情绪差点失控,迅速收敛怒意,起身,麻利将碗筷垒起,“我负责善后。”

施雯忙自告奋勇跟着一道忙活,“算我一个!”

顺便用眼神暗示沉孟吟负责沉谕之这头,沉孟吟会意,点点头。

“我先走了。”

厅内安静下来,只有厨房里传出碗筷轻微碰撞的响动。

沉孟吟和沉谕之各自将头垂向一边,沉默不语。

刚才还咄咄逼人的某人这会儿倒是出奇得安静,气势低迷,情绪不显。

难得见他换了柔软的驼色毛衣,头顶又是一盏低瓦数的淡黄顶灯,两股浅色并行柔焦,淡化了他五官特有的阴郁,也收敛了眸底若有似无的狠厉,衬得他今日尤为柔和无害。

默默几秒后,他作势要起身,手掌撑向桌面,故意露出手背那道惹眼的血口子。

沉孟吟自然是瞧见了,本想视而不见,但被他那双自带蛊意的桃花眼轻扫而过,嘴比大脑先行一步,“等等。”

他回眸,黯然失色的眼底陡然泛起两簇微光。

沉孟吟跑到玄关,从下层抽屉取出药箱,翻找到创可贴,冲他晃了晃,“过来吧。”

没等她开口,沉谕之已经将自己送到她面前,抬起手,直勾勾盯着她。

也不知道他最近哪儿来的这么多楚楚可怜的眼神,沉孟吟心里一阵阵打鼓,疑心从毛衣到伤口都是他的套路,但那道伤口又实在红到碍眼,只能耐着性子帮他擦完碘酒,吹了吹,再贴上创可贴。

蒋宥承一人抗下所有的活,施雯被请出来,恰好看到两人亲昵的一幕,回想前几天在网上冲浪看到的网友总结,此刻正好用得上,还不忘添上自己的补充,“后来者为什么居上,因为又争又抢又会阴阳还会装可怜...”

之前她没见过沉谕之的手段,觉得靠一张脸和一身的臭毛病难成气候,今天亲眼见识过了,她只能对此类事事留心,处处有戏,该疯就疯,该柔又柔的心机疯批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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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无需强求

简单处理完伤口,沉孟吟毅然决然打开门,扶着门框,让出过道,眼神瞄了眼走廊,又转回到沉谕之身上,是个送客的意思。

额头被温软的双唇蹭过,是他擦身之际印上的一个吻,短暂仓促,但依旧能灼得那块皮肤隐隐发烫,“笔记本暂时留在你这儿,用完了随时联系我。”

“嗯。”

门欲掩上之际,沉孟吟瞄到他正迈向电梯厅相反的方向,探出头提醒,“电梯在另一边。”

“我知道。”沉谕之转过身,面朝她,神色自若,像是一切都算计好了,就等着她开口发问。

悠哉如他,唇角牵起,双手插兜,步子不停,直退到斜对面的门前,在门锁上按下指纹,大门自动开启,答案呼之欲出。

沉孟吟瞳孔剧烈震颤,“你...”

思绪回溯到下午在休息室,他提到正在搬家,再结合当下这一幕。

动线清晰,目的明确,由他做来,合情合理。

怪不得她今天总有种预感会横生枝节,原来在这儿等着。

藏得够深,一整个下午加晚餐竟然都未有一分一毫的破绽。

但细想来,一举一动又都埋了引线。

沉孟吟努力让自己平静了几秒,扭出整幅身子,抱着臂,冷脸沉默,试图从他淡定的神情中找出点多余的蛛丝马迹。

然而这一套对善于攻心计的沉谕之不奏效,今时不同往日,别墅副本既然已经结束,那么新剧情合该由他重新开启。

他惯会审时度势,目的既已达到,自然不纠缠,只不过换了明示暗示轮番上阵,不愁猎物不上门,“你的衣服和酒杯也都送到我的新家了。”

新家...

沉孟吟听到这两个字就来气,眯起眼睛,凶光毕露,正想撂狠话,被无情退回。

“哦对了,另外需要提醒一句,那台笔记本上的虚拟机只是1.0版本,2.0版本在...”他指了指门内,语调倦懒,“欢迎随时骚扰。”

虽然留给他的只有一声无情的甩门声,但沉谕之眸底韫色着的轻佻和温柔却久久未散。

待沉孟吟回到屋内,正在玩手游的施雯头也不抬,随口问了声,“这么快,人走了?”

