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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虞女战神的废材儿子 (44) 撞破私情

[db:作者] 2025-12-26 10:51 长篇小说 2040 ℃

【大虞女战神的废材儿子】(44)

11.25首发于禁忌书屋

周府高墙内,我们屏息凝神,侧耳倾听着墙外愈演愈烈的混乱。起初是哄抢、斗殴和内讧的喧嚣,但很快,一种新的、更宏大、更整齐、也更致命的声浪,如同平地惊雷,由远及近,从合肥城的西、南两个方向轰然碾来!

那不再是散乱的嘈杂,而是无数战马奔腾的雷鸣,是万千甲士冲锋的怒吼,是弓弦齐鸣的尖啸,是刀枪撞击的铿锵!其间,清晰可辨地夹杂着一种迥异于江淮口音的、更加粗犷剽悍的战吼:

“西凉铁骑!踏平逆贼!”

“黄”字大旗!是武锋军!

“林”字旌旗!镇南军来了!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 关平不顾伤痛,再次攀上瞭望处,只一眼,便狂喜地扭头向下嘶喊,声音因激动而完全变调,“王爷!是黄胜永将军!从西边杀进来了!直接撞进了虞景炎在城外的后阵!还有南边……我的天,是林伯符将军的旗号!好多骑兵!穿着亮闪闪的古怪铠甲(波斯环锁铠)和轻便皮甲的骠骑!他们把虞景炎的大营给捅穿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墙外那些原本还在抢劫、内斗的虞军,瞬间陷入了更大的恐慌。惊呼、惨叫、奔逃的脚步声彻底取代了之前的混乱。“西凉军杀来了!”“快跑啊!”“中军大营被踹了!” 绝望的呼喊此起彼伏。

我冲到府内一处较高的阁楼,透过窗棂向外望去。只见合肥城西、南两个方向的天空,已被更多的火把和扬起的尘土染成诡异的暗红色。无数黑色的骑兵洪流,如同两把巨大的铁钳,以无可阻挡之势,狠狠楔入虞景炎那本就因久战疲惫、又因城内混乱而士气涣散的庞大阵营。黄胜永的“武锋军”步骑协同,结阵如山,正面碾压;林伯符麾下以机动性和冲击力见长的安西骠骑与重金打造的波斯重骑兵,则如同热刀切油,在敌营中纵横驰骋,肆意撕裂着一切试图组织的抵抗。

十多万生力军的突然加入,让战场形势瞬间逆转!虞景炎花费数日、付出惨重伤亡构建的攻城体系,在内外夹击和绝对优势兵力的冲击下,如同被巨浪拍打的沙堡,顷刻间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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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景炎中军大帐。

这位三皇子刚刚听到城内内乱、甚至韩月可能被困某处的“好消息”,正欲调集最后的预备队做最后一搏,试图在城破的混乱中锁定胜局。然而,帐外的喧嚣陡然升级,变成了山呼海啸般的崩溃与惨叫。

“怎么回事?!何处喧哗?!” 虞景炎猛地站起,厉声喝问。他连日焦虑,眼眶深陷,此刻更添惊疑。

一名浑身是血、头盔都不见了的偏将连滚爬爬地冲入帐中,声音带着哭腔:“殿下!大事不好!西边……西边突然杀出无数西凉军,打的是‘黄’字旗,人数不下五六万,已经冲垮了慕容将军败退下来还没来得及整队的部队,正朝中军杀来!南边……南边也出现了大队骑兵,看旗号是‘林’字旗,全是精锐骑卒,已经……已经踏破了我军左翼大营,正在向粮草囤积处冲杀!”

“黄胜永?!林伯符?!他们……他们不是被慕容克拖在……” 虞景炎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他猛地意识到,慕容克的败退并非偶然,而是西线防线彻底崩溃的信号!自己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孤注一掷,在对方绝对的实力和援军及时的抵达面前,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顶住!命令各部,收缩防线,就地结阵抵抗!亲卫营,随本王……” 他还想垂死挣扎,试图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哪怕只是稳住阵脚。

但帐外传来的,已经是兵败如山倒的绝望哀嚎和西凉军越来越近的冲锋号角。任何命令都已无法传达,任何阵型都在铁骑的践踏下化为乌有。

就在此时,帐帘被猛地掀开,慕容克带着十几名同样狼狈不堪的亲兵冲了进来。他甲胄破损,脸上带着烟熏火燎的痕迹,眼中满是血丝和急迫。

“三殿下!不能再犹豫了!” 慕容克几乎是吼出来的,“黄胜永、林伯符两部精锐尽出,兵力远超预期!北边探子来报,韩月的中军主力在姬宜白和韩玉指挥下,已经击溃了我们北面所有的斥候和警戒部队,正全速向合肥压来!还有关中的韩忠兵团,其先锋斥候也已出现在西北方向!等他们几十万大军完成合围,我们这十几万疲敝之师,便是插翅也难逃了!殿下,速走!现在走,或许还能带走部分精锐,退往徐州,依托坚城,或可再图后计!”

“徐州……徐州……” 虞景炎失神地重复着,目光涣散。他猛地想起什么,急问道:“桑弘!桑先生呢?快请桑先生来商议……”

旁边一名留守的文官颤声答道:“回……回殿下,桑大人……自昨日午后便称病不出,方才乱起时,属下奉命去请,发现……发现其居所已空无一人,细软皆无,只有几名心腹侍卫亦不知所踪……恐怕,恐怕是早已……”

“跑了……连他也跑了……哈哈……哈哈哈……” 虞景炎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了一阵嘶哑而悲凉的笑声,那笑声比哭还难听。最后一点支撑他的谋士也弃他而去,仿佛抽掉了他脊梁里最后一根硬骨。他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坐在帅椅上,整个人如同被戳破的皮囊,瞬间泄尽了所有气焰与精气神,只剩下无尽的颓然与灰败。

慕容克心急如焚,再次催促:“殿下!没时间了!请速速决断!”

