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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末生 第五卷 玉壶初见折柳色 第十章 六御神功

[db:作者] 2025-12-27 10:46 长篇小说 4050 ℃

              第十章:六御神功

  暴风雨过后的满地残枝,短时如何能收拾得干净?皇后娘娘寻不到金霞衣,剑湖宗天骄失了一身穿戴。柳氏之主急急寻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家簪花百褶裙是件法宝,被情郎剥去时顺手收在法囊里……

  三女一个个衣冠不整,不是少了这个,就是没了那个,还一头云鬓散乱。齐开阳无头苍蝇似地转来转去,除了双中郎将官靴,什么都没找到。

  阴素凝一拍额头,真都是吓得傻了。三步并作两步打开皇后衣柜,里面琳琅满目,衣饰穿戴一应俱全。不敢说话,只连连挥手,让大家快来挑拣合适的换上。衣柜里还有齐开阳的,长住在延宁宫,阴素凝一直备着他的换洗衣物。

  四人赶忙穿戴,身上终于开始整洁庄重。然而越穿心越凉——那些找不到的衣饰都丢在哪里了?方才忙乱惊慌想不起来,现下哪里还有不知。四人刚打理好的面容与发际,片刻间又全是冷汗。

  齐开阳打着手势,话是一个字都不敢吭出声音的。当下顾不得那么多,就着衣袖将脸上冷汗擦去,在延宁殿门口深吸了几口气,觉得自己十分猥琐,给了自己一耳光,发狠似地打开殿门道:“师尊,您怎么来了。”

  “出山办事,顺道来看看你呀。”慕清梦挑眉眯眼,揶揄道:“干嘛,不想为师来,怕管着你,还是碍着你?”

  “没有没有。”齐开阳目光一扫落在石桌上,心中叫苦,硬着头皮上前跪地磕头道:“弟子叩见师尊。”

  “长大了,以后不用磕头。”慕清梦扶起齐开阳。眼波流转,见柳霜绫在殿门后探头,刚想缩回去就被目光扫中,顿时定住不知如何是好。她笑道:“霜绫干嘛呢?找衣服?帮你们叠好啦,东西丢了一地,都不管。”

  依四人的计划,齐开阳先出去,柳霜绫其次,顺道不着痕迹地将庭院里丢得满地的衣衫收一收,假装没有发生过。毕竟除了齐开阳,柳霜绫与慕清梦算是相熟的。可散落一地的衣衫,已分了男女叠得整齐摆在桌案上。至于桌案上原本歪倒摔碎的碗碟觥筹,汤汤水水,不知所踪。

  “真人……”柳霜绫怯生生地叫了一句,回头使了个眼色,垂头束手趋步向前,一样磕头道:“弟子叩见恩师。”

  齐柳最先定情,慕清梦在洛城助力正是关键一环,还有授业之恩。柳霜绫嫁夫随夫,叩谢师恩于情于理。

  “霜绫第一回喊我恩师,我就受了。往后和开阳一样,不必磕头。”慕清梦受了师礼,起身扶起柳霜绫道。

  阴素凝与洛芸茵还躲在门后不敢见人,洛芸茵见状大生好感。

  洛城上空惊鸿一瞥,慕清梦喝斥诸圣,凛凛生威。当时少女见她口中咄咄逼人,甚是畏惧。与齐开阳定情之后,不时就会暗自担忧。生怕慕清梦不好相处,或是对齐开阳师门以外的人诸多排斥。

  今日再见,慕清梦亲自起身扶起柳霜绫,没半点高高在上的模样。话语间正事时端正,闲谈时不住打趣。眼角余光一瞥那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洛芸茵刚放下的心又慌了起来。

  “还有两位为师没见过,不请她们出来见一见?”慕清梦口中相询,实则已在探头探脑,简直比洛芸茵还要好奇。

  “凝儿,茵儿,快来。”齐开阳背过身连使眼色。散落一地的衣衫,欢好时的愉悦声。听恩师的意思恐怕来了好久,什么都被看去听去。反正什么丑都丢了,齐开阳反倒不再惶恐慌乱,丑媳妇还要见公婆,何况自己相中的几位,哪有差的?  阴素凝与洛芸茵在门后你扯我,我扯你地互相推诿片刻,终究还是洛芸茵先行,阴素凝跟在背后。

