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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姑与山鬼 (61-70) 作者:一颗青菜 - 长篇色情小说

[db:作者] 2025-10-12 10:53 长篇小说 2730 ℃

【道姑与山鬼】(61-70)

作者:一颗青菜

  第61章 必须得死一个

  温宴在玄灵观待了二十一年,早已出入过禁地无数次,深怕玥无归路不熟强行闯阵被伤到,抢在玥无归动手前将外围阵法一一破除,带着玥无归行至寒潭中央的大平台停住。

  感受到生人的靠近,六芒星法阵亮起强光,玥无归刚想提醒玥无归当心点,就看见玥无归单手结印,轻轻松松地稳住六芒星阵。

  六芒星光芒依旧强烈,但法阵的威力却变得柔和极了,法阵的波动下寒潭湖面‘哗啦啦’地响着,好像春风掠过湖面。

  玥无归仰头环视四周,古老的文字在六芒星的环绕下若隐若现,陌生而又熟悉。

  耳边依稀传来少女的声音,“阿玥你看,我找到一本好老好老的书,这上面的文字我一个都看不懂,你帮我看看。”

  他接过书翻了翻,“好像是上古巫族遗留的书籍,记录的好像是些法阵,要么你放我这,我找先生问问,等我去长安时再告诉你?”

  少女一把将书从他手里抢回,仰着下巴回,“才不要,我要自己研究自己学。这样等你到了长安,我就能让你对我刮目相看。”

  这些文字,跟昔年那本书上一模一样。

  这就是江上星布下的法阵!

  玥无归眼波一阵巨颤,毫不犹豫地抬手。随着双手的抬高,平静的寒潭泛起激烈的波动,伴着一阵阵龙鸣声响起,龙角形状的建筑物浮出水面。

  一点一点,越来越高,法阵的光芒也愈发强烈,古老的文字也逐渐清晰。

  就在玥无归和温宴即将看清寒潭中的建筑时,赤虹剑‘嗖’一下从远方飞来,仅一下就破开了玥无归的力道。

  玥无归急忙收手后退,脚在半空打了个圈站稳。

  广元子紧随其后落入平台,赤虹剑飞回手中。

  他面若寒霜地持剑于玥无归相对,眼角的余光却朝着身后望去。

  随着玥无归力道的卸去,龙鸣声消失不见,龙角建筑物也沉回寒潭。

  收回视线,掠过玥无归落在温宴身上,眼神是质问,亦是愤怒。

  “就算你是冥界阴神,但也拜入玄灵观二十一年。你拜师的这么多年,我自认待你不薄,而你所有的目的却只是为了这个法阵?”

  温宴也知道广元子的眼神什么意思,压根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和玥无归寻找法阵已近两千年,找到大大小小的法阵不计其数,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二十一年前他化成孩子拜入玄灵观,的确是因为感受到法阵的波动,但若说这二十一年他心里只有法阵没有别的,那是扯淡。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认真负责的师父,团结和睦的师弟们,可爱黏人的师妹……

  他都是在乎的。

  “这是我的事,跟他没有关系。”

  玥无归突然出声,化解了温宴的尴尬。说话时,冥火就在掌心蹿动,带着浓郁的死亡气息,“念在昔日相识一场的情分,我只说一遍,让开。”

  “如果换做平时,我未必是你的对手,但今日……”广元子盯着玥无归的脸,冰裂的痕迹已经那么深重,随时都能炸成碎片,不可置否道,“谁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说罢,手腕一抖,赤虹剑剑锋寒气寒光,雷纹在长剑汇聚。

  温宴看得头痛欲裂,身子一蹿挡在两人中间,捏着眉心道,“能不能好好说话?”

  两个人谁都没有回答,雷电在剑刃,冥火在掌心,又是不死不休的样子。

  温宴没办法,只能祭出杀手锏,“我可提醒你们一遍,尘儿可刚刚睡着,禁地离尘儿的住处不远,你们之前在无泪城的那一架就让尘儿伤心欲绝。确定要惊动尘儿,再看你们打一架?”

  提到明尘,广元子手臂微颤,剑刃上的雷电终于散去一点。

  但也只有一点点。

  玥无归掌心里的火苗也蹿啊蹿,拳头一握,冥火捏灭在手中。

  虽然但是,语调依旧强势,“今天这禁地,我必须入。”

  “是吗?”广元子冷噗一声,不屑道,“你可以试试你能不能进去。”

  “喂喂喂……”温宴生怕他们再打起来,半句废话不敢有,就将玥无归非要进禁地的原因告诉广元子,“那个谁……嗯师父……”

  喊习惯了,还是喊师父顺嘴,可刚张嘴就收到广元子的冷嘲热讽,“不敢当,温王殿下。”

  温宴,“……”

  “咳,落英。”喊广元子还是怪怪的,毕竟曾是自己师父的名号。

  可除了广元子之外,他就只知道他另一个名字叫‘落英’,只能暂时这么叫了。

  干咳一声解释道,“景行他死得早,江上星余下的日子里你都一直伴随她左右,你该知道这个法阵是江上星所布,里面很有可能禁锢着景行的命格,他只是……”

  “是,哪又怎样?”广元子不等温宴说完再次打断。

  他冷笑着背过身不看他们,毫无让步的意思,“我说不让进,就是不让进。除非你们两个今日踏着我的尸体而过。”

  “不是……”温宴有点不明白。他以前也没觉得广元子这般执拗,明知道里面禁锢着卫景行的命格,卫景行亲自来取,为什么不让进?

  那毕竟是卫景行自己的东西。

  “跟他废那么多话做什么?”玥无归才没那个耐心,手一抬便将毫无防备的温宴吸回扔到一旁。

  冥火‘轰’得一声照亮整个禁地,带着烧毁一切生灵的威力就向着广元子而去。

  就在冥火即将烧到广元子时,一道纤弱的身影快步而来,哒哒哒的脚步声穿透整个地宫。

  玥无归眼波一动,再想收手已是不及,明尘快若闪电地扑到广元子的怀中。

  广元子一抬手,将明尘的脑袋紧紧护住,替她挡住冥火的侵蚀。

  玥无归身子翩落回原位,难以置信地看着广元子怀里的明尘。

  “你……”明尘趴在广元子的怀里没有回头,仅是一个字声音就开始颤抖,带着克制的、压抑的哭腔,“你骗我……”

  说好了两天后来找她,或是她去找他,可不过短短一个多小时,他就来了禁地,还说要拿回自己的命格。

  拿命格可以,为什么要骗她呢?

  难道说,拿了命格之后,他就会死吗?

  他想死?

  玥无归并没有想到明尘回来,来禁地之前明明看她睡着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的他,只能慢慢握紧拳头,用沉默相对。

  “大师兄……”明尘微微哽咽,伤心极了,“连你也,帮着他一起骗我……”

  “不是的尘儿,他只是拿回命格,并没有想做别的。”温宴一时心急,只能替玥无归圆谎。

  更何况,那不好的事只是他自己猜测而已,他不相信一个人苦找另一个人两千多年,再见不过匆匆几面,就能舍得去死。

  “是吗?”明尘明显不信,终于离开广元子的怀抱,回头看向玥无归,“你告诉我,你只是想拿回命格,没有想做别的。只要你告诉我,我就相信。”

  就像那个杨柳渡口,他明明告诉她,他以后叫无归,她却还相信他会回来。

  玥无归抿紧薄唇,半晌又松开,竟是冲着明尘笑了,温声安抚,“对,我只是想拿回命格,没想做别的。放心,我不会死。”

  他浅浅叹息一声,“你不会知道,失去命格有多痛苦。我只是想拿回命格,不要阻拦我,好吗?”

  他让她放心,他不会死。他还说,她不知道失去命格有多痛苦。

  不知为什么,明尘听到这句话真的好想哭,心脏痛得厉害,脑子里的一个声音跟自己说:既然他那么想要命格,那就给他吧!

  哪怕拿回命格能让他减轻一点点痛苦都可以。

  慢慢仰头看向广元子,哽咽的声音里带着几份哀求,“师父……”

  广元子回视着明尘的目光,清冷的瑞凤眸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回,“如果师父告诉你,如果法阵开启必定会死一个人,你还会求师父开法阵让他取命格吗?”

  第62章 最后的告别,往事

  所以说,阿玥骗她了是吗?

  明尘双手揪住广元子的衣襟,睫毛一瞬间湿了,那么可怜又无助。

  那表情,看得广元子一阵阵心痛,即便是两千多年过去,她最在乎的还是卫景行。

  可是,他从未拿她当过江上星啊!他连江上星的模样都不记得了,他在意的只是她啊!

  捡回她的这么多年,她从未记得自己是当过江上星。十八年的日夜相处,她怎么就能只在乎卫景行的死活?

  广元子深吸一口气,揉揉明尘的脑袋温声安抚,“放心吧,只要卫景行不作死,他就不会死。”

  “那……”

  明尘将广元子的衣服揪得更紧,睫毛更湿,心里恐慌不减半分。

  “好了,逗你玩的。”

  正想着,广元子突然冲着明尘笑了。

  那笑温温柔柔的,深邃的眼底好似闪烁着漫天星辰,好好看。

  明尘从来都没见到师父笑得那么好看过,他以前从来都不对她笑……

  明尘不懂,这句逗她玩什么意思,师父从来都不开玩笑骗她的……

  “不会死人,没有人会死,只是吓吓你。”

  广元子很自然地松开明尘,顺手将她拉至身后。斜睨了眼玥无归和温宴,“你们两个也让开点!尘儿,剑给你!”

  说罢,从不离身的赤虹剑就丢到明尘手上。

  明尘握到赤虹剑的那一瞬间,她的手腕与赤虹剑皆泛出赤色光芒,一汩热浪顺着剑鞘钻入腕处经脉,直抵心脏。

  这是!赤虹剑认主的感觉!