虞景炎缓缓抬起手,摆了摆,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疲惫:“慕容,你带着还能召集的人马,走吧。去徐州也好,去别处也罢……替我,替大虞,留点种子。”

“殿下!您呢?!” 慕容克大惊。

“我?” 虞景炎环顾着这顶曾经象征着他野心与权势、如今却映照着末路凄凉的中军大帐,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到极点的弧度,“我哪里也不去了。这里是合肥,是我起家的地方,也是我葬身的地方。挺好。”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费力地从怀中摸索出一个锦囊,倒出几件小巧但光华夺目的首饰——一支镶嵌着南海明珠的金钗,一对碧绿欲滴的翡翠玉镯。他摩挲着这些冰冷华贵的物件,眼神变得遥远而柔和,喃喃道:“慕容,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人说。我留在朝歌的几个女儿……最小的那个才十岁……韩月破了朝歌后,没有杀她们,也没送入教坊司……听说,是把她们……都配给了老实本分的农户或军中伤残的老卒为妻……”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虽然没了公主的尊荣,但……听说日子还算安稳,能吃饱穿暖,不用再担惊受怕……这或许,是她们最好的结局了。”

他将那几件珠宝小心地放进慕容克手中,“这些……本来是想等天下平定后给她们做嫁妆的。现在……用不上了。你若有机会,托可靠的人,换成钱粮,偷偷给她们送去……就说……是她们父亲……最后的一点心意。”

慕容克握着那尚带体温的珠宝,看着眼前这位曾经意气风发、志在天下的三皇子,如今却像是个交代后事的寻常老父亲,喉头如同被堵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帐外的喊杀声已经近在咫尺,甚至能听到西凉军“投降不杀”的呼喝。

虞景炎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脸上重新恢复了一丝厉色,却不再是帝王的威严,而是穷途末路者最后的尊严与决绝。他抓起案上的宝剑,对慕容克沉声道:

“走!再不走,就真走不了了!记住,活下去!带兄弟们……活下去!”

说完,他不再看慕容克,径直转身,掀开帐帘,迎着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与喊杀声,握紧长剑,一步步走向那片火光冲天、已然崩溃的战场。高大的身影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拉出长长而孤寂的影子,最终没入那片吞噬一切的混乱与黑暗之中。

慕容克重重跺了跺脚,将珠宝塞入怀中,红着眼眶对亲兵吼道:

“我们走!”

一行人朝着与虞景炎相反的方向,策马冲入夜色,试图在合围完成前,撕开一条生路。

而合肥城外,黄胜永与林伯符的大军,如同两股无可阻挡的钢铁洪流,正在尽情收割着胜利,将虞景炎最后的势力,彻底碾碎在江淮大地之上。真正的黎明,似乎终于要穿透这持续了七日七夜的血色长夜,降临在这座饱经摧残的城池上空。

半日后,当韩忠率领的关中兵团如同另一片移动的钢铁丛林,浩浩荡荡出现在合肥西北地平线上时,这场持续七日、波澜壮阔的江淮决战,终于彻底失去了悬念。

黄胜永的“武锋军”与林伯符的“镇南军”,本就是养精蓄锐已久的生力军,甫一加入战场,便将久战疲惫、士气濒临崩溃的虞军主力打得溃不成军。韩忠兵团的到来,不仅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更是彻底封死了虞军任何重整旗鼓、有序撤退的最后可能。这支来自关中的劲旅,作风剽悍,行军迅捷,甫一抵达,便以锋锐的楔形阵势直插战场核心,与黄、林二部形成完美的三面合击。

原本在屠甸、慕容克等将领拼死组织下,尚能且战且退、勉强维持部分建制的虞军残余,在韩忠兵团生力军的猛烈冲击下,最后的抵抗意志被彻底粉碎。建制被打乱,指挥彻底失灵,无数士兵丢盔弃甲,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只求远离这片吞噬了太多生命的血肉磨盘。战场从有组织的攻防,彻底演变为一边倒的追击、清剿与溃散。

屠甸与慕容克,这两位虞景炎麾下最后的支柱,在乱军中收拢了约两万余名尚算完整的残兵,试图向东退往经营多年的徐州,以期凭借坚城与江淮水网再做周旋。然而,就在他们刚刚脱离主战场,惊魂未定之际,一骑来自徐州方向的快马带来了几乎令他们晕厥的噩耗:

“将军!徐州……徐州丢了!太守张舒夜……他开城投降了!西凉军姬宜白的旗号,已经插上了徐州城头!我们……我们回不去了!”

“张舒夜……这个无耻小人!” 屠甸须发戟张,怒极攻心,险些从马上栽下。慕容克也是面色惨白,徐州一失,他们在江淮便彻底失去了最后的立足点和补给基地,成了名副其实的丧家之犬。

“去找殿下!必须找到殿下!” 慕容克嘶声道,此刻,唯有找到虞景炎,或许还能以主君的名义,聚拢一些散兵游勇,另寻出路。

二人无奈,只得带着这支已成惊弓之鸟的残军,调转方向,再次朝着合肥外围那已然被西凉军占据的区域冒险移动,试图寻找虞景炎的下落,或至少确认他的生死。他们如同陷入绝境的孤狼,在庞大的胜利者浪潮边缘小心穿行,避开主要战场,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对求生最后的渴望。

然而,命运并未给他们喘息之机。就在他们试图绕过一片丘陵,接近虞景炎最后所在的中军大营旧址时,却一头撞上了正在扩大战果、清扫外围的韩忠兵团一部精锐骑兵!

“发现敌军残部!结阵,冲锋!” 西凉将领的呼喝如同死神的宣判。

铁蹄如雷,刀光如雪。猝不及防之下,屠甸和慕容克辛苦收拢的两万残军,再次被冲得七零八落。这一次,连他们自己也陷入了重围。血战之中,屠甸身被数创,最终被乱刀砍死,那面曾经代表虞军攻城最高战力的“屠”字将旗,在混战中倾倒,被无数马蹄践踏成泥。慕容克仗着武艺高强,在亲兵拼死护卫下,仅带着数百骑狼狈杀出重围,回头望去,只见漫山遍野皆是西凉军的旗帜和追兵,心知大势已去,合肥乃至江淮已无他们容身之地。

“走!沿江西去!去九江!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慕容克抹去脸上的血污,声音沙哑绝望,带着最后一点不甘,引领着寥寥残部,向着长江方向仓皇逃窜,身影很快消失在江淮丘陵的暮色与烟尘之中。

而在那片已然成为西凉军欢庆海洋的合肥城外,曾经象征着虞景炎最高权威的中军大营区域,却进行着最后一场沉默而惨烈的战斗。

虞景炎没有逃走。当慕容克劝他离开时,他便已决心与这江淮基业共存亡。他遣散了大部分侍从,只留下最忠诚的数百名亲卫甲士,围绕在那面已然残破却依旧矗立的“虞”字王旗之下。

当黄胜永、林伯符、韩忠三部人马如潮水般从不同方向涌来,彻底淹没外围防线时,这最后的核心堡垒便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孤礁。西凉军发现此处抵抗异常顽强,且旗帜非凡,立刻调集重兵,发起了猛攻。

虞景炎身着金甲,手持长剑,亲自立于阵前。这位曾经志在天下的三皇子,此刻脸上已无多少恐惧或愤怒,只剩下一种近乎平静的决绝。他武艺本就不弱,此刻拼死力战,竟也连连刺倒数名西凉军士。他的亲卫们也知必死无疑,个个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寸步不退,用血肉之躯抵挡着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刀剑相交,血肉横飞。王旗之下,成为了战场上最残酷的漩涡中心。不断有人倒下,虞景炎身边的亲卫越来越少,包围圈越来越小。箭矢射中了他的肩甲,长矛划破了他的腿甲,鲜血染红了金色的甲片。

“虞景炎!投降吧!殿下有令,或可留你一命!” 有西凉将领在高呼。

回答他的,是虞景炎奋力掷出的长剑,以及一声嘶哑的怒吼:“大虞三皇子,只有战死的虞景炎,没有投降的虞景炎!”