  这是阴素凝第一次见到慕清梦。看她一袭素白绫罗长裙曳地如冰雪初降,外罩的湖绿色青纱若初涨的春潮。这位高不可攀的圣人就在自己眼前,阴素凝惊觉两人光论长相生成的气质上略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一双温柔多情的眼睛,好像永远不会动怒。

  洛芸茵与阴素凝现身,慕清梦就站了起来在石桌旁笑吟吟地打量二女,似在迎接。这番举动让二女好感再涨一截,心头又是一松。

  阴素凝看她白衣胜雪衬得眉目如画,举手投足时青纱款动,漾开层层清澈的波纹。腰间素绦垂落三尺有余,与青纱交织翩跹,恰似将湖光山色皆收束于盈盈一握。似霜雪为骨、碧水为魄,凝就远超常人的矜贵仙姿。

  “晚辈阴素凝(洛芸茵),叩见圣尊。”

  “你们不是我的弟子,不要跪来跪去啦。说起来,皇后娘娘,我还不请自来惊扰凤驾,罪过才是。茵儿……”

  慕清梦衣袖一拂,二女跪不下去。还待再言时,洛芸茵心中一阵悸动,宝剑在法囊里连连冲突。正不明所以,就见慕清梦面色一沉。

  阴素凝这才发觉两人之间大有不同。慕清梦目若春湖,多情善睐,与自己的目光一样温柔。不同的是,她的双眉锐如青锋,笑颜时如眉梢微向下弯,像青锋入鞘,隐去光华,生出一股妩媚。此刻动怒,锋眉挑起,那对春湖目里巨浪滔天,威严得不可逼视。

  “哼。”慕清梦春湖目一眯,道:“茵儿,让它出来吧。”

  刚启法囊,【碎玉璇玑】立即跳出,光华万道中一个小女孩的虚影凭空浮现,以剑身为地向慕清梦连连磕头,泣声道:“主人。”

  “你叫我什么?”慕清梦目光中的不忍与难过一闪而没,依然寒声道。  洛芸茵脑中如五雷轰顶,这不仅是她第一回见到宝剑的剑灵现身,更被那声主人骇得几乎魂飞魄散。【碎玉璇玑】,竟然是慕圣尊的佩剑?

  剑灵不敢再言,只不住地磕头。

  “师尊,事情是这样。”齐开阳遂将与洛芸茵相识一事从头说起,连两人坠入魔界,重返阳间的事情都一同说了。在魔界合欢阁中,曲纤疏所言的旧事刻意说了个详细。他实在太想知道当年的实情,可惜言语之时,慕清梦只是淡淡微笑着倾听。曲纤疏的言语她没有半点异色,还不如听见齐开阳的风流事更有兴趣。  “圣情魔种啊……好稀罕的东西,待会儿我看看。这个曲纤疏!舌头真长,把人家名讳都说给你们知道了,还想着以后再告诉你们呢。”慕清梦转向洛芸茵道:“茵儿,你后不后悔?”

  “后不……后悔……”洛芸茵喃喃自语。这个问题她一直反复在问自己,始终没有答案,唯有一件事确信无比,当下道:“晚辈只知道,当时若没有做这件事,一定悔恨终身。”

  “哦?”慕清梦锋眉一挑,对剑灵的怒色尽去,又是无限温柔的模样,道:“那我再告诉你,褚子贤说的一点没有错。第一,此剑当年弑主,你后不后悔?”  褚子贤真是剑湖宗大宗主的名讳,慕清梦直呼姓名,仿佛理所当然。洛芸茵俏脸发白,樱唇颤抖,不知如何回答。

  “第二,此剑大凶,便不弑主,亦会为你带来无穷灾祸,你后不后悔?”  “第三,此剑不祥,将来,害你,害你娘亲,害剑湖宗万年基业,你后不后悔?”

