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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花 (强制 1v1)】(41-50)
作者:洱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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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狂人对弈(微h)
不知滑落在被褥某处的手机震动个不停,可手机主人没半点要搭理的意思,依旧将头深埋在女孩两腿之间水意泠泠的嫩穴,忘情舔吃。
正餐才刚开席,他怎么舍得浪费这每一丝情动的琼浆玉液,去搭理那些臭鱼烂虾。
自从上次第一次尝试用嘴享用过一次后,他就对这汪取之不竭的泉眼上了瘾,潺潺汨汨的穴内还有太多未探索的隐秘待他发掘开垦。
他喜欢探险,说是饥渴难耐,也不为过。
可对沉孟吟来说,一开门,放进了这头猛兽,所有的思量都被极限叫停,简直毫无还击之力。
万年王八成了精,说的就是沉谕之。
假模假式地敲门,说是拿外套,自己还有事不进来,沉孟吟才半信半疑给他开了门。
结果就是...外套没取到,她身上仅剩的薄薄两层遮掩倒被脱得一件不剩。
听到他的手机大震不止,沉孟吟找到半点希望,拼命支起半幅身子。
双腿却始终无处安放,夹紧了,舔舐的酥麻感更甚,张开却又无处安放,仓皇下只能伸手去推搡男人的头,“沉....谕之,你...手机...响了...“
沉谕之充耳不闻,舌尖轻轻蹭开果冻般爽滑的唇肉,勾着绛粉的蒂心,撩来拨去逗弄不停。
他纯心使坏,用行动遏制她发声,料她应该不敢再次分心。
“啊...”沉孟吟忍不住从喉咙口溢出低吟,小腹曲起,呼吸暂停,一把揪住他的发尾。
新做的两幅指甲锐器般尖利,骤然收紧,指尖剐过男人的后颈,留下两道抓痕。
沉谕之吃痛,漆黑的眉眼微沉,抽舌上移,转而沿着腿舔吻上去,惩罚似的一口轻咬在最嫩的内侧。
“嘶...”
痛痒并蒂而生,沉孟吟哼唧着呼出一口气。
下一秒,晕着撩人水泽的薄唇寸寸上移,在小腹呵着热气打转,串串绵腻湿意勾着欲火,焚尽每一寸干涸的肌肤。
他今夜教的是兵法,自然得时时刻刻精益求精。
灵舌薄唇摧枯拉朽越过两座乳峰,熟稔地揉捏,舔咬,嘬吮过挺立似哨兵的红粉乳尖,直至兵临城下,吻上她的耳畔:
“阿吟,专心点...”
他的攻势向来毫无征兆可循,沉孟吟逐渐瘫软成泥,她不受控制地乱了呼吸。
他吻到哪儿,哪一处就紧接着投降就范。
手机还在震,又拉回半点意识,沉孟吟咬住下唇,嗓音低得没底气,“但你...手机真的...”
这小狐狸怎么就这么不解风情,整天就操心这点破事...
沉谕之蹙了下眉,直接用唇堵上她后头的话,指腹一寸寸探入穴壁,搅得淫水吱咕作响,水液逐渐翻卷成黏丝。
“嗯...不...”被堵了话,也堵住呼吸的沉孟吟拼命捶他,推他。
偏他霸道强势,上下两张嘴都被他占据,还都沾染了他的津液气息,混着她的蜜液,分不清彼此。
酥麻感自头皮散开,沉谕之继续深入腹地,对着那片褶皱抠弄旋磨,直到汁水泛滥的肉壁猛烈开合收缩,紧紧含吸他的手指,水液忍不住喷涌倾泻。
大口喘息的沉孟吟眸光迷离,紧咬着唇,小声的呜咽愈发密集,终于没空再去琢磨手机的事。
无力的双腿被沉谕之横拉分开后,又被掌着腿根用力推起,失去依仗的纤纤玉足只得悬空蹬踏,无处安放,最后只得任由他将其挂在肩头,动弹不得。
障碍清理完毕,沉谕之轻滚了下喉结,再一次埋首舔上那枚抖颤的小核,不出所料,肉穴先是一夹,转头,蠢蠢欲动的粉嫩蚌口大开,吐出盈盈蜜液,早已为他备齐充足的粮草。
他卷舌剐了一圈,一股脑吞卷入腹,却怎么都舔不尽接踵而来的潮涌。
他却尤嫌不够,在等一次更强烈的喷涌。
高耸的鼻梁抵住阴蒂,重重含住两片穴肉,吸吮的同时缓缓送入舌尖。
起先只是浅尝辄止的逗弄,待软舌卷蹭过一圈穴壁,他开始在温润的蜜液中畅快肆意地舔磨抽插,一次比一次接近G点,直到厚粝的舌苔完全覆住那片褶皱。
沉孟吟自小腹到脚踝,痉挛一片,漫天的红霞入了脸,战栗到眼前犯晕,双腿不由自主夹紧了男人的头。
她的腰已悬空,下身没入泛滥的海。
高潮在即,穴口每一次疯狂收张都将她的意识推得更远
沉谕之猛地撤出舌头,放下她的双腿,也中止了她的快慰。
沉孟吟一下坠入谷底,腰肢塌陷,冷了眉眼,大力喘着气瞪他。
瞪完,垂下眼睛,浓而卷的睫毛湿漉漉的挂着水痕,随着呼吸起伏,细细密密颤抖垂坠着,是汗是泪,根本分不清。
说是瞪也好,气也罢,光是垂眸娇羞的那一帧映在沉谕之眼底却又是别样的妩媚娇鲜,越危险,才越美丽。
今夜的情事,他需要她尚存几缕理智。
他想知道,在这种情境下她能汲取几分有利于自己的养分。
他埋进她的颈畔,撩人的浓郁香气掺着浓稠的体液淫靡,勾魂透骨,他的下腹胀到快要爆炸,心神激荡,说不好刚才停下的那一刻是为了抚平谁的理智。
“阿吟,”沉谕之的指腹在翕张莹润的穴口摩挲,“你的一次高潮,换一个关于今晚的问题,怎么样?”
沉孟吟眸底的光转瞬变幻,她喜欢玩游戏,越刺激越能激发胜负欲。
几乎没有多加考虑,缓缓坐起,覆上他的指腹尽根没入,她湿得很彻底,爽到头皮发麻。
双腿盘缠上他的腰腹,咬了下他的喉结,仰起头,可怜巴巴地望上他的眼睛:
“好啊,可我怕你早上刚做完,现在...不太行了....”
“万一谕之哥哥不够给力,我的问题怎么算?”
沉谕之怔了怔,唇角浮出讥嘲的笑,下意识点了下头,舔了舔腮帮,眼底的克制一层层褪去...
喜欢万劫不复的疯癫么?他也是。
他不紧不慢没入叁个手指,充分被扩充的穴口吃力吞吐,插入得越是深而重,俯在她耳畔的话语就越是低而缓,气息低沉,诱惑味十足,“你纵火取乐,焚毁罗马,会后悔么?”
这是福楼拜在《狂人回忆》中对暴君尼禄的评述,是评述,但更多的是艳羡。
这本书一直放在她书架第二排第二本,她在其中几页里做了批注,也写下了自己的想法和喜好。
某一天,这本书消失了。
现在她知道去哪儿了。
沉孟吟被肏到意乱情迷,但依旧可以做到灵肉分离,清晰提炼出明明沉谕之想拉着自己一起下地狱。
竟然还能问得这么诗情画意,到底是如何将少年的阴郁气和成年男人的压迫感齐聚一身。
“女人是天使,是鲜美的汤,所以...取乐直死,到底谁...该后悔?”
伴着水涔涔的抽插声,登顶前,她先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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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RolePlay(h)
沉谕之实在熟悉怎么穿梭于那片密林曲径,纵是在一片水汪汪糊开的沼泽中,依旧能游刃有余地控制着沉孟吟频频潮吹的节奏。
修长的指骨时慢时快地扣弄翻转,填满又抽离,拇指还不忘照顾到那枚肿胀的阴蒂,配合着揉搓不停。
沉孟吟只觉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余音绕梁似的,纵是刚泄了身,喷了水,后浪般接踵而来的快慰几乎要将她吞噬,释放后,却总有按奈不住的空虚感盘踞在穴内。
床褥湿淋淋一片,尽数被她的水液湮没,幽蓝的月色爬过琉璃窗映出一丛丛小小的沟壑。
她顾不得羞臊,浑身轻盈绵软如那抹月影下的云团,起起伏伏,不知又要飘来荡去到何处。
第二波高潮来临前,沉谕之的叁根手指尚在穴内卖力抽插,不粗暴,也不急迫,却能凭借深入浅出抠旋,几乎将她的腰顶入云霄。
穴壁排山倒海般起伏黏密又分散,最终紧紧咬合在一处,自外而内盘旋包裹住那叁根手指,配合着吞入又推出。
见她夹紧双腿,脚背绷紧,一声比一声嚷得婉转低回,沉谕之强制分开她的双腿,适时覆上自己的唇,鼓励性的舔了舔阴蒂,转而自上而下包裹住那粒抖颤的阴唇,承接着即将到来的潮汐涌动。
穴壁拉扯着指节,发出清脆的抽抠声,啪叽啪叽,水声滚滚而来,恰如银河倾泻落下九天,顷刻间迸发喷涌。
“啊...”沉孟吟控制不住放浪尖叫,一手乱揉着他的额发,深深嵌入,另一只手胡乱揪扯着被褥,打散了道道沟壑,水液四散流淌,汇成汪洋。
沉孟吟鼓动着腰腹,躬身喷了叁次,从翕张的蚌口细细密密而来盈盈甘露,都被沉谕之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水势磅礴,吞咽慢了几秒,嘴里包不住,就从唇角滚落了少许,悉数汇入床褥上的洋流。
好可惜...
他尤为不舍地在穴口来来回回舔舐了一遍,眼神哀怨,就像在问她: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果然,他不会放过逗弄她的时刻,耷拉下眉眼,佯装可怜,“阿吟,我好渴,再来一次好么?”
“你...”沉孟吟又羞又气,伸手拽到个抱枕,冲他脑袋砸过去,“闭嘴。”
沉谕之轻松躲过,俯身上前,她唇上吻了吻,还要清清楚楚告诉她,“就喜欢喝你的水...每天都要...”
每天?这混蛋绝对有病。
沉孟吟脸一沉,明明白白告诉他,“那我会虚脱...毕竟我不是大自然的搬运工...我是个人,沉谕之,不是你的自来水龙头...”
沉谕之被她的话逗笑,恋恋不舍地舔了舔唇,俯在她肩头,脊背一颤一颤。
高潮的余韵仍在,沉孟吟浑身还在抖着,意识却一刻不敢分心,抖了下肩,问回他,“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取乐至死,会不会后悔?”
很可惜,她暗示的取乐,和沉谕之理解的取乐,意义不同。
她想探究他荒唐放肆背后的深层目的,而沉谕之意在纵她深入挖掘的过程。
沉谕之用手背轻蹭过她微垂的睫羽,说得朦胧又暧昧,“或许从来没有所谓的后悔,有人欲擒故纵,有人甘之如饴,上位者从来就不是以拥有的财力和身份来界定,当然也不是看眼前的所作所为...某些时候,你眼中的上位者,也可能是最卑微的索求者...”