终于,在击退了不知第几次冲锋后,虞景炎身边最后几名亲卫也倒下了。他本人也已力竭,拄着一柄夺来的长矛,喘息着站在尸山血海之中,王旗在他身后猎猎作响,旗杆上也是血迹斑斑。

四面八方的西凉军缓缓围拢,刀枪如林,指向中心这个孤傲的身影。

虞景炎环视四周,目光扫过那些陌生的、带着胜利者冷酷的面孔,扫过远处合肥城依稀的轮廓,最终,他抬头望了一眼那面残破的王旗,嘴角似乎泛起一丝极淡的、难以解读的笑意。

下一刻,他用尽最后力气,发出一声不成语调的长啸,挺起长矛,向着敌军最密集处,发起了人生最后一次、也是绝无可能成功的冲锋。

迎接他的,是无数同时刺出的长枪和劈下的刀锋。

曾经的三皇子,江淮的霸主,最终如同无数普通士卒一样,消失在了乱军刀枪的寒光与血色之中。那面残破的“虞”字王旗,也在不久后,被一名西凉军校尉挥刀砍断旗杆,轰然倒地,迅速淹没在胜利者的铁蹄与欢呼之下。

随着虞景炎的败亡,持续七日七夜的合肥血战,终于画上了句号。江淮大地上最后一支成建制反抗西凉的力量,烟消云散。夕阳的余晖,穿透渐渐散去的硝烟,照耀着这片尸横遍野、却又预示着新秩序即将降临的土地。远处,合肥城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清晰,新的主人,即将入城。而属于虞景炎的时代,连同他的野心、挣扎与末路的悲凉,彻底成为了过去。

虞景炎的尸体倒卧在血泊与狼藉之中,金甲破损,面容在最后的激战与死亡凝固下,仍带着一丝不甘的扭曲。然而,这位枭雄的陨落,并未立刻带来秩序,反而在胜利的西凉军中引发了新的、近乎丑陋的混乱。

“是我部先攻破此营!虞贼首级当归我等!” 一名隶属黄胜永军团的彪悍校尉瞪着通红的眼睛,指着地上尸体大喊,他身边的士卒握着刀,跃跃欲试。

“放屁!明明是我韩忠将军的骑兵先冲到这里,砍倒了王旗!首级功劳,当属关中兵团!” 另一名韩忠麾下的军侯毫不示弱,带着人挡在前面。

“都让开!林将军有令,此贼尸身需完整押送验明正身!” 林伯符部下一名司马也带着人挤了进来,三方人马各不相让,推搡叫骂,甚至有人已经拔出了半截刀剑,场面剑拔弩张,为了争夺这份足以载入史册的“斩首”之功,刚才还并肩作战的同袍瞬间变得怒目相向。

闻讯赶来的黄胜永、韩忠、林伯符三人,见到此景,脸上也并无太多制止之意,反而隐隐有纵容部下去争抢的默许。毕竟,这份功劳太大了,大到足以影响个人在新朝的未来排位。三位将军只是矜持地站在稍远处,彼此间眼神交锋,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较劲与猜忌。

“黄将军,你部下未免太心急了。”

“韩将军,你的人手伸得也不短。”

“林将军,莫非想坐收渔利?”

就在争吵愈演愈烈,几乎要酿成内斗流血的关头,一个与周围彪悍军汉格格不入的身影,带着一队同样狼狈不堪、却人人佩着特殊“执法”臂章的士兵,强行分开人群,走到了漩涡中心。

是林坚毅。他身上的文官袍服早已破烂不堪,沾满泥泞和暗褐色的血渍,脸上有多处擦伤,头发散乱,但那双眼睛却依旧锐利明亮,如同出鞘的寒冰。他身后那队执法官,也个个带伤,神情疲惫却异常严肃。

“住手!” 林坚毅的声音并不洪亮,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穿透力,“大敌尚未肃清,残部仍在逃窜,尔等不思追剿残敌、安抚地方,却在此地为争抢一颗死人头颅刀兵相向,成何体统?!军法何在?!”

他的出现和斥责,让混乱稍止,但随即引来了更大的不满。

黄胜永麾下一名脾气火爆的副将,指着林坚毅的鼻子骂道:“林坚毅!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山东来的酸儒,读了几本破书,得了殿下几分青眼,就敢跑到我们这些刀头舔血、浴血奋战的将军面前指手画脚?!滚回你的书案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就是!老子们砍虞景炎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墙角发抖呢!” 另一名韩忠部将也跟着起哄。

林伯符虽未说话,但眼神中也流露出对林坚毅越权干涉军功分配的不满。

面对这些骄兵悍将的辱骂与蔑视,林坚毅面色不变,眼神却更冷。他不再与这些将领废话,猛地从怀中掏出一物,高高举起——那是一方在夕阳余晖下熠熠生辉的金印,印纽狰狞,赫然是我的摄政王金印!

“摄政王金印在此!” 林坚毅朗声道,声音清晰传遍全场,“王爷有令,战后一切事宜,凡涉及要犯、功过、物资分配,暂由本官持印协理!有不服号令、煽动内讧、延误军机者——” 他目光如电,扫过刚才叫嚣最凶的几名将领,“依军法,可先斩后奏!尔等,是要试试这金印的分量,还是王爷的军法?!”

现场瞬间鸦雀无声。那方金印代表的,是无可置疑的最高权威。黄胜永、韩忠、林伯符三人脸色也变了变,他们可以看不起林坚毅这个书生,却绝不敢公然对抗这枚代表我的金印。军中以下犯上,质疑王命,是足以杀头的大罪。

黄胜永最先反应过来,干咳一声,对部下斥道:“混账!还不退下!林大人持王爷金印,如王爷亲临,岂容你等放肆!” 韩忠和林伯符也连忙呵斥自己的部将。

在绝对权威的震慑下,争抢的闹剧终于平息。林坚毅面无表情地指挥执法官上前,收敛虞景炎的尸身,登记造册,并冷冷地对三位将军道:“请三位将军即刻各归本部,按王爷既定方略,肃清残敌,安抚地方,统计战果伤亡。功过赏罚,王爷自有公断,非争抢可得。”

黄胜永三人悻悻然拱手领命,各自带着部下散去,继续扫荡战场,只是心中难免对林坚毅这个“持印书生”多了几分忌惮与不满。

两日后,合肥城内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但秩序已初步恢复。我的中军主力在姬宜白、韩玉的统领下浩浩荡荡开入合肥,与之同行的,还有新近献城投降的徐州太守张舒夜。曾经岌岌可危的孤城,如今成了胜利者汇聚的中心。