  明尘一瞬间慌了,上前就要抓广元子,可指尖只堪堪碰到广元子的衣襟。

  广元子凌空飞起,一手在胸前结印,一手在空中画出古巫族文字。随着文字的越来越多,法阵的光芒越发强烈,刺目的穿透地宫直达苍穹!

  轰隆隆的声音伴着龙鸣声响起,整个地宫都在颤动,龙角建筑再度浮出水面,直抵地宫宫殿上端。

  巨龙真身浮现,偌大的身体盘虬在地宫的每一处!

  明尘惊讶地张大嘴巴,仰着头望着眼前震撼的景象,她从小到大来过这里无数次,从来都没有想到寒潭中这么大一条巨龙!

  感觉自己渺小的好像只蝼蚁啊……

  那巨龙明明是雕刻的,却好像是活的,每一片龙鳞都栩栩如生。

  他闭着眼睛正在酣睡,明尘屏住呼吸似乎听能见龙的喘息声。

  他盘在寒潭中,两只巨大的爪子下左右按住两个盒子,盒子上面贴着看不懂的古老符咒。

  广元子提醒,“卫景行,你要的东西就在龙爪之下,自己去取。”

  玥无归毫不犹豫地飞了过去,落在龙爪之下。

  还没拿,只是伸了手,巨龙突然睁开眼睛,整座灵山就轰隆隆地响了起来,动地山摇的,好似山崩。龙爪也随之抬起,狠狠拍向玥无归。

  玥无归翩身躲过,刚要再去拿,就看见巨龙摆尾,地宫开始塌陷,巨石从明尘头顶砸下。

  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明尘而去,就看见广元子分出一只手布下结界盾牌,硬生生挡下一击。

  同一时间,温宴从旁而来,一把将明尘护在怀中,结界盾牌带着威不可破的力道阻拦碎石坠落。

  “喂,落英,这阵法怎么一碰就碎!”温宴不明白,这个阵法不是广元子看守的吗?

  按道理来说他该知道阵法破解的关键,可眼下分明是强行破阵的玉石俱焚!

  随着巨龙的翻滚摆动,阵法的强光冲破天际,遥远的山川湖泊也开始抖动。

  温宴蹙眉道,“再这么下去东西没拿到,我们就要埋在里面了!”

  “好好照顾尘儿。”

  广元子并没有搭理温宴,突然丢下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就化作一缕红光,紧接着九尾狐显出原形。

  狐狸回头深深地看了眼明尘,就朝着龙头的反方向而去。

  两千多年,沧海早已变桑田,随着现代人的开采砍伐破阵点早已被破坏殆尽,若不是后来建起保护区设为禁入地界,只怕阵法早就不复存在。

  现在唯一开启法阵的是,以同样强大修为的生灵祭于阵眼中心强行稳住法阵不破,待他们拿到想要的,他也就得和法阵一同陨灭了。

  前世她爱卫景行爱到疯魔,今世也是。她不需要他了,江上星交代他的事情,他也完成了。

  所以,尘儿,再见了……

  明尘望着广元子变成狐狸冲向龙头对面的阵眼,一阵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慌乱制止,“不要,不要,落英……!”

  等等!

  落英是谁……?

  明尘大脑空空的,就这么以手伸出的姿势,呆滞地看着狐狸又化作一缕红光,彻底和阵眼融合一处。

  崩塌的地宫一瞬间恢复平稳,巨龙趴回原位松了爪子。

  除了阵眼中心有缕红光与法阵的黄光缠斗不休,所以都会觉得刚才的地动山摇只是错觉!

  “先拿东西,拿完了也许师父就能出来。”

  温宴果断松开明尘,也落入龙爪之下,于卫景行一左一右拿起盒子。

  盒子打开,两道白光从盒中钻出,一束钻入玥无归的身体,一束钻入明尘的身体。

  “我们先出去再说!”

  成功拿到东西的温宴,飘回明尘的身边抓住她的手往外走,还不忘叫玥无归一起。

  可回头望去,拿回命格的他只是站在龙爪之下,噙着笑注视着明尘,彷佛在跟她做最后的告别。

  温宴头皮一阵发麻,“卫景行!你……!算了,尘儿,我们先出去!”

  继续拉着明尘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拉不动她了。

  她就这么平台中央,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停地复述着同一句话:

  “落英……落英是谁?卫景行,又是谁……”

  白光在她的瞳孔汇聚成点,往事如走马灯在她脑海中回放。

  是谁和谁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笑着逗她说,她叫江上星他叫海上玥,待她羞恼红脸时,又嬉言他这是山月玥,跟天上的和星星待一块的可不同?

  又是谁和谁捡到一只狐狸,给他起名落英,满心欢喜地带回家,就连跟随父亲前往长安述职也要带上?

  又是谁站在渡口向他挥手告别,说在长安等他,还说等他来长安就禀明父母同他结成两姓之好?

  空间一瞬间错乱不堪,明尘痛苦地捂住额头想要中断回忆。可是,越想中断,回忆越是蜂拥,太多的记忆仿佛在一瞬间将她脑袋挤爆。

  那好像是她自己的声音,在喊着熟悉的名字,“落英,落英你快点!快点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光影明暗之间,她身上突然不再是素色道袍,而是秦汉的少女打扮,身穿素色曲裾梳着垂云髫,蹦蹦跳跳地往外跑。

  小狐狸像刚睡醒,哼唧哼唧地追了上来,边走边打着哈气。

  她太过心急嫌裙子不方便也嫌小狐狸墨迹,干脆一手拎着裙摆一手拢着狐狸,风一般地冲出大门,就听见身后传来冷嘲热讽的男音传来,“都五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人家还记不记得你,这么上杆子?别忘了,人家可是奉召入宫,可不是为了来娶你。死丫头羞不羞,那幺小就成天想着嫁人?”

  见她不搭理他,颠颠儿就追了出去,“喂,江上星,你等等我!”

  第63章 我来娶你了

  江上星,她叫江上星?

  可是,她不是叫明尘吗?

  少女提裙摆的动作微微停滞,但又旋即反应过来,依旧满目欢喜期待地冲到长安街头。

  江上星是她,明尘也是她,昨日收到飞鸽传信,他要来长安了,她要去接他。

  可是,她刚至街头才发现,原本开阔的马路被百姓挤满,纷纷朝着城门口张望,议论声一浪比一浪高。

  “这是谁啊,这么大动静?”

  “听说是北境小世子。”

  “北境小世子这么厉害吗?”

  “那是自然,我听说这北境小世子今年不过一十六,便在北境屡立奇功。他厉害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生得俊。”

  “生得俊?那得有多俊?比我家云儿还俊吗?”

  “你们家云儿?”身上打量那人旁边的小孩,摇头瘪嘴,“给人家北境小世子提鞋都不配……啊啊啊啊来了来了!”

  人群突然开始躁动,伴随着躁动而来的是哒哒的马蹄声,少年一身银色戎装高坐马背,随着他的走近长安的风都变得轻柔无比,吹得少年的发带迎风飞扬。

  好一个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所有人看得忘记呼吸,这少年岂止是俊?

  俊朗如繁星的眉眼只是微微抬头看向远方,星辰便在他眼底闪烁。

  那一张唇白齿红的模样,看得多少少女芳心懵动?

  可即便人群再躁动,耳边赞叹他容颜的声音再如春,他也不动分毫,只是一手拉着缰绳目视前方,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押运队向着皇城的方向而去。

  江上星看得心急如焚,他没看到她!他就要走了!她还被万千人潮挤在后面,根本挤不进去!

  胸贴着胸腿贴腿,前后都是肉墙,怀中的小狐狸被挤得哼哼唧唧,磨着尖锐的爪子就要挠人,就听见她一声惊呼,“我有办法了!”

  小狐狸懵懵地眨巴着眼睛看她,不明白她的办法是什么办法,就看见她竖指立于胸前,口中默念传送咒,只要传到他前方一点点就好了,他就能看到她了。

  然而——

  光影明暗,原本该双脚落地不知怎么就到了半空,她吓得抱紧狐狸惊呼出声,“娘亲救我——!”

  尾音尚在喉间,屁股落在坚硬的马背上,因恐惧胡乱扑腾的双手扒住一双强有力的肩膀。她惊魂未定地抬头望去,对上一双灿若繁星的眼睛。

  呼吸一瞬间停滞,她惊得张大嘴巴,传错地方了!!!!

  耳边传来人群的哄笑声,在调笑哪家小娘子不知羞,瞧着人家少年长得好看就急着投怀送抱?

  有人认出她,戏谑一句:“呦,这不是太常卿家的千金吗?”

  丢脸丢大发了!

  偏认出她的他嘴角扬起弧线,凑近她耳边说,“哦,原来是太常卿家的小娘子不知羞,刚见人一面就投怀送抱?”

  “喂,你……!”

  她慌到手足无措,根本不知怎么面对百姓的哄笑,更不知怎么面对他的调侃,红着脸挣脱了他的臂弯跳下马,狼狈地消失在人群中。

  后来整整五日她都不敢上街,生怕被街坊邻居嘲笑,她毕竟是个待字闺中,刚刚及笄的姑娘啊!

  羞着恼着又有点生气,他当时为什么没替她解围,还附和百姓一起嘲笑她?

  而且,为什么都五日了,他还没来找她!

  难道说,他真不记得她了?

  可是,他们明明就一起长大,她跟爹爹来长安之前都说好的,只要他来长安就是下聘来的。

  越是胡思乱想,越是有人火上浇油,是楚国世子,也是前几日嘲笑她小小年纪想嫁人的那位,“我都说了,人家只是应召入宫,根本就没有想过娶你,偏你还就不信。你看你现在,都成长安城一大笑柄了。”

  他微微停顿,玩笑道,“看在你那么想嫁,要么我委屈一下自己?反正都是世子,没区别。”

  “关你什么事!谁让你来我院子了!谁要你委屈了!”

  她听得火冒三丈,举着手就要抽打刘桥,直打到满头大汗,才将人打跑。

  完事又一个人双手托腮,一边嫌弃刘桥脸皮挺厚,一边赌气发誓,要是卫景行还不来,她就真去嫁刘桥。

  正想着,就听见墙头上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还以为刘桥又来翻她,果断抓起石子砸了过去,就听见熟悉的呻吟声穿过黑暗传来:“哎呦!”