沉孟吟闻言只是轻哂而过,不置可否地回望着他,眸光澄澈懵懂。
她的眼睛像一对琉璃珠子,无形间将人看得透透的,却不屑戳破。
情爱于她,无足轻重。
试图去读懂一个占有欲爆棚的疯批男人,更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但她得配合演出啊,最好是半恭维半质疑他的占有欲,却又点到为止。
几秒的沉默后,她挣扎着,手肘撑着床面,退开半米距离,遥望着他,先是打量,进而低叹,“细致又盲目,谨慎又混乱。沉谕之,你好像不适合加缪形容的这类人设剧本...实在有点违和。”
违和?终有一天,帷幕拉开,好戏一番番上演,她会习惯这种违和。
沉谕之湿淋淋的双手下移,轻托起她圆润的屁瓣,再次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瞬间失重的沉孟吟习惯性双腿缠上他的腰腹,那截滚烫鼓胀的肉茎戳着她的小腹,有备而来,虎视眈眈。
他认真问道,“那我适合哪一种?”
“我不知道。”沉孟吟回避地挪开视线。
“呵,这么难对号入座?”沉谕之微不可查地牵了下嘴角,垂眸,睫毛下掩,打出阴影,似笑非笑的神情勾人而不自知。
哎,看来他的印象分真的很差。
可当初不是她主动送上门的么,怎么到头来,他的人设只剩下一句——不知道。
他垂眸沉思自嘲的样子有种支离破碎的阴郁美,沉孟吟溜号的余光发虚,赶忙撤回来,清了清嗓,试探着问,“要不...有钱的变态金主?”
“好像不错,”沉谕之沾了湿漉漉花液的指腹拂过她那片泛着情欲的颊红,肌肤想触传递而来的仅仅只是普通的温热,可他却觉得烫得离谱,快要将他整个人瓮熟,眸底光影骤变。
视线交汇,沉孟吟在他眼底看到了正经不过几秒的癫狂。
她觉得这会儿终于对味儿了,这才是沉谕之。
雨后新竹般匀称精致的指骨顺势而下,他用虎口按着性器,小幅度撸动,水丝自铃口渗出,他的喉头翻出性感的低喘。
灼息随之落在她的鼻尖,沉谕之包着她的手一同握住性器,配合着上下撸动,边问她,“帮我?”
沉孟吟呆呆地望着他,是要...帮他撸出来?
她还存了几丝庆幸,居然今晚可以不做,沉谕之却黏糊糊地咬上她的耳垂,“刚没说清楚规则,帮我射出来,换我问一个关于你的问题...说谎的人会有惩罚。我刚才可是认真回答的,所以你也要遵守规则。”
“想得美,”沉孟吟急着想要抽手,咬牙切齿地瞪他,“耍赖,骗子...”
“我喜欢你形容的Role Play,黑卡本来就是给你的,至于变态么好像确实天生就有点...”
见她龇牙咧嘴,像是要和他拼命,沉谕之继续循循善诱,“既然是变态,那随便定些游戏规则,好像也很符合人设,你说呢?”
他的嗓音有毒,分秒内将人硬控,牢牢地按着她的手,上下起伏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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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没看够(h)
本就跃跃欲试的肉棒在两幅交迭的掌心撸动下,愈发膨胀发烫。
待她能慢慢掌握节奏,沉谕之撤了手,留她那双小巧纤细的指骨包裹住粗硕的阳具。
那是和他自己自慰时候完全不同的感官享受,她的手小而软,在他欲念完全抬头的时候几乎包裹不住整根,可偏偏就是那份稚嫩生涩却又能恰到好处激发他自内而外的全副快慰。
他允许她看到自己的蛮硬蓬勃,也让她见证自己因沉溺而失去理智,两相混杂浇灌,毫无还击之力。
此时此刻,她只要愿意开口,想要什么,他就愿意给什么。
沉孟吟眼见着密合的指缝被茎身绽开的骇人青筋撑出缝隙,心中诧异这人的玩意到底是怎么长的,明明早上刚喂饱,现在又是这副欲壑难填的恶鬼模样。
一想到前几次都是被这样的玩意插入肏弄,下意识心惊肉跳,耳根红成一片。
她一分神,撸动的频率渐缓,本还俯在她肩头阖着眼享受的沉谕之蹙了蹙眉,在她的细嫩的颈肉上咬下一口,算是提醒,“宝宝,自己爽完了就不管我死活了?”
他还没跟她好好算算今晚的账,她倒是先开始消极怠工,这个态度可不符合变态金主的要求。
“嘶,”沉孟吟吃痛,下意识往另一侧躲,小声解释,“我手酸了”
撸了有一会儿,手腕酸疼不说,虎口都快被剐蹭到发红破皮。
至此,他还不射,沉孟吟早就没了耐心,不满嘟囔了句,“你不能快点么”
沉谕之低头,落眼瞧见她红彤彤的虎口,微叹了口气,主动为她降低难度,掰过她的脸,柔声说,“亲我。”
他这副渴求的眉眼,欲得有些犯规。
沉孟吟别别扭扭,慢慢凑近,与他鼻息厮磨交缠,慢慢吻了上去,蜻蜓点水般在他的唇上胡乱舔吻了下就落荒而逃,像是做了坏事的小孩,慌张又害怕。
屋内只有壁炉燃烧的火光,被床幔挡了半截,火苗攒动,忽隐忽显,模棱两可地勾勒出那两片被她仓皇掠过的唇瓣形态,像是加了层昏黄的港风滤镜,微微翕合,透出诱人的喘息,饱满莹亮,似乎天生就很适合接吻。
她莫名盯着发呆,不自觉地喉头翻滚,恍惚间,手直接停了下来。看更多好书就到:hu ola wu.c om
撸动的快慰刚被挑起了几分,转瞬即逝,沉谕之曲起指骨抵着她的下巴,无奈苦笑,“小笨蛋光看不亲做什么?”
指望这呆呆的小狐狸恐怕整晚都射不出来,他才不玩虚的,舌尖强势抵入,勾着那截惊慌逃窜的软烂小舌不停吸吮,吻到她脸颊重新泛起潮红,唇角拉丝,浑身软懒化水,美不胜收。
这才覆上她的手,带着她重新撸动起来。
明明她的姿势僵硬,手法僵硬,沉谕之眸底却烫了一片,带着她的手挪到马眼,声音微哑,“摸这里”
沉孟吟的指腹堪堪轻柔掠过,马眼颤巍巍地抖出一滩水露,沾了濡湿体液的掌心终于不再干涩生疼。
又硬又烫的手感紧紧贴着沉孟吟的掌心,青筋盘踞的茎身上像是有脉搏在跳动,随着滑动,生生不息,继续摩擦挤压,直到冠口滑出的粘液徐徐落下,湿润了整根,也从两人的指缝缝隙缓缓渗出。
沉谕之阖了阖眼,爽到腰眼挺直,腹肌时深时匿,沉沉地吸着气,稳着吐息,“嗯宝宝,你好会”
“肏我爽么?”
“用力,宝宝”
偏他不要脸,嘴里骚话不断,按紧她的手,加速上下滑动,次次往她掌腹的软肉顶去。
性器被撸动得咕叽直响,混着他的闷哼和低低的淫语,好听得要命。
铃口溢出的水液惹得掌心打滑,沉孟吟的手心像是半溺在浅滩中,起伏沉沦,耳畔被他黏连的吻和磁性的嗓音交缠刺激,下身不争气地淌了些水。
这男人骚起来没底,沉孟吟算是看穿了。
他要勾人了,使出来的招就是千奇百怪;同样,他要蛮横了,也压根不给半点提示。
随着撸动的频率逐步加快,沉谕之愈发用力撞向她的手心,像是要将手掌戳破,眼底的欲化作了狠厉,无比凶蛮地吻上她的唇,封住她的呼吸,要她时刻享受和他同频的情欲,霸道得不可救药。
沉孟吟手腕和掌心都已经麻木无感,呼吸还被阻隔,只能瞪大一双眼睛,焦急等待最终时刻的来临。
臆想中,她觉得此刻自己该是厌恶和无奈的,却被沉谕之闷喘一滞后放纵忘情的慵懒释放神情,暂时忘却了呼吸,也抹平了急躁。
乳白的浓精沾满了她的掌心,有少许挂在了她的耻毛和小腹,粘稠腥腻。
她半悬着手,呆滞地坐在原地,抽离地观察着这一切,任由沉谕之下床来回忙碌,抽出纸巾帮她反复擦拭,她眼前的画面却是黏连凝滞到掉帧,只余下虚影在变幻。
沉谕之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她却无动于衷,好像又恢复到车祸刚发生的那一年里,什么都听不到了似的。
最恐怖的是,明明沾染了沉谕之的精液,该觉得恶心无奈。
但她并没有本能排斥,反倒是有些沉醉于欣赏他高潮射精后情欲上脸的享受神情,哪怕一切已经结束,这画面依旧无法驱散。
为什么?她反倒不太懂自己了。
见沉孟吟缩成一团怵在那儿,喊她去浴室清洗也置若罔闻,沉谕之坐回床沿,贴了贴她的脸颊,问她,“怎么了?”
沉孟吟木木摇头。
沉谕之沉着眉,视线慌忙扫向各处,“哪儿不舒服?”
他持起她的手,仔细检查,“是刚才我弄痛你了?”
沉孟吟还是摇头。
就这样嫌弃他么?