  慕清梦声音轻柔,带着笑意,与当日剑湖宫里这番话响起的肃杀大不相同。但她身为碎玉璇玑的前主人,说出这番话来,给洛芸茵的压力何止大了百倍?  “晚辈,愿闻其详。万事有因,不应只看结果。”

  慕清梦温婉一笑,赞许点头道:“第一,它当年弑主,因为它的前主人之血有破魔辟邪之功,而那位魔头,在当年只能用这个法子才能破开护体魔功。”  “啊!”洛芸茵乍听此言,喜得眉开眼笑,当即抱着宝剑与剑灵亲了一口。此事压在她心头多时,终于散尽阴霾。

  “先别高兴得太早呀。”慕清梦莞尔一笑,道:“此剑大凶,当然凶啦。当年我用这柄剑除了斩下魔头的头颅之外,少说还杀了上千人,你说凶不凶?”  “真……真的?”洛芸茵听得心惊胆战,转念一想,暗道慕清梦所杀,多半都是些坏人,那也说不上大凶。

  “当然真的,其中近半说不上是恶人坏人。要问为什么,他们要杀我,我只好杀他们。”慕清梦又道:“此剑不祥。因为它曾是我的佩剑,而我,不该活在世上,甚至世上就不该有我这么一号人存在过。终有一日,会有无数人向你,向你娘亲,向剑湖宗为难。现下你都知道啦,后悔么?”

  “原来一件事,都不需要添油加醋,只要隐去一些内情,就能把黑白颠倒。”齐开阳苦笑摇头,入世一年,这些事已有所见,感悟甚多。

  “剑为百兵之尊,晚辈既然修剑道,就会遵循道统。晚辈不敢妄加猜度圣尊之意,可听圣尊所言,内情颇多,晚辈会去寻找答案。”洛芸茵见识更多,悟得比齐开阳更快,更深刻。

  “呀~小丫头当真惹人喜欢,开阳眼光不错嘛。”慕清梦赞许点头,又带揶揄地瞪了齐开阳一眼。

  齐开阳嘿嘿赔笑,心中却是豪情无限。师尊虽未明言,曲纤疏所言可确证实句句属实。

  遥想慕清梦当年以二十七岁的妙龄,身负天机中期的修为,一剑斩杀老魔平定天下。师徒重逢,当下看慕清梦风轻云淡,浑不在意,好像当年做的只是件寻常小事。再看她眉目如画,温婉怡人,当真是自豪无比,又觉一阵悸动。

  “这些年一直躲在剑湖?苦了你了……”慕清梦向剑灵宽慰一句,道:“你先回去吧,既然认了新主人,就要一心一意。你的新主人,我也喜欢得很呢。”  “奴……小仙遵圣尊法旨。”剑灵话语中有掩饰不住的狂喜,美滋滋地退入宝剑,被洛芸茵收入法囊。

  得了慕清梦的认可,洛芸茵忙不迭地跪地行师礼,姑娘家喜滋滋的,磕头都磕得分外甜蜜。

  “茵儿,你娘亲最近还好么?”扶起洛芸茵,慕清梦问道。

  “圣尊跟我娘亲是旧识?”洛芸茵大喜,觉得与有荣焉。

  “认得呀,我认得她,她名头那么大,当然认得。我么,她就未必认得我。这样算不算旧识?”

  一句话说得柳霜绫掩口窃笑,当年说起柳高阳,慕清梦也是这么回答。以她的身份,毫无架子,绝不自视甚高这一点,就足够让人亲近。

  “啊~圣尊这话……我娘亲还好,一直在潜心修行,甚少离宗。”

  “那就好。这一趟,说不定还会遇见她呢,要不要我帮你关说两句?回家不用被打屁股。”

  “这个……”洛芸茵应承不是,不应承也不是,一时犯了难。少女内心的想法,自己身在何处还是尽量拖延的好,能躲一时是一时。

  “师尊,若有机会还请为茵儿排忧解难。弟子现时本领低微,确实做不到。”  “我只管跟洛宗主说两句好话。排忧解难?那是你的事情。你要让我做可以呀,让茵儿嫁给我好了。”

  “呃……”齐开阳语塞,明白恩师深意,道:“弟子不退缩。师尊这回出山要办什么事?弟子想随行。”

  “不干你的事,你忙你的。”慕清梦道:“知道你们好奇,说给你们听无妨。”  于是将紫溪山上发现东天池法旨一事说来,道:“开阳,告诉我,封神一事,你怎么看?”