  这声音!

  她欢喜地抬眸望去,少年就坐在墙头,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痛得龇牙咧嘴。

  她吓得提着裙摆跑了过去,又慌又怕又心疼,“好端端门不走你翻什么墙头!怎么样?是砸到脑袋还是砸到眼睛了?你快下来,我看看,给我看看!”

  她这厢正急得要死,他那厢却‘噗嗤’笑了出声。

  他一放手,那一张好看的脸上哪里有半点伤痕?

  她恼了,弯腰抓起墙边石子一股脑地砸了过去,“叫你逗我叫你逗我!”

  换得他从墙上翩翩而下,伸手就将她拉回怀中,动听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响起,“不恼了,我来娶你了。”

  第64章 他们已有夫妻之实

  多日的恼怒被他只言片语安抚妥当,她羞得脸颊通红,却还不服气地指责他假惺惺的,明明是应召入宫怎么就是来娶她的?

  既然来娶她为什么不带聘礼不走正门,反而大半夜翻墙头进入?

  她骂他,这种行为与登徒子何异?

  “我只是,想你了。”

  他无视她的挣扎,将她紧紧抱在怀中,脸深深地埋在她的颈窝。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成长的十余年从未分开,一分开就是五年之久,如何不想?

  他解释,此番来长安是为了替新皇贺寿。

  他的父亲北境王曾是被太皇太后照拂长大,先帝薨逝太皇太后伤心,便以给新帝贺寿之名召他入宫多待了几日。

  他刚离开皇宫连住处都没回便来找她,下聘之事等明日再说。

  原来,他连一日都等不及就来见她了……

  听着他的话气全消了,只剩下少女懵懂的芳心在听着他的心跳时动啊动。

  他将她揽在臂弯,随意地坐在小院里的凉亭下。她只是依偎在他肩头什么都不做,心里就好似磕了花蜜,好甜好甜。

  他陪她待至凌晨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第二日便依着承诺将聘礼送上。

  父亲与北境王是故交,在北境时就知道他们彼此有意,二话不说便收了聘礼,接下来的日子就开始纳吉纳彩合八字请期等等流程。

  整个府邸为她的婚事忙得不可开交,最后得了吉日,说要三个月之后。

  她嫌三个月好长,他却调笑说十几年都等了,还怕三个月?

  他都没急着娶,她就急着嫁?

  结果换得她举着手满院子追他,逼问到底是谁想娶谁想嫁?

  两个人闹腾得厉害,全然忽略了一双噙满恨意的眼睛,就在角落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直到小狐狸吭哧一声惨叫,树木倒塌的声音传来。

  玩闹中的未婚小夫妻齐齐望去,那好好的一颗桂花树不知怎么就倒了,树干烟熏火燎的,好像被雷劈过。

  小狐狸被压在树下,哼唧哼唧地求救,看得人啼笑皆非。

  两人齐齐上前,搬树的搬树,抱狐狸的抱狐狸,笑着说小狐狸居然会法术,知道引雷了,改天得给小狐狸找个师父,说不定哪天它就成了精。

  小院里的一切温馨极了。

  要是能一直这么温馨下去就好了……

  一个声音悄然浮上明尘脑海,她的眼眶不知不觉湿润了。

  回忆还在继续,三个月转瞬即至,裁缝将婚服送来。

  他无视成亲前不能见面之说,说什么他们一出生就认识了,何许在意那些礼节?

  他非要看她的婚服好不好看,说什么他的世子妃一定要穿世上最好看的婚服,要是不好看再改还来得及。

  侍女在里屋帮她换装,他就在外面等着。

  侍女将她的长发高高盘起戴上凤冠,她满心欢喜地起身想送给他看,就听见宫中内侍前来传话:“世子,陛下请您入宫。”

  语气好沉重,脸色好凝重,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走了,她心急如焚地等着,直到日暮降临他都没有回来。

  父亲下了朝,她迫不及待地迎过去追问,父亲的脸色也很沉重。父亲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摸摸她的头,冲着她叹了口气。

  成天在江府闲逛的刘桥跟在父亲的身后而来,她只能无助地抓住刘桥的胳膊,哀求他告诉她发生什么事了。

  刘桥沉默许久,才叹息道,“北境王殉国,王妃紧随其后殉了情。”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东西北三国大军在北境外集结,准备攻打北境城。朝堂上众臣议论纷纷,皆都主张放弃北境。北境的地理位置犹如葫芦脖,只要三国围剿便能将北境活活困死,没出兵的必要。”

  她听得心里发寒,什么叫没出兵的必要?那是他们的领土啊!过了很久很久才颤抖地问,“那他呢?”

  他是北境小世子,应该不会放任北境沦陷。

  刘桥回,“他要求袭爵,立刻返回北境。”

  要求袭爵,立刻返回北境……

  心脏一阵抽凉,她摇摇晃晃地往后倒去。父亲伸手扶住她,苦口婆心地劝,“他毕竟是北境王世子……”

  “那陛下是不是允诺了他好多人马?他是不是带了好多将士回北境?”她没有恼怒他不守婚约,只担心他若是一个人回去很危险,他的父亲都殉国了。

  “唉,傻孩子……”父亲又是一声长叹,低语道,“你怎么不明白,陛下和太皇太后此番招各路藩王世子来长安的真正目的?”

  目的?

  什么目的?

  江上星不明白,但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死死地抓住父亲的胳膊,手指甲嵌进他的肉里,害怕着,却追问着。

  “他们是,新皇手里的质子。”

  新皇登基皇位不稳,为了防止各路藩王造反就以贺寿为名招世子们入宫。

  新皇又怎么会允许卫景行带一兵一卒回北境?

  万一袭爵后的小王爷投敌怎么办?

  他毕竟那么年轻。

  所有人都劝卫景行别回去了,新皇也说袭爵可以,到时候在长安给他开个府,他从此以后久居长安,反正他要成亲了。

  “所以,就不管北境了?”

  江上星不信,依照卫景行的心性绝对不会那么做。

  “他说,他不用带一兵一卒,就他一人。他在,北境在,他亡,北境亡。”

  他非但没带走一兵一卒,就连来时从北境带的副将们也被扣留羁押,他孤身一人一马,踏上了返回北境的渡口。

  他很清楚他十有八九回不来了,她也清楚他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履行婚约,离别的杨柳渡口她死死地撰着他的衣襟,哀求的眼泪怎么擦都带不干。

  她看他的每一个眼神都是,“带我走,求你了,带我走!”

  他却笑着冲她摇头,默默擦去她腮边的泪水。

  过了很久,他才轻轻地说,“我会回来的。”

  骗子骗子骗子!!!

  他明明就不会回来!

  北境暂时守住了他没有回来,杨柳黄了枯了,一年年的发了新芽他都没有回来。

  时光飞逝,匆匆几年过去,他连封信都没有给她。

  耳边传来父亲劝她别等的言语,说他也许在北境已经成了亲,也许他早就忘记他们的婚约,还说楚国小世子前来下聘,只要她愿意他就去北境退婚。

  她很清楚,他没有在北境成婚,也没有忘记他们的婚约,他只是无暇分身,哪里毕竟只有他一个人。

  青梅竹马,从懂事起就两情相悦的人,怎么会不了解对方的心性?

  她默默看向父亲,那句话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我想去北境找他。”

  深夜,她背着父亲偷偷牵了匹马,只剩带着小狐狸就只身一人踏上前往北境之路。

  她出生于北境,跟父亲一同来的长安,路她走过,但依旧走得艰难无比。

  从初秋走到寒冬,她终于到了北境城外,她站在荒芜的山峰就看到他守在城楼之上。

  他看到了她,却没有留她,更没有说什么开春后来接她之类的话,那只是她梦里执着了千万遍的幻想而已。

  他带着宋源下了城楼,握着她的手温柔地呵着气,她满心欢喜地等他留下他,他却在将她温得心房火热时让薛潼送她回长安。

  他还是那句话:“等北境安定,我一定回长安接你。”

  他强硬得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她只能依依不舍地回头,在宋源的护送下出了城。

  可还是不甘心,千辛万苦才回到北境,她站在城外小酒馆中遥望着被雪覆盖的北境,让宋源给他带了话:“我可以回长安,但他必须来见我,我有话跟他说。”

  翌日傍晚他来了,与他前后来的还有刘桥。

  刘桥惊喜交加,告诉她,他是来接她回长安的,她任性离家的这段时间父亲都急病了。

  她无视刘桥带着卫景行上了阁楼,阁楼里烧着火炉温着酒,很暖和很暖和。明明很多话想说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一杯杯地替他斟酒。

  一壶都快被他喝光了,她才开了口,“你赶我走,是怕我跟你一起死在北境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拿着酒杯的那只手微微颤抖。

  是啊,怕她死。

  怎么能不怕呢?

  她是他一心一意爱着的,做梦都想娶的人。

  她噙着泪将他的空杯子斟满,叹息道,“可是,我不怕啊。”

  他们从出生就在一块,一起吃喝一起玩乐一起长大。她也想学他的母亲,大不了他死了殉情而已。

  “能活着,总比死了好。”她还那么年轻,不过一十八岁,花一般的年华,没必要为了他枯萎凋零。

  他透过窗子看了眼庭院里站着的刘桥,“楚国世子?”

  “嗯,我来之前他来府中下聘,说只要我愿意他就来北境退婚。”她抬眸直视着他的眼睛,压抑的、克制的,“你是希望我和你解除婚约吗?”

  他又一次陷入沉默中,手抖得酒都洒了出来。

  她看着洒到他衣襟的酒突然笑了,噙着眼泪叹息道,“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北境那该多好?”