太守府的大堂被匆忙修缮,血迹清洗,但仍能看出战斗的痕迹。我端坐于主位,面色沉静,但连日煎熬、兄弟阵亡、尤其是对舒城方向迟迟未至的冰冷失望,让我的眼神深处压抑着风暴。下方,济济一堂:姬宜白、韩玉、黄胜永、韩忠、林伯符、新降的张舒夜(小心翼翼地坐在末位),以及手臂仍吊着绷带、却坚持出席的公孙广韵。

我扫视了一圈这些或熟悉或新近的面孔,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虞景炎授首,江淮已定,诸位劳苦功高。”

简单的开场后,我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棱:“然,逆贼余部窜逃江南,与南楚勾连,祸患未除。对南楚用兵,刻不容缓。诸将需厉兵秣马,随时听调。”

众人齐声应是,但气氛却有些微妙。我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缓缓扫过堂下每一个人,然后,用一种近乎闲聊、却让所有人脊背发凉的语气问道:

“今日议军,群贤毕至,战功彪炳者皆在……不过,诸位将军,可曾发觉,这堂上,似乎少了些什么人?”

此言一出,堂内瞬间落针可闻。将领们面面相觑,一些心思灵敏的如姬宜白、韩玉,眼中已闪过一丝了然与凝重。黄胜永、韩忠等人则有些茫然,左右张望。

公孙广韵咬了咬嘴唇,垂下眼帘。张舒夜更是把头埋低,大气不敢出。

窃窃私语声开始响起,很快,有人低声说出了那个名字,然后像涟漪般传开:

“是……是王妃统领……”

“还有玄素将军……”

“玄悦侍卫长……似乎也一直未见……”

声音越来越清晰,最终汇聚成堂内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所有人都想起了那支本该最早抵达、却始终不见踪影的舒城凤镝军,想起了那位身份特殊、却在此等关键大战中缺席的王妃。

我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目光投向门外遥远的东南方向,那里是舒城所在。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任谁都能感觉到,那平静水面之下,正在积聚着何等可怕的能量。

“是啊,” 我轻轻地,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本王的王妃,凤镝军大统领妇姽,副统领玄素,还有本王的侍卫长玄悦……如此重要的时刻,他们,在哪里呢?”

问题抛出,无人能答。堂内的空气,仿佛随着我最后那句轻飘飘的问话,彻底凝固了。一场大战的胜利喜悦,似乎还未来得及完全绽放,便被这突兀的、关乎最高层内部裂隙的冰冷疑问,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对南楚的兵锋尚未指向,内部的暗流与隐患,已先一步浮出水面。

虞景炎败亡,王旗倾倒,但战场上的混乱并未立即平息。当确认那具身着残破金甲、倒在血泊与尸骸中的尸体正是大虞三皇子本人时,一股新的、更加丑陋的骚动在参与围攻的西凉各部中爆发了。

“虞逆首级在此!是我武锋军先登营拿下的!”

“放屁!明明是我镇南军骠骑冲垮了最后的亲卫,斩将夺旗!”

“韩忠将军部下骁果营也已合围,最后一击乃我军中猛士所为!”

为了这足以在功劳簿上写下最浓墨重彩一笔的“斩首之功”,黄胜永、林伯符、韩忠三部最先抵达核心战场的部队,几乎立刻从并肩作战的袍泽,变成了争功夺利的对手。低级军官和士兵互相推搡、叫骂,甚至亮出兵刃,在虞景炎的尸体旁形成对峙。很快,消息传到各自主帅耳中。

黄胜永脾气本就火爆,闻讯立刻带着亲兵策马赶来,人未到声先至:“哪个混账敢抢我武锋军的功劳?虞景炎是我部儿郎用命堆出来的!”

林伯符虽比黄胜永圆滑些,但如此大功岂肯相让?他也迅速赶到,脸上带笑,话里却藏着针:“黄将军此言差矣,若非我镇南军骑兵先行击溃其外围,搅乱其阵脚,贵部步卒恐怕也难以近身吧?这功劳,当属合力所为。”

韩忠作为后加入战场却同样出力甚巨的一方,也不甘示弱,沉声道:“若非我关中兵团及时赶到,击溃其最后援军,恐仍有变数。论歼敌、定局之功,我部亦不可没。”

三位上将,各带心腹将领,就在这尸山血海、硝烟未散的战场上,围绕着虞景炎那已渐渐冰冷的尸体,争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各自麾下的士兵也相互瞪视,手按刀柄,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什么袍泽之情,什么战后秩序,在泼天的功劳和随之而来的封赏诱惑面前,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

就在这剑拔弩张、几乎要演变成内讧的关头,一阵急促却整齐的脚步声传来。只见林坚毅在一队同样满身血污、尘土满面,甚至不少人身上还带着新鲜包扎伤口的执法官簇拥下,快步走了过来。他们显然也是刚从城内平叛或维持秩序的生死线上撤下,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却锐利如刀。

“住手!统统住手!” 林坚毅的声音并不算特别洪亮,却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冷冽与不容置疑。他挡在三方人马之间,官袍破烂,血迹斑斑,但那挺直的脊梁和严肃的面容,却自有一股威势。

争吵声为之一滞。三位上将和他们的部将都看向了这位闻名全军的“铁面监察”。黄胜永首先哼了一声,斜睨着林坚毅,语气满是不屑:“林书生?这里刀枪无眼,不是你耍笔杆子的地方!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碍事!”

林伯符也皱眉道:“林大人,军功评定,自有规矩。你监察军纪便监察军纪,这斩将夺旗之事,还是莫要掺和了。”

韩忠虽未说话,但眼神中也流露出类似的意思。显然,在这些刀头舔血、自恃功高的老将眼中,林坚毅这个靠直言敢谏上位的山东书生,还不够资格来调停他们的“功劳分配”。

面对这些骄兵悍将的轻视与抵触,林坚毅脸上毫无惧色,更无退意。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物,高高举起——那是一方在夕阳下熠熠生辉、雕刻着狰狞狼首环绕乌金圆月的黄金印信!

“王爷金印在此!” 林坚毅的声音陡然拔高,清晰无比地压过所有杂音,“见印如见王爷亲临!尔等争功夺利,罔顾大局,几致同袍相残,是何道理?!此刻城外残敌未清,城内秩序未复,尔等不思协力扫尾,安定军民,却在此地为一己之功吵闹不休,视王爷军法为何物?!”

金印的光芒似乎刺痛了将领们的眼睛。那不仅仅是印信,更是我韩月绝对权威的象征。林坚毅手持此印,便意味着他此刻代表的是我的意志。

林坚毅目光如电,扫过黄胜永、林伯符、韩忠三人,厉声道:“王爷有令!虞景炎尸身及一切缴获,由本官暂时代为封存看管,待王爷亲自处置!各部立刻停止无谓争执,黄胜永将军部,向北清剿溃敌,收拢俘虏!林伯符将军部,向西向南追击残寇,扩大战果!韩忠将军部,协助稳定城内治安,接应主力入城,并防备东、北方向!再有抗命不遵、私自争斗者,无论官职高低,本官持此金印,有权先斩后奏!”

