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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执棋人 (10)作者:苏秦 - 长篇色情小说

[db:作者] 2025-10-12 10:53 长篇小说 1390 ℃

【金陵执棋人】(10)

作者:苏秦

2025/10/11发表于:SIS001

是否首发:是

字数:10,126 字

  一直到了天都有些蒙蒙亮了,床榻上的响声才停止,两个人浑身都被汗水打湿,就连身下的床单都是湿漉漉的,娘亲支起身子半倚在床头处,瞧着郑临风喘着粗气却还强撑着的模样,只觉有些好笑。

  娘亲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郑临风,面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声音却早已恢复了平静:“好了,快些回房收拾一下吧,还有不到两个时辰便要出发了。”  “好吧。”虽然心中不舍这难得和娘亲温存的时刻,但郑临风也知晓如今时间紧迫,趁着娘亲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在她的脸颊上又落下了一吻,然后脚底抹油一般从房间中溜了出去。

  娘亲出门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我除却上州学便随着烟罗一同练功,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一眨眼间便到了东主说的下元节的时候。

  黄勇一大早就来到了明心坊,吵吵着就拉着我朝着城隍庙那处走去。下元节的城隍庙广场比往日更热闹几分,戏台搭得比上次更阔气些,红绸缠柱,彩灯高悬,远远就听见锣鼓家伙敲得震天响。我和黄勇得了东主的邀请,自然被安排在了人群的最前排,烟罗立在身侧,向来清冷的小脸也被冷风吹得有些微微的泛红,青灰色的裙摆被往来的风拂得轻轻晃动。

  台上正演到张生跳墙约会崔莺莺,男伶眼波流转,唐樱扮着的崔莺莺身着粉色罗裙,含羞带怯,两人在月下相逢,崔莺莺假意嗔怪,眼底却藏不住笑意;张生手足无措,折扇都差点掉在地上,一句“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唱得缠绵悱恻,勾人心弦。

  私下中暗自相会的模样惟妙惟肖,让人如痴如醉,看得身旁的人议论纷纷:“瞧着这书生模样俊俏,倒也是个大胆的人物!”

  黄勇站在我身旁看得暗自则说,我也瞧得入神,只觉得那戏里的情意,比州学里的经文鲜活百倍,又比话本子中的人物更加活灵活现。

  烟罗虽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眼睛却也同样盯着台上的二人一眨不眨地看着,对于台上的演出也同样十分的感兴趣,垂落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轻点腿侧,伴随着戏台上的鼓点一下一下地敲击着。

  正看得入迷,台上的张生忽然紧紧攥住莺莺的手,眼中满是恳切,这一幕看得台下众人纷纷拍手叫好。我也激动地抬起了手,却触碰上那一抹微凉,我的指尖轻轻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就将那双柔荑回握住,将她冰凉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掌心相贴的瞬间,我只觉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连戏文里唱了些什么都听不清了。浑身的触感都集中在了手中的一点微凉之中。

  烟罗的手被我包裹住,炙热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想要往回抽回自己的手掌,脑子里又回想起那日夜中我中了皇后下的情毒,欲火难耐,她与我共处于马车之中的那份旖旎。烟罗的手掌顿了顿,薄唇轻抿,她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却又觉自己这样动作好像太过于突兀,她的动作顿了顿,一时间竟是僵在了那里。

  烟罗低垂着眼眸,讷讷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却忽然眉头一蹙,她的余光扫到了戏台的某处,目光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定睛一看,却见到那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多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缓缓地朝着戏台后面挪动着,他们几人佝偻着腰身,怀中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揣的是什么东西。

  烟罗只盯着几人看了一瞬,随后又将自己的目光重新放回到了正演的起劲的戏台上面,若无其事地看着演出,却对那几人留了几分心思,余光时不时地看向后台,时刻提防着任何异动。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崔莺莺的声音带着哭腔,字字泣血,唐樱演到此处,眼中真的泛起了泪光,连握着衣袂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张生接过寒衣,紧紧攥在手里,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情动之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痴痴地望着台上的二人,不少人都抬起了衣袖轻拭眼角的泪花,二人正诉说衷肠时,忽地一声乍响,吓得台上的二人齐齐一个激灵。