  再早二三日,齐开阳答不出来。但慕清梦现下问起,齐开阳一瞬间就有了答案。

  “神受世人崇拜,须让人心悦诚服,哪里是能封出来的。”齐开阳看向阴素凝,皇宫决战,正是她不顾自身安危挺身而出,才让重臣与诸先皇之灵折服,重聚皇气人望。齐开阳感慨道:“魂魄在风雷之中淬炼而出,才能被尊为神!岂是谁人随手所指,就能为神?”

  “神是尊出来的!好孩子,能悟到这一点当真不易。”一番话大出慕清梦意料之外,齐开阳的成长远超她的期望,大声称赞。再转向阴素凝:“开阳能有这份感悟,看来是皇后娘娘的功劳了。”

  “师尊,凝儿近日会登基为帝。”

  “哦?古往今来,可没有一位修士得享九五至尊的福分。皇后娘娘这是大机缘,独一份儿。”慕清梦的春湖目里闪过一丝讶异,一丝明悟。

  “晚辈是无欲仙宫弟子……”阴素凝纠结半日,终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地直言。  这一句让慕清梦扁唇窃笑了一下,好像在说:“难怪昨晚就你花样最多,叫得最浪。”

  “其实,我一直都处心积虑勾引齐郎……”阴素凝短时刻内做好了一切准备,坦然受之,不害羞,不惧怕地侃侃而谈,将齐开阳来新郑后发生的事情一路说去。其中诸多内情,连两人欢好之时心中的想法都不避讳,不可避免涉及诸多肌肤相亲。至于阴素凝最早看出齐开阳身具【八九玄功】,内心的种种想法一并说出。  “圣尊,晚辈一贯自私。自幼深陷苦海,不得不寻求解脱之道。现今晚辈早待齐郎一心一意,天地可鉴。乞圣尊垂怜,莫要赶晚辈走。”阴素凝唯一惧怕的,就是自己心思重,不像柳霜绫与洛芸茵那样纯粹,慕清梦若是对自己有所猜疑,恐怕不容自己留在齐开阳身边。

  “茶楼听书,一般听到这里,接下来我得给你出点什么难题,好让你自证一心。”慕清梦嘻嘻一笑,握着阴素凝的小手道:“既生于天地间,谁不是深陷苦海?要说苦海,你那点事情最多算是苦溪,开阳才是在苦海。你问问他肯不肯乖乖就范?傻姑娘,往后不要再说这种话。”

  齐开阳闻言大喜,当即跪下砰砰磕头。阴素凝的担忧就是他的担忧,恩师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但是从前可没有经历过情事,就没见过恩师如何处置自己的感情事,枕边人,不免心中惴惴。阴素凝则又惊又喜,心中大石落地,反而呆了。  “你开心什么?我说你在苦海啊……”慕清梦大乐,拍拍齐开阳的脸颊道:“你相中的人,好是对你数倍的好,坏是对你数倍的坏,不要吃了甜头得意忘形,往后吃苦头。眼睛放亮些,多给为师相些好娘子回来。”

  “是!”

  齐开阳应得昂首挺胸,阴素凝笑吟吟地跪地,行了庄重的师礼。慕清梦坦然受了,向柳霜绫道:“嘻嘻,霜绫你说老实话,闭关之前,是你赶他出来呢,还是他自己乖乖出来的?”

  “唔……”柳霜绫以手捂面,指缝里偷看了好几回。见慕清梦虽不催促,半点没有放过的意思,只得答道:“我们约好了的。”

  “嗯?这么乖?那你们约好的是几日?”