她以为那位难缠的男妖精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阿吟。

沉孟吟往她身边一瘫,揉着额角,“走了,但没走干净。”

“什么意思?”施雯放下手机,循声望过去。

沉孟吟捂着眼睛,不忍回想,“他搬我们隔壁了。”

“什么!!!”

施雯突兀的大嗓门差点没把她送走。

又确认了一遍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施雯也没兴趣再开一局了,跟她并肩瘫着,“我说前短时间隔壁怎么总是有敲敲打打的声音,上周还不停往里搬送贵重家具,原来是...哎,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阿吟,你算是甩不掉他了。”

沉孟吟沉默了几秒,不得已接受现实,想到林清平这边已经上钩,马上支棱起来自我安慰,“起码生产效率能提个速,也不是什么坏事...”

“生产,效率?我好像有点想歪了。”施雯发虚地扫了两眼她脖颈下的红痕,满脑子黄色废料。

沉孟吟奋力支起身子,伸手将桌上的电脑一把捞到腿上,飞速切换着窗口,查看虚拟机1.0在加入自己的算法后呈现的初步效果。

施雯哦了声,懂了,果然是她想歪了,阿吟还是那个事业狂。

蒋宥承忙完,拎了两大袋垃圾出来,见沉孟吟正忙着,不忍打扰,直往玄关走。

沉孟吟瞄到了,喊住他,“师兄,等一下,我送你。”

“好,”蒋宥承点了下头,提醒她,“穿上外套。”

沉孟吟批上外套,路过厨房,从冰箱顺了两瓶啤酒,跟着蒋宥承下楼。

扔完垃圾,沉孟吟提议去小区入口处的长椅坐会儿,蒋宥承猜她有话要说,欣然答应。

落座后,沉孟吟递过去一瓶,问他,“有兴趣喝点么?一会儿给你喊代驾。”

按平时的习性,蒋宥承定是要推拒。他有极度严苛的自律意识,不会允许自己借酒浇愁。

但身边人是沉孟吟,他总是愿意打破陈规。

就好像小的时候,那会儿她刚到师父身边,听力受损,尚在用药恢复中,学唇语烦了,时不时理解无能,会错意,被周围几家的孩子调侃几句,心里憋着气,又不敢发,就只好一个人跑到楼梯口呆坐着,一整天下来,不吃也不喝。

他一个从来不吃零食的,竟然买了一大袋垃圾食品哄她开心,却又强制勒令她一天只能吃一袋,她原本还笑着的眼睛瞬间耷拉下来。

又好比,沉老爷子来寻她,她一意孤行要走,他明明那么生气,打定主意不再管她,两人大吵一架,很久没有联系,却仍然为了她来到宁城。

他顶着师兄的名号,口是心非,大约真的太久了。

“好,”他大方伸手接下,放在一边,先帮她扯开拉环,递回到她手中,出于关切,总忍不住提醒,“冰的,慢点喝。”

“知道了,”沉孟吟投过去一计无奈的眼神,小心翼翼抿下一小口。

蒋宥承太熟悉那道目光的含义了,是在他次次以关切为名对她提出反对意见后都会看到的排斥。

他笑得有些苍凉,“是我又扫兴了?换作沉谕之,大概会不管不顾纵着你,但我不行,做不到...”

沉孟吟伸出一根手指他眼前晃了晃,嘴里那口酒有点冰,不敢立刻吞下,含在口中温了温,话语含糊却急着打断,“打住打住...”

蒋宥承蹙眉望过去,眸底尽是不解。

沉孟吟叹口气,“你俩从小的时候第一次见就互看不顺眼,你说他阴险心思重,他说你笑面虎假虚伪,可别把你们这种傲慢与偏见甩锅到我身上...”

蒋宥承被她另类的切入角度逗笑,忽然生出兴趣想到打破砂锅问到底,“哦?你觉得跟你无关?”

沉孟吟见他没那么严肃较真了,这才转回话头,“师兄,你呢是正得发邪,说话做事深受师父影响,自我规训得太彻底,凡事讲原则,一丝不苟,道德感重,情义大过天,生活理念谨遵佛法,你不在乎也不稀罕成为这场地球online游戏的主人公,更注重修一颗清凉心,保持旁观者心态,时刻保持如如不动”

“他呢,豪门弃子,被利用过,被抛弃过,一路摸爬滚打过来,安全感全来源于自我认同,可以说是邪得发正,哪怕是在做一件好事,也要用匪夷所思的方式将桀骜不逊贯彻到底,他需要用最极端激烈的方式证明自己的存在。”

“听起来,确实是这样。”蒋宥承拧巴的眉头寸寸松开,缓缓点头,难得听到这么清奇有趣的对比方式,很自然被她的思路带着走,“所以你的结论呢?”