  我和黄勇也被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来,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迷茫。

  “不好。”烟罗眉头紧皱,只是话音刚落,就听见“轰”的一声,戏台一侧的幕布突然窜起了火苗,红色的绸布瞬间被点燃,与戏台纠缠在一起,熊熊火苗舔舐着木梁,直直地往上蹿去。

  “不好了!走水了!”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喊了一声,原本站的整整齐齐的看客顿时就乱成了一团,他们推搡、挣扎着,一个劲的朝着戏台的反方向跑去,一时间哭喊声、呼救声混着孩童的啼哭乱成一团,闹得人心里乱乱的。

  “我们快走。”烟罗反应的极快,见到我俩还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一把拽住我和黄勇的胳膊,烟罗身形纤细,力气却大得惊人,青灰色的裙摆扫过满地狼藉,带起一阵风。她将我俩拽的一个趔趄,脚步却不自觉地跟着烟罗的步子往前迈了几步,只是还不等走出去几步,一道重物倒塌的声音从我的身后响起。

  我的脚步顿了顿,猛地回头间却见到戏台的正中央站着一个手足无措的女子,她茫然地望着冲天的火光,像只受惊的小鹿,眼神无措,一双桃花眼中噙着泪水,台上众人都被火焰围住,闹哄哄的乱作一团,逃窜间时不时还会撞到唐樱,显得她更加无助可怜了。

  那般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到我心中顿时生出怜悯,我身形顿住,挣脱开烟罗拉着自己的手,顿时就想要朝着戏台上面冲过去,只是还不等我开口,一道更干脆利落的身影从我的身边疾驰而过。

  烟罗松开我们,身形如轻烟般掠向戏台,即便穿着一身长裙也丝毫阻碍不了她的动作,烟罗的动作快的惊人,我几乎看不清她的身影,只不过几个呼吸间,闪身来到了戏台的边缘处。只见烟罗足尖点在戏台边缘,一手扯下丈余长的幕布,然后又猛地展开,挡住扑向唐樱的火舌。好在这幕布够厚,暂时阻住了火势,台上的众人纷纷跳台逃生,烟罗伸手抓住唐樱的手腕,纵身跃下,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她的裙摆扫过地面的火星,眉眼依旧清冷,竟连发丝都没乱了一缕。  等众人合力用井水扑灭余火,戏台已烧得只剩半架残梁。东主灰头土脸地跑来,袍子上沾着黑灰,一边作揖一边赔罪:“对不住,对不住,让两位公子受惊了!真是罪该万死!”

  东主赔着罪,转而又满脸感激地说道:“今日倒真的感谢几位出手相助,好在人都没有什么大碍,在下在这里叩谢几位的大恩!”

  说着,东主后退了一步,朝着我们几个人的方向行了一礼,说话间,他还暗自朝着唐樱使了一个眼色,意欲为何,便不得而知,唐樱却垂下了眼眸,没有吭声,只是满面愁容地站在那里。

  烟罗将东主的小动作悉数收入了眼底,她轻轻拍去被蹭到灰尘的袖口,眼神淡漠地扫过东主和唐樱,心底有了几分计较。

  如今戏台被烧毁,城隍庙这周围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烧焦的气味,看着几乎被烧空的戏台,混杂着众人唉声叹气的声音,弄的人心里发闷,也没有了在此处继续停留玩乐的兴致。

  “小黄,我们回去吧。”我兴致缺缺,拉了拉黄勇的袖子,见到他点头应下,变转过头看向东主,微微点头道,“东主这里多有不便,我们便先行告辞了。”  “公子,公子请留步。”见到我们要离开,东主连忙快步上前,谄媚地笑着说道,“今日扰了贵客兴致实在该死,我们初一十五都会在这里演出,其他时间会在城西有小的演出,若是两位公子有空的话,可否赏脸支持一下呢?”