  “约好十三日。后来,后来二十五日。”柳霜绫羞愧无地,当时初尝欢欲,谁都舍不得。

  “二十五日,还算勉强。”慕清梦显然在说正事,偏生措辞暧昧,问法刁钻,又羞了柳霜绫一回,才道:“余真君嘱咐过你,早日修习【紫府天罗经】,对你有莫大好处。”

  她挽起柳霜绫的手道:“不是我瞧不起柳氏。实言一句,你不比凝儿和茵儿。她们大宗门出身,根底要打得比你扎实得多。柳氏固有可取之处,想要再上一层楼,现有的家学远远不够。”

  柳霜绫晋阶清心,又修前代大仙的功法,眼界已开,知道慕清梦字字属实,连连点头。

  “柳高阳年轻时得大气运,凝成金丹。此事可喜可贺,更要引以为戒。开阳,你坐下认真听好。”

  慕清梦说起旧事,还是点评一位凝丹高人,四人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倾听。  “柳高阳初出山时,天姿还算不错。以他的天姿,修到清心境不难,想入凝丹境有些水中月,镜中花。他是个有志向,肯吃苦的,修行路上几道难关都过了去。当年得了个诨号叫柳小怪,很是有些名气。但他初入清心境时,就感步履艰难。”

  在座都是修行人,各有体悟。天姿生来有之,早先学浅觉得无往不利。待学得深了,有些人依然轻而易举,有些人就举步维艰,自此拉开差距。

  “他命运的改变,源自一次奇遇。那一回他得了根千年草灵芝,助他轻易破障。从此数次遇难题,其中历经有诸多煎熬,还是气运使然,让他一一过关。”慕清梦注视齐开阳的双目,道:“这是好事,谁不愿气运加身?可柳高阳自晋凝丹境之后,更加力不从心。依我看来,他若能坚持不懈,或有转机。糟的是,年轻时的大气运,让他事事抱有侥幸之心。遇难题不再立足于自身,而是期待再有气运加持。将突破难关的期望,大都寄托在气运上,结局可想而知。”

  齐开阳一身冷汗,自出山以后,多次逢凶化吉,隐隐然已生出自己身具大气运,关关难过关关过之感。柳高阳的经历,足以警醒他。

  “自助者天助。”齐开阳一字一句,低沉地念出这句话来。

  “不错。唯自助者才有天助,一旦失了心,所有的一切,包括往日的气运都会离你而去。气运从不会没缘由地偏爱一个人,而是人的所作所为,得来气运的青睐。”

  “弟子谨记。”

  “很好。”慕清梦看四人各有感悟,满意点头道:“对了,开阳,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待凝儿登基以后,弟子准备往南天池一行。凤门主在洛城时曾约弟子去南天池相见,柯老魔经由儒门举荐入朝,弟子想去查一查。”

  “你要去见凤栖烟?”慕清梦面色古怪,一对锋眉竟然蹙了蹙。

  “呃,弟子是去见凤门主。这个,凤圣尊,不会见弟子的吧?”

  “行吧,你想去就去。凤栖烟那个人小心眼,说起话来不尽不实,你少搭理她。”

  齐开阳听得一头雾水,恩师所言牛头不对马嘴。刚想询问清楚,慕清梦手一招,一道清光打在他眉心。齐开阳神魂一悚,眉心现出一颗诸色变幻的印痕,形似一朵含苞未放的莲蕾。

  “这就是圣情魔种啊?好稀奇的东西。”慕清梦指若兰花招摇,春湖目中点漆般的黑仁扩大了一圈。注目凝视半晌,收了功法道:“人家给你的东西,就好好收着。往后是还给人家,还是怎么着你自己看。”

  “不会有碍么?”阴素凝眼下最担忧的就是这颗魔种,听慕清梦说得轻描淡写就罢了,还没有半点出手帮忙的意思,着实害怕。

  “有啊,当然有。”慕清梦嫣然一笑,道:“这句话我对霜绫说过,对你们再说一遍,开阳这一生如履薄冰。要是连一颗魔种都应付不了,又拿什么去风雷中淬炼神魂呢?”

  “是。”阴素凝不敢再多言。三女一同偷看齐开阳,见他丝毫不意外,还有点坦然,好像这类事情经历得多了。至于圣情魔种,则完全是债多了不愁,管它如何的样子,不由心头又气又喜。

  喜的是情郎天性豁达,不为难处所扰。气的是他不上心的样子,可急死个人。  “还有什么难题么?我可以帮你们解答一二。”

  “有。”出山后齐开阳积累的疑团满腹,道:“前夜一战,先皇还在位,弟子修为低微,勉强可以相抗。弟子不明白,皇帝入魔百姓遭殃,为何那些大仙无一人肯干预?”