“先斩后奏”四个字,如同冰水浇头,让原本燥热的争执场面瞬间降温。三位上将脸色变幻,他们或许不怕林坚毅,但绝不能不怕他手中那方金印所代表的我的意志和军法无情。黄胜尤重重喘了口粗气,林伯符面色阴晴不定,韩忠则率先抱拳:“末将领命!” 算是给了台阶。

黄、林二人见状,也只得压下心头不服,勉强拱手领命。一场可能酿成大祸的内讧风波,被林坚毅以金印威权强行压下。

接下来的两日,在各自的职责驱使和林坚毅执法队的严厉监督下,各部开始高效运转。残敌被迅速清剿或收降,战场被打扫,合肥城内的秩序在以林坚毅、谢蕴仪、周文焕等人为首的文官系统努力下,艰难而缓慢地恢复。我麾下的主力大军,也在姬宜白、韩玉等人的统帅下,浩浩荡荡开入合肥。

期间,黄胜永、林伯符、韩忠等将领也陆陆续续来到周府拜见。尽管我因舒城之事心力交瘁,内心阴郁,但面上仍需维持主帅的镇定与气度。我一一接见,温言安抚,肯定他们的战功,强调团结的重要性,并暗示功劳簿自有公允,这才让几人略略心安,表面上恢复了和睦。

两日后,合肥太守府。

这座曾遭战火洗礼的府衙已被简单修葺,作为临时的行辕中枢。大堂之内,济济一堂。姬宜白、韩玉、新降的徐州太守张舒夜(此人脸色恭谨,目光却隐含忐忑)、黄胜永、林伯符、韩忠、公孙广韵(臂伤未愈,面色苍白却神情坚定)、谢蕴仪、周文焕等文武要员,分列左右。

我端坐于主位之上,目光缓缓扫过堂下众人。合肥血战的硝烟似乎还未从他们身上完全散去,但一种大局已定的松弛感,以及对接下来的封赏与新任务的期待,隐隐浮动在空气里。

我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诸位,合肥一战,赖将士用命,上下齐心,逆贼虞景炎已然伏诛,其主力灰飞烟灭。江淮大局,至此砥定。”

堂下响起一阵轻微的、克制的赞同声。

我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如今,残敌遁往江南,苟延残喘。对南楚的军事行动,时机已渐成熟。” 我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缓缓扫过众人,“然,今日之会,本王却觉堂下……似乎空旷了些。不知诸位,可曾察觉?”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左右互视,窃窃私语起来。很快,有人反应过来,脸色微变。更多的人露出了恍然和疑惑的神情。

姬宜白与韩忠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越众而出,走到我的案前,先是躬身一礼。姬宜白上前一步,压低声音,用只有我及附近几人能勉强听清的音量,快速而清晰地禀报:“王爷明察。舒城方面……凤镝军至今未曾北移一步。据最新密报,玄悦将军曾返回舒城求援,却与妇大统领发生冲突,被……被囚禁。玄素将军受制于虎符,无法调动大军。妇大统领她……与侍卫长刘骁关系日密,常离营游猎,军中事务……多由刘骁或其亲信插手。近日……更听闻有不合礼法之传闻……”

韩忠也补充道:“末将安排在舒城附近的斥候亦回报,凤镝军营地平静异常,毫无出兵迹象,与合肥战事之紧急,判若两界。”

他们汇报的声音虽轻,但内容却如巨石投入深潭。靠近前排的几位重臣,如黄胜永、林伯符、韩玉等,显然都听到了,脸色顿时变得极其精彩,有震惊,有愤怒,也有难以置信的愕然。

而我,听着这些早已有所预料、却依旧字字锥心的汇报,非但没有勃然大怒,反而……笑了起来。

起初是低低的笑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随即,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最后变成了响彻整个太守府大堂的、近乎癫狂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好!好一个按兵不动!好一个游猎散心!好一个……不合礼法!”

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眶都有些湿润,但任谁都能看出,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欢愉,只有冲天的怒火、被背叛的冰寒,以及一种近乎毁灭性的暴戾在疯狂涌动!

堂下众文武,被我这突如其来的狂笑吓得魂飞魄散,噤若寒蝉。黄胜永这等悍将,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林伯符额头见汗,韩玉面色凝重至极,姬宜白和韩忠垂首肃立。公孙广韵担忧地望着我,谢蕴仪和周文焕等人更是面如土色。

他们太了解我了。我韩月,越是愤怒到极致,表面反而可能越平静,或者……如同此刻般,用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来宣泄。这笑声意味着,舒城之事,已不再是简单的延误军机,而是触犯了我的逆鳞,触及了权力与伦常的底线。

笑声渐歇,我缓缓止住,抬手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再看堂下时,脸上已无半分笑意,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与肃杀。整个太守府大堂,气温仿佛骤降了十度,落针可闻。

我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每一个人的脸庞,最后仿佛穿透墙壁,望向了东南舒城的方向。

“传令。” 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之前的狂笑更让人心胆俱寒。

“大军在合肥休整三日。三日后,除必要留守部队,全军开拔。”

太守府内令人窒息的狂笑与冰寒尚未完全散去,我的命令已如冻雨般砸下。林坚毅领命而去,迅速开始从各军有功将士、本地可靠乡勇以及他麾下那些在合肥保卫战中用鲜血证明了忠诚与铁面的军法官中,遴选精锐,组建直属于我的新力量——一支不仅负责军纪、更将作为我意志直接延伸的“宪兵部队”。这既是整顿因争功初现端倪的骄兵悍将,也是为了应对接下来可能更为复杂的局面。

“全军,即刻准备,开拔舒城。” 我的声音不容置疑。

然而,命令刚刚传达下去,营门外便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一名斥候飞奔入内,单膝跪地:“禀王爷!舒城方向来了一队骑兵,约千余人,已至营外,为首者自称龙镶近卫侍卫长玄悦将军,请求入营觐见!”

玄悦?从舒城方向来?还带着兵?

堂下众人神色各异,姬宜白、韩忠等人目光微凝,黄胜永等将领则露出探究之色。公孙广韵下意识地握紧了拳。

我强压下心头翻腾的怒火与更深的疑虑,面沉如水:“让她进来。”

不多时,铠甲染尘、面容明显憔悴消瘦了许多的玄悦,大步走入堂中。她身后跟着数名同样风尘仆仆、面带疲惫的凤镝军装束的军官。玄悦一眼看到端坐于上的我,以及满堂肃立的文武,脚步微顿,随即快步上前,在阶下重重跪倒,甲胄铿锵。

“末将玄悦,参见王爷!” 她的声音带着长途奔驰后的沙哑,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委屈。

“玄悦。”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平静无波,却让堂内温度又降了几分,“合肥被围,血战七日,尸山血海。你,现在才到?”