  如果没有北境,那他就只是她一个人的。

  说完脖子一仰,满杯酒一饮而尽。

  他错愕地抬头看向她,视线却怎么都看不清了,身子摇晃着倒香几案。

  他努力地睁大眼睛看清她,她放下酒杯缓缓走进,歪着身子趴入他的胸膛,“我走可以,就看你舍不舍得。”

  唇一点点地向着他的唇边靠近,双手抓住他的衣襟扒开。

  再然后,一夜缠绵,疯狂的,激烈的。

  他再醒来时,她已坐上回长安的轿辇。

  明明离去却频频回头,希望他追过来。

  他们已有肌肤之亲夫妻之实,她不相信他真的能狠心割舍她。

  可是,她等了很久很久,他都没有追来……

  心口一阵剧痛,穿透灵魂的窒息感而来,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城外酒馆,他从缠绵中醒来,第一个念头就是追回她。大不了学他的父母,死也要死在一块。

  可穿好衣服刚冲到院中,请了婚假的宋源策马赶来,焦急汇报,“小王爷,西北方向异族来犯,应有十万大军。”

  他顾不上追她,先平定异族来犯再说。

  匆匆赶回北境,异族大军便至城楼之下,那个求娶她的楚国世子挨着异族首领坐在马背上,拿兵刃指着他:“星儿说了,北境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今天,我就完成她的夙愿。”

  他抬头朝着大军后排望去,她乘坐的轿辇打开,她就端坐在轿子里,如冰霜般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第65章 我会尽可能的多陪你一天

  江上星浑浑噩噩地昏迷着,恍惚听见耳边传来厮杀惨叫。

  她拼命得想挣脱梦魇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她好像被施了法术,怎么用力都无法醒来。

  她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再醒来已是返回长安的途中,刘桥心情不错,骑着马走在马车车窗边跟她说话。

  她并不想理会,只想知道昏迷的时候耳边为什么会有厮杀惨叫声。她不顾一切地跳下马车,一直团缩在她脚边的小狐狸也跳下马车。

  刘桥在身边喊她,“你去哪!”

  她无视刘桥的询问,抢了护卫的马匹,拉起缰绳甩起马鞭就往北境狂奔,乞求那厮杀惨叫千万别是北境的。

  她疯了似的求着苍天,只要不是北境的,她可以用任何东西来换。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北境了!”刘桥从身后追来,马横在她的前方直视着她的眼睛说,“不是你自己说得吗?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北境那该多好?现在北境没有了,你该放下他了。”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刘桥,不明白他这几句话什么意思。

  刘桥说,“异族有个妖圣,只一人可抵千军万马。妖圣带着十万大军来犯,而北境全城不过三十三万余人。”

  妖圣与异族的屠戮之下,北境怎么可能有人生还?

  “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

  听着刘桥的话,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不顾一切地拉着缰绳用马冲撞刘桥。

  刘桥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得让开,她骑着马一路狂奔,终于在傍晚赶回北境。

  昨日还漫天飘雪,唯美至极的冰雪之城城门大开尸骸遍地,大多是北境守城军和百姓的尸体。

  她颤抖地下马,跌跌撞撞地冲进北境城,鲜血混着血水在她的脚下汇聚成河流向远方。

  她踩着血雪一步步地往里走,每一座房屋都被烧毁,早已凉透的尸首或是挂在枪尖,或是悬在门梁,男人的,女人的,大人的,小孩,皆是残肢断臂……

  心揪在一处,疼得无法喘息,可却还在期待着这城池里还有个活人。

  她加快脚步踩着血趿着雪,血水在她的脚边溅起水花。

  她越跑越快,却忘记脚下全是横躺的尸首,一个不慎被绊到身子踉跄,扑向地面。

  手心磕破了皮,膝盖被磕出血泡,全然感觉不到,只是缓缓抬头望去,视线在宽阔的主干道中央定格。

  她终于找到了他,他就在路中间,身体被成百上千支箭矢穿透,狐裘银甲早已被血染红,鲜血顺着披风嘀嗒嘀嗒地往下流,又和地上的尸山血海汇聚一处,流向远方。

  有风吹过,那滴着血的狐裘披风下被风吹开,露出一条纤细的胳膊,梳着双环垂髫,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环住他的脖子躲在他的怀中,也被箭矢射成马蜂窝。

  撕碎灵魂的痛苦在看清他的一瞬间袭来,她崩溃到连眼泪都忘记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冲向他。

  他似乎一直在等她,她的手刚碰到他,他就‘轰’得一声跪倒,护在怀中的女孩从他臂膀滑落摔在他们的脚边。

  她无视女孩,张开双臂将他接住,紧紧地抱在怀中,悲怆的呜咽声穿透苍穹:我只是跟你闹了次脾气,为什么你就信了?

  我只是想要你出城追我,我只是想留下来!

  如果我知道一句赌气的话就会永远失去你,我再也不闹不说了,我永远乖乖得,永远永远!

  她疯了傻了,就这么抱着他跪在原地,直到眼泪流干了,浑身的血液冻成了冰。

  耳边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刘桥残忍地说,“他已经死了。”

  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她身边说,“反正他又没那么在乎你。听话,跟我回去,世伯还在等你。”

  他死了吗?

  那他是谁害死的?

  她慢慢侧目,猩红可怖的眼神看着刘桥。

  刘桥只以为她太过伤心伸手扶她,却不见她默默地抓起地上的一只断箭,“要不然,我给他找个风水宝地葬了总行吧?”

  葬了他?

  我先葬了你差不多!

  她毫不犹豫地抬手挥箭,锋利的箭头直插他的心脏。

  刘桥还没反应过来心脏便被穿透。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江上星,不敢相信江上星会为了卫景行杀他。

  他们刚到长安便认识了,这么多年吵架斗嘴,他以为在她的心里,他也是有一定的分量的!

  鲜血顺着嘴角溢出,他张着嘴巴想质问她,难道就没有一天在乎过他。

  可是他没有任何机会问出,她疯癫似地抬手挥手,箭插进他的身体又拔出再插进,如此反复,直到她精疲力竭才终于停下才松了手。

  一转身就将刘桥彻底无视,将卫景行紧紧抱在怀中。

  她偏着头蹭他冰凉的脸,明明伤心欲绝却在笑,似在安抚熟睡的情郎,“没事了没事了,他们都吵不动了,现在就剩下我和你了。”

  “从今天开始,我就这样抱着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你放心,我哪儿都不去,我谁也不嫁,我只和你在一起。”

  可是……

  说着,她就微微哽咽出声,“你为什么不答应我?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你为什么不抱我不亲我不哄我?我哭得那么厉害,难道你看不见吗?”

  她问了很久都没有人回答她,就连身旁吓得无助至极拿着爪子扒拉她的小狐狸都没有察觉。

  时间一天天地过,日出日落日又升。

  整整三天过去,天空中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她这从悲痛中醒转。

  低头望去,怀里的人身上的血早已流干,身体也冻出尸僵,她这才想起,他死了,他丢下她一个人死了。

  可是,她没有允许,他怎么可以死!

  她跌跌撞撞起身,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从地上抱起,艰难地走进不远处的王府。

  王府早已被烧毁,可她全然不管,将他放在床上之后就开始生火点炉子,嘴里念叨着只要暖和了,他身体就不会僵硬,他就会醒过来。

  可是,炉火烧得足够旺了,她都出了汗,他怎么还不醒?

  他不但不醒,身上还长了尸斑,褐色的斑点将他好看的脸遮住。

  她吓坏了,捧着他的脸又搓又揉,希望将尸斑搓掉,可非但没搓掉,反而将他的皮蹭破了。

  她又一次回过神来,他死了!

  可是,她没让他死啊!他怎么可以死!

  她绝望地趴在他的身上,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苏醒。他要是再不醒来身体就腐败了啊!

  就在这时,她的眼前浮现出许许多多古老的文字,那是她很多年前和他一起去探索古城发现,他说是上古巫族留下的法阵。

  那时他问她,要不要他帮忙找人翻译,她拒绝了,说要自己研究让他刮目相看。

  可是她太懒了,每天除了和闺中密友发痴做梦就是抱着小狐狸睡大觉,连别的女孩手到擒来的女工都不会。

  那些文字她只研究了少少几页,但那几页分明写着:养魂秘术。

  对,养魂,只要将他魂魄养回来,他就可以回来了!可是,那本古籍在长安,千里跋涉根本来不及。

  没事,她记得的,她能想起来的。

  她全然不顾施展禁咒的后果,凭着记忆就将书上看懂得看不懂的都默写出来。

  写完,她就开始照着古籍研究法阵禁术,可将她看懂的全都用光了,都不见他醒来。

  她继续安抚自己,没关系的,只是用了三页而已,后面还有几十页看不懂的呢。

  她利用北境的天然优势,将他的尸体冻于冰窟中,在废墟的城池内搜寻古巫族文字的记载。

  找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几卷没有烧毁的,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比对,终于找到了。

  分解他的尸首,将他置于山川湖泊间,再以自身精血为引在东南西北多地布下法阵,最后寻个灵气充沛之地做中心阵眼。

  皆时阵法成,山川不倒他便不会消,沧海不枯他便不会亡。

  她忍着剧痛将他肢解成成千上万份,遇山便埋遇湖便抛,直到走遍全国的最后一处山脉已是匆匆几年过去。

  可是,阵法都成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忽然有一天,她感觉累得厉害,走几步路便气喘吁吁,这才靠着一处山峰停下望着远处。

  这时她才听见,狐狸的呜咽声至山腰传来,它好像受伤了。

  她终于想起,她沉溺于布阵复活他的这些年,几乎没有一日出去寻过吃食。

  每次饿了身边就有果子就有肉,渴了伸手就能摸到用树叶卷着的清水。

  她又想起,好像是小狐狸为她叼来了食物和水。有一次它为了叼水,全身都毛发都湿透了,一看就是不慎掉进了湖里。

  多年来她第一次放下执念出去寻找小狐狸,刚到半山腰就看见小狐狸和几只鬣狗打了起来。

  它显然打不过鬣狗,全身被咬得皮开肉绽,却还死死地叼着嘴里的肉。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抄起身旁树枝打跑鬣狗,泪流满面地将伤痕累累的小狐狸抱在怀中,哽咽着喊它的名字,“落英,对不起,对不起……”

  小狐狸并没有怨她,欢快地哼唧出声,示意她吃东西。

  那天,她抱着小狐狸呆坐很久很久,都没能吃得下那块肉,直到小狐狸不安地哼唧几声,转身又朝山里跑去。

  以为她不想吃肉,想去找些果子给她。

  “不去了……”

  她噙着泪带着笑制止它,它冲了回来,歪着头看它。

  她随便捡了些树枝生火烤了,完事将熟肉一分为二,一块给自己,一块给小狐狸。

  她吃着肉望着远方的夕阳,多年来第一次那么的清醒,喃喃地跟它说,“落英,我好像生病了,我好像快死了。”

  话音刚落,小狐狸嘴里的肉啪得一声掉在地上。还不太懂什么是死的小狐狸继续歪着头看她,片刻又转回头朝着北方看去。

  死的意思是,像卫景行那样吗?