沉孟吟仰起头,直视着夜幕下的点点繁星,她看到的是物种多样性。

但唯美又梦幻的是那点碎散的星子真就跑进她眼底,幻化作银河。

“结论就是,”她一笑,银河璀璨流淌,“该问问你们的内心,真正追求的是什么...”

蒋宥承一怔,虔诚问道,“那敢问阿吟大师,能否再点化一二?”

沉孟吟娓娓道来,“你有他没有的,他有你没有的,而我是你们矛盾诞生初期的见证者和导火索,所以很容易被引入战场。”

这下蒋宥承懂了,绕了一大圈,还是在婉转拒绝他,“阿吟,要拒绝我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知道我不会纠缠的。”

沉孟吟摇摇头,郑重开口,“我只是想告诉你,或许你们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喜欢我,需要我,只是出于竞争氛围下的执念罢了。”

蒋宥承仰头灌了口酒,余光无意间瞟到某扇窗帘飞舞的窗内,有道阴鸷的目光正虎视眈眈注视着这边。

他轻轻挑起半边眉,半开玩笑,“阿吟,原来你不止在给我一个人洗脑。”

看来,他一直以来都小瞧自己的这位师妹了。

她看似执念,实则心若明镜。

沉孟吟自然知道有人在实时监控,调皮眨眨眼,“师兄,你见过斗鸡的吧,别轻易被人挑唆几下就上头,那你这么多年可就白修了。”

“好吧,”蒋宥承忍俊不禁,憋着笑,酒过惆怅,凉彻心扉,“我会回去好好思考你今天说的话,不过现在想想...今晚确实有点冲动了。突然想到施雯刚才在厨房帮忙时候嘴里嚷的那句,什么嫉妒让人面目全非,说得还挺有道理。”

说罢,起身,背对着沉孟吟,他的眼眶不知道为何隐隐发烫,笑容褪去,隐匿在夜色下,“我很好打发,师兄还是爱人,哪一种我都愿意接受,那他呢,你也舍得用这套说辞对付过去?”

夜风微凉,沉孟吟悠哉哉喝着酒,脖子冷得直往领口缩,大脑却清醒得很,“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

蒋宥承扭头,举起酒瓶,和她的碰了下,“祝你好运。”

难得放肆一回,不管不顾一口干完见底,可惜酒不醉人,他依旧耳聪目明,没有哪一刻比当下更加清醒。

不管如何,那些倾泻散落的星子早已落入心底,挥之不去。

既如此,就让它们自由来去,无需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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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倒计时

沉孟吟预约的代驾已经到小区门口,她朝着蒋宥承晃了下手机,起身的同时不忘捞起酒瓶,“师兄,代驾到了,我让他在车边稍等一会儿,现在就送你出去?”

“不用,这点酒我还认得路,”蒋宥承眼疾手快,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酒瓶,眼底明明沾了几缕浑浊的红,却依旧干净正气到不容抗拒,“你今天的量也差不多了。”

沉孟吟正欲伸手去抢,他手臂一抬,酒瓶悬在她离不可及之处,只得作罢。

“你要是不想每个月都疼得死去活来,就得听话,少吃生冷的食物,少喝冰饮,”蒋宥承习惯性伸手想要摸她的头,可回想到她的拒绝,手悬在半空,犹豫着却终究没落下,一寸寸缩回去。

沉孟吟耸耸肩,无奈附和,“好好好,知道了。”

“那我走了,有事联系。”

“好,路上小心...那个...”

沉孟吟似乎欲言又止,蒋宥承几乎秒懂,拍了拍她的肩,宽慰她,“师父很好,吃得好睡得好,你放心。”

“嗯,那就好,”沉孟吟垂着头,盯着地上的小石子罚站,哪怕只是听到师父两个字,浑身上下的细胞都会跟着毕恭毕敬,小心又畏惧地试探着,“他还是不接我的电话,那我发的消息他能看到的吧?”