沉谕之呼吸停顿了几秒,差点就要疯了,强忍着情绪柔声喊她,语气却强硬,“阿吟?说话。”
沉孟吟木讷地抬眸,盯着他,神情复杂。
沉谕之和她平视,决定换回刚才的话题套她的话,“按照规则,你得回答我的问题。”
“嗯,”沉孟吟乖乖点头,虽介于半梦半醒之间,但她理智依旧在线,甚至想好了要是他提到今晚搭讪的男人该怎么合理应对。
沉谕之却一反常态,没有直入正题,反倒是走了心,一脸认真:“你讨厌我,是么?反感我,所以也反感我残留在你身上的东西”
沉孟吟皱了下眉,重新低下头去。
沉谕之不准她逃避,虎口卡着她的下巴,逼她正视自己的问题。
沉孟吟眨了眨眼,视线往下扫到他刚软下一半的物什,嘴唇动了动,却久久没开口。
沉谕之明白了,眸底暗下一片,心口酸涩难耐,将浴巾盖在她身上,摸了摸她的头,“别感冒,快去洗洗,早点休息。”
他起身离开,刚迈出一步,被拽住了两根手指,不自觉顿下脚步,回身,心若擂鼓。
沉孟吟依旧蜷缩着,眉头也不曾放松,像只慌乱无措的小猫。
小猫看着可怜无助,说的话却后坐力极强,“你要不,再射一次,我刚才没看够”
一句话,搅碎了沉谕之眸底盘桓堆迭已久的锐利冷光。
说完她自己似乎都被惊着了,忙松手找补,“我瞎说的,你走吧,我去洗澡”
可惜晚了,她不知道自己头脑发昏的随口一句,会有多大的杀伤力。
沉谕之欺身上来,步步逼近,覆上她的指骨,十指交扣,落了个吻在手腕内侧:
“好,想看几次,今天让你看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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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这女人没心(微h)
连沉谕之自己都没料到,就这么清泠泠、软绵绵的“没看够”三个字,真就要了命。
几秒内,他经历了从跌落深渊泥潭到坠入鹅绒软榻的触底反弹,且此种遐思一动,穿云入海般周而复始,情难自抑,所有和情欲相互串联的引线都被眼前这只撩人的小猫狠狠拿捏。
更要紧的是,被沉孟吟这么似是而非的胡乱撩拨一通,光是舔吻着她的手腕的一呼一吸间,刚软下去一半的性器又雄赳赳气昂昂,烙铁似的狰狞挺立起来。
他闭上眼,热息攒动,鼻尖蹭过女孩根根水葱似的指骨,一根根细致地舔吻过去,像是在做虔诚的告解。
告解他那无处安放的妄念,永无止境,只想尽数对一个人释放。
但他又怕,怕自己控制不住暴戾凶蛮的模样,吓坏了他的女孩。
毕竟根据以往的经验,她又坏又怂,又总是有贼心,没贼胆,料准了他自愿扮演罪恶的信徒,从不心慈手软,这才惯了她一身的反骨,撩完就跑得无影无踪。
所以哪怕刚才从她嘴里明明白白说出了“没看够”,他也决定摒弃视觉,用更柔更缓的唇舌厮磨来甄别可信度,最好是舔遍她身上甜腻柔嫩的每一处,和她融为一体。
丝丝柔柔的密痒从指骨直达颅内,沉孟吟喉头发干,羞怯的唇瓣紧紧锁住,不让自己轻喘出声。
她没想到,光是亲吻手指这么稀松平常的举动,被沉谕之做来都能这么妖冶放浪。
他双眼微眯,眼尾夹红,边吻边舔,时不时掀起眼皮,水色潋滟的眸光一道道投过来,含羞带怯,像是在向她邀功。
唇周被蹭出的津液打湿,波光粼粼。
灵巧的软舌缠着她的指节,根根卷入又吐出,舌尖勾缠着最为敏感的指腹,转而又将整根指骨翻过来舔过去,包裹着舔咬逗弄,带着浓重的取悦意味。
要了命了。
有那么一刻,沉孟吟真觉得自己的手就好像...能肏服他似的。
她不仅头皮发麻,心中也阵阵打鼓,不得不承认,这混蛋不仅在身体力行上有一手,勾引人也有一手。
经他这么一挑逗,再次被牵引着抚上粗长的茎身,这一次,沉孟吟将那根性器端详得更为清楚。
沾了水液的龟头又红又亮,从她本就被撑满的虎口张牙舞爪探头出来,不屑地抖落了少许拉了丝的粘液,正气势汹汹瞪着她。
他的东西就跟他本人一样顽劣傲然,想要什么,直截了当。
无情的人偏生了一对深情眼,沉谕之俯在她耳边,边喘息,嗓音还故意夹着,“宝宝,看够了么?”
“能肏我了么?”
沉孟吟被酥到掉魂,伸手去捂他的嘴,“你能不能闭嘴...”
沉谕之挑了下眉,计从中来,将她捂着自己的那只手也下放过来,顶了顶腰,“两只手一起,我会更舒服。”
他还不忘教她,“一只上,一只下...”
“对,摸这里...嗯,好舒服...”
“再快点...”
见她持续手忙脚乱,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他吻了吻她的眉眼,略带使坏的鼓励她,“不是没看够么,以你现在的手法,我有点难射,毕竟刚才射过一次,现在会有点麻木...”
“那要...怎么做?”
射过一次会麻木?他勾得沉孟吟好奇心泛滥,下意识问出口,一点不觉得自己被带偏。
沉谕之覆上她的手,带着她强有力地撸动重复数次后,他的嗓音变得干涸,“要像这样,就好像...我肏进你下面的时候,越用力,你下面的小嘴就咬得越紧,紧到...都快把我挤碎了...”
沉孟吟闻言,脸颊微烫,两只手都忙着,没办法堵他那张作死的嘴,只能顺势回怼,“碎了最好...”
她抽不出手,沉谕之的双手却可以肆无忌惮在她的娇嫩的胸肉上游走,食指和拇指交替着用力掐按着乳粒,红润的两粒被蹂躏到左躲右闪,却也终是躲不过这双大掌的持续作祟。
沉孟吟被他揉到战栗,酥麻爬上腰眼,唇珠抖着,红墨洇遍全身,喝出的气息都掺了潮意,“别...别揉...痒...”
她一酸软,手上就没劲,沉谕之只能空出一只手,带着她保持住桩送的频率,“没用的小猫...”
欲射不射之际,他低喘着抚上她的唇,用手代替自己的唇。
沉孟吟以为他会吻下来,可他却停住了,他记得刚才她说的没看够。
这一次,他要她看清楚,一帧都不能错过。
大大方方仰起头,自脊背到臂弯的肌肉线条紧绷,脖颈的青筋游走战栗,腹肌上挂着汗,腰窝紧扣,一下接着一下,淫逸的放纵撞击声此起彼伏,连底下的囊袋都跟着摇曳拍打,在一次重重冲开了她交迭的掌心后,灭顶的快感散入筋骨。
他抑制不住深深喘动,改换半跪姿,扶着肉棒抖射出一淙淙热精,尽数浇筑在沉孟吟布满指痕的乳肉上。
沉孟吟看得入迷入神,就像在欣赏为她量身定制的小片,看得起劲,大饱眼福的同时又被浇了一身,免不得感慨这种真看真感受的沉浸式体验其实...还不赖。
看完了,还有演员主动提供清洁服务,值得一个五分好评。
沉谕之忙着帮她擦拭,余光瞥见她低着头自顾自勾唇轻笑,低声询问,“宝宝,对我的表演还满意么?”
“还...行吧...”沉孟吟眼神绕了一圈,故意按捺着情绪,故作乏味,“我没看过别人的,所以暂时没法对比,等我以后有机会看...”
沉谕之眉眼骤变,温柔劲全散了,一身的戾气又浓重起来,捏着她的下巴,“你没机会看别人。”
她是真知道怎么气他,居然还想看别人?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沉孟吟被他大力捏到唇肉变形,也不知道向哪儿借的胆,艰难挤出几个字,“喏可...八好嗦...”
沉谕之居高临下望着她,压迫感明显,气到胸腔鼓起,捏得她下巴咯咯作响。
待发现眼前的人五官揉成一团,沉谕之才缓过神,嘴角泛着讥嘲的笑,抽了手,攥紧成拳,缓缓开口,“想看别人?”
沉孟吟静静看他发疯,不言语。
“要是有不要命的,我倒是可以在你面前演示下什么叫生不如死,想看么,阿吟?”
他又恢复到那晚在锦苑大杀四方的疯颠模样,沉孟吟摇头,眼眶微微湿润。
沉谕之将干净的湿纸巾丢到她手边,冷下声道,“剩下的自己擦,然后去洗澡。”
沉孟吟哦了声,识相地披上浴袍,翻身下床,背过身,脸上没有半点惊惧,只有淡淡的释然。
气氛被毁,目的达成,今晚应该不会再继续了,她也能睡个好觉。
她这一开溜倒是显得毫不走心,留下沉谕之一个人无声咒骂,不知怎么解气。
这女人没心,真的没心。
他还想着早上刚做过,又做得狠了,刚才看她下边的两瓣唇肉还肿着,不舍得直接开肏,早知道就不该惯着她,玩这些没用的花活,直接肏进去完事,让她痛了才能老实一点。
可光这么想着,终究是气不过。他抬手,捞起桌上的一只水晶高脚杯,摔了个粉碎,心烦意乱到绕着碎片不耐烦地踱来踱去,一腔怒火难以消弭。
浴室里响起水声,里头的人丝毫不在意,还轻轻地哼着小调。
他粗暴地揉了把头发,将整个人摔进沙发,迅速清理着脑中那些躁郁狂暴的念头。
这些念头无一不是想听她求饶服软的,多到不用他细细思考,就会自动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比如,现在就冲进去将她抵在冰冷的玻璃上,尽根插入...
又比如,现在就把人抓出来,绑在床上后入...
脑中过了几十种方案,他沉了沉眼,最终还是俯身捡干净了地上的碎片,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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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盘点布局
沉孟吟当真睡了个好觉,醒转过来,下楼享受美味早餐的同时不见沉谕之的身影,好心情持续加码。
问过郁叔,才知道昨晚在她进浴室洗漱后,沉谕之连夜去了隔壁滨市,归期未定。
她能收获几天的宁静,也有时间好好逛展画画,这实在是个值得庆祝的消息。
虽说能收获短暂的宁静,却不代表身边没有眼睛,她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特别是对沉谕之突如其来的行程变动,她也存了些疑心,来回在脑中咀嚼思考。
昨晚的局面混乱,陈干欲吐不吐,终究没说出第二波对沉谕之发难的是谁,但以沉孟吟多年对沉家内幕的渗透,能轻易判定下手的一定是那个滑不溜手、胆小又阴狠毒辣的林清平。
同样都是上头有佛脚可抱,走得却是不同的青云路。
赵震就是个贪婪又好色的傀儡,从乡镇一路摸爬滚打到如今地位,靠的就是拍对马屁,跟对人。
可空有野心,没有远见。一入温柔乡,嗅到铜钿臭,就乱了分寸,毫无招架之力,做事不细致,容易被拿捏,不过就是空有过墙梯。
林清平则是和他完全相反的伪善歹毒小人,这位披着狼皮的伪装者深谙张良计。下得了基层,上得了荧幕,表面光风霁月,懂得为自己造体面,留退路,也会在必要时刻神挡杀神,人挡杀人,既模糊了罪证,也摘除了自己。
这个雄心勃勃的老狐狸,进退适度,越活越精,且每一步能在刀尖上起舞。
当年盆满钵满的红货生意,祸害了多少无辜的女孩,又给多少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在宁城也不是没有掀起举报和上访的风浪。
上面叁番五次派指导组下宁城暗中调研,林清平却总是能未卜先知,置身事外,反倒是沉老爷子被暗中传讯几次问话,差点去掉半条命。
那一阵,林清平时常找借口失联,大有卸磨杀驴的架势。
沉老爷子虽说几次叁番有惊无险,但做了亏心事,哪怕表面容光焕发,入夜后还是免不得夜夜心悸。
沉孟吟也就是找准这个特殊时期,钻了这个空子,才得以保全自己和救出被困囚室多年的施雯。
沉老爷子觉得这位滑不留手的老友越发难以琢磨,深怕哪天一个不留神东窗事发真被献祭,这才选择转头扶持比较容易拿捏的赵震,彻头彻尾成了墙头草,顺着形势两边讨好。
赵震一得势就是来势汹汹的霹雳手段,容不得还有人分一杯羹,打了林清平一个措手不及。
只不过,赵震哪里会是林清平的对手。
林清平早有两手准备,为了避险,早就找好了新去处,进可攻,退可守,还能稳稳拿捏沉老爷子旧账的命门。
时至今日,哪怕林清平现在人在滨市,手却依旧可以伸到宁城各处,冷眼旁观的同时顺便找个稳妥的时机反咬赵震立功,等到时机成熟荣耀回归。
要对付这样的人不容易,轻不得,重不得,林清平自然也不会把后起之秀的沉谕之放在眼里。
送一批人过来,不过就是牛刀小试,掂量下他这初生牛犊够不够得上桌的分量。
沉孟吟早前去送水果,明明偷听到沉谕之吩咐陈乾和秦城将面谈的时间定在指导组走后的公海游艇,足以想见他的谨慎。
林清平才对他下手,这家伙就连夜火急火燎赶过去对峙?