玄悦的身体微微一颤,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蓄满了复杂的情绪——有焦急,有愧疚,有愤怒,更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忠诚。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不再有任何隐瞒,将她返回舒城后的遭遇原原本本地道来:

如何寻妇姽不得,如何发现妇姽与刘骁的荒诞行径,如何试图强行动兵被阻,如何铤而走险盗取虎符却被妇姽设计擒拿囚禁,如何被刘骁挑拨、与妇姽激烈冲突……直到其姐玄素趁妇姽与刘骁再次外出之机,冒着巨大风险,偷偷将她放出,并将自己直属的、最可靠的一千二百名骑兵交给她,命她火速驰援合肥。

“……王爷!末将无能,未能及时请得援兵,累王爷与合肥将士百姓苦战涉险,罪该万死!” 玄悦以头触地,声音哽咽,“但玄素姐姐她……她身处其位,受制于虎符与大统领之命,实有不得已之苦衷!她能放出末将,并让末将带走这些兵马,已是冒了天大干系!末将出发之时,尚不知合肥战局如何,只知王爷危殆,便是只有这一千二百人,拼死也要杀进来,与王爷同生共死!”

她的叙述,与姬宜白、韩忠等人密报的内容相互印证,甚至更加详尽,将舒城那令人发指的拖延、妇姽的沉溺私情与刘骁的蛊惑操纵,赤裸裸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堂内一片死寂,只有玄悦压抑的抽泣声和粗重的呼吸。

我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但心中却在飞速盘算。玄悦的话,可信。她出发时合肥战况未明,虞景炎大军围城,她带着一千多人就敢来,这份忠勇,毋庸置疑。玄素偷偷放人调兵,虽然违逆了妇姽,但终究是心向于我,在妇姽和刘骁的掌控下,能做到这一步,已属不易。

那么,问题的核心,错误的根源,便清晰地指向了那唯一的人——我的母亲,我的正妻,凤镝军大统领,妇姽。以及,她身边那个该死的、不知用什么手段蛊惑了她的刘骁。

“起来吧。” 我对玄悦道,语气稍稍缓和,“你能来,很好。这一路辛苦,你之忠勇,本王知晓。玄素之举,亦有其难处,本王不怪她。”

玄悦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到我眼中确无怪罪之意,这才缓缓站起,依旧垂首而立,但肩头似乎松了一些。

我转向堂下众将,目光锐利:“情况,诸位都听到了。舒城之事,已非寻常延误军机。本王的家事,竟险误国事!此风绝不可长,此例绝不可开!”

我站起身,决断已下:“计划变更。玄悦,你熟悉舒城情况,为前锋,带你的人,立刻出发,探查舒城虚实,但不可轻举妄动,随时回报。”

“韩忠。”

“末将在!”韩忠出列。

“合肥新定,百废待兴,又处江淮中枢,至关重要。着你率本部兵马,并协调林坚毅之新编宪兵,留守合肥,镇抚地方,恢复秩序,同时严密监控江南残敌动向。”

“末将领命!”

“林伯符。”

“末将在!”林伯符拱手。

“徐州已降,然需稳妥接收,安抚人心,巩固东线。着你率镇南军一部,即日东进,接管徐州防务,整饬军政,务必使徐州安稳,成为我军稳固后方。”

“末将遵命!”

我的目光扫过黄胜永、姬宜白、韩玉、公孙广韵、谢蕴仪等人,最后落在地图上的舒城位置:“其余诸将,黄胜永、姬宜白、韩玉,点齐你们麾下最精锐的部队,公孙小姐、谢小姐亦随行。大军主力仍暂驻合肥休整,由黄将军副将暂代主持。我们——”

我一字一顿,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森寒:

“带上最锋利的刀,最硬的弓,最忠诚的兵。随本王亲赴舒城。”

“本王倒要亲自看看,本王的王妃,本王的凤镝军,究竟在做什么‘快乐’比军情更重要的事情!”

命令既下,无人敢有异议。玄悦领命,匆匆出帐整顿她那支千里驰援的疲惫骑兵,准备先行。韩忠、林伯符也各自去准备接管防务。黄胜永等人则迅速去挑选最悍勇善战的精锐。

经过一夜沉闷而迅疾的行军,拂晓的微光尚未完全驱散江淮冬日的寒雾,我率领着精心挑选的精锐前锋,已然抵达舒城以西的凤镝军大营外。

营地依山傍水而建,旌旗肃立,栅栏坚固,哨塔上兵士的身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瞭望警惕。一切看起来井井有条,甚至透着一股与合肥血战前线截然不同的、近乎诡异的“正常”与宁静。当我们的旗号——那狰狞的乌金狼首圆月王旗以及黄胜永、韩玉等人的将旗在晨风中显现时,营门处的凤镝军士兵明显松了口气,戒备的姿态略有放松,但眼中仍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疑虑与警惕。他们并未立刻打开营门,而是迅速派出了巡逻小队。

不多时,急促的马蹄声自营内传来。玄素、青鸾、赤玄三位凤镝军核心将领匆匆赶至营门。玄素一身戎装,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青鸾眉头紧锁;赤玄则面色沉凝,手不自觉按在刀柄上。看到我端坐于战马之上,被黄胜永、韩玉、姬宜白等大将以及龙镶近卫、新编宪兵簇拥着,三人连忙下马,单膝跪地:

“末将玄素(青鸾、赤玄),参见王爷!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望王爷恕罪!”

“打开营门。” 我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是!” 玄素立刻应道,起身对守门士兵喝道:“王爷驾到,还不打开营门?收起兵器,不得无礼!”

营门缓缓打开,绞盘发出嘎吱声响。守门士兵们收起了兵器,但眼神中的不安并未完全消散,目光在我身后那些甲胄精良、杀气未褪的西凉精锐身上扫过,更添几分紧张。

玄悦纵马上前几步,来到姐姐玄素身边,低声快速说道:“姐姐勿忧,王爷明察秋毫,已知晓你的难处,并未怪罪。” 她的声音虽轻,但在寂静的清晨营门前,足以让几位将领听清。

玄素身体微微一颤,抬眼看了一下妹妹,又迅速低下头,眼中闪过如释重负与更深的复杂情绪。她深吸一口气,主动解下自己的佩刀,双手捧起,高举过顶:“末将治军不力,未能及时应援合肥,甘受王爷任何处置!”

我没有立刻去接她的刀,而是对身旁的韩玉点了点头。韩玉会意,沉声下令:“龙镶近卫,宪兵队,上前!依王爷令,请凤镝军弟兄们暂时解除武装,前往营地西侧集合!注意态度,不得对友军弟兄无礼!”