  “你想得简单了。可以勉强相抗,还是凝儿的功劳,且这个皇帝人望尽失的缘故。”慕清梦道:“修士干预人间事,各个都按着人间的规矩来。你要强来当然可以啦,后果么……想想大劫之前的前代天地,殷寿无道冲撞女娲娘娘。娘娘盛怒之下被殷寿头顶红光阻住云路,尚且警醒不敢造次。这些事情玄而又玄,从没谁敢开玩笑。生灵皆有自私之心,谁愿意轻易去碰这些无法把控的东西?”  “弟子明白了。”齐开阳恍然大悟:连恩师都说修士登基,阴素凝是第一位。这般大的机缘,为何没有其他修士来抢。

  “好啦,我该走啦。开阳说得不错,神不是封出来的,我这就去搅了燕长歌封神的笑谈。”

  燕长歌是东天池之主的名讳,三女听得心惊胆战。又见慕清梦起身对阴素凝与洛芸茵道:“你们对我行了师礼,这趟出门没带什么东西,就送你们两本书好了。”

  两卷书册,分递二女手中。洛芸茵少女心性,迫不及待地解开卷书的红绸,展开一看,登时呆了。

  只见书卷的封面上以黑墨书写三个大字《紫微星经》!少女牙关颤抖得咯咯作响,只一眼就不敢再看,慌张地看向慕清梦。

  洛芸茵精修星斗剑阵,对星象烂熟于胸,深知紫微星为万星之主。更让她害怕的是,这本书册正中还绘制了一颗紫色星星。画工绝妙,如烁光芒。若说封面是星空,这颗星的位置正在北极。

  “看看,就会着急,我话都还没说完。”慕清梦恬淡笑道:“茵儿练的是剑阵吧?前代天庭北极紫微大帝的功法,无论哪里都适合你,择一心境宁定之日就可开始练。”

  “我我我……我真的能练?”前代天庭六御之一的功法,洛芸茵虽心惊胆战,已将书卷牢牢抱在饱满的胸脯前,哪里舍得撒手。

  “当然能练啊,练不练得成,我就不知道咯。”慕清梦朝洛芸茵腰间的法囊呶了呶嘴,道:“有不明白的地方,不妨问问它,或有所得。这一趟我见到你娘亲,或是剑湖宗的谁,自会告知,想必他们不会拒绝的吧?”

  “不会不会,肯定不会。”随手送出来,却是一件至宝。剑湖宗哪个敢反对,必定是失心疯了。洛芸茵大喜之下就想磕头,猛然记起慕清梦嘱咐不必下跪,一时呆住。

  “你喜欢就好,好好收着。”慕清梦回身示意,道:“凝儿。”

  阴素凝心性沉稳许多,原先还能保持镇定,见洛芸茵获取至宝,一颗心早已遐思无限。得了准许,当即打开书卷,一见封面,目泛泪光。

  《承天经》!阴素凝手捧经书,不由自主地颤抖。

  “自助者天助。开阳这孩子喜欢你,自会帮你,总不如你自己亲手解决,对不?”

  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与北极紫微大帝平起平坐。阴素凝乍见之下,心中酸甜不定,只觉喉间一阵苦涩过去,全是甘甜的回味。

  “你跟茵儿不一样,现下不可修习。待登基之后,引皇气人望,循序渐进。换言之,你要是不能当一个好皇帝,这门功法修了也白修。明白了?”慕清梦撇了撇嘴,不着痕迹地看了齐开阳一眼,道:“先天之炁有什么好稀罕的,哪比得普天之下百姓的爱戴人望?”