这么仓促,实在不像沉谕之的行事风格。
她想着,一定是出了什么要紧的变故...
恐怕还得靠那位有意向合作的朋友了解一二,前提是他真的能从昨晚顺利逃脱。
沉孟吟浅浅盘点了下最近容易被忽视的细节。
锦苑起火当晚,看陈干的激动反应,和对沉谕之称呼的改变,沉孟吟断定两人交情匪浅,并不只是表面的上下级雇佣关系。
并且她大胆猜测陈干应该曾经在宁城的公检法相关部门待过,有不可磨灭的信仰,也有深以为信的旧友,以及和赵震必有旧怨,所以他旨在找到罪证,诉诸法律。
沉谕之派他去联系和审问相关人等,但偏偏又要让他亲眼见证这场声势浩大的火灾,破除他的幻想,教他认清现实。
还要清楚告诉他,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疏就疏在钱和权的利益交互,天真到完全相信持权者,后果当然不堪设想。
在形势不利,且束手束脚的情境下,唯有暂时同流合污。
沉孟吟深知沉谕之带着一众好友在下一盘大棋,可他到底是要为被毁的沉家复仇,还是想要夺回属于自己的财产,亦或是真的对这门伤天害理的生意也动了心,利用了陈干?
她暂时看不透,毕竟她不会天真到去赌人性。
见识过沉谕之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疯癫路数,她不确定他的最终目的。
唯一能肯定的是,他需要踩着这些老油条站稳脚跟。
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的轨道,有交错,有分叉,却又似乎向着某个相似的终点奔走不息。
沉谕之一定掌握比她更深层的讯息,她长久想要探究的那些答案。
“一次高潮,换一个关于昨晚的问题”,沉谕之昨晚借题发挥,佯装“好心”。
明知答案,却偏要出谜题考验她,借机观察她的反应。
沉孟吟才不会上钩,一直东拉西扯,顾左右言它。
其实心里早就猜到,谜底就在谜面上。
林家生日宴,豪门内斗,以及最后把念念送回到阿妤的房间......
几个关键词揉搓到一处,她能精准提炼出考题的最终答案:真正的做局者和旁观者就在林家,且这个人可利用——林栋南。
她回房后,当即就给林湘妤去了电话。
落座前,她习惯性伸手去捞桌上的水晶高脚杯把玩,却扑了空。
高脚杯竟不翼而飞。
她在脑中反反复复预演了无数遍,依稀记得前一晚洗干净后,随手将杯子放在桌上,之后就再也没有挪动过。
好好的酒杯就这么在眼前平白无故消失了?
实在稀奇。
正诧异着是不是自己的记忆产生了偏差,电话接通,那头的女孩有气无力,嗓音里掺着浓重的鼻音,“喂?”
沉孟吟顾不上找杯子,忙追问,“怎么了,不舒服?”
林湘妤抽了抽鼻子,翻了个身后将手机枕在耳下,双眼还眯着,“没有,刚睡醒,还迷糊着。”
沉孟吟不需要对着好友虚与委蛇,直入主题,“念念还好么?”
听筒那头一阵窸窣响动后,突然安静下来,再传过来的声音明显沉下几分,“好着呢,现在去洗澡了...”
说完,两边都是一阵沉默。
沉孟吟等着她的后续,林湘妤等着她的解释。
但沉孟吟沉得住气,偏偏不主动提,等她出完这口恶气再聊后续。
果然,不出十秒,林湘妤就忍不住了,“你又憋着坏不说话...也知道自己不地道了吧,演技可以啊,趁我睡着,玩什么偷梁换柱...你个没良心的,胳膊肘往外拐,我们前脚刚刚掏心掏肺,后脚你就给我藏着掖着...气死我了,你个戏精!”
沉孟吟爽朗一笑,“彼此彼此,你的装醉装睡演技也是一流,我一开始还真信了,是不是等我一走就起来了?”
被洞穿的林湘妤自鼻腔哼出一声,拉高靠枕,枕上床背,气若游丝,“我可至今什么都不知道,都是靠本小姐的警觉和悟性,感觉昨晚肯定还有后续,怕你出事,不敢睡着,我这是关心你好么...”
沉孟吟连哄带劝,“对不起嘛,我道歉,我认罚。那被送回来的是念念,你悟到了什么?”
林湘妤的食指和拇指无意识揉搓着被子一角,心揪紧又松开,垂下眸子,最后只剩一声叹息,“我猜,我哥哥玩不过沉谕之,对么?”
事情发生在林家,昨晚的一切又都那么蹊跷,自然瞒不过这聪明的小妮子,沉孟吟赞叹连连,“阿妤真厉害,在未知全貌,线索不全的情况下还能一分钟出答案,佩服!”
林湘妤对她的恭维嗤之以鼻,“你别玩这套,我还对你生着气呢,你得请我吃饭,不然哄不好了。”
沉孟吟大方应下,“好,两顿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林湘妤哼哼唧唧,转而又严肃起来,“阿吟,沉谕之和我哥哥的事,不会影响我们俩的对吧?”
沉孟吟也不客气,“这话该我问你。”
林湘妤瞥了眼浴室,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确定栾念还在洗漱后,将手机换了个耳朵,小声说道:“我虽然对我哥哥那什么...但绝对不是恋爱脑...其实想了一个晚上,我也能理解念念说的那句,我哥哥不是我看到的那个样子。是我一直在逃离,他生活在这个环境,又能好到哪儿去...”
“怎么,人设崩塌,一时间有点承受不住?”沉孟吟玩笑着,见要紧的话题已然落下帷幕,起身继续到处寻找失踪的杯子。
“那倒也没有,就是很复杂的感觉吧,说不好...我都跟你表忠心了,你还没说呢。”
“说什么,”沉孟吟蹦跶着望向柜子高处,喘息不匀,收到的音质忽重忽轻,“我脑中关于恋爱相关的部分,还没长出来,所以忠心日月可鉴。”
林湘妤还是有些不放心,嘟起嘴,“所以也不会见色忘友?”
找了一圈无果的沉孟吟宣布放弃,不舍得为了这点杂事过渡自我内耗,于是将这种无意识的偏差归结于和沉谕之周而复始的日夜宣淫,笃定是被这种经常日夜颠倒的淫靡生活造成了她的脑雾。
恰好林湘妤问到相关问题,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世上那么多色,不合适就换呗,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林湘妤终于心满意足,“行,本宫念你多年服侍有功,就不计较了。另外,明天你和姜姜看完展就过来请我和念念吃饭,我们俩多惨啊,我是被算计利用的,念念是受害者,我们要求精神和食欲双补偿,点满一桌,吃到撑死为止...”
沉孟吟:“行啊,不怕胖你们就随便点,随便吃,随便发泄。”
挂了电话,手机刚息屏,瞬间又亮了起来。
沉孟吟收到了施雯的消息,告诉她已经和那位“大难不死”的神秘男士取得联系,他明天会按约到画展地点。
沉孟吟长出了一口气,就差要吹个口哨庆祝。
手机被大力扔到沙发一角,可惜力道重了几分,一不留神,直接滑入边上的复古垃圾桶。
沉孟吟探身去捞,摸到手机的同时定睛一看,无奈扶额。
自己最爱的杯子已经成了碎渣,静静躺在里头。
是谁干的,不言而喻。
不就是一句玩笑,至于气成这样?她有些哭笑不得。
当即拍下罪证,给沉谕之发了两个字过去:赔我。
那头显示信息发送未成功,沉孟吟估摸着这家伙一定是进了公海,信号不佳。
真是无心插柳,这条信息不亚于在沉谕之身上插了个眼,什么时候显示顺利发出,就意味着他即将回来。
她有足够的时间探一探那位神秘逃脱者的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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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暴风雨前夕
枝头已见新绿,嫩油油的芽尖柔而不弱,被多情的艳阳撩拨着,愣是不为所动,显尽了不屈不挠的傲骨。
长街上随处可见春的气息,而春的美,嗅觉总是比视觉先行,一种氤氲着浑浊潮气泥土芬芳蓄势待发。
沉孟吟和姜遥不约而同挑了偏柔软面料的浅绿色系外搭,皆是干练的裤装。
姜遥170的个头,四肢修长,身形比匀称,选了长款大衣内搭紧身小高领,配一串乳白莹润的珍珠项链,下身简单的阔版牛仔裤,脚上踩着双StuartWeitzman镶珍珠的中跟短靴,上下交相呼应。
头路五五分,发丝紧贴头皮,而后尽数拢起,挽了个髻,往下是气势拉满的梅子色唇。
最后墨镜一戴,谁都不爱,一手一杯热美式,妥妥的精英风混搭霸气御姐。
沉孟吟没她的身高优势,选了短款大衣,内搭圆领毛衣加衬衫的经典迭穿,下身九分阔腿裤配老爹鞋。
繁冗的首饰一件不带,长发拉直,配一顶香奈儿粗花呢渔夫帽,遮了灵动的双眼,只依稀露出饱满欲滴的裸色玫瑰唇,低饱和度老钱风照样玩出冷艳娇俏风。
两人约在北岸美术馆门口,一碰头,同时被对方美到微微一怔。
姜遥递了杯咖啡过去,“靓!”
沉孟吟笑着接下,“帅!”
两人亲昵互搀着进入美术馆,随着叁叁两两的人流入馆,分区参观。
一楼逛完,沉孟吟无比熟稔地带着姜遥上到二楼。
二楼刚翻新过的展馆残留淡淡的木漆味,新展取名为光,但展的画作却都是形形色色的人。
姜遥看得一头雾水,默默跟着沉孟吟移步换景,时不时留神着四周。
逛了一圈,她朝沉孟吟使了个眼色,凑到她跟前,低语道,“你要的离岸账户已经搞定了,剩下还需要我做什么?”