蒋宥承憋着笑,总算是找到了她的软肋,故作深沉,眉头锁起,“对,能看到,但已读不回,还是不想搭理你这个小叛徒。”

沉孟吟无言以对,抿着唇,头越埋越低。

这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自己亲手埋的一根刺,和血连筋,拔不出来。

眼见着她就快钻到地缝里,蒋宥承用手背拖住她的下巴,一双笑眼映着她的狼狈,“刚还那么豪迈得坐而论道,现在提到师父就又要变回小鸵鸟了?你啊...也就这点胆魄。”

沉孟吟撇撇嘴,眼眶微红,却没法辩驳。

斜上方那扇黑洞洞的漩涡里匿着一双锐利的眼睛,冷眼旁观着楼下两人狎昵的举止,看似平和淡然,实则暗潮涌动。

屋内很暗,男人故意没有开灯,冷白的皮肤被那点残乱的薄月都能肆意穿透。

他习惯蛰伏在暗中调度窥伺,却又总是高估自己的耐受性。

脚边散落了一地的玻璃渣,浸润在暗红的酒体中幽光粼粼,每一片都好似雨后春笋般扭曲膨胀,沾满了湿淋淋的血色。

某块锋利的碎片还残留在他的指缝间,沾了红,是血还是酒,分不清虚实,只是潺潺不断舔舐过干涸的酒体,将原本的微醺甜味吞噬殆尽。

蒋宥承堪堪是用余光扫到,都能被那处敞开的阴冷冰窖内投射出的无形冰凌震慑得脊背发凉。

但谁让刚才的唇枪舌战他略输一筹,这会儿他占主场,不扳回一城,恐怕以后就更难了,遽然伸手镬住女孩的手腕,一把将人带进怀里,边拍着她的后背边哄着,“好了,吓唬你的,师父都看了,也一直向我询问你的情况,只是怕影响你,所以才不回的,你别多想。年前师父和几位老友进山辟谷禅定,你知道规矩的,没手机自然看不到你的消息了。”

“蒋宥承...你吓死我了...”沉孟吟一把推开他,眼睫上被打湿了,拼命翕动,眼角一片濡湿,连嗓音都变了调,

蒋宥承被她这一计大力出手,震得退开一步,笑容却未减分毫。

酒还真是个好东西,能壮胆,也能让一本正经的人偶尔耍个无赖。

他瞥了眼楼上,与那道冰封的眸光短暂交锋,火药味都在,视线还冷着,转回到女孩身上,陡然回温,朝她摆摆手,“外面冷,快上去吧。

他转身前,同层楼的另一扇窗户也开了,探出个犹犹豫豫的小脑袋,大概是觉着冷,被风一吹,立时缩了回去,可约摸是实在藏不住一颗八卦的心,间歇性探头探脑,甚是可爱。

蒋宥承尽力压下弯起的嘴角,认真道,“阿吟,虽然你从小到大吃了不少苦,也碰到很多豺狼虎豹,但这一路上你也有超过预期的收获,有很多人爱你关心你,愿意无条件支持你,成全你。所以做任何决定之前,想想我们,好么?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这回真走了,别送了。”

沉孟吟双手插兜,点点头,没敢看他的眼睛。

她不想被蒋宥承看穿,哪怕他话里未尽的话语已经将她的心思说尽道破。

转身上楼的短暂时间里,她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好像在一点点撼动她的初衷。

她赶紧晃晃脑袋,想要甩掉那一张张熟悉的脸。

不得不承认,光是呼吸了一周的新鲜养分,她就已经变得脆弱,脆弱到贪恋这段自由的时光,不想离开。

见蒋宥承终于走出小区,沉谕之切断了监控音频,眼底掩不住醋意和不屑,嗓音自然也淬了凉意,“总算走之前说了句人话。”

他今晚约了人,陈干已经在外头等了许久,知道他不亲眼盯着总是不放心那个虚伪笑面虎,哪怕再急也不敢催。

这会儿人走了,他虽然还不爽着,但已经给那个笑面虎找了点活忙着。

接下来两天他不在,至少不会有人趁火打劫。

他家小猫没心没肺,被不中用的男人勾搭也不知道严词拒绝。

就敢在他面前张牙舞爪,撩几句狠话,装模作样给个巴掌再赏颗甜枣。

他受用,却不代表别人也能享受这个待遇。

别看一张嘴生得伶牙俐齿,行事却不够狠辣,总是光打雷不下雨,吓唬几下了事。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只能由他出马代为解决。