  “算了,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总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个世界上。”她苦笑一声将他抱起,脸埋进她柔软的发毛中蹭着它的伤口,眼泪就潸然滑落。

  “他恨我,他不要我了。”

  “可是,我不能不要你。”

  “这些年,你受苦了。”

  “放心吧,我会努力活着的,我会尽可能的多陪你一天。”

  第66章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只是啊,病来如山倒,她再努力又能多活几年呢?

  小狐狸看出来她很伤心,可是他并不懂她为什么伤心,只是觉得她的情绪莫名的影响他。

  他哼哼唧唧地伸出舌头舔她的眼睛,想将她的眼泪舔干。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舔干她的眼泪,只是觉得眼泪没有了,她便不会伤心。

  “好了好了,我不哭行了吧?”

  脸被舔得好痒,狐狸湿乎乎的口水全糊在她的脸上,又痒又黏,带着莫名的温暖。

  江上星忍住心痛挤出微笑,躲过小狐狸的舌头用他的毛发擦眼泪。

  待眼睛擦干,她抱着小狐狸环视灵山,视线落在一处空荡处。她在跟他说,也是在跟自己说,“我们终是要停下来的。”

  她猜这些年阿玥的魂魄没有来找她,定不全是因为她一句话导致北境被屠,还因为她终年漂泊连个落脚点都没有。

  只有停下来了,他才能知道去哪儿找她。

  她掐着小狐狸的咯吱窝将他举到视线齐平处,满眼期待地问,“小落英,我们在这里安个家如何?”

  这里是阵法中心,他能找到的,他一定能找到的。

  小狐狸也不明白家是什么意思,只是瞧着她笑便开心,哼唧哼唧地点头,期待她所说的那个‘家’。

  往后的日子,她和小狐狸都奔着一个目标努力,穿梭在山中砍伐建造。只是她愈发觉得病重,一个简单的木屋建了大半年草草完成,还漏着风。

  可那又如何呢?

  她有家了。

  木屋建完之后的半个月,她便步履艰难,连屋外都走不到了。

  她只能躺在木床上看着小狐狸忙碌地穿梭在山林间,或是寻找食物水源或是驱赶毒虫野兽。

  他学会了引雷生火烤肉,学会了修补房屋,他还学会了制作陷阱,利用陷阱来驱赶敌人。

  可她还是看到狐狸遍体鳞伤,看得她好心疼。

  想帮他,可她下床就是舔乱。

  她觉得自己成了废物,不止一次的想要跳崖自尽,想着死了就不会再拖累狐狸。

  可每次爬到悬崖边小狐狸就哼唧哼唧地冲了过来,奋力地叼着她的衣裳往回扯。

  她孱弱的,小狐狸的力气都挣不脱了。

  小狐狸将她拽回安全处,急得团团乱转,最后叼着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字:家。

  那日,江上星看着小狐狸写下的‘家’字,哭得泣不成声。

  她突然想起父亲,想起长安的那个家,她想回去看看,可是她真的走不动。

  她只能抱着小狐狸揉着他的脑袋,在心中默默地想,父亲应该放弃她了吧?

  当年她那么任性,背着他偷偷跑去北境不说,还害得北境被屠心爱的人死于乱箭之下,她还亲手杀了楚国世子。

  光替她善后,父亲都会焦头烂额吧?

  想下山看看父亲,可她连下床都异常艰难,又何必说出来拖累狐狸?就让父亲默认她早就死在北境的那场惨案中吧。

  她逼自己忘记,可越是逼自己忘记,记忆越是清晰。她甚至觉得父亲是恨她的,她觉得她所有认识的人都是恨她的,她就是一个灾星。

  最恨她的人,应该是阿玥,他那么爱她,爱到克制情欲想放她自由,她却将灾难带至北境。

  可是啊,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只是闹了次小脾气,她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她又想,他恨她是吗?她也恨他啊!

  他明知道她那么爱他,为什么自作主张地敢她走呢?

  他若是不赶她走,若是回北境的那一日就带上她,她是不是就不会闹情绪说那些的话?

  她是不是就不会遗憾的、痛苦的苟活着?

  “如果真那么恨我,那你就回来找我,亲手杀了我泄愤吧。”

  就这样,她沉沦在爱而不得,思而不见,恨欲绞缠的疲惫中,又艰难地过了数年。

  忽有一日,小狐狸从山下叼来一个漂亮的陶罐,他兴奋地用树叶卷水将陶罐装满,冲着她蹦蹦跳跳哼唧哼唧。

  她知道小狐狸在告诉她,有了这个以后她喝水就方便了,树叶卷水总是漏,她总是很渴又不能及时喝水。

  她附身望去,瓦罐里的水清澈无比,倒影出她的容颜。水中的她须发皆白,明明才二十六七的年华,老得像四五十的妇人。

  好像是回光返照,她身上突然有了力气,放下陶罐扶着墙,颤颤巍巍地走到山崖边。

  小狐狸跳上房梁正准备修补房屋,一回头就看到她又奔着悬崖而去,吓得‘嗖’一下从房顶蹿到她脚边,紧张地咬着她的裙摆。

  “放心,我只是出来看看风景,很多年没出来了。”

  她弯腰将小狐狸抱在膝盖上席地而坐眺望远方,此刻似乎是春天,郁郁青山在风的轻抚下泛起层层叠叠的绿海,好美好美。

  恍惚想起,捡到小狐狸的时节红梅飘落,也快立春了。

  可是,捡小狐狸的时候,他还在……

  怀中,小狐狸看着她又开始哼唧哼唧。

  她知道小狐狸想说什么,弯腰蹭蹭小狐狸的脸,心中升起强烈的不舍。

  他是她和阿玥捡回来的小狐狸啊!

  这些年她浑浑噩噩,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吃了好多好多的苦,好舍不得丢下他。

  可是,再舍不得又能如何?大限将至了……

  她噙着眼泪苦笑一声道,“小落英啊小落英,我病了,我病得很重,我真快不行了,我要死了。”

  “可是,我要是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不过没关系,你学会了很多技能。你不仅学会认字还学会引雷生火烤肉,你还学会了修炼法术。没有我,你也能好好活着。”

  “可是即便如此,你也才几岁啊!就算会法术,就算会利用陷阱,也还常常被鬣狗打伤,你连几只鬣狗都打不过……”

  “我死之后,你一定要好好修炼,千万别再让人欺负了。”

  “你答应我,千万别早早死了,我要是在地府找不到他,就回阳间找你。”

  “到时候我变成厉鬼,谁欺负你,我咬死他。”

  “你答应我,我死之后你别乱跑,就在这里等我,你帮我看着这个法阵。否则我回来会找不到你的。”

  “千万要活到我回来找你,千万不要学阿玥,千万不要。”

  千叮咛万嘱托,可终要面对最后的离别,她将他抱进视线里,笑着跟他道别,“小落英,再见了。”

  小狐狸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如往常那样挣扎哼唧,想将她拖回屋。可她用尽仅存的力气照着他的脖子重重一下,小狐狸晕在她的怀中。

  她步履蹒跚地将他送回她的床上,对着陶罐里的水仔细地整理容颜,直到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才再度走出木屋,走到悬崖边。

  闭上眼睛,没有丝毫犹豫,终身一跃,她便如落叶般翩翩而下。自我了断总比一日日的拖累狐狸好。

  死去的最后一个念头,她又想起了他,是恨也是爱,亦是筋疲力竭。

  阿玥,我真的好累。

  如果有来生再见你,我一定不会再这么执着地爱着你,我太累太累了,我想休息。

  谁要你那么恨我,恨到我穷尽所有办法,都不回来看我?

  我也,恨你啊……

  “呜……”

  漫长的回忆中,明尘悲伤地呜咽出声。她想起来了,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没有转世,她只是被天道囚禁起来了。

  为了给阿玥养魂复活他,她动用上古巫族秘术行了逆天之事,天道将她困在无尽深渊。她浑浑噩噩不知年月,终于等到封印松动逃脱。

  她被囚禁太久,忘了很多很多事,只记得自己要去找阿玥,找不到阿玥就要去找落英。

  她虚弱地飘荡在山川间,飘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寻到阿玥的身影。忽然感觉到落英的气息,她欢喜地冲上前相认,却感觉到即将散魂的虚弱。

  她慌了,视线在山间四处游荡寻找附身之物,终于在灌木丛中发现一具凉透的婴儿尸体。

  她只能选择附身,却不曾想附身的一瞬间便和婴儿尸体融合一处,从此她成了婴儿,忘记了一切,成为一个正常的、鲜活的孩童,在师父的身边一日日长大。

  回过神来的一瞬间,她不顾一切地挣脱温宴的手冲向玥无归,边跑边无助地哭着,“阿玥你回来,我可以向你解释,北境的一切我都可以向你解释的!”