沉孟吟低头抿了口咖啡,小幅度摇头。
姜遥会意,找了个舒服的长椅坐下来,从包里拿出pad,开始一封封查阅邮件并回复。
剩下沉孟吟一个人一圈圈兜着,最终站定在Pierre Auguste Cot的《暴风雨》前。
这副从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借来的珍品名为暴风雨,实则描绘的却是面一对柔情蜜意的少年情侣。
暴风雨中,女孩瞪大双眼,眸底写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和担忧。
少年则恰好相反,自信乐观,视线黏着爱人,满心满眼只有对心爱女孩的保护和爱慕。
画中女孩的水光纱灵动神秘,薄纱湿透后的轻盈和漂浮感扑面而来,实在是一场绝佳的光影盛宴。
奇特的是,盯着这副画驻足看久了,沉孟吟竟然觉得少年脸上的神情和眼神似曾相识。
尤其是这对粘稠又饱含占有欲的深情眼,爱灼恨凛,浓烈又癫狂,一眼万年,过目不忘。
站在门口分发画展宣传资料的年轻策展人手上的活不停,眼睛却若有似无追向沉孟吟的身影,举手投足间慢下几拍险些露馅,很快又将注意力拉回到当下,一边和前来观展的游客搭话,一边平复着心绪,礼仪笑容严丝合缝。
和他记忆里认识的女孩一般无二,只是眼底多了几分执拗的狠劲。
师父都劝不动的,他怎么可能劝得了。
他们修的虽然是心,但境随心转,不可强求。
发完手上的册子,他整了整领带,缓步入内,故意朝着反方向绕行,向沿途的游客提供帮助和解说。
不显山不露水,停停走走,直到与沉孟吟并肩而立,同时望向这副《暴风雨》。
眼前人,画中人,其实无二分别。
男人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藏香,掺了红景天和白檀作配,闻之令人身心放松,沉孟吟从晃神中迅速抽离。
“这幅画很美,对吧?”沉孟吟忍不住喟叹。
“你约的人已经到了。”男人却是答非所问,嘴唇微动,小声提醒,吐字温润清朗,整个人不紧不慢,但冷冷的疏离感却拿捏得当。
沉孟吟心领神会,自然而然抬高了声音,“请问这副画卖么?”
“女士很有眼光,这副《暴风雨》是我们特意从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借过来的展品,现场看更为惊艳,但很可惜,作为展品不参与售卖,”男人退开一步,儒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您往里边VIP私人展品区挑选,那边的画作都是参与慈善售卖的。”
言语或许程序化,眼睛却骗不了人。
沉孟吟颔了颔首,扬起下巴,恰好触上那对浮了层柔柔水光的双眸,“好,麻烦您带路,怎么称呼?”
“敝姓梁,梁宥承。”男人迅速撤回视线,走在前边,始终和她保持一臂的距离。
“梁先生,麻烦了,”沉孟吟施施然跟在后头,路过姜遥身边,拍了拍她。
姜遥马上端起电脑,跟上她的脚步,时不时探头探脑打量走在最前边的男人。
瞧着似乎不像是宴会那晚搭讪的男人,打心底佩服沉孟吟,这小妮子一直被看得死死的,居然还有机会认识这么多帅哥...
进了VIP展区,白花花的墙上分明挂满了名贵的画作,里头却空无一人。
直往里走,是一间私密的小型会议室。
梁宥承带着两人进入后,朝沉孟吟点了下头,帮她们带上门后径自退出。
会议室四面的灯管全开,亮到刺眼,沉孟吟四下扫了圈,没看到人,依稀间却有轻微的鼾声从会议桌另一头传来。
她往里走了几步,见到一副奇观,忙招呼姜遥一起来围观,姜遥憋着笑,赶忙抬起手机拍下这副画面。
两张椅子拉开,有个淤泥满身的人正四仰八叉躺在中间,脸上盖了本展开的宣传册,腰腹下沉,几乎坠地,姿势奇异扭曲,却依旧能大睡特睡。
看似睡到毫无知觉,待沉孟吟轻轻敲击桌面,正打着鼾的人瞬间睁眼惊醒。
想要起身,一只脚却被椅背的缝隙勾住,抽脚的时候用力不稳,直接侧身栽倒,不仅摔了个扎实,脸上的册子也飞了,两把椅子还同时倒在他身上,祸不单行。
和那晚递酒过来,优雅有张力的儒雅衣架子判若两人。
忍俊不禁的沉孟吟为免误伤,退开两步。
男人却是若无其事地拍拍屁股站起来,随手擦了下嘴角,慢悠悠扶起其中一把椅子后大喇喇坐下,看到面前的人,还不忘招呼,“哦,来了,随便坐。”
沉孟吟和姜遥对视了一眼,先后落座。
男人从兜里掏出根烟,咬在嘴里,正要掏出火机,才想起问眼前的两人,“介意么?”
“你随意,”沉孟吟端着手,眼神里外逡巡。
想不到竟然是这么豪迈的性格,倒也爽快。
男人点了烟,吞吐的同时,不忘从脏乎乎的兜里掏出证件,抹掉证件上的污浊,亮给两人看,“邢铭,前特警,现在被借调到反黑调查组和经侦科联合办案专项组,主要负责宁城和滨市的人口贩卖案。”
简单介绍完,不忘朝着两人颔首,“不用客气,随便看随便检查。”
还不忘解释,“哦,就是那晚和人打斗时候掉阴沟里了,有点味...”
“不...用了,邢警官,我相信你,”沉孟吟尴尬一笑,视线从面前的这位“犀利哥”转到他这本早已看不清外皮颜色的证件,实在难以下手,想了想还是算了,“想问什么,您直说...”
邢铭按灭了烟,将手机打横,切出一段视频,放给两人看,“不着急,先看看这个。”
沉孟吟和姜遥探头过去,短短叁十秒的视频,随着进度条流逝,姜遥的脸色越来越差,惊恐和震惊在脸上一寸寸铺满。
相较之下,沉孟吟却淡定依旧,对视频里这段在锦苑大开“杀戒”的沉谕之单人特写显得惺忪平常。
邢铭那双多年浸润大案的敏锐狼眼,借机若有似无打量着沉孟吟。
视频结束,他心中了然,收回手机,直接问沉孟吟,“承受能力不错啊,那天你是不是也在场?”
沉孟吟口吻平和,回的话却不对版,“所以今天是邢警官对我的正式传讯?”
邢铭摇头,松弛后仰,“不用这么紧张,还不到那个时候,这个案子要能这么容易走到传讯这步,我也不用通过私人手段来联系你。”
“今天的谈话,你就当是信息交换,不想回答的,我也不会强求。不过基于你这么急着拉我入局,那晚还给我弄了一堆麻烦,害得我现在都在被好几拨人调查追杀,对于死里逃生的我,相信今天不会无功而返。”
“作为诚意,你想知道什么,也可以问,我会酌情问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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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高手
“作为诚意,你想知道什么,也可以问,我会酌情问答。”
沉孟吟对邢铭故意端出的爽利大度存疑,她判断这是他先礼后兵的套路,但她仍不动声色地应和下来,“成交!”
一场你来我往的暗中较劲一触即发。
“女士优先,”邢铭摊摊手。
沉孟吟嘴角牵起,笑意很淡,语气恳切,“我想知道的是关于一桩发生在十年前藏区318国道的车祸案...”
“抱歉打断一下,”邢铭微微蹙眉,划开手机,从相册里切出几张模糊的车祸现场照片,放在她面前,一张张滑过去,泛黄的旧照片右下角还有世故发生的确切时间,恰好就是十年前,“你要问的是不是这起车祸?”
沉孟吟探身过去,一幅幅牵动惨烈记忆的画面激得眸底一凛,指腹来回切换翻看,眼神却不敢过分停留沉溺,“对,就是这起车祸。”
她正看得认真,邢铭适时收回手机,耸了耸肩,“抱歉,我知道这场车祸的真相对你很重要,你也是这起车祸的受害者和...幸存者,但关于这场车祸的相关信息,已经有人拿我需要的信息做了交换,有承诺在先,我不能冒险。等交易结束,时机合适,我可以无偿透给你,但现在还不行。”
沉孟吟抿了口咖啡,情绪瞬间收回来,“理解。”
有个混蛋果然提前买断,呵,不然怎么叫混蛋呢。
等她去求他,想得美...
一旁的姜遥本还认真敲着假盘以此缓解刚才看到那段嗜血视频的不适,这会儿又被这位所谓的警官的一番话雷得外焦里嫩,冷笑一声,“现在办案取证都讲消息交换了,挺讽刺的...”
邢铭听出她对自己的嘲讽,一点不动怒,反倒笑得爽朗,“那不是一点讽刺,是相当讽刺,上头一拍脑袋下的命令,留给我们这种牛马的只有时间紧,任务重。也不管你有没有靠山,熟不熟门路,更不会管你会不会一个不留神打草惊蛇,因公殉职。没办法,我为人民服务也得惜自己的命,命要是没了,又谈什么服务,所以才自创了灵活办案思路。两位见谅,当然我仅代表我个人。”
说完扭头又问沉孟吟,“你要不换个别的问题?”
沉孟吟也不含糊,“刚才锦苑的那段视频,是谁发给你的?”
这个问题倒是打开了新思路。
邢铭开了瓶水,咕咚咕咚灌下半瓶,嗓子润了,声音也不再干涩,似笑非笑地望向她,“匿名邮件,海外IP,我也还在查..还有别的问题么,沉小姐?”
沉孟吟:“暂时没有了。”
“哦?你就不想知道那晚我是怎么逃脱的?”邢铭眯起眼睛,拨开眼前杂乱无章的碎发,放出眼底的倒钩,“或者要是你不介意,我们也可以以此交换下林家当晚的情况,毕竟我在外,你在内,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沉孟吟确实不感兴趣,也不入他的套,“我只需要知道你有本事能逃脱,别的不感兴趣。”
“行吧,那真是有点可惜了,那晚我矫健飒爽的英姿就没人知道咯,”邢铭手肘往后延伸,掌心交迭托着后颈,调侃玩味的姿态拼命压抑着那股子早已融于骨血间的凛然正气。
玩笑归玩笑,顷刻眼底的暗芒冷得瘆人,“你今天要是不问,我还以为是你发给我的。”
他自然不是个好演员,做不到十分的自然,还破绽百出,但胜在他够坦荡,不介意被看穿,被点破。
能让人心无旁骛和自己交易,于他而言,就够了。
“好,那现在轮到我来发问了,”意识到局面已然对调,邢铭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他开始调动全幅训练有素的五官,精准记录接接下来沉孟吟的每一帧细小神情,“沉老爷子入院当天,你人在哪儿?”
沉孟吟瞟了眼身边的姜遥,不解地拧起眉峰,“父亲入院前一天我就和姜遥去亚市采风,有什么问题么?”
邢铭低头抚了抚鼻梁,无声笑了下。
高手。
他怎么就这么点背,碰到了一家高手。
“需要提供证据么?”姜遥戴上眼镜,从屏幕后探头出来,“酒店机票还有我们一起拍的照片正好我电脑里都有。”
看看,带的人也不白带,都有用。
邢铭懒洋洋地伸直双腿,交迭着,“不需要,随便问问。”
“下一个问题,你大哥沉司衍的下落,知道么?”
“不清楚。”
“沉谕之呢?”
“昨晚去滨市了。”
邢铭从兜里又讨出根烟,在指骨间来回翻转,看似无意识喃喃,说的话却都有所指,“挺神奇的一家人,沉老爷子病重,你大哥沉司衍又失踪,家也被烧了,沉氏企业现在也是一塌糊涂,你俩倒是一个顶一个悠哉,吃喝玩乐一样不落,真的心大。”
沉孟吟毫不避讳,冷冷道,“我只是被领养的,沉家包吃包住,我就顺便提供几幅画作为交换,仅此而已。”
言下之意,居住条件有华无实,同是底层牛马,你还要我怎样,难道要感恩戴德到哭天喊地,日日以泪洗面?