至于解决的同时怎么利用那个笑面虎传达他不便开口的话,全凭他的心情。

他低头,掬了半捧水,扑在脸上,浇灭了镜中人冷辣阴沉的气势。

睁开眼,仅仅也只是掩去了眼底眉梢的半分凛冽,眼底的侵略性仍在。

毕竟让那个笑面虎做了回好人,不是他惯有的心胸,只是形势所迫。

随意冲刷着手背的酒泽,抬手后才发现酒泽混着血渍已蔓延到袖口,不得不换一件内衬。

沉孟吟给他贴的创可贴翘了边,随着手的晃动摇摇欲坠,再多一分力都会被瞬间掀开。

保护伤口的功能已然殆尽作废,他却愣是出神地盯着看了许久不舍得撕,干脆利落,直接强制贴回去。

可爱的水果图案和他格格不入,但他还是忍不住来回转动手腕,欣赏了半天。

唇瓣蹭过湿哒哒的胶皮,似乎还能嗅到专属于小猫的气味。

放下手,他对着镜中的自己忖度着。

大概是悬在头顶的倒计时催着命,自己遽然变得越来越疯。

进屋换了身孔雀蓝的正装,沉谕之在镜子前来回比着一黑一白两款领带,另一支私密手机突然狂震不止。

他扫了眼,境外加密号码,随手放在一边,由着对方孜孜不倦地一遍遍打过来,依旧慢条斯理试搭拍照记录。

约他的人不好打发,在这方面挑剔有强迫症,不把两条都一一试过给出个结论,大概会被她阴阳一晚上。

出于血脉压制,并且有求于她,他暂且忍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那丝滑的阴阳腔调大半来源于她的传承。

对方收到两张领带配搭的图片效果,迅速给出选黑色的判断。

终于打发了一个,剩下的就是这个加密号码。

第五次打来时,他才慢吞吞接起,按了免提,不耽误扣袖口的动作。

那头的人用了变音器,但自以为是的腔调一听就让他恶心。

“先生让我来问问,小沉总这边的进度怎么样?”

沉谕之淡淡道,“两周的时间还没到,林先生确定要这么着急?这么谈生意恐怕有点倒胃口。”

那头轻笑,“先生当然不着急,就是担心小沉总错过最佳交易时间,反惹一身腥,到时候...想护的人护不住,想做的交易也拿不到。”

“急于求成,通常会物极必反,”沉谕之气息不乱,稳如泰山。

对方反倒是有些急了,一再试探,“小沉总,不要以为你拿捏得了赵震就能如法炮制对付我们,他早就已经是一枚弃子,或早或晚罢了,什么时候拎出来背锅都由先生说了算。这个世界很大,上面的大人也很多,你这样的,根本上不了牌桌,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我劝你识时务,别存多余的心思,否则你的下场只会比赵震更惨。”

“当然,先生也知道小沉总足智多谋,狡兔三窟,随时可以跑路,但...现在你的资金流已经被我们截断,虚拟货币交易在境内一直都处在灰色地带,你被人盯着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稍有不慎随时都会摊上事,你的状况比先生也好不了多少。倘若这个时候你再背上人命,就算跑到国外,东躲西藏的,恐怕也快活不了多久。最终人财两失,实在不划算,这笔账小沉总应该会算。”

沉谕之轻哂一声,“谢谢提醒,但我做事更喜欢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虚拟机如果测试不到位,哪怕三重密钥在手,林先生也无法神不知鬼不觉把虚拟货币换成真金白银。我知道林先生手上能人不少,能做得出类似虚拟机的高手也不在少数,但目前市场上成功实践过的只有我,所以我劝你们还是暂时稍安勿躁,等我的消息。”

那头叹了口气,“好,那我们就静候佳音,你只剩下一周的时间,否则我们也只好把令妹请过来做客,听听她有没有更好的主意,毕竟...她似乎也对虚拟机的研究有些心得,还试图以此和我们谈条件交易。都是故友,又都姓沉,先生自然不介意换个更听话的交易对象。”

挂了电话,沉谕之眼眸垂下,脸色未变,沉重的喘息却出卖了潜藏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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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开胃菜