  “嗯。”不等我开口,黄勇在我的身后先行应了下来,随后朝着身后招了招手,便有随从弓着腰走了过来,只听见黄勇轻声说了一句,“赏”。

  那随从便从随身的布袋中掏出了一块二十两的元宝,递向了东主。“哎呦!使不得,使不得啊!今日扫了公子的兴致,哪里还敢受赏?您们能来已是恩典,只求日后二位公子还能赏脸多来捧场啊!”

  见到东主这般上道,黄勇点了点头,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朝着那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便将元宝重新放回了布袋之中,垂头朝着我们行了一礼,然后便缓缓退了下去。

  该说的客套话也都说完了,如今再接着待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在东主的曲意逢迎下,我们转身离开了此处,只留东主朝着我们的方向点头哈腰地送行。  我们的身影刚消失在巷口转角,唐樱脸上那抹楚楚可怜的愁绪便如退潮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冽。她抬手理了理被烟火气熏得微乱的鬓发,指尖处还有点点被烈火烧过的痕迹,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捻去手指处的灰烬,声音冰冷,抬头看向东主:“张叔,事情可都办妥了?”

  “妥了,都办妥了。”听到唐樱的问话,东主连忙回过头,他脸上的谄媚市侩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惧意与尊敬,“小姐你且放心,咱们办事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闻言,唐樱抬起眼眸淡淡地看了东主一眼,轻抿唇瓣,轻声“嗯”了一声,便也没再多问些什么。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的阴影,唐樱漠然打量了一番戏台上的残局,转身便提着自己的裙摆离开了,甚至连身上的那一身粉色罗裙都没来得及换下,拖着一身狼狈,留给东主一个清冷却不显狼狈的背影。

  看着唐樱离去的背影,东主松了一口气,他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又连忙转过头对着伙计们训斥道:“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残梁拆了,快点把这些都收拾好了!把剩下的物件都收起来,搬回小院里去!”

  另一边,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微的声响。车厢内铺着柔软的锦垫,烟罗取了一方干净的素色帕子,又倒了些温水浸软,才转过身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我。烟罗今日穿的青灰色长裙松松系着腰带,腰线收得极细,盈盈一握,宛如细柳,胸脯挺翘,身量纤细。一双玉手握着一方素帕,指尖粉嫩,抬手时还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手腕。

  “别乱动,刚才火势太大,脸上沾到灰了。”烟罗的声音依旧清冷,动作却轻柔无比。她微微俯身,凑近我,身上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驱散了空气中残留的焦糊味。由于靠得近,我能够清晰看到她垂落的发丝,几缕碎发贴在颈侧,随着呼吸轻轻晃动,还有她握着帕子的手,那指尖修长,指节分明,动作轻柔地拂过我的脸颊,带着帕子上的微凉,接触到的我的皮肤瞬间泛起丝丝的热意。  烟罗擦得很仔细,从我的眉骨到下颌,连鬓角处细微的炭灰都没放过。偶尔帕子蹭到我的耳廓,她会下意识放慢动作,眼睫低垂,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眼神专注得仿佛在做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我只觉得脸上的热度越来越明显,连耳根都开始发烫,目光落在烟罗纤细的脖颈上,平日里紧绷着的肩头微微放松,整个人都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似乎是感觉到我的身体的僵硬,烟罗抬起眼眸看向我,看到我有些发红的脸颊,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开口问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我慌忙收回目光,心跳却是加快了几分,只觉得刚才被烟罗擦试过的地方都泛着淡淡的热意,连带着车厢内都被点燃了暧昧的味道。

  车厢里的暖意还未散去,我望着烟罗收回帕子的手有些出神,指尖那抹微凉似乎还停留在脸颊,似乎对于烟罗这般温柔的动作有些惊诧。我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丝模糊的碎片,具体是什么场景我已然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烟罗她也是这般轻柔地替我擦拭着什么,指尖同样微凉,尽心地照顾着我,似乎也是极其的暧昧不清。可那画面转瞬即逝,像被浓雾裹住的一层谜团,怎么抓都抓不住,也看不真切。

  我心头一动,忍不住开口问道:“烟罗姐姐,当初我们去到皇后宫中,除却走水,真的没有再发生什么其它的事情吗?”