邢铭眸子绕了一圈,“也对,你也不容易。你是外人,沉谕之总算是内人了,他也没点动作?”
沉孟吟坦白,“哥哥生意上的事我管不着。”
“都是哥哥,待遇却不相同,有意思,”邢铭低头划拉手机,头也不抬,对着相册里的几张照片临时做了模糊处理,嘴上却不停,“你和沉谕之感情不错?”
沉孟吟嗤笑出声,“邢警官也喜欢打听八卦?”
“抱歉,我多嘴了,”邢铭曲起腿,坐直了,将手机里的刚加工完的图片送到沉孟吟面前,见姜遥又按奈不住好奇欲探头过来,好心提醒,“温馨提醒,这几张照片我虽然做了模糊处理,但还是会引起不适,无关人等最好还是别看,免得影响食欲。”
姜遥闻言,听劝,立马按头回去面对屏幕,顺便戴上耳机,将音乐声调大,不听不看最安全。
“这是?”沉孟吟仅是粗略扫过眼血肉横飞的色块,立马拧着眉,挪开视线。
“死者叫赵震,公安局局长,前几天新闻上应该有报过,跳楼自杀,挺轰动的,”邢铭撤回手机,对上沉孟吟疑虑的目光,紧接着解释,“现场清理得很快很干净,法医也给出了尸检报告。”
“不过,”他娓娓道来,“据我的线人发来的现场物料,根据尸体的内脏破裂和颅内出血程度,以及大关节处骨折现象,可以判定大概率是死后坠楼,他杀的可能性很大。”
沉孟吟冷汗连连,嗓音颤抖,“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确实没关系,只是想请你来辨认个人,”邢铭切出一张抓拍图,放大了给她看,“这个人熟悉么?当晚有人拍到他在赵震的小区内活动。”
虽然图片放大后模糊到掉帧,但胜在拍到了大半张脸,又是在路灯下,光线充裕,几乎能判断出容貌。
“林宽!”沉孟吟下意识脱口而出。
“原来叫这个名,比对了老半天愣是没在库里查到这张脸,”邢铭摸着下巴胡茬若有所思,“不过也可能是化名...”
那晚林宅生日宴,他在沉谕之身边就见到过这张脸,所以收到这张照片轻易就能对上号。
他早已暗中派人在赵震家附近布控,偏偏拍到的还是一张他见过的脸,天底下哪有这么顺利的事。
这个沉谕之,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表面上老子兄弟都能卖,心狠手辣还野心勃勃,一回国就立马和赵震秘书以及林清平那边勾勾搭搭,牵扯不清。
明明手里的资产来路不明,却又从不掩饰自己的奢靡无度,高调现身,大杀特杀,就像在公然挑衅,期待被上门调查。
可也是他,一会儿派人帮自己逃跑,一会儿又明里暗里提供线索,实在诡异。
问到了想要的信息,邢铭不再耽误时间,戴上鸭舌帽,立马起身,“谢谢沉小姐今天的配合,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沉孟吟已经缓过劲了,眼睑微微掬起一对惊魂未经的眼睛,“怎么合作?”
邢铭抬了抬帽檐,目光绵长,深远,“之后你需要什么信息,可以拿沉谕之的动向交换。”
沉孟吟微微叹气,纠结都写在脸上,“邢警官,你这可有点为难我。”
邢铭双手撑开,按住微微晃动的桌面,冷冷盯紧她,语气轻缓像散在云雾中,说的话却字字戳心,“假如你这位好哥哥当真违法犯罪,天理难容,你也就甘心被圈养着,继续助纣为虐?当年车祸的亲人会在天上怎么看你,怎么想你,你想过么?”
“我...”沉孟吟张了张嘴,迟疑躲闪的光迅速黯淡下去,低头双手互掐,窘迫得明显。
邢铭的怒意透过话语,隔空弥散至各处,沉孟吟却久久未有反应。
气氛瞬间凝滞冰。
末了,邢铭晃了晃头,不知何时攥紧的双拳寸寸松开,重新支起身子,嬉皮笑脸又都堆砌回脸上,“只是随口一问,沉小姐别介意,回见。”
门外久候多时的蒋宥承为他一路引到侧门,告诉他,“我刚出去看了下,没人。”
“谢谢,”邢铭拉低帽檐,快步离开,身影消失在转角。
过了一个街区,斜对角停了辆黑色破旧尼桑,一动不动盯着路口。
直到邢铭过来,那人才从容下来,摘下墨镜,冲他吹了个口哨,“喂,邢二。”
邢铭听到这个声音,似是自灵魂到血肉都被同时击碎,不敢相信地停下脚步,扭头,支吾着:“陈狗...”
恰逢绿灯,行人如织,两人四目相对,周遭时空恍若凝滞。
待他失魂落魄走到车边,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对面那副英姿飒爽的笑容仍在,才重拾理智,确定不是幻觉。
林家生日宴当晚,有个人帮他杀出重围。
那人虽然全副武装,遮了容貌,但仅凭身手和气息,他还是认出来了,只是不敢认。
明明陈央远已经死在墨西哥了,焦黑的尸体都被送回来,胸牌和所有信物都在,经过尸检确实是本人。
他还参加了葬礼,送了最后一程,没想到...
陈干拍拍车顶,招呼司机先走。
黑色尼桑迅速驶离,留下相对无言的两人。
邢铭有些失态,五官变了形,不在控制范围。
陈干则点了根烟,静静等着老友一点点冷静下来,毕竟这种诈尸还魂现场,确实需要点时间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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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两条绕指柔
春主生发,阳气外浮,《黄帝内经》早有记载。
倒春寒的凛冽在市中心或许不显,入了山,层层盘旋而上,薄雾缥缈,连叶子上都洒了层白霜,美轮美奂不假,凉风浸骨也是真。
冷风吹久了头疼,靠着座椅后背昏昏沉沉醒来的林栋南缓缓移上车窗,刚喝出的那团雾气瞬间被车内的暖意消弭。
两天加起来睡了不到四小时,他的眼下镀了层青灰,额角也一直突突地跳。
不论家中几位怎么闹腾,在老父亲到家后第一时间重新构温馨和睦的家庭氛围,一向是他的分内事。
老爷子心知肚明却偏要装得不偏不倚,必要时候就称病装忙,总而言之谁也不帮。
到家待了不到半天,觉出气氛不对味,就飞了慕尼黑,留了口信,剩下的烂摊子都交给他处理,一句“家和万事兴”自然也是对他这个未来话事候选者的考验。
先将前面的腌臜事摆平,扫清路障,才能端起全幅心思去哄最在乎的人。
头一日,林栋南审完沉谕之绑在客房的那些人,挑了几张熟悉的脸,拍照留念后第一时间发给他最“敬重”的四叔和叁哥,顺便礼数周全地一一问了早安,而后赶往公司和姑姑手下的老顽固们斗智斗勇,一直忙到半夜。
一句客套的早安囊括了一系列骂人的内涵,至于安不安的无关紧要。
能让那两位缩头乌龟一整天都缩在家里足不出户,消停个一时半刻,已经算是不错的效果。
来到今天,结束两个跨国会议后,他决定再去林湘妤那儿碰碰运气。
这小妮子已经躲了他一天,不仅和他错峰用餐外出。
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他现在居然连偶遇搭讪的机会都寻不着。
无奈只能发消息,然后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直接将他判了死刑。
他的阿妤完全变了个人,那个满心满眼总是对他充满崇拜和依赖的妹妹好像被他的阴暗卑劣亲手“杀”死,不复存在了。
他真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看,自己挖空心思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可她却狠心到连个解释和辩驳的机会都不给。
他想,或许是因为她才刚知晓他的心思,觉得脏,觉得恶心,所以才躲着自己。
她那么天真纯善,一时间一定无法接受。
但时间久了,说不定...
他是那么需要她,就像空气,就像上瘾。
现在,他阴暗的触角已经在她眼前暴露无遗,更加无法伪装。
在被告知林湘妤早已经带着栾念出门逛街,吃了第二次闭门羹后,他的大脑就像被浆糊牢牢封锁,平日引以为傲的体面都成了笑话,随之而来的煎熬和无措顷刻间将他吞没。
他觉得自己离疯不远了。
真的只有把阿妤困在他身边这一条路了么,可显然那是条彻彻底底的不归路...