入夜后,小区树高叶茂,零星的几盏路灯也都是昏暗色调。

远远瞧着,视线接连受阻,只能依稀看到两道影子,施雯无奈只能折返回去,想着找点辅助工具。

翻箱倒柜折腾一番,好不容易找到一支破旧的望远镜,再探出头,楼下早已空无一人。

她失望得不行,跌回沙发上,抱着手生闷气。

待沉孟吟回来,有气无力嚷了声,“你回来了。”

沉孟吟看到她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猜到肯定是偷听不成着急上火,凑上去哄她,“就问了下我师父的近况,没什么劲爆内容,安心吧。”

施雯自然不信,跟在沉孟吟屁股后头,像条小尾巴,喋喋不休,“据我今晚观察,蒋师兄就是输在太正直了,不像姓沉的,动不动就高攻高防,套路太多,目的不纯...”

沉孟吟从厨房顺了包原味薯片赛她手里,试图堵她的嘴。

却发现无济于事,她依旧紧随其后,利落撕开包装,边吃边说,一点不耽误,“你真的不要被姓沉的糖衣炮弹和装可怜骗了,他都搬过来监视你了,肯定没安好心,说不定自己也惹上麻烦了,想找你抱团...”

沉孟吟连连点头,坐回到笔记本前,敷衍着,“是是是,对对对....你最近新词挺多的。”

施雯划开手机给她看自己最近下的几款乙女游戏,“我被同事安利了几款游戏,说是可以享受和不同帅哥同时约会的劲爆爽感,忍不住扒扒帖子刷刷超话,顺便就打开了新世界...”

沉孟吟双手覆上键盘,一心多用,“那很好啊,上了几个月的班还习惯么?是不是也没有你之前脑补的那么难以融入?”

施雯快速回忆了一遍最近的种种,明明有太多可以吐槽抱怨的,话到嘴边却通通咽了回去,专注想着沉孟吟最后的问题。

她曾经以为时隔多年再次融入大约会是场天崩地裂的灾难,不知道笨手笨脚的自己会不会被大家嫌弃。

她一步迈上沙发,和沉孟吟背对着背,冷静盘点总结,“阿吟,我原先一直以为,以我这么畸形的经历,大概会自卑内耗一辈子。但这几个月牛马当下来,发现那些记忆就像上辈子的事一样,好像真的...没那么痛了。就像你说的,喜欢你的人不管你什么样都会喜欢,看不惯的不管你怎么努力也都会看不惯,不要把别人看得太重,也不要把自己看得太脆弱。”

沉孟吟扭过头,佯装玩笑,“外出务工经历社会毒杀一通,是不是发现老板的剥削也够呛的,到哪儿都要做牛马,心态平和了,就释怀了?”

施雯知道她在故意缓和气氛,用手肘杵了杵她,“哎,我这不是在苦苦忍耐,积攒经验,以后等你自己创业了,我能为你打工么...阿吟老板,求求你快支棱起来,以后包养我。”

她的嗓音清甜明媚,在沉孟吟心底一波波漾过涟漪,却也让那些闭口不宣的郁结沉得更深。

见她没说话,只一味低头敲着代码,施雯再慢半拍,此时也懂了几分。

她已经重回自由,阿吟肩上却还扛着重压。

正想换个话题,调节气氛,却见沉孟吟从口袋里摸出张芯片卡,插入特质的卡槽,加密数据自动进行读取。

“这是什么?”施雯转过身,语气莫名紧张起来。

沉孟吟托着腮,等着进度条推进,“下午去医院,有人送到我手上的,我也不知道那位大人物会送什么开胃菜,一起看看吧。”

施雯猜到是谁,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屏息凝神,正襟危坐,陪着一起等。

沉孟吟熟悉这套加密解码流程,很快提取了芯片内的数据。

没想到见面礼这么丰富,有照片也有音频。

点开音频,里头断断续续传来女孩的啜泣,伴随而来的还有边上凶狠的抽打和逼迫声,女孩受不住,颤抖着求助,“姐姐,快来救我...是我,阿芸,姐姐...我好想你...”