命令一下,早已准备就绪的龙镶近卫和宪兵们迅速而有序地行动。他们分作数队,进入营区各要点,语气礼貌但动作坚决地要求凤镝军士兵交出武器,并指引他们向西侧空旷的校场集结。整个过程出奇地顺利,除了必要的口令和脚步声,几乎没有任何喧哗。凤镝军士兵们脸上虽有困惑、不解,甚至些许屈辱,但在玄素、青鸾、赤玄等将领的沉默默许下,无人反抗,只是默默卸甲交出兵刃,列队而行。

玄素在交刀后,对身旁面露不甘的赤玄和忧心忡忡的青鸾低声道:“传令下去,各部务必配合,不得生事。一切……听王爷安排。”

我端坐马上,冷眼看着这一切。凤镝军,这支母亲一手创建、也曾随我转战安西的精锐,如今却被我以这种方式“接管”。我没有限制玄素等将领的人身自由,她们仍站在我马前,只是身边多了几名龙镶近卫“陪同”。

待大部分凤镝军已被引导向西侧集合,营区渐渐空荡下来,只剩下中军区域那座最为高大华丽的帅帐依旧静静矗立,帐门紧闭。

我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玄素,声音依旧平稳,但每个字都仿佛带着冰碴:“玄素将军,本王问你,王妃——妇姽大统领,此刻何在?”

玄素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她抬起头,目光躲闪,不敢与我对视,脸上浮现出难以形容的尴尬与为难。她张了张嘴,似乎不知该如何措辞,最终只是艰难地抬起手,指向那座安静得过分的中军帅帐,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回……回王爷……王妃殿下……她……昨日与刘骁侍卫长在帐内……共饮,直至……深夜。此刻……恐怕……尚未起身……”

“共饮……深夜……尚未起身……”

这几个词,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我的耳膜,直刺心脏!

一瞬间,所有的猜测、听闻的密报、玄悦悲愤的控诉,都在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中得到了最不堪的证实。想象中的画面与现实的印证重合,形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冲击着我连日鏖战、本就疲惫不堪的心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骤然停止跳动,随即传来一阵尖锐到几乎让我晕厥的刺痛!那不是愤怒,那是一种混杂着被彻底背叛的荒谬、对乱伦关系的极致厌恶、以及对曾经最亲密信赖之人竟堕落至此的深切悲哀……最终都化为一种冰冷的、深入骨髓的绞痛。

眼前阵阵发黑,握着缰绳的手指瞬间失力,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晃了一下,几乎要从马背上滑落。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而坚定的手,稳稳地扶住了我的手臂。是公孙广韵。她不知何时已策马贴到我身侧,没有说什么,只是用那只未受伤的手紧紧搀住我,指尖传来的力道和温度,像是一根及时的浮木,将我从那瞬间溺毙般的冰冷与眩晕中稍稍拉回。

我借着她手臂的支撑,强行稳住身形,深深吸了一口凛冽的晨风,刺痛的心肺让这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几乎无法控制,但我必须控制。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如死水般投向那座紧闭的、象征着凤镝军最高权柄、此刻却仿佛散发着糜烂气息的帅帐。

帐内之人,是我的母亲,是我的正妻。

帐外,是我率领的,刚刚经历血战、刀锋犹带寒气的铁甲大军。

晨雾未散,寒意彻骨。一场比合肥攻城战更加艰难、更加令人心碎的对峙,已然在这诡异的宁静中,拉开了序幕。而我,除了直面这最不堪的疮疤,已别无选择。

我借着公孙广韵手臂的力量,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却也将喉咙口的甜腥气压下些许。我轻轻挣开她的搀扶,对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尚能支撑。公孙广韵眼中忧虑未消,却只是更贴近一步,低声道:“妾身职责所在,必紧随王爷。” 那声音里的坚定,像是一层薄甲,护在我摇摇欲坠的尊严之外。

不能再让更多人看见帐内可能的污秽了。我扫视了一眼身后肃立的众将和兵马,沉声道:“黄胜永、韩玉,约束部队,封锁营区,任何人不得靠近中军帅帐百步之内。玄素、青鸾、赤玄,你们也在此等候。”

“是!” 众人领命,神色各异,但都知趣地退开,并迅速指挥士兵将帅帐周围清空、戒严。

只剩下我、公孙广韵、玄悦,以及作为首席幕僚不得不直面这丑陋家事的姬宜白。我对玄悦示意:“你带一队可靠女兵,守在帐外,不许任何人进出窥探。”

“末将领命!” 玄悦立刻点选了十余名随她而来的、面容坚毅的凤镝军女兵,迅速散开,背对帅帐,形成一道无声而严密的屏障。

一切安排妥当。我最后看了一眼那紧闭的、绣着华丽凤纹的帐帘,仿佛那后面是深不见底的泥沼或喷薄的火山。定了定神,我迈步向前。

玄悦抢上一步,为我掀开了厚重的帐帘。一股混合着浓郁酒气、脂粉香、以及某种暧昧暖腻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我跨步而入。

帐内的景象,如同最拙劣却又最残酷的春宫画,猛地撞入眼帘,将我之前所有的想象和克制击得粉碎。

地上狼藉一片:倾倒的金银酒壶、玉杯,吃剩的珍馐果品胡乱丢弃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汁水油污浸染出深色污迹。华美的屏风歪斜,一件女子的华丽外袍和男子的锦缎外衫随意搭在上面。

而视线最焦点处,是那张宽大得惊人的、铺着厚厚雪豹皮和绫罗锦缎的卧榻。

榻上,两个人影依偎纠缠。

我的母亲,妇姽,近乎两米的高挑身躯此刻侧卧着,只穿着一件薄如蝉翼、几近透明的绯红色丝质睡裙。那睡裙用料极少,设计大胆,仅仅勉强遮住最重要的部位。裙摆撩到了大腿根,露出一双笔直修长、肌肤莹白如雪、线条却充满力量感的**,在昏暗的帐内光线和深色皮毛映衬下,晃得人眼晕。她的腰肢依旧纤细,但腰臀之间的曲线却惊心动魄地隆起,圆润饱满如熟透的蜜桃,将薄薄的丝裙撑起诱人的弧度。睡裙的肩带滑落一只,露出大半边雪白浑圆的肩膀和那深不见底的沟壑。她的头发披散,几缕粘在汗湿的额角和颈侧,脸上带着酣睡后的红晕,美艳绝伦,却散发着一种沉溺于欲望的慵懒与颓靡。

而刘骁,就贴在她身后,同样衣衫不整。他穿着一件敞开的白色中衣,露出结实的胸膛。他的一只手,堂而皇之地环在妇姽的腰际,手掌却下滑,紧紧贴合覆盖在她那雪白丰腴的大腿外侧,手指甚至微微陷入那柔软的肌肤之中。另一只手……另一只手,竟从妇姽滑落的肩带处探入,深入那件薄得可怜的睡裙之下,看那轮廓和位置,分明是实实在在地、紧紧握住了妇姽胸前那一手难以掌握的丰盈!