  不知怎的,我竟想起了那日从皇后宫中回来后被遗落的那段记忆,神色有些迷茫,抬眼间又多了几分严肃,盯着烟罗的双眸问道。

  烟罗正将湿帕子叠起,闻言动作一顿。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微微颤了颤,向来平静漠然的脸颊上闪过一瞬的怔愣,连握着帕子的指节都轻轻泛白。她的唇瓣轻抿,喉间微微动了动,然后脸上又一次恢复了冰冷与淡然,神色平静地看着我:“没有,公子多虑了。”

  烟罗的目光坦荡,语气也无半分破绽,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方才那一闪而过的熟悉感太过真切,让我不得不多想了几分。但看着她笃定的样子,又出于对烟罗的信任,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见到我不在追问,烟罗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她的耳尖微微有些泛红,捏着帕子的手指紧了紧,然后又做起了自己的事情,不再理会我。

  几日后的一个傍晚,我从州学出来,因着今日坊中有事腾不出来车夫过来接我,好在明心坊距离州学并不远,我便自顾自地沿着青石板路往回走。街边的摊贩正收拾着摊子,孩童的嬉笑声混着商铺伙计的吆喝声,衬得整个街道都热热闹闹的。

  刚转过街角,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身着一身月白色的襦裙,裙摆绣着细碎的兰花纹,乌发松松挽着,被一根素银簪子固定在头顶,身量纤细,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正是唐樱。往日在戏台上见她,白净的小脸上都涂着厚厚的油彩,哪怕卸了妆面之后,也不过是一身素白,匆匆一瞥,倒是从未见过她这么素雅的常服模样,看起来到多了几分烟火气息,不似从前那般如同虚无缥缈的仙儿一般。

  唐樱此事站在一家首饰铺前,柳眉紧蹙,几乎都要揪成了一团,原本总是含着水汽的桃花眼此刻盛满了委屈与焦急,小脸涨得通红,胸脯起伏着,看起来好像是被气得不轻。

  见到唐樱这副模样,我原本想要上前与她打个招呼询问发生了何事,却听见摊主尖利的声音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你这小姑娘看着眉清目秀的,怎么手脚这般不干净!我这玉簪就放在柜台前,不是你偷的是谁?难不成还是它自己长腿跑了?”

  铺主是个中年妇人,身形粗壮,脾气泼辣火爆,双手叉腰站在唐樱面前,眼神里满是鄙夷,指着唐樱的鼻子大声叫骂着。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周围便围过来几个看热闹的路人,他们围在二人的身旁,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议论声让唐樱的头垂得更低了,小脸通红的几乎快要滴出来血一般,一双美眸噙着泪,紧咬着唇瓣一副要哭不要的样子,看起来煞是惹人怜爱。

  唐樱攥着衣角的手指泛白,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依旧强撑着辩解:“我,我未曾偷过您的簪子,我只是过来看看,连您的柜台都不曾碰过。”

  “不曾碰过?”摊主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扯唐樱的衣袖,语气泼辣无比,“那你敢让我搜搜吗?若是搜不出来,我给你赔礼道歉;若是搜出来了,我定要将你送到官府去!”

  唐樱被她的动作吓得往后缩了缩,本就身量纤细的她此时像只小鹌鹑一般,她的眼睛里满是惧意,却依旧不肯松口:“不行,搜身本就不合乎规矩,而且......这岂不是要将我的清白名声毁于一旦,不可......”

  说到最后,唐樱的声音越来越小,面对摊主的步步紧逼,她越发的无措,见状连忙快步走上前,将唐樱护在身后,对着摊主拱了拱手:“老板娘,凡事讲究证据,您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欺辱一个小女子,未免过分了些。”

  见到我将唐樱护到了身后,摊主冷哼了一声,原本想出言嘲讽一番,却瞧见我身上的衣衫不俗,想来大抵是哪户大人家的公子,语气稍稍缓和了几分,却还是不依不饶道:“公子仗义执言,我自然挑不出错来,倒不是说我不讲道理,只是我这簪子早上还在,就她刚才在柜台前站了半晌之后簪子就没了,不是她偷的还能是谁?”