音频就此被掐断,显然给她递消息的人知道光凭这点东西就够拿捏住她。

剩下的照片被依次点击放大,她仔仔细细一张张筛过,常年受唐卡绘制色彩训练下的眼睛就是上等的检测器材,逐帧分辩提取着照片中细枝末节的信息。

从阿芸的身份证到车祸当天随身携带的纸笔相机等一应相关物品,再到照片中女孩隐隐约约出现的正脸和侧脸,模糊又熟悉的轮廓在脑中层层分离又聚合,不断调整重构。

“这是你一直在找的妹妹么?”施雯指着屏幕上的女孩问。

“还不能确定,”沉孟吟唇线紧抿,切出Jpegsnoop,检查照片是否有经过后期加工合成的痕迹。

虽然不能百分百精准,但至少可以帮她缩小范围。

利用Jpegsnoop,她发现元数据和文件结构都没被破坏,可以确定照片和音频都是一手未加工的原始状态。

忽然想到沉谕之的这台笔记本里搭载了一款更为先进深度的AI甄别软件DESK,她将音频和照片分开打包传入,静静等待分析结果。

有时候人的眼睛存在视觉欺骗,用AI打败AI,也是一条新思路。

等待的过程中,施雯似乎比她还紧张,不知何时捏在两指间的薯片久未放入口中。

沉孟吟抬手助推了一把,薯片蹭到嘴边,她才意识到张嘴,一口咬下。

施雯见她一点不着急,忙追问,“你是不是已经有结论了?虽然技术上的问题我不懂,但可以帮着一起分析。”

沉孟吟沉吟了几秒,冷静道,“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这个女孩不是阿芸,虽然相貌上确实有点像,只能说对方为了钓我这条小鱼,也是花了点心思。我现在只是想多找到点信息,希望能救这个女孩...”

“你怎么判断的?就靠肉眼和几个软件?”施雯上下扫视着她,不敢置信,以为这些日子她废寝忘食,真的和电脑合二为一了。

沉孟吟读懂了她浮夸的表情,笑着摇头,“别乱脑补,只是结合了对以往记忆的回溯。比如,阿芸很多年都没喊过我姐姐,如果是她,尤其是在被逼迫的紧张情况下,她应该会下意识喊我的全名。”

施雯:“那会不会是受人胁迫,故意要求她这么喊呢?”

沉孟吟点了下头,“当然也有你说的这种可能,所以我特意放大了这张照片中她的日记本,假设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有记日记的习惯,那么这一页露出的几行字就都是破绽,笔迹确实模仿到位了,但内容口吻却漏洞百出,她可不会一遍遍描述对我的想念。”

沉孟吟滑动鼠标,再次切出一张照片,放大后,指给施雯看,“这张照片应该是远距离偷拍,相比之下较为模糊,因为照片里的人是动态的,剩下的人和景都开了大光圈,呈现虚化。女孩在这张照片里身上干净没有伤,里边穿的明显是校服,还背了书包,并且身边有同学同行。整幅构图,角度刁钻,没有校徽等有效信息露出,拍摄者还特意找准了角度,强调了女孩手上的手串作为这张照片的重点。”

“这条手链是阿芸的么?”经她一分析,施雯也觉察到了不对劲,不知不觉越凑越近,想看得更仔细。

“不一定,也许确实是阿芸的那条,到很大概率不是。这不过就是西街小店里随处可见的扎基拉姆手串,没用到任何贵重材料,仿冒一个也很简单。只不过歪打正着,车祸当天,阿芸在车里带的确实是这条手串,所以信息传递者就理所当然认为这条手串应该可以作为确认身份信息的重点。”

“其实呢?”

沉孟吟苦笑,“其实阿芸一点也不喜欢这条手串。这原本是出游前爸爸给我买的,她在车里看到我带着,就抢过来戴上炫耀,爸妈劝我让给她,我就让了,只是车祸发生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摘。按着她的性子,只要是我的东西,她抢过去炫耀一下,气气我,很快就会失去兴趣,不可能带到现在。”

这下施雯懂了,握住她的手,一脸关切,“你们关系不好么?她为什么排斥你?”

她只知道,要是自己有阿吟这么好的姐姐,做梦都要笑醒。

沉孟吟反握住她,淡淡一笑,视线又转回到照片上,心如止水,像在说一段和自己完全无关的过往,“这也是一道无解题,她是爸妈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被宠得骄纵一点罢了。或许我们天生脾性不和,又或许八字不合,其实就算是亲兄弟姐妹,也有不和的,很正常,我不介意。”

施雯一猜她就没说实话,也懒得追问,以免被气到,立时展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她不稀罕,我稀罕。”

沉孟吟靠在她肩上,拍了拍她的背,语气轻松,“我知道。”

其实她也是在车祸发生的当下那一刻,才意识到阿芸对她的恨和误会有多深。

真正的阿芸不可能还留着自己带过的手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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