车子就这样一圈圈地绕,重复久了,纵是强撑,也难掩疲乏,林栋南眼皮一个劲发沉,脑中那抹若即若离的倩影却是愈发清晰。
他打发阿生倒了小半杯苏格兰高地威士忌,一口灌到底。
温暖的金黄色酒体混着烟熏炭香入口,浓郁劲足,顷刻间一股热流淌遍全身,催人清醒。
他忽然萌生了一个很疯狂的念头,或许可以一会儿向沉谕之这个疯子讨教一二。
毕竟他们的品味出乎意料地神似,而沉谕之似乎从不因此内耗。
沉孟吟那张厉害的小嘴他是领略过的,想来手段比他家阿妤要狠辣不少。
但据他观察,沉谕之反而乐在其中,并且颇有进展。
他想知道这疯子自信的来源。
到达山顶前,林栋南本以为面对的会是一整片与昔日对比度明显,无人问津的荒凉焦土,
头疼到底得从私库里出多少血才能填平这窟窿,怕是要脱好几层皮不止。
待真到了山顶,却刹那间惊掉了下巴。
什么无人问津,什么荒凉焦土,简直都要被人山人海踩塌了。
他的车进不去,偏偏这疯子的手机又一直打不通,只能让阿生和司机靠边等,徒步穿梭于人群中寻找沉谕之。
络绎不绝的游客争相徒步上山,将锦苑的废墟围得里叁层外叁层,拍照打卡不亦乐乎,往来谈笑之间还互相交流传授取景经验。
有说黄昏落日时分景致更美的,有说清晨薄雾漫天出片最绝的,甚至还有专程从外地赶来的摄影爱好者,举着长枪短炮,蹲守了好几日就为了等一个雨天的。
众说纷纭,简直就是新晋的网红打卡地无疑。
林栋南从拥挤的人流中一眼定位到了沉谕之那辆惹眼的帕加尼以及坐在车前盖闭眼小憩的秦城,奋力拨开人潮往前突进,西服也皱了,发型也毁了,狼狈不已。
期间他还被好几个年轻的男孩女孩询问能否帮忙拍合照,他只能逐一道歉,加快脚步,迅速抽身。
来到车边,敲了敲车窗,无人应答。
秦城适时醒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他指了个方向。
他扭头,这才定位到沉谕之的方位。
一身黑的沉谕之,在少有人烟的残垣边席地而坐,耷拉着腿,坐姿洒脱随性,脊背却依旧挺拔。
他这人天生就有傲骨,浑身上下充斥着矛盾。
轮廓深,五官柔;线条硬,气质阴。
矛盾到极致,就迷人于无形,一眼就够沉沦。
林栋南快步走近,喊了他一声。
沉谕之原本是虚依着根烧得只剩半截的冷杉树墩,黑眸微垂,指腹缓缓触过手机屏幕,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乍一看竟有些许罕见的缱绻温柔。
听到声音后,视线勾回来,一挑眉,一抿唇,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怒自威,像是在苛责他的发声打断了什么。
那双眼睛的威慑力不同寻常,骇人于无形。
用不着开口,被他注视过的人,就该乖乖原形毕露,俯首称臣。
换个时代,他有称王称霸的潜质,凡事无需自己动手,能人蜂拥而至,且都心悦诚服。
林栋南顾不上身上价值不菲的西装,也依循着他的样,挨着树墩坐下,想都没想,先表忠心,“这生意我接了。”
沉谕之不动声色,继续将视线重新挪回手机上,玩味地盯着屏幕里敢和办案审讯经验丰富的特警叫板的女孩。
他沉醉于屏幕中女孩嘴角一圈圈漾开的淡淡笑纹,淡定老练,张弛有度,时浅时浓,别有韵味。
一帧画面都不舍得错过,还想好了要将这段视频珍藏,反复咀嚼。
也因此,他落下的每一眼都像是在做阅读理解,将那些暗藏狡黠、狠辣、口是心非等等的小心思都辨认得一清二楚。
沉孟吟这本书,他大概一辈子都读不完。
这么想来,他都不舍得太快出现,进而打破她精心布局的好心情。
但怎么办,他又实在太想她,想到好像离了她,做什么事都无法全神贯注。
废墟下,两个心猿意马的男人早都没了前几日的运筹帷幄。
一个不走心,一个根本心早飞了。
百炼钢都化作了绕指柔,还哪有什么谈正事的心思。
“算我欠你的,这次我是做的不太地道...条件随你开,锦苑这片我包了。”
没等到答复的林栋南眼睛装忙,心却虚得明显。
但他不傻,看到眼前的景象,已然明白这家伙是来招安的,绝非来赶尽杀绝。
回眸的间隙,他飞快扫了眼,依稀看到屏幕里闪过沉孟吟的身影,再上下打量了一圈风尘仆仆的沉谕之,可算是找到了合适的切入点。
“敢情你也是不招人待见,被赶出来的瞎溜达...”林栋南佯装哀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果然比他阴暗的大有人在,只能靠偷窥度日。
沉谕之视线不离手机,晃开他的手,总算愿意贡献点声音,“我是自愿让出舞台,你是不招人待见被赶出来的,别混为一谈。”
天降横财,总要吃点排场,林栋南自然不和他计较,况且还有求于他,只能服软,“行,我最惨。”
沉谕之收起手机,施施然起身,“这边改造的后续你和郁叔谈,废墟迷恋,很好的改造思路。”
说完转身就走。
“谁?”林栋南脑子一圈圈犯懵,担心是被嘈杂的人声影响了听觉。
“郁襄霖。”
“郁..襄霖?他你都找得到...他不是隐居摩洛哥...”林栋难语无伦次的同时脑细胞都要不够用了。
眼下算是废了,一百个问题在肚子里打转,沉谕之就这么放任不管,一走了之。
林栋南自然不肯放过他,伸手揽着,不让他上车,“都要合作了,你倒是多透点底,你到底搞定沉氏没有,郁叔出多少?摩洛哥那儿的设计师能请到哪位?还有...”
“要问什么,找秦城,”沉谕之蹙了下眉,心里急着,拂开他,俯身钻进车内。
“哎...”林栋南已经顾不得形象了,扒着上扬的蝴蝶车门不放,“最后一个问题,传授点哄妹妹的经验成不?”
沉谕之面无表情,“先把你眼前的活搞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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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抄家”
沉谕之按下位于中控下方的启动按键,帕加尼的炸裂轰鸣声响彻山林,惹了一众视线追随,游客纷纷让道围观。
蓝幽幽的仪表盘亮起,随着座椅和方向盘自动调整到衬手的位置,冷色调的银黑配色就像一艘即将起航的宇宙飞船。
按下方向盘左侧的底盘调整键后,沉谕之半降车窗,手肘压着窗框,静默等待底盘抬高,以便适应坑洼的山路。
林栋南凑近,草草扫了眼内饰,吹了个口哨,旁的不用多夸,羡慕都写在眼底,指骨曲起,敲了下车窗,“商量个事,改造项目成了,这玩意借开两天?
他想着阿妤一直喜欢这款的黑武士,要不是沉谕之先下手为强,致使他错失机会,眼下的冷战早就能借用这辆野兽来哄阿妤高兴。
沉谕之瞥了他一眼,“你的柯尼塞格是摆设?”
林栋南无奈一笑,“还真就是摆设。要是开上街,估计还没进市区,那几位不省心的就得告到老头子那里,还是借你的比较稳妥。”
“可以,”沉谕之早有盘算,“明天我先让阿城去东林别墅把你的摆设换出来跑几天。”
不愧是沉谕之,真是一点不吃亏。
林栋南支起身子,叹了口气,从兜里掏了张门卡,递给一旁的秦城,“进出随意,够诚意了吧。”
沉谕之点点头,偏过头嘱咐秦城,“下叁层酒窖,左拐到底,第一排第二格,再拿两支罗曼妮典藏。”
秦城手插裤兜,迅速点了下头。
这一款,总共就产出五支,他早前给了阿妤叁支,自己只留下两支,暗自盘算非重量级庆典不开,连自己的生日宴都没舍得拿出来,现在直接被这家伙一锅端了...
罢了罢了,谁让自己算计错了人,功亏一篑,该...
林栋南低垂着头,半开玩笑着喟叹,“你们这是去取车,还是抄家...”
他这话约等于抛砖引玉,反倒是提醒了沉谕之,他想起前两日自己手欠摔了沉孟吟最喜欢的酒杯。
摔的时候是真生气,摔完也是真后悔。
她爱不释手的那款是拍卖来的孤品,就算现在差人去寻类似的,一来一往怎么也得耗费个把月,倒还真不如抄家来得实在。
林栋南恰好有收藏名贵酒杯的癖好,这家伙只藏不用的习惯倒是便宜了他。
沉谕之敲击着窗框的指腹骤停,当即微启薄唇,“哦对了,还有...一楼进门右拐第二间书房展示柜,从最顶上两层挑几支不同款式的巴卡拉水晶酒杯带回来。”
说完,车窗缓缓上移。
“好,”秦城将几桩事来回在心里诵念,深怕记岔。
这套连招,当真和拆家无异。
林栋南顾不上维系儒雅的架子,拍打着车窗,咬牙切齿,“沉谕之,你有种别逮着我一个人薅...”
“多退少补,”话音落下,车窗至顶,严丝合缝。
紧随其后的咒骂都被隔绝在外,沉谕之学过唇语,就着嘴唇的开合的幅度,也能猜出他在叫嚣什么。
他不白拿,那晚留在客房那些五花大绑的证据,再加上今天稳赚不赔的生意,连合作伙伴都帮着找好了。
以上这些,够换林栋南出十次血,这才哪儿到哪儿。
懒的和他再多嘴,照样掉头,一脚油门到底,绝尘而去。
围观群众探头探脑,也只能透过薄雾,循着声,依稀可见两道灯光飞驰而下。
羡慕过,八卦过,转身抓紧时间拍照。
该死的有钱人...
眼下正好就是有钱人留下的羊毛,不薅白不薅,想当年可是进都进不来。
林栋南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不顾形象在公共场合骂骂咧咧,除非忍不住。
秦城跟着一同上了他的车,准备回他的办公室对接锦苑改造的后续细节。
车开出好一会儿,林栋南还是气不过,拽松了领带,脱下脏污的西装外套,狠狠一摔,西服皱皱巴巴落在手边,一半垂落至车底。
这股闷火有针对前两日起起落落的情绪宣泄,更有从小到大被沉谕之处处拿捏的愤懑。
连副驾驶座低头专注翻看着pad中密密麻麻资料的阿生瞥了眼后视镜,虽不知道外面外面发生了什么,都忍不住心有戚戚,从没见过老板这么粗鲁。
秦城自然也被身旁的动静吵醒,睁开惺忪睡眼,不动声色偷瞄了下,又重新合上眼,心领神会。
没有被沉谕之气到吐血,大概就不算真的认识过他。
必经流程,人手一套。
林栋南缓过劲,自知失态,假模假式清了清嗓。
知道斗不过,但阴阳两句解气总是可以,“小沉总做事十拿九稳,下手又狠又利落,既然强取豪夺都是做顺手的,人在身边,障碍也都清理了,未来时间那么长,有必要把自己弄成个偷窥狂,见不到的时候就对着手机屏解相思苦?”
言下之意,你们俩你侬我侬不够,还要故意扎我心,戳我痛楚...
做个人吧,沉谕之...
深知内情的秦城猛地睁眼,冷笑了声,“时间还长?倒也不见得。”
此话一出,林栋南像被一盆冷水,彻头彻尾浇了个透心凉,重新恢复了上位者的敏锐嗅觉,严肃起来,“什么意思?”
“我瞎说的,小林总别多心,”秦城很快把话头转回来,重新端回一脸无可指摘的恭顺谦和。
林栋南沉下脸,“你把话说清楚,沉谕之到底想做什么?”
秦城毫不动容,答得滴水不漏,“我只是随口一说,毕竟老板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世事无常,我们这些跟着他混的,也免不了受影响。”
林栋南莫名揪了心,这根常年浸润于明争暗斗的心弦一旦被牵动,便不可能轻易掠过,但面上很快沉住了气,若无其事地牵起嘴角,眼底深不可测。
无心也罢,有心也罢。
这趟浑水,他既已进来,就出不去了。
他相信,沉谕之从不让人失望。
这是他自和这位疯子后笃信的真理。
起先,他只归结于这家伙脸俊,运气好,几次斗下来,发现这家伙还真是个六边形全能,还曾经陷入重度自我怀疑,明明自己也不赖,为什么哪怕穷尽力气,也堪堪只能做个不上不下的陪衬。
后来,在得知自己狗血又奇葩的身世后,他又将沉谕之的事事优秀,归结于家庭结构简单下常年享有天独厚的安逸优势。
沉谕之没自己那么多糟心事,所以才能无忧无虑蓬勃生长。
豪门望族,血脉即真理。
多子多孙,对家族掌权者兴许是一桩美谈,但对深陷其中的每一位直系旁系的后代,都注定了一场日后难以避免的腥风血雨。
千百年来,都逃不过这个魔咒,除非子孙凋零,斗无可斗。
就像沉家,沉老爷子仅有一位亲妹妹,早在多年前定居海外,剩下的一些远房亲戚都不常来往。
而沉谕之,上头只有一个哥哥,哪怕日后争斗再狠,有老爷子从中调和,优秀的掌权,次的反倒能坐享其成,只要自己不作死,怎么都不亏。
锦苑常年清静,兄弟和睦,想当年他还无比羡慕。
可经过这些年进自家公司历练了一遭,随之挖出不少家中陈年旧怨,他想问题的角度也深刻不少。
像自己家这般成天唱大戏的是明着闹腾,有老爷子坐镇,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打小闹,没出过人命,没牢狱官司,也没哪个亲属真的缺吃少穿到一无所有。
都是温饱思淫欲,闲得慌闹出来的。
当年林家内部最大的一桩是非,无非就是自家老爷子和现今滨城官运亨通的交通部部长林清平断了堂兄弟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老爷子留了体面,没公布原因,但众人心知肚明,林清平一定了是踩了老爷子底线。
可私底下,眼见着他平步青云,想来不是什么大罪过,谁又不想背靠大树乘凉,借林清平的光为自己的事业版图和势力加持。
林清平看似远离林家,对下一代的拉扯牵制却是无处不在,连他自己都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成为被利用的一环。
这些年来,他一直想尽办法挣脱,可偏偏他这位老谋深算的伯父就是这么难对付。
这才有了那晚林清平差人对沉谕之下手,自己无奈之下的冷眼旁观...