  摊主叉着腰,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看的我心中都不由得泛起了嘀咕,不由得回头看向唐樱。

  唐樱此时的双眸之中还含着泪,见到我回头看向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心中有了计较,转而又看向摊主,语气又强硬了几分:“您说簪子是她偷的,可有旁人看见?说不定是您自己忘记将簪子放在了哪里,错怪了这位姑娘呢?”  摊主被我问得一噎,她的脸色也有些涨红,随即又梗着脖子道:“怎么可能!我这摊子就这么大点地方,除了她还能有谁拿?”

  周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唐樱站在我的身后轻轻拉扯了一下我的衣角,一张小脸上满是愁苦,眼见我与摊主僵持不下,也不知道人群中谁喊了一句:“老板娘,今日早上不是你家女儿看的铺子吗?怎的不去问问她是不是放错了位置?”  听着那人的话,摊主满脸的怒气僵硬了一瞬,随后一拍大腿,嚷嚷道:“我怎么把这丫头给忘了!”

  说罢,她又急匆匆地朝着平日里歇息的小巷跑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又跑了回来,手中还举着一支成色极好的碧玉簪子,那碧玉种水不错,连做工都是一顶一的好,也难怪找不到簪子,这摊主会这般着急。

  摊主的额头上布满汗珠,全然没有了方才盛气凌人的模样,她神色有些尴尬,很是不好意思地看了唐樱一眼,嗫嚅道:“姑娘真是对不住,是我家那死丫头见这簪子好看,便偷摸戴了去。也不知会我一声,冤枉了姑娘实在是我的不是,我在这里向姑娘赔不是了!”

  摊主虽然蛮横,却也是个讲理之人,知晓自己冤枉了人,此时看着唐樱眼泪汪汪的模样心中也是愧疚,她朝着唐樱躬身道歉,态度极其诚恳。

  见到摊主找到了簪子,唐樱那一直紧绷着的肩膀也终于放松了下来,她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拽着我的衣角的小手也终于松开,唐樱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摇了摇头说道:“无妨,找到便好。”

  见到唐樱如此好说话,倒弄得摊主有些难为情,拉着她又说了好一阵子的好话,又塞给她一支素银簪子,这才罢了。

  围观的路人见是场误会,便渐渐散去了。我看着唐樱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心中不免有些担心,问道:“唐姑娘,你可还好?”

  听到我关心自己,唐樱怔愣了一瞬,随即抬起头看向我,她的眼中散去平日里那化不开的忧愁,眉眼弯弯,眼尾还带着淡淡的红,笑起来像一只小狐狸,她露出洁白的小牙,朝着我展颜一笑:“唐樱无事,今日多谢公子相助。”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唐樱的笑容,白净的小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整个人都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光晕,晃了我的眼,从前只见过唐樱愁容满面的可怜模样,如今见到她灿然一笑的模样,竟也让人心头一颤,为她的笑容迷了神。

  刹那间,万物都好像陷入了静止,我怔愣着看着唐樱的面容,耳边是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直到听到小贩从远处传来的叫卖声,我这才猛的回过神来,看着唐樱那双清亮的眼眸,我的耳根不由得一红,强装镇定地轻咳了一声,状似不经意间问道:“对了,前几日城隍庙中戏台走水,我瞧着烧的厉害,现如今......

戏台那边可还好吗?”

  这话刚出口,唐樱脸上带着的浅浅的笑意便瞬间僵在了脸上,明媚的桃花瞬间萎靡,像是霜打的茄子,变得蔫巴巴的。

  唐樱的眉宇之间又带上了几分愁容,她垂下眼眸看着自己那被微风轻轻吹动的裙摆,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指尖捻动着衣袖,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多谢公子记挂,戏班一切都好。”

  唐樱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哪里看不出来是有难处。原本我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前几日的大火来得蹊跷,烟罗当时的神色也透着不对劲,按理说该远远避开才是。只是看着那满面的愁容,又想起方才唐樱欲语还休的模样,不知怎的,心头莫得一软,竟不想就这般袖手旁观下去。

  鬼使神差下,我又开口劝慰道:“唐姑娘若是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说。虽说我未必能帮上多大的忙,但若是有能出力的地方,我还是愿意帮一把,略尽绵薄之力。”