  依慕清梦的性子,这一眼本该是提醒齐开阳。可在少年看来,这一眼甚是复杂,似有眷恋,似有回忆,又有些恼怒,居然还有点很奇怪的担忧,着实难明深意。

  “我,晚辈……”

  “你你我我,前辈晚辈,不好听,下次我要听你称朕!”不等阴素凝结结巴巴理清该说些什么,慕清梦言罢在柳霜绫的翘臀上拍了一记,道:“吃醋了是不是?觉得没给你好东西。”

  “没有没有,霜绫先乖乖地修习【紫府天罗经】,不敢贪功冒进。”柳霜绫跳了一下,翘臀晃动,羞垂螓首道。

  “就你最乖巧了。”慕清梦见柳霜绫已有明悟,凑近了悄声道:“多缠着些开阳,都攒起来,对你修行大有好处。”

  “知……知道了……”柳霜绫脸颊布满了红云,声如猫叫。

  “凝儿登基是件大事,我暂为遮蔽天机,不为外人注目。至于登基之后,只看你心。走咯,开阳送我出去。”慕清梦抬头向天,举手一滑而过,一笑道:“下回再来皇宫,就不能偷偷来啦,要凝儿放我进来才成。”

  慕清梦来时悄无声息地撕开皇气人望护佑的皇宫,走时遮蔽天机,四人虽看不出半点门道,深感慕清梦的强大。

  齐开阳陪着慕清梦步行离开皇宫,两人隐匿身形,不为外人察觉。齐开阳数度想张口,慕清梦早已察觉,道:“离了山,对为师有怨气是不是?”

  “没有啊。”齐开阳忙道:“弟子完全明白恩师栽培的苦心,只有感恩。难处虽多,弟子不会停下脚步。”

  “哎呀,谁要听你说这些。我是说,你怎么离了山,反而生分了?往日有事,你可是张口就说。”

  “呃。”

  两人扭头对视。

  慕清梦心中有诸多眷恋与不舍。齐开阳是她自幼亲手抚养长大,从蹒跚学步,要丫丫学语,亲眼看着他从一个襁褓中的孩童,长成现下的英俊少年。孩子会长大,本事在不停地长进,可是再也不能和从前一样,对自己百般依赖,形影不离。 他有了自己的心事,再也不会像幼时的童真,不需多想就说出来,不加丁点修饰全是内心之言。

  齐开阳羞愧道:“弟子没本事,想请恩师指点迷津。”

  “小傻瓜,你有话就说。我让你自己去经历风雨,不是让你做个没人管的孤儿。”

  一只温柔的手拍在自己脸颊,齐开阳暖意无限,自幼恩师就是这样对自己说话。于是齐开阳将悲欢楼之中,见到洛芸茵心底最深刻的秘密说了出来。

  “洛宗主此番下场,早晚要祸及茵儿。弟子,弟子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你知道此事自己要面对的是谁么?”

  “猜得到。”

  “嗯。其实有没有茵儿,你我迟早都要面对他——北天池之主范无心。哼!”慕清梦瑶鼻嗤一声,大为不屑,道:“这些难处,就像横在路上的一块块石头。只要还在行走,迟早都会遇到。搬掉这块挡路的石头,自然会方便很多人,帮到很多人。”

  “可是洛宗主……茵儿与洛宗主母慈女孝,弟子很担心。”

  “你期望茵儿是个脆弱女子,还是洛宗主是?自家人,该当互相助力不假,但是很多事情,还是要靠自己的双手。赶你出山,我就不担心你了么?”

  “弟子明白了。”话语间已行出皇城,齐开阳道:“恩师去东天池的鸿门宴,万万当心。弟子见过殷其雷,此等小人贵为圣子之位,可见都是些什么货色!”  “咯咯,东天池的肮脏东西,我见的可比你多多啦。回去吧,莫叫她们久等,想必她们都想着好好奖赏你。”慕清梦窃笑着,道:“还有,以后就不要一口一个恩师。”

  “啊?”齐开阳面色发白,以为要被逐出师门。

  慕清梦与齐开阳挥手道别,足下生出祥云迎着晨光缓缓升空,道:“这一趟回来,我们就是袍泽。”

  目送恩师离去,齐开阳又是激动,又是难过。慕清梦称他为袍泽,当是认可了自己,可是师徒之情怎能断去?