所幸老爷子很快回来主持局面,父子配合,他也得以借机铲除了一些林清平的眼线。
只是他想不通,沉谕之才刚回来没多久,又是怎么和林清平牵扯不清,还逼得林清平这只一直隐忍不发的老狐狸兵行险招,不得不在林家下手...
他这几天也试着盘点过和自家完全不同运营模式的沉家,毕竟表面和平有时候才更有可能暗藏玄机。
沉司衍的母亲和沉老爷子是双强联姻,因病早逝。
这位曾经的女主人早先也时常陪伴沉老爷子出席各大场合,两人相敬如宾,当年也称得上是业内佳话。
唯一不圆满的是沉司衍先天右腿有残疾,走路不便,伴随终身。
沉司衍母亲刚病逝,沉谕之的存在就被曝光。
而他的母亲却从未露面,至今都被掩盖得悄无声息,就像从未有过这号人。
沉谕之打小有沉老爷子宠着,流言蜚语再多,天长日久自觉无趣,也就无人再提及。
再到后来,沉老爷子领养旧友遗孤,美名远扬。
紧接着,大儿子接手公司,小儿子被“发配”海外,事发突然却也合情合理。
两个儿子,总要有取舍,离得远些,兴许还能残留几丝亲情。
只是明眼人瞧着,合理中处处充斥着剪不断理还乱的诡异。
可能也恰好是因着这份诡异,才能解释沉谕之这次回来后对沉家一切人事物的冷漠和狠厉,除了沉孟吟。
林栋南不敢深想,暗自打定了主意从今往后默默调查。
这次绝对不是为了什么筹谋算计,他是真的为这位老友捏一把冷汗。
经刚才秦城一提醒,他还真后怕沉谕之未来会鱼死网破。
半眯着眼的秦城,其实一直在偷偷观察林栋南的状态。
他还是不太相信老板嘱咐他在车上找机会说的这句话会驱使林栋南去暗中调查林清平?
为此甚至两人还打了个赌。
但瞧着林栋南瞬间紧张的架势,似乎又是上了心,他又有些后悔自己不该上头。
谁还能有沉谕之赌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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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有火没处发
沉孟吟和姜遥从美术馆出来,外头变了天。
姜遥瞧出怕是暴雨在即,问她,“刚才的会议室挺清净的,要不等这潮雨过了我们再走?”
沉孟吟刚才和邢铭对峙到一半就开始小腹阵阵抽痛,估摸着生理期将近,幸好提早就用了卫生巾,可躁闷感徐徐攀升,等邢铭走后就坐不住了,懒得再继续演戏,指了指下腹,“姨妈快来了,现在什么都不想做,话都懒得说,就想回去躺着...”
姜遥秒懂,肩膀塌下半寸,晃下包带,埋头翻找了一番,顺利抽出把伞,朝沉孟吟晃了晃,顺便递过去自己的肩膀和悬空的手肘,“我车就停在地面,走几步绕出去就到,靠着我慢慢走。”
沉孟吟满心满眼的感动,顺手勾了上去,半幅身子的重量都瘫在她身上,正欲开口,被姜遥拦下,“肉麻的感谢话就不要说了。”
“我也没准备说。”
两人刚走下台阶,黑郁的云层内流窜的电闪雷鸣,顷刻间压山而来。
乌沉的风卷着沥沥雨丝低啸拂面,路人手中一把把撑开的折迭伞东倒西歪,有的竟当场散了架。
姜遥的伞虽结实,走到风口却也是摇摇欲坠,但丝毫不影响两人在伞下有一搭没一搭拌着嘴。
从正门内飞快闪出来一道身影,右手提了把长柄伞,追到她们面前。
男人哪怕是急跑了一路,浑身湿透也不见半分狼狈,温润的眉眼沾了湿意,气息平缓却调整得极好,从容不迫地客套着,“沉小姐,不好意思刚才在接待其他客人,没注意到您已经先行离开。今天招待不周,这是我们馆内提供的雨具,请收下,您定的画会在七天内送到您填写的地址,届时需要挂在什么位置您可以吩咐我们的师傅,他们都很专业,搬运也会很小心。”
沉孟吟无奈阖了阖眼,眉头微蹙,不是都叮嘱过师兄赶紧离开,难道是还有什么要紧的话要交代。
她故意慢了几拍应答,先装出几分惊讶,用眼神小心试探,试图想要读懂男人追出来的真实意图,却发现蒋宥承别无他意,灼灼的眸光里没有半分多余的心机和怯懦,只余下脉脉温情流淌,清澈纯净到了极致。
唯一残留的那缕固执也在将伞成功递交到她手中后迅速消散。
沉孟吟目光定定,悲从中来。
他这么个霁月清风的藏药传人,原本不该掺和进这些破事。
说到底,都是因为师父不放心自己。
决定跟沉老爷子走的那天,她在堂门外跪了很久,那道年迈的背影始终保持盘腿静坐的姿态不曾转身,但她的心能听到师父的声音,“卓玛,安住当下,身心悉清凉。”
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也是师父差师兄送来了画和药,助她渡苦厄。
他们一直在试图把她拉回去,但她却还是决定义无反顾...
她不想矫情,但胸口憋闷,眼眶就泛起潮意,强制抽离,撤开眼神,猛然瞥见树荫下静默接受雨水洗礼的帕加尼,指甲嵌入肉里,下意识紧张起来。
沉孟吟几乎是在分秒间收敛了所有情绪,礼貌一笑后,将伞递给姜遥,“谢谢蒋先生的好意,不过...有人来接我了,用不上了,我朋友的伞看着快散架了,还是留给她吧。”
说完,冲姜遥点点头,扭头跑入雨中。
蝴蝶车门翩然扬起,车内黑漆漆一片,顷刻间吞没了那道娇小的身影。
有一道冷凝的眸光隐匿期间,恭候多时,耐心耗尽,几乎快要迸出火舌。
蒋宥承微眯双眼,静静注视,车门就像铡刀,落下的同时也斩断了女孩的双翅。
蒋宥承的双腿几乎已经不受控制迈出一步,被姜遥劝下,“蒋先生现在过去,只会火上浇油。”
此话一出,就像横生出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他的双腿就此站定,理智归位。
驾驶座的车窗缓缓下移,那对黑沉的眸子情绪不显,压迫感却汹涌,对着蒋宥承不屑掠过,旋即慵懒撤回。
车窗同时上移,甚至不让他有再多看一眼车内人的希冀,默默宣誓主权,不可向迩。
车子启动,引擎咆哮,车身几乎是不带缓冲瞬间弹射而出,从密密的雨帘里撕出一道豁口,嘶吼着和夜色融为一体。
强劲的推背感,将沉孟吟牢牢黏在椅背上,随着油门和刹车的连续切换,她眼见着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似的被推来撞去。
淋了雨,衣服冷冰冰挂在身上,小腹的绞痛感加剧,就像有台机器在不停凿弄钻磨,此起彼伏,愈演愈烈。
她的脸白成纸,几乎要咬破嘴唇,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淌落,落在湿漉漉的衣领和雨水不分彼此。
“沉谕之...”她试着从嗓子里挤出点求救的声音,混杂在引擎和雨声之下,不确定男人能不能听见。
身旁的男人却是一脚刹车,车身滑出个漂亮的回旋后,稳稳停在路的另一侧。
不熄火,打开车内暖气和座椅加热后,他开了车门,钻入雨中,用力摔下车门,妒火中烧到周围一圈升腾的水汽都要被瞬间蒸发。
沉孟吟被刚才那股子蛮劲像个肉饼似的甩向车窗,很难不怀疑是沉谕之故意的。
脸颊黏着玻璃,一呼一吸打在玻璃上,不断催生雾圈,她实在懒得调整。
但危机意识尚存,后怕沉谕之会怎么折腾自己,不敢懈怠。
气息奄奄的她只能坐回去,弓着腰,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探过去抹开玻璃上的水汽,探看外头的情况。
眼见着沉谕之进了旁边的药店,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手臂垂落,在玻璃上滑出五条蜿蜒小道。
车内外温差明显,五条小道迅速被雾气填埋。
大雨漂泊,倒灌着泼向车窗,车内望出去,如置身水帘洞,只能依稀辨认远处红绿灯闪烁的虚影,她的眼皮阵阵发沉,又被痛意掀起,再落下去,循环往复。
沉谕之来去不过几分钟,没带伞,和她一样成了落汤鸡,钻进车内的同时带了一身的潮气。
沉孟吟朦胧着半睁开眼,一团白影划了道抛物线落下,砸在手背上。
她颤颤巍巍探入袋中摸出止疼药,偏偏手指湿滑,重复了几次,药片都纹丝不动,剥离失败,她又气又烦。
恰逢又是一计疼痛袭来,好不容易露了头的药片竟然滑入车底。
她感觉自己就像在车内嗑药的毒虫,心急如焚,四肢却又完全不听使唤,就是这么无助。
也是这个时候,她听到沉谕之轻声叹息,伸手过来抢下那板药,问她,“几颗?”
“两颗...”
沉谕之玩刀,手指灵活,同时剥出两颗,抬手送过去。
沉孟吟正准备伸手去接,他却二话没说,直接塞进她嘴里。
温热的指腹触过她干涸冰冷的唇,熟门熟路推入药片,也抚平了唇瓣的颤抖。
沉孟吟含入药片后含糊着还要说话,“没...水...”
又来了,那种盛着极度压抑的喘息。
沉谕之从怀里抽出一瓶水,扭开瓶盖,递到她手边。
瓶身还氤氲着他的体温,暖不了里头的水,但不知怎么,沉孟吟一口灌下去,药片顺势被送入口腔后,喉咙竟觉出些几不可查的温热。
“谢谢...”她阖着眼不敢看他,嗓音嘶哑,有气无力。
沉谕之不作声,眸中蓄着怒意,重新启动车子,这次切了冷启动,没有太大的噪音,保持正常车速行驶。
沉孟吟靠着车窗,闭着眼缩成一团,脸色依旧难看,车内分明开了暖气,但她还是抑制不住战栗哆嗦。
沉谕之冷若冰霜的脸上只剩下一对眼睛忙不过来,要留心四面路况,还要腾出间隙观察她脸上的微表情。
她拧一下眉,他心里也跟着疼一下。
这破到底药多久起效,怎么这么慢...刚那店员不是说这款起效最快...
这种没用的东西难道不知道改良一下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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