两人呼吸均匀,似乎还沉浸在酒意与疲惫的深眠中,对帐内的闯入毫无所觉。但这副画面——母子/夫妻名义下,如此亲密、如此毫无顾忌、如此**裸展示着超越伦常的肉体纠缠与占有——它所代表的背叛、荒唐与亵渎,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我的视网膜上,烫进了我的灵魂深处!

“呃……!”

视觉与认知的剧烈冲突,远远超过了心理承受的极限。那股一直被强行压下的甜腥气猛然冲上喉头,我甚至来不及用手掩住,一口鲜血便毫无征兆地喷溅出来,星星点点,洒在脚下昂贵却肮脏的地毯上。

“王爷!”

“殿下!”

玄悦和公孙广韵的惊呼同时响起。两人一左一右迅速扶住我陡然摇晃的身体。玄悦眼中尽是痛心与愤怒,公孙广韵则脸色煞白,搀扶我的手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我的状况,还是被眼前这不堪的景象所震惊。

姬宜白跟在我身后进来,此刻已是面色铁青,胡须微颤。他看了一眼榻上那对依旧未醒的“鸳鸯”,又看了一眼吐血后脸色惨白、眼神涣散的我,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尽的失望、痛惜与一种身为臣子目睹如此丑事的难堪。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语气沉重至极:“王爷……此乃殿下家室私隐,臣……实不便在此。臣告退。”

我闭了闭眼,挥了挥手,连说话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

姬宜白如蒙大赦,又似不忍再看,深深一揖,转身疾步退出了营帐,仿佛多待一刻都会被这里的污浊空气窒息。

帐内,只剩下我粗重压抑的喘息,和榻上两人依旧平稳的呼吸声。浓烈的酒气、脂粉香、血腥味,还有那无声流淌的、令人作呕的背叛与欲望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几乎凝成实质。

玄悦和公孙广韵紧紧扶着我,担忧的目光在我和那张卧榻之间来回移动。她们在等待我的指示,等待我从这足以击垮常人的冲击中,重新凝聚起一丝理智,或者……怒火。

而榻上的妇姽,似乎终于被刚才的动静惊扰,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口中发出一声慵懒含糊的呓语,身体微微动了动,刘骁那只在她胸衣内的手,也随之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

这一幕,让我刚刚稍有平复的胸腔,再次翻江倒海。

公孙广韵的搀扶让我勉强维持住了身形,但那深入骨髓的刺痛与眩晕并未退去,反而随着玄素那句“共饮至深夜,尚未起身”而在四肢百骸间疯狂流窜,引起一阵阵细微却无法抑制的颤抖。眼前那座华丽的帅帐,仿佛变成了吞噬一切伦常与尊严的深渊入口,里面传出的每一丝可能的气息,都让我感到恶心欲呕。

理智的弦在崩断的边缘嗡嗡作响。愤怒、耻辱、痛苦、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戾,混合成一股灼热的洪流,冲垮了最后一丝迟疑。我猛地甩开公孙广韵的手——动作之大,让她踉跄了一下——然后,几乎是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支撑着颤抖不止的身体,一步,一步,向着那顶帅帐走去。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烧红的炭火上,又似踩在虚无的云端。周围的一切——肃立的龙镶近卫、面露忧色的公孙广韵和玄悦、神色复杂的玄素等人,乃至整个寂静得可怕的营地——都模糊褪色,视野里只剩下那越来越近的帐门。

我要进去。

我要亲手撕开那层华丽的帷幔。

我要亲眼看看,我那高贵的母亲,我那曾并肩作战的妻子,此刻究竟是怎样一副不堪入目的模样!

我要……我要……

就在我的手指几乎要触碰到帐帘的瞬间,异变陡生!

“咻——!”

一道尖锐到极致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帐内激射而出!那不是箭矢,速度却更快,力道更凝练!目标直指……我的面门!

“王爷小心!”

“保护殿下!”

两声娇叱几乎同时响起!一直高度戒备的玄悦与公孙广韵,在破空声响起的刹那已然动了!玄悦的腰刀出鞘如电,公孙广韵虽手臂带伤,却也咬牙拔出了随身的短剑,两女一左一右,毫不犹豫地拦在了我与帐门之间,刀剑交错,试图格挡!

“叮!叮!”

两声几乎不分先后的脆响!那激射之物击打在刀身与剑刃上,竟然爆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响,震得人耳膜发麻!

玄悦和公孙广韵同时闷哼一声,脸色瞬间一白。玄悦持刀的右臂剧震,整个人“蹬蹬蹬”向后连退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虎口已然崩裂,渗出血丝。公孙广韵更是凄惨,她本就左臂重伤未愈,此刻右手持短剑硬接,巨大的冲击力不仅让她连退四五步,脚下不稳几乎跌倒,更牵动了左臂伤口,痛得她额角冷汗瞬间涔涔而下,短剑险些脱手!

而她们拼死挡下的,赫然只是一根……普通的乌木筷子!

筷子去势被阻,跌落尘埃,但尖端没入坚硬冻土竟达寸许!可见其蕴含的力道是何等恐怖!

帐内,一个慵懒中带着浓重睡意、却又饱含被惊扰的怒意的女声,如同炸雷般响起,音调不高,却震得整个营地仿佛都晃了一晃:

“何人如此大胆?!敢擅闯中军大帐,扰本宫与骁儿清梦?!活得不耐烦了?!”

这声音……是妇姽!虽然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怒意,但那独特的、充满磁性却又隐含威压的嗓音,我绝不会听错!

“与骁儿清梦”……

这几个字,像最后的冰锥,彻底凿穿了我摇摇欲坠的心防。所有的颤抖、眩晕、刺痛,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实质的冰冷,冻结了我的血液,也冻结了我脸上最后一丝血色。

玄悦和公孙广韵强忍着不适,再次挡在我身前,刀剑横举,如临大敌。周围的龙镶近卫也瞬间刀出鞘、弩上弦,将帅帐团团围住,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而帅帐之内,伴随着窸窣的衣料摩擦声和略带不满的嘟囔(似乎是刘骁的声音),那道高大丰满、仅着丝质睡袍、长发披散的身影,已然掀开内帐的珠帘,出现在了外帐的入口处。帐帘被一只修长如玉、却蕴含着可怕力量的手挑起。

妇姽就站在那里。

晨光透过掀开的帐帘,勾勒出她惊心动魄的轮廓。睡袍松垮,露出大片雪白肌肤和傲人曲线,脸上带着宿醉未醒的红晕与被打扰的愠怒,眼神初时有些迷蒙,但迅速聚焦,当她的目光越过挡在前方的玄悦和公孙广韵,落在我那张苍白冰冷、写满了滔天怒火与彻骨寒意的脸上时……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贴主:卓天212于2025_12_25 9:58:12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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