  可是,他却好像听不到她的哭泣也不到她的无力,就这么站在龙爪下看着她,俊美的脸上带着微笑。

  紧接着一道蓝光闪过,他就这么在她的注视下化作无数碎片,‘砰’得一声炸得粉碎。

  舍不得伤她,那北境的罪孽只好他来赎。她找了落英,落英成了她的师父,落英很疼她很爱她,她也在乎落英。所以,再见了,江上星,明尘。

  明尘惊愕地愣住。

  他,自爆了!

  可是,他拿回命格了啊!

  拿回命格的他怎么能自爆!

  温宴也没有想到,玥无归拿回命格的瞬间就选择自爆,连一点点的犹豫都没有,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直到她跌跌撞撞地冲向巨龙才回过神来,一把撰住明尘的手腕将她拉回。

  “卫景行未必会死,他不入三界五行那么多年,拿回命格又如何?你先跟我出去,否则法阵彻底坍塌,师父必定再无生还的可能!”

  师、师父?

  明尘又想起来,是落英,师父是落英,他也等了她好多好多年。

  存着侥幸之心阿玥不会死,急忙回头看向阵眼,哭着哀求,“师父,师父你出来,求你了,你快点出来!”

  说着就要冲向阵眼,她记忆回来了,只要师父从阵眼出来,她就有办法控制住法阵。

  可是仅两步,仅仅两步,那支撑着法阵的阵法突然光芒大盛,随之‘轰’得一声,阵眼炸了。

  轰隆隆!

  天和地一瞬间皆在摇晃,山石从四面八方滚落,地宫以光速坍塌。

  明尘惊愕地望着炸毁的阵眼,那地方除了落石,就什么都没了!

  阿玥没了,师父也没了……

  他们怎么能,在她想起一切的瞬间,就残忍地丢下她消失在她的眼前!

  万念俱灰啊!

  他们都不要她了!

  “出去尘儿!”

  温宴无视明尘的崩溃,强行拉着她的手腕化作一缕银光,抢在地宫坍塌之前落在禁地之外。

  温宴的双脚刚落地,地宫便化作废墟,残破到完整的瓦片都找不到。

  明尘呆呆地望着废墟,心空了,好冷好冷。

  第67章 要不要那么顾家?

  温宴被明尘的模样吓坏了,将她拉入怀中大手不停地抚摸着她的脑袋摸她的脸颊,将她的脸按入怀中拼命地温着,不停地劝她,“卫景行是修罗王,师父至少是天仙境的九尾天狐,他们不一定会死,尘儿你别这样,尘儿你别吓我。”

  他安抚了很久很久,明尘都没有说话,她像被抽干灵魂的傀儡,就这么睁着眼睛望着废墟,一动不动的,呼吸逐渐消散。

  “尘儿你相信我,我是冥界阴神,我是修罗殿左殿王,我能救他们的,我一定能救他们的。大不了我去找轮回道之主,卫景行有了命格就可以轮回,师父他本就可以轮回。只要他们到了轮回井就能找到,我就能将他们带回来,这点面子轮回道肯定会给我,尘儿你别吓我行不行?”

  作为三千岁的阴神,温宴从未如此慌过,他真的很怕明尘悲伤气绝。

  人伤心到一定程度会肝肠寸断,就会死。

  三界皆有法则,即便他是冥界强大的阴神也无法撼动天道轮回,很怕她就这么死了。

  他用尽所有方法劝着哄着,只是想得到她一点反应,哪怕都哭到撕心裂肺都可以。

  只要有反应就能活过来。

  可是,她毫无反应,毫无啊……

  渐渐的,温宴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呜呜呜呜……”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渴求的呜咽声,是她终于哭出了声音,那么的无助绝望,“大师兄,阿玥和师父,他们都不要我了……”

  “他、他们,他们不要我了,都不要了……”

  “呜呜呜……”

  听着她的哭声,温宴终于松了口气,至少还会哭,至少还会叫他大师兄。

  他将她的脸紧紧摁在胸膛,温柔的手掌在她的发间抚摸了一遍又一遍,依旧用那句话安抚她,“没事的没事的,他们都很强大,他们不一定会死,大师兄想办法,你相信大师兄。”

  可是,他的安抚毫无作用,她依旧绝望到万念俱灰。

  “很多很多年前,他们就恨我,他们都不想要我。”

  “他们宁愿去死,都不愿意要我。”

  “大师兄,他们都不要我了。”

  “呜呜呜,他们不要我了……”

  一句又一句,反反复复复,字字泣血。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可是她已经受到惩罚了啊!

  无尽深渊那么长那么黑,除了阴风就只有阴风。

  那风吹在身上像冰刃,割得她痛到灵魂深处。

  风刮过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像无数厉鬼围着她咆哮嘶吼,意欲将她撕碎。

  那样的地方,她被关在里面整整两千年啊!

  她好不容易逃脱,好不容易找到他们,好不容易想起来,可连只言片语都没能留下,他们就抛下她死了。

  温宴心都被她哭碎了,生怕她会哭坏自己,抚摸脑袋的手掌果断用力,她便呜咽着趴入他的怀中闭上眼睛。

  明明都昏迷了,还在抽噎,还在控诉他们不要她。

  温宴默默地听着她的啜泣声,将她打横抱起,银光一闪便抱着她回到玄灵观。

  禁地法阵连通五湖四海,地宫坍塌多处山川遭受波动,玄灵观也未幸免于难,所幸道观坍塌得不是太严重,花些钱便能修复。

  观中众人以为是地震,纷纷叫醒熟睡的来到开阔地,远远地看温宴抱着抽噎的明尘回来一瞬间有了主心骨,纷纷围上,关心明尘的关心明尘,汇报地震的汇报地震。

  “放心吧,今晚不会再地震了。师父出了点事尘儿有些伤心,今晚我陪她待着,你们都回房休息。”

  温宴干净利落地吩咐众人,抱着明尘头也不回地回她房间。

  为了防止他人打扰,进屋后迅速布下结界法阵,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众人听到师父出事,满脸担忧的想追问,可还没开口就看到结界光芒亮起,只能纷纷闭嘴回房。

  温宴小心翼翼地将明尘放回床上,起身想拿条毛巾打点水给她洗脸,脸都哭皲了。可他不过起了身,衣摆便被她的小手揪住。

  温宴急忙回头望去,她依然在昏迷在抽噎。哭狠了,身子也一抽一抽的。她彷佛很害怕,小手死死地揪住他的衣服,看起来那么的无助。

  “放心吧,我不走。”

  温宴只得收住脚步坐回床边,指腹轻柔地拂过她的脸庞,带着法术的银光,将她的小脸擦得干干净净。

  可刚擦干眼泪就掉了下来,又脏了。

  他一点都不嫌烦,脏了他就擦,她哭了多久他就擦了多久。

  直到晨曦的微光透过窗帘撒进,她才停止哭泣,缓缓睁开眼睛。

  温宴心疼地看着她,想着她一会哭闹起来该怎么哄。

  她却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哭泣,默默起身地走到窗边坐下,然后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望着后山,整个人好像变成一座雕像,连眼睛都不会眨。

  她这么坐着、看着、等着,朝阳缓缓升起又慢慢落下。

  温宴怕她饿坏,去斋堂端了些饭菜喂她,她不哭不闹,张开嘴巴乖乖吃下,吃完又继续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直一直地看着后山。

  期望、失望、绝望。

  时间每过一分,她的眼神就空洞一分。

  又是三天过去,温宴用尽所有办法,她都依然看着后山。

  第三日傍晚,失去一些方法的温宴蹲在她的面前握紧她的手,沉吟许久道,“要么,你跟我……”去冥界轮回井……

  岂料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大师兄。”

  “嗯?”温宴慌忙应她,“怎么了?”

  “他们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们了。”她终于收回视线,垂眸看着温宴,空洞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悲凉的期盼,“你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

  温宴问,“去哪?”

  明尘沉默许久,轻轻吐出三个字,“随便吧。”

  她累了,不想再等了。

  两千年了,多少的罪孽也该还完了,再深的爱恨纠葛也该结束了。

  是他们选择不要她的。

  这里漫山遍野都是他们的印记,她不想待在这里。

  温宴亦是沉默许久,才轻轻地回了一个字:“好。”

  ……

  十年后,暮城,傍晚五点。

  下班时间一到,身穿高定西装,气质温润矜贵,精致到头发丝的男人便从办公室走出,迈开的长腿路过办公区留下一片惊羡的眼神。

  “温总,今晚总裁办团建,你总得赏个脸吧?”

  “才五点,那么急着回去干什么?温总您家里到底有谁,要不要那么顾家,每天准点来准点走的。”

  第68章 想吻

  无论他们问什么,温宴都只是微微一笑便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给他们一个永远也触摸不到的背影。

  快步走到泊车位上车,车速提到最快,短短十分钟就回到市中心最昂贵的住宅区。

  佣人前来拉开车门,大长腿率先落地,脚步依旧飞快,穿过繁花似锦的前院,走过假山拱桥,终于走到最里面的主别墅,跨进客厅。

  反手脱下西装丢至沙发,半点停留的意思都没有直奔楼上。

  装修得豪华无比的卧室如往常般拉着窗帘熄着灯,她就团缩在柔软的席梦思上沉睡,小小一团藏进被子里,远远看着就觉得心疼。

  靠近的脚步终于放轻,他的一条腿抬起压上床沿。

  席梦思随着他膝盖的力道沉了沉,沉睡的明尘终于缓缓睁开眼睛,一睁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男人。

  她慵懒地伸出手臂,柔软的睡衣顺着臂膀滑落,露出洁白纤长的手臂。

  他很自然地弯腰,她的手就环了上来。

  他再起身,她就像树懒一样挂在他的身上,脸深深埋进他的肩头,疲惫的哈气左一个右一个地打。

  温宴满是无奈地揉着她的脑袋,“睡一天了,还困?”

  “就是想睡。”她在他的肩头哼哼唧唧,不爽,“不让?”

  他毫不犹豫地回,“让。”

  只是,一周睡七天真的好吗?