  话音刚刚落下,唐樱却猛地抬起头,原本黯淡的桃花眼瞬间亮了起来,像蒙尘的珍珠被拭去了灰,连带着脸色都红润了几分。但这份光亮只持续了一瞬,她又很快垂下眼,手指攥着衣角,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犹豫:“公子您,真的愿意帮忙吗?可,我区确有一事想求,只是担心叨扰了您。”

  “无事,你说便是。”见到唐樱愿意说出口,我温声安抚道。

  “那日走水,戏台烧得彻底,戏班的行头、道具也毁了大半,损失实在太重,短时间内根本没法再开大型演出。”唐樱的声音越说越低,带着几分苦涩,“我们这些靠唱戏谋生的,没了戏台,只能四处找些零散的小活计,可那些活计赚得少,根本不够维持生计……”

  唐樱说着,眼中的苦涩更甚,抬眼看向我的时候已然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看向我的眼神之中也带上了几分希冀,她看着我表情中并未有什么变化,又连忙补充道:“若是公子觉得为难,便当我没说过,方才已是多谢公子解围了。”  我听着唐樱的话,却是忽然想起明心坊之中倒是好像也有类似戏班的地方,那是一处专门招待客人的乐坊,平日里虽然不常演出,但听说乐师的功底都是很不错的,每每演出的时候都会有不少人来捧场,如果能帮到唐樱的话,倒也不错。  “我倒是有一个法子。”我略微思索了片刻,转头看向唐樱,“我娘亲的商会下有一处乐坊,平日里也有演出,但还算清闲。你若是不嫌弃,我回去问一问娘亲,看能不能让你在那里挂个单,也能帮衬一下戏班,平日里也可多些收入。”  唐樱闻言,眼眸中闪过一抹喜色,只是面上还是平淡娇弱的模样,她的眼睛微微睁大,嘴巴微微张开,大抵是不大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的面容上的愁绪消散半分,连忙朝着我躬身行礼,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感激:“多谢公子大恩,小女子与戏班在此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公子大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你不必这般客气,只是问一句罢了,能不能成还不好说。”我连忙伸手扶她,看着唐樱的模样,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等过几日娘亲回来之后,我便与她相商,有了消息之后,再让人知会你一声。”

  “是,多谢公子。”唐樱连连点头,脸上终于又一次浮现了笑容,她这一次笑的比方才更加的真实,像是发自内心的笑,看得人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心中更添几分暖意。

  明月离开金陵的时间也不短了,她揣着蜂巢火箭的图纸赶到工坊,监看着工坊中的工人将第一支蜂巢火箭赶制出来,瞧着手中的利器威力如此之大,明月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分量,心中很是满意,随后,她带着一匹刚赶制出来的武器,奔着杭州疾驰而去,她此行须得先行赶到杭州商会,与当地的暗线汇合,直至打探清楚阿芙蓉的具体地点,然后按照娘亲的命令,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明月带着几名手下在杭州境内辗转了一月有余,从城郊码头的潮湿货仓,到城西荒寺后的隐秘地窖,再到江边漂泊的一叶扁舟,一处处藏匿阿芙蓉的窝点被相继连根拔起,悉数被炸毁。直到最后一处窝点被端掉,晨光正透过江面的薄雾洒下来,笼罩在江面之上,粼粼的波光映照出明月那沾满了血迹的裙摆,她的身边,密密麻麻的堆着数十个密封的陶罐,撬开罐口,刺鼻的阿芙蓉气味便直冲鼻腔,这已然是倭人囤积的最后一批货,处理完这些,明月此行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了。

  明月身穿一袭黑色长袍,负手而立,她面容生得清俊,鼻梁高挺,不施粉黛的脸蛋白皙红润,眉眼英气,身形颀长又略显清瘦,胸前是两团微微突起的圆润,玉臀挺翘,腰肢如柳条一般,将一双美腿衬得越发修长纤细。

  “所有人,掘池、引水、投石灰!”明月冷着脸,站在刚挖好的盐池边,目光扫过周围待命的下属,声音沉稳有力。

  阿芙蓉此物毒性骇人,而且极其难销毁,幸得娘亲所收藏的古书之中有所记载阿芙蓉的销毁方法,不然若是她们轻易将其焚烧的话,估计大半的人都会不慎吸入浓烟而导致染上了阿芙蓉的毒瘾。