  有些怅然,有些兴奋地回到延宁宫。三女眼巴巴地望着宫门口,见了齐开阳同时站起,自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洛芸茵与阴素凝得到至宝,柳霜绫虽还未得,慕清梦之言已是承诺。最终千言万语还是化作一场盘缠激战……

  筹备登基的日子,洛芸茵宁定心境,开始通览《紫微星经》。慕清梦虽未嘱咐,少女自知这等至宝,当阅后即焚不留痕迹,否则万一落在歹人手上,后患无穷。

  柳霜绫得空勤修《紫府天罗经》,只盼早一日修得圆满,能踏上大道通途。慕清梦此番出山,女郎料想天地之间巨变将至,实力强得一分就是一分。离开曲寒山时得赠诸多法宝,柳霜绫深知都是为了给齐开阳助力。以曲寒山的实力尚且如履薄冰,这一回巨变之大,可想而知。

  阴素凝比起往日更加勤政。眼看登基的日子一日近似一日,实则她已着手布局,与登基无异。大宋国重臣归心,新皇虽未立,已有万象更新的气势。

  半月之后,终至吉日吉时,阴素凝登基为帝,群臣与百姓哗然。可重臣们鼎力支持,以卓亦常为首如中流砥柱,无一句异议,朝中更言先皇薨于魔头之手,是皇后娘娘不顾安危力战魔头,才保得大宋江山基业。这一幕新郑城中多有百姓亲眼所见,现下才知那位仙女是皇后娘娘。

  阴素凝初登基,立时修改国策,海内一清。加之朝中大力宣扬阴素凝为政之能,十余日后,流言蜚语渐熄。对百姓而言,能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就是好皇帝。

  眼见阴素凝坐稳了帝位,齐开阳明白暂别之日就在眼前。这些日子阴素凝白昼忙于政事,夜间体悟《承天经》,自登基来两人还未好好亲近过。

  登基之后,阴素凝仍住在延宁宫,以此为皇帝寝宫。入夜时皇宫沉寂,齐开阳熟门熟路地入内。阴素凝见情郎到来,妩媚一笑,又目光一转向外飘去,露出泠冽的杀气。

  一缕清风掠过大地,翻过宫墙,停在延宁宫天井之中。久未露面的仙使忽然到访,一落地就露出狰狞之色,似有诸多怨气想要发泄。

  不等他做任何动作,一声冷哼响起,仙使背上如负泰山,被压在地面动弹不得,冷汗直流。勉力回头看去,背上的并非泰山,而是一个“镇”字。金光灿灿的大字,压得他脊骨欲裂,惨声嘶道:“什么人敢冒犯无欲仙宫?”

  “什么人胆敢擅闯朕的寝宫?”

  头抬不起来,眼角余光里见一双绣鞋娉婷而至,听声音却是熟悉。仙使怒喝道:“贱婢,还不快助本使起来。”

  “是你啊。”

  绣鞋在眼前停下,仙使身上一轻跳将起来,见熟悉的女子身后隐隐然黄光灿灿,天威煌煌。他一呆喝道:“什么人在此?”

  “你夜闯朕的寝宫,已是死罪,还敢大呼小叫?”阴素凝露齿一笑,轻声道:“斩!”

  言出法随,金灿灿的斩字从她口中吐出,不可逼视。仙使大惊之下刚欲闪躲,一股无形的威压从天而降,将他四肢拿住。想运转真元,连一丝都提不起来。  “斩”字在眼前裂分成一笔一划,分斩四肢。金光过处,皮开肉绽却不断开,黏连的皮肉让他痛不欲生。盛怒之下还待怒骂,忽而发觉阴素凝身着百衲衮龙袍,骇得亡魂大冒,道:“你……你……你……当了皇帝?”

  “大不敬之罪。”阴素凝居高临下俯视倒地的仙使,绣口一吐,道:“当凌迟!”

  仙使又欲提真元,那股无形威压再至,将他锁住。凌迟二字化作万万千千,将他一小片一小片地切开。仙使神魂虽未受损,忽而想起:“这是皇气人望?她是货真价实的皇帝?”

  齐开阳隐在殿内,见阴素凝言出法随,轻易制伏一个清心高人。方知皇宫之内,万民归心的皇帝是如何至高无上。

  时至今日,阴素凝的修为和从前无二,还未开始正式修炼【承天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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