  十年了,她嗜睡到他一走就缩到床上,直到他回来再睁开眼睛。

  有时候觉得,她学会了新的技能,叫做冬眠。

  只是她除了冬眠还会春眠夏眠秋眠。

  一年四季没个清醒的时候。

  他试探询问,“外面天还亮着,出去透透气?”

  这句话他几乎每天都在问,可问了整整十年,她的回答都是不想动,只想在房里待着。

  十年前的事将她伤得厉害,彷佛透支了她所有的精神力。

  “嗯……”明尘依旧想在房间里待着。可话到了嘴边盘旋一圈,十年来第一次改了注意,“我想打游戏。”

  温宴惊到,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神奇了,小动物终于苏醒了?

  她都多少年没想起来打游戏了?

  记得上次打游戏的时候,还吵着自己号被封了。

  温宴果断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应用商城,“想玩什么?最近出了好多好玩的游戏,都是大型多人在线扮演类的,你应该都喜欢的。来看看哪个顺眼我给你下,你先用我手机玩,一会我让人给你买个新的送过来。”

  这十年她除了睡觉就是睡觉,只有他回来的几个小时是清醒的,手机什么的毫无用处。

  一开始会买给她,但她从来不用,搁在角落一日日生了灰。

  这几年他也就随她睡着,没再买新款手机给她。老式的虽然能用,但玩游戏到底不如新款精致流畅,她会使小性子的。

  她想了想,“timi倒闭了吗?”

  十年前她账号还被封着,也不知道解了没有。

  “噗,没有。”

  他笑了出声,小丫头可坏,一来精气神张嘴就问候人家倒闭没有,人家好歹曾位列国产手游top。

  “等会,我给你下。”

  他将她放回床上,熟练地下载游戏。

  她很自然地松开他的脖子,却又依靠在他的肩膀,安静地等着进度条窜动。

  多年过去,游戏更新迭代,内存竟大了几十个G,豪宅里的网络竟然下得犹如龟速。

  等着等着就不爽了,她果然使起了小性子,“什么破游戏下这么慢,还不如倒闭算了,不玩了!”

  无奈着,也欣喜着,这语气跟当年一模一样。

  十年了,她终于走出来了?

  “急什么?下别的游戏都这么慢,都像你这样半点耐心都没有,个个运营商都该哭了。嫌累的话,先拿这部手机刷会短视频,我让阿姨送点吃的上来,等吃饱游戏就下载好了。”

  他不回来她便不会醒,也就不会吃饭,她现在是饿着的。

  岂料,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气,对短视频丝毫提不起兴趣,嘟囔道,“不想吃,没胃口。”

  “那不行,得吃些,虽然你的修为几天不吃东西饿不……”

  “大师兄。”

  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

  温宴疑惑地看她。

  她离开他的肩膀,慢慢抬起眼睛回视着她。

  夕阳渐渐隐去,没有开灯拉着窗帘的卧房光线昏暗暧昧。

  她看他的眼神,也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是不是喜欢我?”

  温宴从未想到明尘会这么问她,这些年他只想着怎么将她好好地养着,好让她从多年前的情伤中走出。

  十年过去,她虽然再没提过卫景行和落英,但他很清楚,她走不出来。

  所以,他也没有真正问过自己,对她的感情到底有没有超出亲情。

  其实不用问的,当年他就动过心。

  只是啊,当时那样的情形下,他只能管住自己。

  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她,她的身子又靠了回来。不是如曾经那般依偎着肩膀,而是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仰着脸缓缓向着他的唇边靠近。

  转瞬之间,她近到只需要轻轻抬头便能吻到他的嘴唇。

  那么近,他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身体贴入他的胸膛,那两团好软乎,淡淡的体香如毒素般钻入鼻息。

  心一下子乱了,他忘记回答她,只是低着头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红唇。

  她又长大很多,二十八了,虽然因修炼之故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但举手投足那淡淡的妩媚感……

  不是少女时的她所能比得了的。

  脑子混乱不堪地想着,她呼出的鼻息扑洒在他的口鼻,诱人的香味更浓了。

  她双手环紧他的脖子,唇离他更紧,柔软的触感若有似无地碰着他的唇瓣。

  她又问,“你回答我,你喜欢我吗?我问最后一遍。”

  “嗯。”温宴没有回避,干净利落地回了一个字。

  但旋即他又问,“你忘记他们了吗?”

  她回得果断,“忘了。”

  他并不信,她要是忘了便不会浑浑噩噩那么多年。可是,他真的很喜欢她,喜欢到克制了一切,只盼着她能恢复昔年的活泼顽劣。

  “那……”明明就想吻她,却还在纠结那个问题,“如果有一日他们回来了呢?”

  她还是没有任何犹豫,“那他们就再去死一遍。”

  说完,圈他脖子的手松了,又慵懒地打着哈欠。

  都主动送上门都不碰,无趣,睡觉了。

  她又变成昏沉沉的小动物,歪着身子就要躺回床上。却不曾想,脑袋还没碰到枕头,手腕便被他的大手紧紧撰住。

  他只是一个用力,她便回到他的怀中,她下意识张开双臂重新环住他的脖子。

  第69章 想让她死在床上

  温暖的清香味随之而来,溢满口鼻胸腔,明尘忍不住抬头望去,红唇翕动,心头升起莫名的暖流。

  大师兄身上的味道像阳光晒过花草,很香很香,她小时候就知道。

  那时虚弱的灵魂和尸婴融合,忘记了前尘记忆却时常做梦。

  最常梦到的是北境城楼和卫景行,其次最常梦见的无尽深渊。

  遥远到看不尽头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周遭刮着阴风,厉鬼围绕在她耳边嘶吼,尝尝将年幼的她吓哭。

  那时候落英总是扮演严师,她不敢跟他哭诉,只敢在深夜揪着大师兄的衣角。

  他每次都抱着她轻轻拍打,温柔地哄着小孩。

  所以年少时最常闻见的,就是他身上的香味。

  明明闻过无数次也抱过无数次,可没有任何一次像此刻这般觉得这香味是催情药,催得心里痒痒的。

  可能是因为浑浑噩噩太久,太想再次拥抱温暖吧?

  明尘不确定是不是太想拥抱温暖,但她很确定自己该走出来了。

  她非草木,这么多年来大师兄日日夜夜陪着她,她不可能不喜欢他。

  也不对,她小时候就喜欢大师兄,只不过那时候是孩子对兄长的依恋,此刻却多了想和他深入交流的男女情欲。

  温宴垂下眼眸回视着明尘,一手落至腰上她拢入怀中,一手落在她的脸颊轻轻摩挲,温烫的指腹下全是柔软的心疼。

  他很确定,他是爱着她的。只是啊,他也有点介意自己到底是不是乘虚而入,毕竟她爱了那个人两千年。

  这些年她虽然没有提及卫景行和落英,但地宫刚坍塌的一两年,她经常做梦说梦话,从她零碎的呓语里,他能将整件事拼凑完整。

  她不仅爱卫景行两千年,也爱着落英许久许久。

  介意的念头刚起,另一个声音又在脑海反驳,“管他呢,反正她现在是他的,那两个死人爱咋咋滴。”

  “堂堂雪狼族的前前前前N+少主,几千年前令妖界闻风丧胆的大妖,冥界三千年的阴神,还干不过两个死人?简直是笑话。”

  “要是干不过,她怎么会这样看着你?”

  所以……

  游离的指腹,逐渐靠近她的唇瓣,温柔缓慢的犹如蚂蚁在她的脸颊游走,带着令人抓心挠肝的痒意。

  被他摸得心里痒得厉害,明尘忍不住就张开了唇缝,喃喃道,“大师兄……”

  你到底要不要亲,不要就别摸了,好痒好痒,受不了……

  正想扭动移开,唇边的手指突然抽离。

  下一秒,他双手按住她的腰肢往上一揽,她的身子随之拔高,双膝下意识跪到床上。

  紧着着,柔软的唇瓣落在她的唇上。

  阳光晒过花草的清香味一瞬间浓得令她头晕目眩。

  翕动的红唇打开一条缝,他的舌头便钻了进来,他独有的香味里更多了荷尔蒙急速燃烧的气息。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被人抱着亲着,她这具身体敏感得厉害,他的舌头不过刚伸进她的嘴里,她的身子便软了。

  当他舔过她的口腔卷起她的舌头深吻时,那潮湿的痒意便顺着喉咙钻入心脏钻入小腹,腿心也痒得厉害。

  他吻得明明就很温柔,可她还是缺了氧,脑子乱哄哄的。

  她本能地揪紧他的衣服,高档衬衫在她的手心里揪成团。

  她艰难地张大嘴巴,想将他的舌头顶回他自己的嘴里,她的嘴巴里全是他推送来的、她自己分泌的汁液,多得顺着嘴角溢出,她快被呛死了。

  可是,她的舌头不过才碰到他的舌头,便又被她深深吸住,放纵地、贪婪地嘬吸深吻。

  她闭上眼睛,耳边全是他们绞缠深吻时发出的喘息声、吞咽声,好欲好欲。

  欲火在身体里急速沸腾,腿心湿了,好凉好空。

  口水顺着嘴角滑落,流向下巴,滴到锁骨,睡衣也湿了。

  窒息感蔓延至胸腔,无论怎么忍耐都无法承受,明尘这才扭头错开温宴的亲吻,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可不过才错开半分钟,腰上的手便贴着后背上移,双手捧着她的脸。她依着他的力道仰头睁开眼睛望着他,就看到他满眼的珍视与温柔。

  心房一瞬间好暖,暖过了欲望,她情不自禁地弯下眼睛冲着他笑,笑得好甜好甜。

  温宴活了三千年,就没见过比此刻还甜的笑容,眼睛是弯的,像月芽,瞳孔里全是闪耀的星辰。

  温宴全身的血液都在为了这个笑沸腾,精心呵护了那么多年,她总算笑了。

  冲动之间,拉着她的手臂重重按入胸躺,却不小心使大了力气,两具身体相撞发出‘咚’得一声。

  她双手黏糊糊地圈住他的脖子,没有喊疼,只是娇滴滴地问,“大师兄,你想弄死我啊?”