  几名手下按照明月的吩咐立刻行动了起来,他们将盐池旁的泥土掘松,挖出三条深浅不一的沟渠,一条引江水入池,另外两条则用来排掉销毁后的污水。  待盐池之中注满半池江水,明月亲自指挥手下将阿芙蓉分批倒入池中,黑色的膏体落入水中,瞬间散开,在江面浮起一层油腻的浮沫。

  “倒石灰!”随着她一声令下,几名手下抬着装满生石灰的麻袋走近,将生石灰均匀撒入池中。生石灰遇水瞬间沸腾,白色的水汽裹着热气直冲云霄,池中江水剧烈翻滚起来,原本浮在水面的阿芙蓉膏体被滚烫的石灰水包裹,渐渐融化、分解,刺鼻的气味混着石灰的涩味,在江边扩散开来。

  明月让手下手持长木杆,不断搅动池中的水,将凝结成团的阿芙蓉彻底打散,让每一寸膏体都能接触到石灰水。明月站在池边守了近两个时辰,直到池中再也看不到半点阿芙蓉的痕迹,才示意手下打开排水渠。浑浊的污水顺着沟渠流入江中,被江水迅速稀释、带走,只留下池底残留的白色石灰印记。

  “清理盐池痕迹,清点伤亡,处理痕迹,今日午后便启程回金陵复命。”她转身对身后的手下吩咐道,面色冷然,声音里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  连日的奔波让明月的她眼下添了淡淡的青黑,手臂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那是前几日与匪徒缠斗的时候不小心被偷袭留下的,尽管涂上了金疮药,也因着连日的奔波,伤口崩开了数次,一直都未见好转。

  听到明月的吩咐,几个手下迅速的行动了起来,他们将尸体都处理干净,用江水擦拭着兵器上的血迹,处理着自己的伤口,埋葬好牺牲的战友,直到检查完没有一丁点的阿芙蓉被遗漏掉之后,明月这才招手,示意剩下的几人即刻启程,略微休整一下,吃过午膳之后便一同回到金陵复命。

  午后的阳光正好,几人骑着快马,沿着官道往金陵方向赶去。一路畅通无阻,官道上偶尔能遇到往来的商队,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哒哒”的声响。

  直至太阳渐渐落下了山,已然到了傍晚时分,明月几人路过一处山岭,原想着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想要找个最近的客栈先行歇下,等到明日一早再出发也不迟。

  只是她们刚一走进山道之中,一股子寂静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深秋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可却也不至于一丁点动静都没有,连虫鸣声都不曾听闻,只留下微弱的风声,以及空气中传来的阵阵的香甜。

  “吁!”明月皱起眉头,她猛地勒住马缰,支愣起耳朵听着周遭的风吹草动,却无奈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空气中弥漫的香气不似花香,像是花朵碾碎了又糅合到一起的汁水的味道,甜的腻人,明月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一只手拉紧缰绳,另一只手则是握紧了身侧的佩剑,朝着身旁的几人说道,“停下!捂住口鼻,这气味不对,恐怕是有埋伏。”

  明月的话音刚落,山道两侧的密林里突然射出数十支弩箭,箭尖泛着幽蓝的光泽,在落日的照耀下折射出淬毒的冷光。几人反应极快,纷纷拔出兵器格挡,一时间,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瞬间打破了这份寂静。

  虽然明月几人的武功高强,但是这箭实在是来的又快又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一名手下逐渐有些体力不支,随后便躲闪不及,被一箭射中了肩头,他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从马匹上摔落下去,嘴唇乌黑,七窍流血。

  “见血封喉!”明月回头看了一眼手下的惨状,抬头看着那群藏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的对手,心头升腾起一阵怒火,抬头咬牙冷声道,“该死的,竟然中了他们的埋伏。”

  能使出这般卑劣的手段的,除却那群倭人,还能有谁,明月也早该想到自己捣毁他们的摇钱树,是一定要来报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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