  温宴在心里默默地回:想。

  想让她死在他的床上。

  但是舍不得,心肝宝贝似的人,皱一下眉、哼唧一声,都会心疼。

  抱她的力道松了松,吻贴着额头就落下来,珍视地吻过眉心、鼻尖,再一次落在她的唇上。

  缠绵蚀骨的吻,光吻着就感觉胸膛被填满,满到什么都忘记了。

  她忍不住松开揪他衣服的手,双手环抱着他的腰,想和他抱得再紧一些。

  可还没等用力,他的一只手就推着她的肩膀往床上躺。

  她乖顺地躺下,他的吻便从唇上滑落,舌头沿着口水溢出的路线,细腻温柔地舔着她的嘴角、下巴,最后落在脖子上。

  好痒好痒……

  明尘秀眉微蹙,享受的嘤咛声在喉咙翻滚,配合地偏着头,放任他亲她的任何一处。

  可他偏就喜欢亲她的脖子,舌尖一寸寸地亲一寸寸地舔,痒意钻入那一块肌肤,痒到融化,烂了似的,痒到骨头里。

  好舒服好舒服,但又好难受……

  明尘无助到目光迷离,抱他的手松开,又去揪他的衣服,两条腿在他身下扭来扭去,胸膛也挺起落下又挺起,想跟他说换个地方亲,“大师兄……唔……”

  刚开口胸上便重重一紧,奶子被他的大手抓住。颇具力量感的大手只一下就将她的胸抓得好爽好爽,明尘惬意地逸叫一声,呼吸乱了。

  他揉着奶子时,吻终于从那块吻烂的脖子离开,又落回她的唇上。

  浅浅的一下,温柔的珍视感更强烈了。

  她努力地撑开眼睛,想看清他眼中的温柔,他却又换了另一边脖子。

  他一边吻着脖子,一边揉着奶子,不知不觉就扒开她的睡衣。

  蚀骨的痒意顺着脖子一路绵延至胸上,空闲的那只手扒开文胸将奶子放出,凉意席卷而来刮过乳头。

  他没有立时张嘴含住,而是低头覆在奶头轻轻一吻。

  明明吻得就很轻,乳腺却激荡地抽动起来,多年未有的溢奶感瞬间袭来。

  明尘刚想提醒别喷到脸上,他却在她张嘴的瞬间也张开嘴巴,深深地深深地含住奶头。

  她‘啊’地一声媚叫,奶水喷水小孔,喷进他的喉咙,奶香味溢满他的口腔。

  第70章 只是指交,就快爽死了

  温宴差点被突如其来的口水呛到,从不曾想过她会溢奶。错愕抬头,带着疑惑看她。明尘被温宴看红了脸,羞怯地别过头将脸往枕头里藏。

  怎么好意思说,一个未婚女人有奶水?十年前地宫坍塌后明明就没有了,鬼知道怎么又来了。

  她不说,温宴也没打算追问,只是那脸红的样子特别可爱,忍不住就捧起她的脸掰正,额头她的贴着额头笑出声。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臊得明尘脸颊滚烫,耳珠热得彷佛滴了血。羞恼地锤他肩膀,声音娇得滴水,“大师兄……唔……”

  还没说完嘴巴又被封住,一下便深吻入喉,明尘心房颤栗喉间呜咽不止,又被他的舌头怼回嘴里。

  身子被吻化,锤他肩膀的手摊开,用力将他抱紧,张大嘴巴主动伸出舌头回应他。

  大师兄的嘴巴是香的,舌头是香的,口水也是香的。嘴里被吻得好像灌了酒,麻酥酥的,脑子也晕晕的,舒服,喜欢……

  正沉沦其中无法自拔,他的手便伸进两个人胸膛的缝隙,双手重重握着奶子。揉捏几下过了瘾,手指便捏住奶头又掐又拧。

  痛麻感袭来的一瞬间,涨奶的感觉再度蜂拥,奶水被他挤得如泉眼般往外喷,滋湿他的衣襟淋湿她的胸膛,温凉温凉的——好过分!

  明尘羞得脸颊爆红,气得又想捏拳头揍他。合着她心情好了,他就开始逗她了?小时候爱逗就算了,现在还逗,她又不是奶牛,用得着这么挤?

  然而他早有预料,拳头还没落到身上手腕就被抓住摁到头顶。

  指节分明的大手滑到掌心将她的手指压开,两个人的指缝就紧紧相扣,紧到两个人指间的血肉彷佛融在一处。

  缠绵蚀骨的暖流涌入心脏,明尘偏头错开他的吻,另一只手落在他的脸颊细细抚摸,任由那血肉相连的感觉越来越深。

  他回视着她的目光,温柔地吻了吻她微肿的红唇。

  绵延向下的吻又吻过脖子锁骨,指头松开奶头,下一秒就含进嘴里深深一吮。

  潮湿滚烫的舌尖包裹着酥麻的快感顺着奶头钻入乳肉,奶头在他嘴里硬了,好痒好痒。

  他的嘴里好烫,舌头好软,裹着奶头重重吮吸,强劲的吸力吸得奶水噗嗤噗嗤往他嘴里喷,她的脑神经也在噗嗤噗嗤抽动。

  神秘的快感深藏在乳腺里,宛若虫蚁啃噬。

  明尘爽得目光迷离,一手抱住他的脑袋插入发间,试图按摩他的头皮分散注意力为自己缓解。

  可是,根本缓解不了一点!

  他不是单纯的在吃奶,时而松开奶头伸出舌头在乳晕乳头来回舔舐,一会含进嘴里用力嘬吸,一会加重力道裹着奶水。

  同时另一只手握着另一个奶子又揉又捏,时不时掐着奶头挤出奶水。

  乳腺里的每根神经都被他挑动沸腾,她全身的神经也被他挑动沸腾。

  身上好热,汗涔涔的,快感顺着奶头直达腿心,下面湿得宛若奔流的小溪,淫水洇透内裤流进股沟。

  明尘清晰地感觉到屁股下的床单都湿了,大腿内侧连着腿心全都湿乎乎的。

  湿成这样,就这么想要他吗?还是空虚太久了?

  脑子里浮出一个问题,明尘被自己的念头臊得面红耳赤。

  难地松开扣紧指缝的手,双手又捧上他的脸,想看他。

  温宴感觉到明尘想看他,脸颊被捧住之后便松了奶头,回到她的视线齐平处,温润柔和的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她。

  那赤热眼底的每一个流转的波动,都是喜欢她的印记。

  他爱她,好爱。

  明尘确定了,是想要他。

  这一瞬间只想要他。

  昏睡太久,这才发现他剪了短发,精致的四六分背头,头发洗得香香的,干净又清爽,配着他那双含烟生情的瑞凤眸,她的大师兄好好看!

  “大师兄……”别动,我想多看你一会……

  “唔……”

  象征春心萌动的言语尚在喉间,他的一只手突然滑到腿心,贴着裤缝伸到泥泞不堪的嫩穴里来回抚摸,带来绵延温柔的快感,毫无防备的明尘皱着秀眉漫长地嘤咛出声,下意识夹紧双腿。

  好紧,差点夹到他的手腕。

  他没有叫她分开,也没有叫她放松,只是深深地注视着她的眼睛,灵活地挪动手指贴着闭紧的穴缝细细研磨,痒意顺着他的手指往肉里钻,好痒……

  大腿肌肉终于在他的研磨下放松,腿心逐渐打开,明尘红着脸偏着头,不敢再和他对视。

  受不了他的眼神,受不了他注视着她的眼睛玩她的下面……

  然而不过刚偏了半秒,脸颊就被他捏住,又重新固定回原位。

  被迫回视他的羞涩感疯狂催化着情欲,明尘的脸颊红成娇艳的玫瑰,睫毛下全是朦胧的雾水,整个人看起来娇媚得彷佛滴着水。

  尤其那双水波潋滟的杏花眼,看得温宴胸腔火烧火燎,恨不得立刻将她拆进腹中吃了。

  可是,不能急,他舍不得,不能粗鲁,得让他的宝贝舒舒服服的……

  心中明明说着不能粗鲁,手指却还忍不住顺着滴水的洞口,噗嗤一下插入,好爽!

  被撑开的快感袭来,明尘秀眉皱得云山雾饶,张着嘴巴又是‘啊’得一声媚叫。

  他插进去就开始抽动,被手指头顶着的媚肉好胀好胀,水大汩大汩地往外流,转瞬淋向他的手腕。

  明尘实在羞得厉害,摇头甩开下巴处的那只手,脸又往枕头里藏。

  这一次他没有再强迫她回视他,只是轻笑一声亲亲她的脸蛋,脸埋进她的颈窝。

  一边亲她的脖子,一边用手指在穴内来回抽插,酸胀的快感层层拔高,好舒服好舒服……

  只是指交,逼内就被他插得噗嗤噗嗤的,好像生了火,明尘爽得目光迷离气息紊乱,汗珠子顺着脖子溢出,好热。

  明尘难耐地扭动双腿缩着屁股,想让他的手指换换位置,他又照着一个地方顶……

  那块媚肉被顶烂插烂,酸得要死胀得要死,别的地方却空荡荡的,也想要……

  扭了几下,如愿将他的指头换到别处,他的第二根手指撑开洞口又伸了进来。那块被顶烂的媚肉又被插到了……

  他一下下地插着,手指按着媚肉狠狠地揉,余下的三只缩起还磨着穴口的贝肉。

  媚肉烂了,贝肉也烂了,酸胀感钻入皮肉钻入血里,真的好胀好胀好胀……

  明尘咬紧下嘴唇,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高潮感凶猛席卷而来,水噗嗤一下就喷了出来。不是失禁,却堪比失禁……

  明尘难受地呜咽出声,“受不了了,大师兄,唔……”

  逼内又是一紧,都受不了了,他还加了第三根手指!穴口的皱褶都被撑开了,胀死了胀死了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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